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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啊，我现在是真正的大公了！想想去年我被你‘抓住’的时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女大公奥丽加发自内心地微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啊，对了。上校，我还想在柏林多呆几天。”
“多呆几天？”赫斯曼正和克洛伊一起，陪着春风得意的女大公还有那位“啤酒肚”将军共进晚餐。按照计划中的行程，女大公会在明天晚上启程返回里加。
“可是柏林的局势很乱……”赫斯曼斟酌着说，“随时有可能发生****，我想我们还是尽快返回波罗的为好。”
女大公微笑着哼了一声说：“哈！他们都说你是个神奇的‘乌鸦嘴’，我想这一次你不会说中的。因为西线的和平随时会降临……对英国和法国而言，真正的危险是布尔什维克！现在他们已经控制了俄国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的地区。匈牙利仿佛也要落入他们的手中了，那里的苏维埃力量很大，就和1917年8月前的俄国一样。连德国都出了一点小问题，听说基尔港的水兵也成立了苏维埃。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为什么不能联合起来，先铲除布尔什维克这个全世界的毒瘤呢？”
“英法那边可不好说……”赫斯曼摇摇头，“现在不还没有答复吗？”
“嗨，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多少外援。”啤酒肚将军插话说，“只要波罗的政府不再驱逐我们的人，让我们在爱沙尼亚聚集力量，再有充足的武器。甚至不用波罗的防卫军出动，我们就能在明年春天夺回彼得格勒了。”
说话的将军名叫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尤登尼奇，是白俄西北集团军司令官。他在八月革命后就跑到爱沙尼亚，想要借助德国人的力量搞复辟。可是德国的波罗的当局并不怎么支持，后来还把武装的白俄都驱逐去了芬兰。不过现在，他却成了柏林方面的贵客！
“赫斯曼上校，”尤登尼奇又问，“听说您对苏俄那边的情况非常了解？”
“是的，我是俄德经济促进公司的总经理，”赫斯曼回答，“我们和苏俄有很大的贸易往来。”
生意看来要暂停了！赫斯曼在出席女大公加冕礼前，就给莫斯科、彼得格勒和基辅的各个分公司下达了撤退命令。公司所有的雇员，包括俄国雇员（自愿撤退），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至里加。
“那你应该知道那里有多困难！”尤登尼奇气呼呼地说，“他们杀了很多人，还到处抓人质，还派出契卡行动队去农村抢粮食，谁反抗就要枪毙，这帮恶棍简直是十恶不赦！现在俄国人民一定日夜盼望着沙皇陛下能回去。”
“嗯，上将阁下（尤登尼奇是步兵上将），您说的或许有道理。”赫斯曼当然知道布尔什维克行事比较狠辣，但是这种狠辣却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战争潜力全部压榨出来——以杀鸡取卵的方式。“不过我还是认为，必须要等到英法给予波罗的充分的支持之后，才能发动进攻。”
尤登尼奇和女大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女大公用深情的目光看着赫斯曼，刚想开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赫斯曼的秘书罗森堡少尉（波罗的军衔）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人还没有站稳，就大声喊道：“汉堡！汉堡发生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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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工人阶级要休息
11月3日是基尔港，11月5日是汉堡，这说明革命的烈火正在德国蔓延！
听到罗森堡少尉的报告，正在进餐的几个人，除了赫斯曼之外，全都脸色大变。赫斯曼早就知道从基尔港开始的十一月革命将会摧毁德意志第二帝国……同时也是德意志第三帝国的起源——这不是随口胡说，而是这一年多以来赫斯曼对一战时期德国社会的仔细观察，再加上他对后来历史的了解而得出的结论。
从基尔港到汉堡再到柏林，第二帝国在几天之内土崩瓦解，威廉二世流亡荷兰，不可一世的德**队分崩离析。这说明以霍亨索伦王朝为首领的容克军事贵族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压制德国内部的反对力量。而且，容克的力量随着战争失败和《凡尔赛条约》的限制，还会被进一步削弱。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德意志人民力量的崛起。
是人民的愤怒毁灭了第二帝国，让它在军事上尚能维持之时土崩瓦解。可是当德意志的人民以为协约国会兑现诺言，按照《十四点和平条件》给德国人民和平的时候。巴黎和会和《凡尔赛条约》又给了德国人民当头一棒。
德国人民被欺骗了，协约国给予的和平的痛苦，要远远超过抵抗到底！
然后，更大的，更具毁灭性的愤怒，就在几千万德国人民心中燃起。这种愤怒就成了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和德国布尔什维克党的力量。
而协约国在那个时候所做的就是继续限制和削弱容克，也不去扶植热爱和平的社会民主党，而让德国人去面对布尔什维克党和纳粹二选一的局面……然后再让崛起的德国暴打一顿——无论是纳粹还是布尔什维克党统治德国，都将是协约国的灾难！
“我想……俄国的灾难不会在德国上演吧？”奥丽加女大公打破了餐厅里面死寂一样的沉默。
“这取决于协约国。”赫斯曼耸了耸肩，“现在匈牙利已经快变成布尔什维克的天下了……虽然匈牙利布尔什维克党还没有正式成立！如果他们也要像对待匈牙利一样对待德国，那么德国布尔什维克也会掌权！”
“上帝啊，这可怎么办？”女大公望了她的啤酒肚上将一眼。
“必须立即行动起来！”尤登尼奇大叫，“我必须立即返回波罗的联合公国，在那里集结我们的战士！”
他想要在爱沙尼亚集结白俄！1917年的八月革命后，陆陆续续就有不少白俄从布尔什维克的控制区跑到了芬兰、波兰、立陶宛和波罗的联合公国。其中相当一部分人不甘心在海外流亡一辈子，尤登尼奇就是他们的领袖。
女大公又看看赫斯曼，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她现在还不是真正的波罗的之王，德国人在那里有超过十万人的军队，还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史塔西机关——身为波罗的君主，女大公甚至不知道史塔西组织的领导人是谁？更不知道这个组织有多少人，都在干些什么？
不过女大公觉得自己离真正掌权的日子不远了。
“陛下！”因为女大公已经是一国之君，所以赫斯曼称呼她为“陛下”。“如果我们在爱沙尼亚召集白卫军，那么刚刚签署的《互不侵犯条约》就是一张废纸。”
“它难道现在不是废纸吗？”女大公的声音有些不悦——德国将要爆发革命意味着波罗的联合公国将会摆脱德国的控制，到时候她将是一个掌握权力的君主。接着，她的声音又温和起来：“上校，我是俄国皇位的第二继承人，而我的弟弟阿列克谢患有严重的血友病，并不适合继承皇位。”
这个女人居然在做女皇梦！
“上校，你如果帮助我达成理想。”女大公又用充满柔情的目光看着赫斯曼，“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将来……你可以成为帝国的王公！”
成为俄罗斯帝国的王公？好大的画饼啊！可惜德国要完了，而英法美是不会拿出血本来支持沙皇的。
“感谢您的信任，我的陛下。”赫斯曼心里对女大公的提议不屑一顾，但是嘴上还是恭谨的应付着。“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波罗的？”
“上将先走，去组织保皇党。”女大公拧眉说，“我还要留下……同德国未来的领导人见面！上校，我想他们不会是布尔什维克吧？”
很显然，尼古拉二世和他女儿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留在柏林比在波罗的联合公国更容易接触西方。现在德国眼看要完，有可能支持沙皇复辟的就只有西方了。
“不会。”赫斯曼说，“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上校，”女大公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你能陪我一起去见未来的德国领导者吗？”
赫斯曼怔了怔，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女大公仿佛用哀求的口吻说：“你是我的军事副官，也是我最信任的波罗的官员……我希望你能在未来的波罗的和俄罗斯帝国担任更重要的职位。”
“好吧，我试着安排一下。”赫斯曼说着又看了克洛伊一眼，然后说，“不过陛下，您不能留在格利尼科宫了，万一有事跑都跑不掉！”
“那我去哪儿？”
“柏林城内，我和克洛伊的家里。让克洛伊陪着您，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离开柏林。”
“好的，我听你的。”
……
赫斯曼把女大公带回柏林城内自己家里，完全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是他的这个安排却真的救了奥丽加。尼古拉耶芙娜一命！
因为他的好朋友列宁同志派来的国际主义战士们已经抵达了柏林。就在赫斯曼、克洛伊、罗森堡等人陪着女大公进入柏林城的这个晚上。国际主义战士别尔津和尤洛夫斯基正在距离赫斯曼家不远的选帝侯大街上的一家大饭店里面参加会议。
这是一场让他们有点灰心丧气的会议——这是德国独立社会民主党的一次重要会议，会议讨论的事情是在柏林发动武装起义！提出这个建议的是独立社会民主党的斯巴达克派，也就是后来的德国布尔什维克党。不过现在，斯巴达克派的力量太小，只能依附于立场较德国社会民主党更加****的独立社会民主党。
但是独立社会民主党毕竟还是社会民主党！
“哈阿兹同志！我们应该立即举行总罢工，然后转为武装起义！”李卜克内西在会议上大声疾呼。
“马上？现在是11月5日晚上，明天就是6日，而7日、8日是发薪日，不宜行动。”五十多岁的犹太人，留着马克思式的大胡子的独立社会民主党主席胡果。哈阿兹连连摇头。
“那就9日发动罢工，10日发动武装起义！”李卜克内西在房间里面来回走动，显得非常焦虑。现在可是紧要关头！斯巴达克派已经知道沙皇和德皇这两个欧洲大陆上最反动的人已经联手，一旦协约国在沙皇的斡旋下轻饶了德国，非但德国的无产阶级革命会泡汤，就连俄国革命也有可能在英法德的联手干涉下失败！
“9日、10日……那是星期六和星期天啊！”胡果。哈阿兹两手一摊，为难地说，“工人阶级要休息，我们难道要用起义剥夺他们休息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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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该来的还是要来
“他居然说工人阶级要休息，所以不能起义！”
“他是叛徒！应该被枪毙！”
“对，我们不需要他们，斯巴达克派可以自己干！”
独立社会革命党的主席胡果。哈阿兹走了，房间里剩下的都是斯巴达克派的人物和国际主义战士。大家都看清了胡果。哈阿兹的真面目——他是在拖延起义，而不是在领导起义。
“对！我们自己干！”卡尔。李卜克内西大手一挥，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我们自己干……等工人们拿好薪水（柏林的工人比彼得格勒工人实惠，薪水是一定要拿的），明天就发出号召，7日、8日开始总罢工，9日把游行队伍开进兵营，发动士兵和我们一起干！然后去占领国会、市政厅、警察局、车站和电报总局。”
“还有格利尼科宫！”一个长着对招风耳朵，但是眉目非常英挺，身材也极高大的男子用波罗的口音的德语插了句话。
他是出身在波罗的地区的拉脱维亚族革命者扬。卡尔洛维奇。别尔津，未来的红军情报局长，将是史塔西最大的对头。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这会儿应该在里加领导拉脱维亚的布尔什维克组织。
不过在这个时空，因为波罗的防卫军和史塔西的强力镇压，以及波罗的德意志人的数量因为俄国德裔的加入已经一部分“族别不明”的人口被划成了德裔，因而达到了100万，而拉脱维亚人则因为种种原因而减少到了40多万——这招比防卫军和史塔西加一块还致命——所以别尔津并没有被派去里加送死，而是和尤洛夫斯基一起来了柏林，以帮助德国的布尔什维克夺取政权。
“格利尼科宫也要占领？”李卜克内西说，“那里靠近波茨坦，并不是主要的皇宫。如果柏林发生起义，威廉二世多半会逃亡比利时的德军司令部。”
提到前线德军，李卜克内西就忍不住皱眉。和俄国前线部队极度厌战的情况相反，德国的前线部队大致上还是想打下去的。被斯巴达克派所蛊惑的大多是处于后方的预备部队和海军，他们在陆地上的战斗力有限。一旦德皇调集前线部队杀回来，革命就有可能会失败。
“格利尼科宫是沙皇一家的住所。”别尔津提醒，“沙皇现在是德皇的盟友……他正在帮德国斡旋停战，如果取得成功，那么德国革命立即就会被扑灭。”
“我们需要控制格利尼科宫，”李卜克内西点点头，“等到我们控制的柏林，就会派人过去的！”
“还应该杀掉沙皇全家！”尤洛夫斯基用生硬的德语补充道。
“他们会被引渡，”李卜克内西看了清瘦阴沉，很少说话的尤洛夫斯基一眼，说，“等待德国苏维埃政府组成之后立即就将他们交给俄国同志……尼古拉二世是被俄罗斯判处死刑，而不是被德国判处死刑的。”
“可是……”尤洛夫斯基还想说话，却被别尔津用眼神阻止。李卜克内西明显不想杀掉沙皇，而且他现在也不是布尔什维克，而是独立社会民主党人。这说明，李卜克内西对德国社会民主党人还存有幻想。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别尔津和尤洛夫斯基可是带着一支别动队潜入的！只要柏林起义波及格利尼科宫，杀几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
装着赫斯曼、克洛伊和奥丽加的一辆破旧的出租马车停在了选帝侯大街旁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现在是11月6日凌晨，柏林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革命的风暴仿佛还没有刮到这里。
几个穿着破旧西装，戴着口罩的年轻人从街角的咖啡馆里出来，他们的右手塞在鼓鼓囊囊的西装口袋里，目光警惕地四下张望。
“他们是谁？”奥丽加女大公从车上下来，立即就注意到了他们。
“不知道……”同样挂着大口罩的赫斯曼扫了那几人一眼——他们都是史塔西的特务！由斯托克豪森上尉亲自带队，秘密潜伏在柏林。
在离开格利尼科宫前，赫斯曼给代号“影子”的斯托克豪森下了命令，带人到自己在柏林的住所附近警戒。不过看这些特务大大咧咧的样子，还是太稚嫩了一些。
“应该是秘密警察吧？”女大公居然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和赫斯曼上楼的时候，她突然对赫斯曼说：“听说波罗的联合公国有名叫‘史塔西’的秘密警察组织……路德维希，我想让你去掌管他们！一定要好好弄，别搞得和原来暗探局一样没用！”
“陛下，这事儿等到了里加再说吧。”赫斯曼冲奥丽加微笑了一下，算是对她“提拔”自己的感谢，虽然她根本没有权力任命史塔西的局长。
上了楼，赫斯曼发现家里面有客人到访。来的是在大总参时当过托尔小组组长的施莱彻尔，他现在可要飞黄腾达了。他的老上司威廉。格勒纳上将在10月25日取代了鲁登道夫成了第一军需总监，施莱彻尔则成了格勒纳的左膀右臂。这十几天，他一直在替格勒纳四方奔走，联络社会民主党和独立社会民主党的领袖。
赫斯曼到家的时候，施莱彻尔正在和赫斯曼的犹太后妈奥德娅说话。奥德娅是8月初回到柏林的，她的丈夫也就是老赫斯曼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完全康复，又回前线去蹲坑了。不过不再是营长，而是被提拔了一级，当了上校团长，还得到了一枚一级红鹰勋章。
但是老头子的心情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升官和得到勋章而高兴。在写给赫斯曼的信里面全都是对后方形势的担心，字里行间还流露出不少前线士气低落的情形。虽然愿意作战的士兵还有很多，但是军心的动摇还是明摆着的——从10月下旬开始，德国国内的形势就开始急剧恶化。到处都是罢工、反战抗议和暴动。另外，致命的感冒也在军中流行，很多人病倒甚至病死。前线的士气，难免就因此而大幅下降了。
不过与此同时，协约**队的进攻却被德军抵挡住了（其实还有感冒的作用，美军的情况尤为严重，前线军队几乎悉数病倒）。而且，一战的模式对于防守一方实在太有利，而德军的战斗力又高于协约国——查看一战同盟国和协约国的伤亡就知道了，同盟国虽然战败，但是人员损失远远少于对手——哪怕是在后方不大稳定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抵挡。
但是随着奥匈帝国的投降和德国革命风潮的涌起，前线的英勇抵抗看来终究要化为泡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