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马勇一听就知道俞晓红这是又来劲了。俞晓红时时都要考验男人对她的挚爱有多深,是否处处想着她,是否时时都在琢磨她的心思,是否像护舒宝卫生巾似的对她体贴入微,俞晓红是读法国文学的人,她渴望那种浪漫的细腻的柔情似水般的爱。过去俞晓红就经常这样考验并要求马勇,而马勇则会常常不耐烦地对俞晓红说:“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还玩这套老花痴装嫩有劲吗?那是弱智和傻×玩的!”俞晓红便会气恨地说:“马勇你这个人一点情调都没有!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你了呢!……”于是俩人又吵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又是一段日子里相互不再说话,俩人也不再同床过性生活,俞晓红也不再给马勇做干煸豆角。
马勇赶紧对张琪说:“张琪,哥们儿,你先别急,你们在哪个商场啊?我马上过去!”
马勇赶到商场的时候,看到张琪一个人坐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抽烟,脸子吊着。
马勇问:“俞晓红呢?”
张琪恨恨地说:“我让她一个人在里头待着!我不理她!”
马勇说:“张琪你脾气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你也说翻就翻啊?”
张琪说:“我脾气再好我也受不了她那么矫情啊!我觉得我就像跟一手榴弹在谈恋爱,谁知道哪点不对她就炸了。”
马勇说:“俞晓红就是想拿这个劲儿。女人嘛,你就照琼瑶那戏里的女主角去想象,都是那么神经兮兮的,你就理解了,你就让让她,啊。”
张琪说:“那不行,不能惯她这个毛病!马勇,我不跟你老婆谈了,你把她领回去吧!”
马勇于是急了。马勇一心想让俞晓红的婚姻有个着落,作为男人,他深深知道一个漂亮的女人独自在社会上长期耍着单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多少已婚和未婚的男人都会惦着她,像狼惦记着肉。漂亮的女人与狼共舞,一不小心就会被哪只狼给撕裂了,所谓红颜薄命就是打这来的,马勇一想到俞晓红最后要落得凄凄惨惨心里就有些发涩。马勇于是便赶紧劝张琪道:“别别别,哥们儿,你别这样。谁叫咱们是男人呢?咱们男人就大度一点,就包容一点,就让着女人一点不行吗?你身上的肉该长哪还长哪又少不了什么!”
张琪依旧说:“那不行!要那样我不是太掉价了吗!”
马勇锲而不舍地说:“张琪,你不能这么想!女人嘛,你就当她们是小猫啊,小狗啊,小鸡啊,小鸡小猫小狗跟你撒个欢儿,急了,还咬你一口,你能跟它们计较啊?你就说现在好多人家养小狗,整天把那小狗抱着,给它洗澡,牵它遛弯儿,我还见过一人给他们家小狗服用脑白金,为了让那狗能睡好,跟伺候他们家祖宗似的。你能说那些养狗的都太掉价了吗?那是爱心!对待女人也是一个理儿,你就当她们是一宠物,咱就宠着她们一点又有什么呀?你就当咱们男人是养狗的!”
张琪扑哧一声笑了,说:“马勇你真能胡掰!”
马勇说:“行了,一会儿你进去跟那小狗服个软,哄哄她。对了,她不是要买内衣吗,你就主动买一件送给她,你就买那件水红色的,俞晓红喜欢水红色的,她其实特明白她自己要什么,她就是想让你说出来,她要检验这个男人对她了解体贴入微到什么程度。你有钱吗?没钱我给你。”
张琪说:“滚你的!我还缺这点钱了!”
马勇说:“那行,那你就买吧,反正这条小狗现在是归你养了。对了,一会儿你买了衣服别这么直不楞登就给她,你买个草编的篮子,商场工艺品柜台都有卖的,篮子里你再放点花儿。你可千万别买玫瑰花什么的,俞晓红认为那太常规,俗了,你就买一捧向日葵放在草篮子里,俞晓红喜欢那种自然的田园的味道,然后你把水红色的衬衣放在金黄金黄的花上,送给她,她一准儿就得乐。俞晓红不是一个贪小的人,她绝不在乎一件衣服,她要的是男人把她喜欢的那种情调捧给她,她就是那么个品种。”
张琪笑着说:“马勇你怎么那么了解俞晓红啊?”
马勇心说,废话!我跟俞晓红在一个床上睡了七年,她的内衣我没见过一百件也见过八十件了,我还知道她睡觉前要往身上抹药膏哩,她左腋窝那儿有一块癣。但马勇这话当然不能对张琪说。
马勇劝说完了张琪,又摇晃着他魁梧的身躯赶紧走进商场里去,他还要去劝说俞晓红。马勇走进商场大门的时候,有点发笑,觉得自己就像个媒婆,来回奔忙,两头说合,只是他这个媒婆每月不来例假罢了。
马勇在商场转悠了一大圈最后在音像部找到了俞晓红,俞晓红把自己像只虾米似的蜷缩在顾客用的长椅上,戴着商场的耳麦,在独自听着提琴协奏曲《天鹅之死》的CD盘,一脸黯然神伤。马勇一看就知道俞晓红又受刺激了,张琪拂袖而去让俞晓红大受刺激,她并不是在乎张琪这个具体的男人,而是伤感于男人们对她的轻视,至少男人没有把她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来对待,这让她很感失落。俞晓红是个心高气傲又很感性的女人,于是俞晓红就听圣桑,俞晓红一伤感就听圣桑,听着圣桑琴弦下的哭泣,感伤着天鹅美丽孤独的悲凉,顾影自怜着,自己把自己催发得眼泪汪汪。
马勇走过去挨着俞晓红坐下,说:“又提前来更年期了?”
俞晓红翻了马勇一眼,说:“讨厌!”
马勇说:“你怎么能对人家张琪发脾气呢,你太不礼貌了吧?”
俞晓红沉浸在她的感伤中,说:“我就这样儿。他受不了他去找别人!”
马勇不禁恨得暗暗咬牙。俞晓红过去就常对他这样,一感伤起来就蛮不讲理,马勇就常跟她吵起来,吵得俞晓红更加感伤,于是就更加蛮不讲理。但这次马勇没有跟俞晓红吵,马勇看到俞晓红精心描绘过的眼窝有一些凹陷,丝丝憔悴从那些粉底霜和眼影膏中遮掩不住地渗透出来。过去俞晓红的眼部从来都是饱满和光洁的,于是马勇也有一点感伤地想:嗨,都离了,她心情也不好,也怪不容易的,还吵什么呀。于是马勇便诚恳地说:“俞晓红你这样可不行,你这样哪个男人会爱你呢?”
俞晓红还是受刺激了,尽管马勇是和颜悦色说的。俞晓红把音乐唱机“啪”地一关,让天鹅的悲鸣戛然而止,高傲地冷笑一声,说:“那我们等着看好了,我们等着看到底是爱我的人多还是爱你马勇的人多!你不就找了个检察院的吗,有什么了不起,老百姓都说检察院是二等公民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俞晓红说着同时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后脊梁也像弓箭一样地绷紧了,这是作好了准备和马勇吵架的姿势,俞晓红等着马勇一开口便立刻予以反击,过去在俩人的世界里那些吵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的大战,便都是由这样一个前奏动作姿势开始的。
马勇却在笑。马勇把自己魁梧的身躯笑成了一团和气的弥勒佛。马勇坚决地抱定诚恳到底和气到底友爱到底的原则,坚决不和俞晓红计较,坚决把自己的角色贯穿到底。马勇微笑地说:“哦,那我失言了,俞晓红,对不起,你别生气了,你喝点水吧。”马勇起身去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卫生纸来,拧开盖,用卫生纸把矿泉水瓶口仔细地揩拭一遍,然后递给俞晓红,让她喝,俞晓红是个讲究的人。过去马勇从来不为俞晓红这么干,认为俞晓红太他妈矫情,但现在马勇像阳光一样灿烂地微笑着为俞晓红这么效劳。
马勇再次展现出来的温善让俞晓红的剑拔弩张戛然而止,俞晓红不习惯地愣了一下,绷紧的后脊梁随即也慢慢松懈下来,同时不习惯地说:“马勇,你最近态度怎么这么好啊?”
马勇灿烂地笑着,说:“俞晓红,咱们现在不是夫妻咱们是朋友了,还是那句话,朋友之间,我总得讲谦让和礼貌吧?反过来说,你也得讲礼貌吧?”马勇知道此时必须要把俞晓红角色的位置改变过来,让她理性起来,这样谈话就好谈了。如果还是夫妻那种角色的感觉,她就会耍赖,就会刁蛮,就会死不讲理,好多温文尔雅的知识女性一回到家里就成了泼妇,这是家庭环境的无所顾忌、放松、随意和不加约束让她们放肆了。果然俞晓红就有一点脸红,果然俞晓红就又有一些歉然地说:“那……对不起了马勇,我刚才说话有些不好听。”马勇赶紧更谦和地说:“没关系。俞晓红,你想听听一个朋友对你的看法吗?”果然俞晓红就礼貌地说:“你说。”神态就像回到办公室,面对她的同事们,说有分寸,笑有分寸,规范和约束着自己,这时候的女人一般都很可爱,办公室里和社交场合的女人普遍都要比在家时可爱,俞晓红现在就是这样地可爱着。
马勇便开始说:“俞晓红,首先,你确实很漂亮,五官尤其漂亮。”这是马勇的伎俩。马勇明白要让女人先高兴起来,让谈话气氛轻松,你首先就要去夸她们,而最有效果的夸奖就是赞美她们漂亮,即使是一个丑陋粗壮的女人,你都要尽量说她身材不错,一个女人,你只要想夸她,她身上总是有什么地方生长得对得起国家和民族,是能让你夸的。
俞晓红笑了,这是所有的女人都爱听的。俞晓红骄傲地笑着说:“那当然!”
马勇继续说:“你五官啊,脸形啊,腿啊,都挺漂亮的。”
俞晓红伸出手来:“还有手哪,我手也挺漂亮的!”
马勇说:“对,手也挺漂亮。”
俞晓红又说:“我腰也不错啊,我腰也很漂亮的!”
马勇心里说:屁,你腰都发福变粗了,里头用一块腹带勒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但马勇依旧灿烂地笑着说:“对,你腰也很漂亮,盈盈一握,这才叫腰!”
俞晓红于是越发笑得一脸生动,说:“马勇你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呀?”又幽怨地说:“你过去怎么不夸我漂亮?过去我一让你好好看看我,你就说:看什么呀,咱俩都睡了这么些年了,都快睡出老茧来了,就是戴安娜王妃,也看得差不多了。你真没劲!”
马勇心里说:过去咱俩天天一起睡着,我天天夸你漂亮,我有病啊?有天天夸枕头漂亮的吗?但马勇不能这么说,马勇嬉笑地说:“过去,我不是当局者迷嘛。”
俞晓红说:“那你承认你过去是瞎了眼了,是吧?”
马勇这时候什么都承认,说:“对,我瞎了眼了,我是色盲。”
俞晓红满意地哼了一声:“你承认就好。还有呢?我还有什么优点?”
马勇说:“还有,你很聪明。”
俞晓红骄傲地纠正马勇:“我不是聪明我是智慧,智慧和聪明是两个档次。”
马勇便说:“对,你很智慧。”
俞晓红于是又笑得一脸生动,穷追不舍地问:“还有呢?”
马勇想想,说:“还有,你不小气,你不像一般的女人,为了钱啊,人之间的交往啊,在那抠啊,算计啊,相互间翻老婆舌头传闲话啊,你从来不,你挺大气的。”
俞晓红于是有一点感动了,说:“马勇,你能这么说,算你还有良心和眼光!”
马勇这时候把他的核心内容适时地插入了进来:“但是,俞晓红,你不可爱。”
俞晓红脸上生动辉煌的笑被马勇像拉断了电门一样地凝结住了,又像要吵架一样激愤地叫起来:“我怎么不可爱了?我怎么不可爱了?你说,我怎么不可爱了?”马勇已经预计到了俞晓红在这句话上会咔嚓咔嚓地向他发作,马勇沉稳地笑着说:“你看你看,你又急了。俞晓红,我说了咱俩现在是朋友,作为朋友,我是真心想帮助你,你就不能听朋友一句话吗?”俞晓红已经转向夫妻角色的挺进又被马勇拉了回来,看在朋友和同志之间相处的定位上,这是马勇事先给这次交谈设计好并牢牢把握的分寸和度,否则又要谈崩,俩人又可能吵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果然俞晓红就理智了一些,俞晓红理智地忍着不满,保持着知识女性的风度说:“好,你请说吧。”
马勇便深入地说:“俞晓红,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确实不可爱。就因为你漂亮也聪明,所以你就认为男人找了你都应该高兴地拉屎都唱着歌儿,男人就该处处宠着你,一旦宠得你认为不到位,你就不高兴,就要耍脾气,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时间长了,你的漂亮也看够了,你说哪个男人能待见你?你找八十个男人最后也得跟你离!爱是互动的,你要让男人爱你,你自己就得可爱。今天我是作为朋友真心地跟你说这番话的,过去我一说你就跟我吵,今天我希望你能认真想想。”
俞晓红默不作声了,少顷,讪讪地说:“马勇,我是不是真的挺让人讨厌的?”
马勇说:“是,你有时候确实挺让人讨厌的。”
俞晓红说:“那怎么办呢,我就这么个性格,我就这样了。”
马勇于是像长辈一样地说:“得改。俞晓红,这个毛病咱一定得改。一会儿你跟张琪道个歉,就说你错了,以后再不这样了,好不好?张琪不就是想出去抽棵烟嘛,一会儿你索性买条好烟送给他,道歉得要有具体行动,这样才显得你温柔细致体贴,可爱!”
俞晓红叫起来:“我还要给他道歉啊?我还给他买烟?那不行!我要是服了软,宠坏了他,以后他要给我登鼻子上脸怎么办?我不道歉!我更不给他买烟!我讨厌死你们男人抽烟了!你忘了咱俩是怎么离婚的?其中一条就是你整天抽,抽,抽,抽得一屋子都是烟!”
马勇便又苦口婆心地说:“俞晓红,你不能这么想。男人嘛,你就当他们是小猫啊,小狗啊,小鸡啊,你看现在那些养狗的,整天把狗抱在怀里,给它洗澡,牵它遛弯儿。我还见过有一人给他们家狗服用脑白金,为的是让狗能睡好觉,你能说那些养狗的在狗面前都太下贱了吗?那是爱心!女人对待男人也是这个理儿,男人,你就当他们是一宠物,你就宠着他们一点又有什么呀!不就是宠条小狗吗?你就只当你们女人是养狗的!买条烟,你就只当是给狗买狗食了。你有钱吗?没钱我给你。”
俞晓红扑哧一声笑了,笑得脸上桃花灿烂,说:“好啊,那你就给我钱吧。”
马勇果然就掏出三百元人民币来,让俞晓红给张琪去买烟。
俞晓红却没有接钱,刮目相看地望着马勇,眼里的神情怪怪的,说:“马勇,我发现你现在变得真是不错啊,你以前怎么不这样呢?你以为我会要你的钱吗?像你说的,不就是宠条小狗吗?只要说得我心甘情愿了,不就是喂狗吗?”俞晓红起身就去烟酒柜台买了一条软中华烟,拿给马勇看,说:“这狗食够档次了吧?”
马勇望着那烟心里颤了一下:我×,软中华,六百五一条哪!马勇记得结婚七年只有一次他和俞晓红过性生活让俞晓红觉得特别满足和甜美,俞晓红在床上瘫软如泥,俞晓红才给他买过这么一条中华烟抽。马勇想起张琪给他说过的那句话来了,心说:妈的,现在这块肥肉让张琪这个狗给吃了!
这时候张琪拎着一草篮子的向日葵过来了,金黄的向日葵上放着那件水红色的女内衣,商场里顿时像走过来一块田野,似有风在草尖上吹过,气息淡淡的,青涩着,是青草的味道。张琪把篮子递给俞晓红,嗫嚅地说:“晓红,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了。俞晓红意外地接过张琪递给她的金黄与嫣红,心情顿时清爽,黯然一扫而光。俞晓红一看就知道这是马勇的点拨和建议,只有马勇才知道她喜欢这些小小的别致的风情,心里不禁很涌起一些暖意的感动,但俞晓红并不说破。俞晓红把烟递给张琪,说:“谢谢你。刚才首先是我态度不好。这个给你。张琪你悠着点儿抽,烟抽多了不好。”张琪拿着那条烟,万没想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瞠目结舌着,表情就像一只巴伐利亚呆狗。
马勇乘机说:“张琪,你看人家俞晓红,多大度,多细腻,多体贴,你再看看你!俞晓红让你陪着逛商场你还不耐烦,你还跑出去抽烟,你那破烟一会儿不抽你会死呀?你惭愧不惭愧呀?还不好好再给俞晓红道歉!”
张琪让马勇训斥得越发像呆狗般地说:“是,是,晓红,我不对,我道歉。”
俞晓红却让马勇说得眼圈红湿了,说:“张琪你也别怪我刚才态度不好,其实我是受过伤的,过去我多想让马勇陪陪我呀。说实话,过去马勇能陪我逛一次商场,能忍着一小时不出去抽烟,我就能幸福好几天,好几天我连见了我们报社看门的大爷都情不自禁跟人家笑,真的我不骗你张琪!女人嘛,不就是想得到一点温情嘛,可马勇他就吝啬地不给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