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过对IBM的人来说,悲哀的是,当公司失去竞争力的时候,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任何一家公司,如果认为它可以提供终身的工作保证,那么它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只有满意的客户,而不是公司,才能给人们提供工作保证。现实会无情地撕毁公司与它的员工之间曾经存在的隐性契约。这些“契约”意味着企业对员工的终身雇佣,意味着父爱般的、封建性的、难以名状的忠诚,意味着如果你把时间交给企业并努力工作,那么企业将照顾你的一生。
游戏规则在发生变化,人们必须注意到这是个竞争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够成为安全的就业天堂,除非它能在市场竞争中获胜。
这种心理契约必须改变。我想创立一个新契约。我要做到,对那些愿意参与竞争的人来说,GE的工作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如果他们与GE签了劳动合同,我们将给他们提供最好的培训,给他们提供大量的个人成长与增进专业技能的机遇。他们会有最合适的用武之地和发展空间。我们尽一切努力让他们拥有“终身就业能力”,尽管我们无法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能“终身就业”。
裁员从来都是一个企业领导人最不愿意面对的难题。任何人,如果他“很乐意裁员”,那他就该被辞退;反之,如果他“不能裁员”,那他也应该被炒鱿鱼。我从来没有低估这些裁员行动给公司带来的人力资源损失,以及给员工和社区造成的困难。对我来说,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我都要用一个很简单的标准检验一下:“你愿意别人这样对待你自己吗?你做得是否公平合理?对这些问题,每天你都能照着镜子对自己回答说是吗?”
作为一家公司,当需要减轻激烈变革所引发的痛苦的时候,我们能够做到面对镜子扪心自问。我曾经讲了一千遍的一句话是:“我们不是抛弃员工,我们是抛弃那些业务岗位,因此岗位上的员工只能走开。”
全面减员或者工资冻结是削减成本的两种常用措施,但我们从来不采用。采取这两种措施的借口是“有难同当”,但这不是直面现实的态度,而且没有做到区别对待。
管理或领导工作绝不能这么做。全公司上下统一削减人力10%或者将工资冻结,这必将会伤害我们最好的业务和人才。2001年春季,一些受经济形势影响的GE业务部门,如塑料、照明、家电等,都在降低产量;与此同时,其他一些业务,如动力涡轮和医疗器械,人力却又嫌不足。
不幸的是,在1980年代,GE大部分业务的就业人数都在缩减。我们从1980年底的411;000人减少到了1985年底的299;000人。在离开GE的112;000人中,大约37;000人属于被我们出售的业务部门,也就是说,有81;000人—大约每5个人中就有一个—由于生产率的原因而失去了他们的工作。
从这些数字你可以看出,当时的情况无非是两种选择:要么我做“中子弹杰克”,要么公司可以拥有更多的工作岗位。自然,后一种选择让人比较舒服,但我最终还是成了“中子弹杰克”。我很幸运,我得到了无数的支持—家庭的,办公室的,以及董事会的—使我能够捱过那段时间。回到家里后,我显然有点意志消沉。但不管压力有多大,卡罗琳总是对我表示支持。每次谈话结束的时候,她都要说:“杰克,这是你认为对每一个人都正确的事情,你一定要做下去。”
在1980年代,如果没有公司内部的强有力的支持核心,GE那么巨大的变革是不可能成功的。约翰·柏林盖姆和埃德·胡德曾经是我的竞争对手,现在我们成了工作伙伴。作为公司的两位副董事长,他们对我的所有行动都认真配合。还有两位在公司总部最具影响力的高层领导—人力资源总监特德·勒维诺和首席财政官汤姆·索尔森—也给予了我一贯的支持。汤姆和我在匹兹菲尔德的时候就是亲密的伙伴,能够在公司总部重聚并一起承担更大的工作,我们都很高兴。拉里·博西迪1981年被我提拔到费尔菲尔德负责一个新组建的材料与服务部门,他成了我的知音、挚友和在董事会里的坚定支持者。
没有董事会的强有力支持,所有这些变革是不可能发生的。董事会成员听到了所有的抱怨,有时候愤怒的员工干脆直接给他们写信进行责问。他们也看到了媒体上所有的负面报道。然而,从变革的第一天起,他们就没有动摇过。
我最初成为CEO的时候,沃尔特·里斯顿在纽约对他遇到的每一个人说,我是这家公司历史上最好的CEO—即使我当时还什么都没做呐。这样的话听起来总会让人感觉不错,尤其是在我的那些“中子弹”岁月里。沃尔特是个意志坚定、胆略非凡的人,他总是跟我说,为了改变公司,做我必须做的。
然而,要求我们取消那些变革决定的压力依旧很大。游说的人不只是来自公司内部,有很多压力是来自市长、州长以及州和联邦的议员。
1988年,在一次去马萨诸塞州议会拜访中间,我遇到了州长迈克尔·杜卡基斯(Michael Dukakis)。
“你在本州真是太好了,”杜卡基斯说道,“我们真诚地希望你能给这里增加更多的工作岗位。”
在我们见面的前一天,我们位于马萨诸塞州林恩的飞机引擎和工业涡轮工厂又一次大出风头。他们拒签我们新定的全国性劳动合同。在所有GE的工厂中,他们是惟一一家这么做的。
“州长,”我说道,“我不得不告诉你,如果我要在这个地球上增设工作岗位,林恩是我考虑的最后一个地方。”
杜卡基斯被镇住了,房间里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大家本希望我能谈谈我们对促进就业的承诺以及在马萨诸塞州可能的业务扩展。
“你是一名政治家,你知道如何计量你的选票。你不会在不能给你投票的选区修建新公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在GE公司的所有地方企业中,惟有林恩一家不肯签订我们的全国劳动合同。多年来他们把这件事看成了家常便饭,并引以为荣。我为什么要把钱投到一个麻烦不断的地方?其他地方的人更想得到这些工作岗位,而且他们也值得我去投资。”
杜卡基斯州长咯咯笑了。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并派他的劳工部门负责人去林恩协商解决此事。事情的进展虽然很慢,但林恩在2000年的确把全国性劳动合同签了。
1984年秋天我遭到了另一次重大打击,当时《财富》杂志评出“美国十大最强硬的老板”,我被列在首位。这可不是我想追求的“数一数二”战略。还算运气的是,文章也写了一些好东西。一位原先的雇员告诉杂志,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具有如此多创造性商业理念的人。我从未感到过有人给过自己如此大的启发”。另一个人则称赞我“给GE带来了最优秀的硅谷创业者所特有的激情和奉献精神”。
我喜欢这些话。不过,好听的话没多少,都让其他的评论给压住了。这些“匿名”的雇员说我很粗鲁,容不得“我觉得如何如何”的回答。另一个不具名的人士则声称:“为他工作就像是一场战争。好多人被射中倒下了,而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下一场战斗。”文章声称我使用提问题的方式攻击别人,用作者的话来说就是“批评,贬损,取笑,嘲弄”。
事实上,我们的会谈只是与人们一向习惯的那种方式不一样而已。我们坦率、严厉、富有挑战性。如果原先的经理们想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感觉到这一点,那只能说,对同一个故事,讲述的方式可能是太多了。
我离开办公室,起程前往加利福尼亚州时拿到了这篇文章。公司的董事埃德·利特尔菲尔德邀请我去波希米亚园(Bohemian Grove)度周末。我把文章拿给他看,他耸耸肩,把它扔在了一边。
但这件事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那篇文章让我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周末。这些公开报道的净效应就是“中子弹杰克”和“美国最强硬的老板”的标签将在我身上贴好一段时间。
不过,有些好笑的是,尽管拥有这些伟大的头衔,我走得仍然不够远,不够快。1980年代中期,哈佛商学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的MBA们问我,在担任CEO的头几年里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我说:“行动时间拖得太长。”
学生们哄堂大笑。但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上,我对改革过分犹豫不决了。我花费了太长的时间来关闭不具竞争力的工厂,花费了太长的时间来安置公司员工并与经济学家、营销顾问、战略规划人员接触。为转变公司的官僚作风,我更是花费了长得多的时间。直到1986年我才把我们的片区体制取消。它只不过是另一个管理上的隔离层,早在我刚刚接任的时候就应该把它砍掉。
这些片区的七位负责人是我们拥有的最优秀的人才。他们本应直接负责经营我们的业务,而处在这种监理性的位置上简直是对人才的浪费。我们把公司最优秀的管理人员提拔到这些岗位上,到头来,这些岗位却使这些最优秀的员工变得不行了。但是,一旦把这些岗位取消,情况就不一样了。没有这一中间层级,我们对真正负责企业经营的人员的表现就会清楚得多。
游戏规则改变了。没过几个月,我们就很清楚地看出来谁行谁不行。在1986年年中的时候,四个高级副总裁离开了公司。这是个重大的转折点。
媒体注意的是被裁掉的员工,但我们注意的是“能留下来的人们”。我可以天天讲要直面现实,要在每一项业务上“数一数二”,或者要建立创新型组织,讲得自己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但是,只有真正找到了我们自己的千里马,公司的改革才能真正上轨道。我不应该在反对者身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幻想他们可能会“回心转意”。
当我们在所有关键职位上都拥有合适的人才的时候,我们的改革进程就快多了。让我给诸位讲讲在公司高层安排合适的人选是怎样一种情况。我想,这方面最好的例子应当是1984年3月任命丹尼斯·戴默曼担任首席财政官。
在那个时候,你可以向上千名员工提问谁会接替汤姆·索尔森的CFO职务,让他们列出5个人选,肯定没有一个人会提到丹尼斯的名字,因为丹尼斯当时在公司财务系统中的地位还远不够高。
汤姆和我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复杂。我喜欢他的智慧、傲气,以及我们之间亲密的伙伴关系。尽管他做事情锋芒毕露,并大力支持我们的改革目标,但他把自己看成了公司最强有力职能部门的保护人。
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也是公司里最挑剔的人。对任何事情和任何人,包括对我,他都是一副坚决而又固执的态度。当改革进行到财务部门时,他总不肯触动自己这块神圣的禁地。我们谈了很多次,但他总是不同意。汤姆后来去了旅行家集团(Travelers)担任CFO。
财务部门拥有12;000名员工,机构极其庞大,而且本身也已经是官僚作风的保护层。绝大多数“有必要了解”的研究都来自财务部门。当时,仅一项经营分析就耗资6;500万到7;500万美元。
财务部门已经成为它自身的一个机构。它拥有全公司最好的培训项目,其中的佼佼者进入到审计部门,不停地从这个业务部门转到另一个部门,一转就是好几年。其结果是,我们拥有一个强大的、有能力的,但却是自行其是的财务机构。它控制着下面的运转,但并不想改变公司,也不想改变它自己。
指派丹尼斯接手这个职务,我是希望他能领导他自己的革命。当我请求他担任CFO的时候,他还只是GE金融服务集团房地产部的总经理,从来没有向董事会做过汇报。他当时只有38岁,成为我们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CFO。
在我做事业部主管的时候,丹尼斯曾经在我手下工作过两年。在那段时间里,他显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机敏、勇气和多才多艺。他可以今天深入考虑家电业务的最具体的细节,明天就去分析GE金融服务集团的最复杂的交易。在与C类人会谈工作的时候,他能立刻了解到A类和B类人之间的差别。
同样重要的是,与其他几位当然的候选人不同,他身上没有官僚主义的作风。我给予了他超乎寻常的提拔。尽管丹尼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胜任这项工作,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好,我会全力支持他。
财务部门对丹尼斯的接任自然感到非常意外,但丹尼斯本人对这一任命的惊讶并不亚于他们。1984年3月的某一天,当我在早上7∶15给丹尼斯打电话时,他正在GE金融服务集团的办公室里。我让他下午6点钟到盖茨饭店,也就是当年我在餐巾上画圆圈的那个饭店,与我见面。
我叮嘱丹尼斯要保密,不要把我们见面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我至今都不知道在我们见面前的10个小时里他都想了些什么,不过我确信,他能意识到我要和他谈的是一件好事。只是他怎么也想像不到,我将告诉他的是要他担任财务工作的最高职务。
当我到达盖茨饭店的时候,丹尼斯早已坐在酒吧间里等我了。我靠着他坐下,给自己要了份饮料,便开门见山地跟他谈起来。
“丹尼斯,”我说,“我准备本周在董事会提名由你担任高级副总裁和CFO。你看好不好?”
由于太吃惊,他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吧。”
激动过后,丹尼斯开始向我询问有关这项工作的各种问题。他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以至于我不得不打电话把卡罗琳从家里约出来跟我们一起谈话。我们一起庆贺了丹尼斯的好消息。
他的任命公开之后,在公司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财务系统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震动。这正是我期望达到的效果。对丹尼斯的任命在公司里导致了一场危机,一场我们所需要的危机。为了推波助澜,我就丹尼斯的新职能给他写了一篇三页的评论。丹尼斯和自己的团队都看了这封信。
在这封1984年5月份的信中,我写道:“我想澄清的第一件事是我并不‘怨恨’这个部门。我认为这个部门的力量……已经使它成为公司里最优秀的单一职能机构。它曾经是使公司保持在一起的‘某种粘合剂’。但那已经是过去。以前行得通的—控制—对明天来说是不够的……
“对过去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公开讨论—是讨论,而不是批评—从财务管理程序、它的投入、机构规模、培训工作一直到总部和基层机构的编制和职能,都要重新考虑。”
口号和讲稿不会带来变革。变革的发生是因为你把正确的人放到正确的位置上促使它发生。先是人,接下来才是战略和其他事情。在很多方面,丹尼斯都是我们所需要的理想的公司内部的“外来人”,只有他才能打碎钳制我们公司的官僚财务系统。
一段时间过后,丹尼斯极大地改变了财务系统的面貌。他担任CFO已经两年了,一直不知疲倦地与官僚作风作着斗争。总部的人喜欢数字,为使财务人员改掉对数字作不切实际分析的坏习气,我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1986年,一份关于国际销售额的详细分析报告摆到了我的办公桌上,报告对GE未来5年的销售收入作了预测。预测对象是每一个国家,其中包括非洲大陆附近的一个小岛国—毛里求斯。
我感到既可气又可笑。报告的署名是戴夫·科特(Dave Cote),是我们总部的一名财务分析经理,比丹尼斯低两级。我让我的助手打电话把戴夫约到我的办公室里。
“戴夫,”我说道,“你看起来是个很机灵的人,可你为什么要写这些让一线人员看着莫名其妙的东西?销售额?5年以后?毛里求斯?我都怀疑你是否知道毛里求斯在哪儿?!”
戴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不是让我看到了,他可能早在两个月以前就把这篇报告往下发了。那天我们给了这份报告一个善终。戴夫引起了我的注意,并在公司里得到了一系列的提升,最后的职务是家电业务的CEO。他1998年离开公司,现在是总部设在克利夫兰的TRW的CEO。
对于类似的事情,丹尼斯·戴默曼一直坚持不懈地进行反对,先后处理了不下一百次同类的问题。在他担任财务总监的前4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