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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躲不过作者:煌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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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的手轻轻搭在妹妹肩头,深情地咏叹:“小蝶,这几年苦了你!你看看你——十九岁,正是姑娘家含苞待放的季节,你却像个沥干了水分的土豆,皱皱巴巴、一点青春的气息都没有,整天算计着柴米油盐……妹妹,我不该让你过这样的苦日子!”
小蝶心中暗暗觉得不妥——她这个哥哥决不是怜香惜玉的正义之士或者甘愿为女性的美好未来自我牺牲的好男人。
“你、你想说什么?”小蝶缩了缩肩膀,把哥哥的手轻轻拉开。
小风咳嗽两声:“我的意思是——现在我来了,今后你就有了依靠,可以安心学个刺绣什么的,以后嫁人也好有个吹嘘的本钱。至于养家糊口,交给哥哥就好了。”
“钪啷!”——小蝶的茶碗重重放在桌上。她还不舍得把它失手打碎。
“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真正的周小风医生来了,心甘情愿为哥哥闯名声的小蝶妹妹就可以退回闺房里了。”
“咔啦……”茶杯刚才受到重重一放,现在终于迸发了后遗症——在桌子上粉身碎骨……

第一男配
“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小蝶唠叨着,在人群中东撞西撞。
“想吃闲饭就算了,我可以看在过世的爹妈的面子上,不计较;你竟然想抢走我的药店?你干过什么功勋卓著的事情,说话这么气粗?”
“什么叫抢?”小风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你的和我的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小蝶拉住小萼的手,生怕挤丢了。“这是我的成就感!你这个酒囊饭袋凭什么享受这种成就感?”
“就凭你冒了我的名!”小风没好气,勉强在人群中站稳脚,“怎么看戏的人这么多?小蝶,你有没有熟人能给咱们找个座位……小蝶?”
雍州的戏会果然热闹,周氏兄妹只讲了不到十句话,就再一次在人海中走散——这已经是今天傍晚第四次。
小蝶拉着小萼闪入一条偏僻的小巷,总算能透口气。
“早知道头天晚上这么热闹,我们就应该避过,改天再来。”小蝶揉了揉还在发闷的胸口——好久没穿女装,她差点忘了女装有很多不便。
小萼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汹涌的人潮,“不知道周大哥会不会受伤——每年都有好多人被挤伤!”
“他的生命力可以媲美蟑螂。”小蝶耸耸肩,“我早就想知道:如果他的胳膊、腿被挤断了,能不能像壁虎的尾巴一样长出来。”
“小蝶姐!”虽然已经习惯了小蝶不着边际的开玩笑,但小萼还是撇了撇嘴,“说坏话会让老天爷惩罚的!”
“别动!——把钱包拿出来!”
黑暗中窜出一个身影,恶狠狠地威胁这两个少女。
——老天爷果然会惩罚嘴上无德的人……不过这也太快了点儿吧?
小蝶慢吞吞偏了偏身,斜睨了这个强盗一眼——好家伙!他拿的是真刀,不是什么黄瓜萝卜来假扮!
小蝶颤抖着从腰间解下绣囊——心痛啊!里面可是足足的二十个大钱……
强盗接过绣囊,掂了掂,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点儿?!”
“你以为看戏的人都该是财主?”小蝶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喊几句话就赚到二十个大钱,我要是你,早偷笑着跑了!你知不知道我挣这几个钱多费劲?”
看来这句话有点用,那个强盗掂着绣囊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候——
“别——动!把荷包还给那位小姐!”
——一个清朗的声音大喝一声,一个清矍的身影背着光出现在巷口。
小蝶和小萼瞪大了眼睛。
原来世上真有英雄救美这种事情!
强盗毕竟心虚,听到那一声大义凛然的断喝,他本能地畏缩了一下,手一抖,差点就把荷包扔了逃跑。
不过,等他看清楚这个人之后,胆子就不像刚才那么虚——对方不过是个公子哥儿,恐怕双手嫩得连一朵花儿都折不动……看他单薄的身影在傍晚的凉风里前后乱颤,估计还是个痨病鬼——一句话:没什么威胁。应该担心的是:他这么弱,会不会被自己一推一碰就要了命?
“小子!识相的赶快靠边!”强盗晃了晃手里的刀,“大爷不想要了你的小命!”
“哼——”那公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轻轻一摇手中的折扇,“你有那个本……”
“砰!”
“本事”的“事”还没说出口,强盗就先下手为强,一拳打在公子的小腹……
“叭嗒——”扇子落地。强盗紧张地瞪大了眼。
小蝶和小萼看得傻了——那公子软软地歪倒下去,声音充满惊讶:“你、难道不是普通的强盗?你怎知……此处是……我的……罩、门……”
“神经病!”强盗看到公子还活着,放心地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远处的胡琴吱吱呀呀地奏着曲儿,小旦扭捏的唱腔忽远忽近传来。
晚风拂过,小巷中却是死一般的沉默。
许久,小蝶拉起小萼的手,说:“起风了,我们回家吧。”
“呃?”小萼还没回过神,指了指那一动不动的公子,“他怎么办?”
“别管他!”小蝶不屑地瞥了那公子一眼,“不自量力的家伙。我看他准是每天念书、向往英雄救美的那种呆子!他以为自己挺身而出,就合该有一段佳话?别做梦了!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其实小萼早就料到她家小蝶姐不是柔肠百转的怀春少女,但她还是有些不忍,嘀咕道:“可是,人家怎么也是一番好意。”
小蝶摇摇头,冷静地分析起来:“小萼,我问你:他没来的时候,我们损失了什么?二十个大钱。他来了之后呢?我们还是损失二十个大钱——他来和不来,根本没有改变我们的境况,反倒把他自己搭上——这种笨蛋,你要我领他的情?!”
黑暗中传来那公子断断续续的呻吟:“你……你也算女人……?”
“女人就该滥用同情?谁说的?”小蝶冲他扮了个鬼脸。“小萼,我们走了!”
小萼似乎还是有点迟疑,指着那公子说:“小蝶姐……他,流血了!”
“有什么稀罕?难道他的血是蓝色的?”小蝶已经头也不回,往小巷的另一头出口走去。
“不是蓝色,是……紫色!”小萼的尖叫还没有收声,就看到眼前人影一晃——小蝶已经跪在那公子身边。
“真的是紫色!”她从他嘴角轻轻揩下一丝血渍,习惯性地放到鼻端去闻……
血渍中那种独特的清凉味还没有从鼻尖消失,她就头晕目眩,重重栽在他怀里。
朦胧中,她听到这个神秘公子的声音忽高忽低:
“不自量力……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他竟然用她刚才评价他的话来回敬!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死沉的女人从我身上拉开!”
——我才不是死沉的女人!
小蝶心里抗议了一句,晕乎乎睡着了……
雍州客栈的总体水平不错,但是在这个开戏会的季节,即便是最讲究的客栈,也免不了乌烟瘴气、人声嘈杂——似乎全天下喜欢凑热闹之徒,都在这时候聚集到这里,整个雍州找不出一个清静的角落。
虽然门外是各色票友在评戏、唱戏,东莱客栈二楼庚字二号房里,却是异样的沉静。这种气氛似乎让空中的药香都不敢恣意缭绕,只是缓缓在床帏边游弋。
“还好那小子力道不够——”
坐在床边凳子上的,竟然是泰安堂打杂的伙计阿牛。
他从病人的小腹上拔起金针,神色凝重,口气有些埋怨:“你太大意!怎么让一个小瘪三伤到要害?!”
“哼——”床上年轻的公子悻悻然放下衣襟,不打算发表感想。
这公子正是小巷中被小蝶奚落的年轻人。他整了整衣衫,从袖笼里抽出一沓信封,五指轻轻一捻,打成一个扇形——五个棕色的信封上,都有一个暗红色的“秘”字。
阿牛没作声。
“不过是拉人入伙这种小菜,本该做好了直接给我端上来。竟然还写什么密报让我过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更何况,除了你知道的事情外,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要忙。”年轻人拧紧了眉头,“我的时间哪能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有些事情,只有宗主才有权力决定。”阿牛头也没抬,继续整理着药箱。
他口中的宗主,自然就是这个年轻人——近来四处救死扶伤、重塑声威的毒宗宗主景渊。
景渊的嘴唇冷冷地一扬,展开一个信封——原来信的内容都是用特殊的药水写在信封内侧,又用了特别的工艺显露出暗红的字迹。“‘周小蝶这个人,唯利是图、没有半点良心,绝对不会对困难中的人伸出援手’——”
他又展开一个信封,念道:“自大、虚荣、爱听人奉承。”
下一个信封里写着,“在她眼中,即使是没有生活能力的小孩子,也没资格得到她的特别照顾——冷血的女人。”
然后……“以自我为中心,要求每个人都对她有用。”
念完了四封信,景渊摇了摇头,“看了这些,我以为那个周小蝶简直是‘性恶论’活生生的实例。但是——”他缓缓打开最后一个信封,“有人似乎有独特的看法——‘单纯、涉世不深、相信身边的人,而且深信别人也对她同样信赖,充满纯真的理想’。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第一次用这么温和的口气来夸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独到之处?”
阿牛笑了笑,“小蝶是很独特——和她相处久了你就知道。”
“我不需要浪费时间和她相处。”景渊轻轻哼了一声,似乎非常不屑,“我只需要结论:她是不是有真本事?自从我到了雍州,就听人人吹捧她——真的是她克制了时疫?”
阿牛垂下眼睛,淡淡说:“是,没错。”
“哦?”景渊的神情中似乎有一丝不信,但此刻他显然不像和姚辉曲光等人相处时那么孤傲冷漠。“你亲自以身试疫,尝过她的药,尝出些什么?”
阿牛的唇边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她对别的事情都不警惕,唯独对药方保密得很。不过我确实尝到……”
“不要说。”景渊摆摆手,从袖中摸出一张纸,“这是我的药方。你只要说说看,谁的药方更好。”
阿牛接过那张纸,仔细看看,点点头:“用她的药,需要五天痊愈。用你的,大约三付就会改观。”
景渊微微一笑,就听阿牛继续说:“但是,她的药,五付只要六钱银子。你的药,三付就要三两……”
“六钱?”毒宗宗主的口气透着不可思议,“她用的是野草吗?”
“不是野草,是些不常用的廉价药材。”
景渊拧眉哼了一声,十分轻蔑:“又是这种伎俩!药宗的弟子只会用廉价和我们争。”
阿牛却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们一直身处穷乡僻壤,不得不致力于一些易得易用的药草,所以对这些廉价的东西比我们更能应用自如。”
景渊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他们沉默了半晌,还是宗主再次开口,打破了尴尬:“既然这样你还犹豫什么?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吧?”
阿牛有些迟疑,“我……还没有提到本门的事情……”
“哦?原来我说的话是春天的风——吹过就算了?!”景渊的面孔依然很冷,只是口气有些变了,“没提?你不会真要一辈子给她打杂吧?不要舍本逐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宗主……”阿牛似乎还想说什么,被他的宗主一挥手打断。
“祐!很多事情我都允许你代我决定,这次也一样——你看着办。下个月今天,你带她到总堂报到,或者你自己回去。”他淡淡地扫了阿牛一眼,“别说我催得紧、没给你时间转圜。”
说完,他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阿牛知道这位大牌的会客时间结束了,但是他仍然提高了声音,说:“宗主,小蝶中了您的血毒。”
“那又怎样?”——懒散的回答证明对方并不在意。
“血毒发作,只有您的血才能解——她还在昏迷。”
景渊睁开了眼睛,浅浅的寒光从阿牛面庞上掠过,“她不是有个药宗来的哥哥?就算治不了本,让她醒来的本事还是有吧?只要她醒来,有什么问题下个月解决。”
——这意思是:如果小蝶不愿意加入毒宗,后半辈子的中毒后遗症也没人管了。
“宗主的血毒岂是不成器的药宗弟子能解的?”阿牛皱了皱眉,“听小蝶的意思,她那个哥哥配付头疼药都能吃死人——这种人解开宗主的血毒,不成了笑话?”
“祐……你这种口气真有趣!”景渊微微笑了笑,似乎从阿牛的焦急和狡黠中得到了快乐,但他的话语却分外和蔼:“既然你这么费劲想让我出马,直说好了——我们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我又不是不会给你面子!”
他跨下床,抖了抖衣衫,又是一副神清气爽的公子样儿,“雍州的客栈真是吵闹——我还以为这里应该人人自危,没想到还是笙歌一片。”
“因为他们有希望。”阿牛的嘴角向上挑出一个浅痕,“他们相信周大夫是神仙托世,多大的病也可以被他治好——有时候‘希望’的力量不亚于任何良药。”

昏迷
小风很尴尬。
他真希望小蝶的床边不要有这么多人——赵家三口、冯家父女都集中在一起,甚至还多了一个陌生人——送小蝶回来的书生某某(小风已经把他的名字忘了)。
人少一点的话,他还可以手脚麻利地搜一搜妹妹的行李,没准就能找到什么神药——他妹妹的行李箱里连“紫玉龙血泥”都有,治昏迷这种小毛病的药,应该随手就能摸出十样八样——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潇洒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在众人的崇拜和妹妹的感动中,享受“华佗再世”的荣耀。
……他真的很希望有那种经历。
但是,偏偏小蝶的床边有这么多人——虽然小蝶平常大大咧咧,但可是货真价实的女性,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回避一下?
还有,他们为什么用这么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小风的汗水无声地滑落。
“大家不必惊慌。”他干涩的声音没什么底气,“根据小萼的描述,小蝶应该是劳累过度,猛跑猛蹲,引起血亏……不打紧、不打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只能蒙外行——怎么看小蝶,也不像一时眩晕……
小风装模作样地翻开妹妹的眼皮看了看,但是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嗯,好像还有点中暑的迹象——最近天气是太热了点。”
“咕——”景渊很大声地吞了一口茶——他目前的身份是没有医药知识的书生,需要他对小风的诊断保持冷淡,否则他真要大笑三声,狠狠嘲笑一下小风。
俗话说,师傅是徒弟的靠山、徒弟是师傅的门面。周小风真的是药宗宗主任绯晴的弟子?
景渊斜睨着眼睛,看了看那个脸红脖子粗的草包——他就像雍州那三个庸医一样,根本不具备救死扶伤的才能。
阿牛也在这个时候,担心地望了望景渊——他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送小蝶回家的仗义书生身份,堂而皇之地坐在一边喝茶,似乎暂时不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景渊很不满意地拧紧了眉头:辛祐怎么了?就算他要扮演一个非常担心掌柜身体健康的伙计,也不用演得这么投入吧?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催促自己快点行动——他还是不是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对别人都很淡漠的辛祐?
“周公子——”景渊终于从容地放下茶碗,站起身对小风施了一礼,“小生不才,也曾在两广一带和乡间游医学过一点急救的方法。我看周小姐的样子不大像中暑,倒很像瘟气和时疫并发、乘虚而入引起的症状。”
小风正愁没人点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听到一个如此有见地的论断,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很适时地想起了这个年轻人的姓氏,“景公子也对医术有所涉猎?我妹妹给不少人看好了时疫,家里还有不少现成的药。”
“恕景某直言,那些药恐怕不管用。”景渊故作深沉,“令妹终日与那些药材为伍,恐怕早有了抗力。我曾听得一个偏方,专攻严重疫病,素有奇效。只是药材不大好找。”
小风的眼睛一亮,灵光一现,“景公子不妨说来听听!俗话说,偏方治大病嘛!何况两广自古瘟热,本该有些独到的验方来医治才对。药材不好找,我可以想办法搜集搜集。”
景渊轻轻一笑,“麻烦各位取些冷水,准备七种药材:白地莲、黄罗汉、红水淞、黑芭蕉、紫门莛、银筱叶、绿丹菘各六钱,磨成粉。磨得要快,不要让气味跑了。”
“快快!大家都行动起来!”小风指挥着众人,去找药磨药,屋子里立刻走没了人,只剩下昏迷的小蝶和这个景公子。
景渊轻蔑地冲门边的阿牛笑了笑——要那个外行从数千种药中找到这七种,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然,前提是泰安堂的药柜里有这七种极品。
他不客气地坐在小蝶床头,仔细打量这个女人。
她的长相很普通!天下有不计其数的女人也有这样的眉、这样的眼、这样的鼻子、这样的嘴,而且这不计其数的女人中,不乏五官组合比她更娇媚、更清秀、更什么什么的。
阿祐看上她那一点?
放开长相不说,她的性格恶劣是景渊亲自领教过的:自己当时被打中毒穴,三刻之内不加医救,就要毒发全身——她不知道情况有多危急,所以景宗主很大量地不计较了。但普通人常有的怜悯心她都没有,这就说不过去了吧?其实从那时起,景渊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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