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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四年-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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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西军始终威胁着湖广的清军主力,使得他们不敢轻动,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孙可望还在竭力的想要完成楸枰三局。即便不谈这个,四川残破已极,人都被杀光了,实在不是个好的战略方向,而广西、广东,现在是李定国的所在,偷袭孙可望敢,明刀明枪却自信心不足。剩下的只有湖广这一个方向,姓范的十成里有十成是不会上当的。

    “你们两个都姓范,你怎么就能确定长沙那边的是个笨蛋呢。”

    话,孙可望没有说出口,但是对于范的意见却不置可否。陈文的问题现在还只是隐忧,起码陈文还是按照规矩先把报捷的奏疏送到秦王府,使者才会在秦王府的安排下转道安龙,去拜见永天子。

    相较之下,在大西军内部的威望问题才是他真正的软肋,尤其是有李定国这么强有力的竞争者存在的情况下,更是显得迫在眉睫。

    “国主,臣以为,出兵还是要的。陈文击杀了洪承畴,范文程兔死狐悲之下,必有畏惧之心。现在陈文没有能力插手湖广的战事,咱们可以借着这段时间将湖广拿下来。到了那时,凭借着云南、贵州和湖广,再设法整合了四川、广西二省,五个省的力量当可以压过浙江和江西两省,接下来借楸枰三局再将九江和江南控制到手,陈文也就不足为国主忧了。”

    “万尚书所言甚是。”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众亲信官员的附和之声帮孙可望把调子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细节上的事情了。忙忙碌碌了好半天,封赏什么的也都准备了妥当,而孙可望的使者则会先行一步,前往安龙,而后再让陈文的使者去拜见,一如曾经那般。

    折腾到了很晚,雷跃龙才返回到了家中。他是行营大学士,虽说下面的几个尚书都是孙可望的亲信,但却依旧是以他为主,哪怕只是表面上,他也得到最后才能离开。

    没进家门,正妻和儿子就已经在等待了,待到他回来了,更是殷勤的服侍起来,与平日里没有两样。

    往常回来,雷跃龙总要和儿子聊上一会儿,这时正妻便回到房中,只留下他和他的儿子坐在一起谈谈国事,也是雷跃龙教子的一种手法。

    “父亲大人,孩儿记得,当年西宁王擒获逆贼陈邦傅,秦王殿下也是自行处断,将陈邦傅父子剥皮充草示众,现在到反咬起了秀国公,看来……”

    “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知道了就行了,传到外面是要惹到祸端的。”

    “孩儿明白。”

    儿子拱手行礼,雷跃龙也安下些心。他的这个儿子,别的方面还差着,守口如瓶却是做得到的,这也是他愿意用国事和朝政来直接教他的原因所在。

    当年李定国杀入桂林,逼死了孔有德,顺带着将曾经妄图劫永降清,诱杀朝中悍将宣国公焦琏的庆国公陈邦傅父子也抓了回来,可谓是大快人心。献捷到了秦王府,孙可望自行处断了陈邦傅,根本没有经过永。后来御史李如月弹劾孙可望擅杀勋臣,全然不顾陈邦傅的所作所为和降清的现实,结果反遭孙可望杀害,其中多有永朝廷和秦王府争权夺利的内幕。

    今番陈文擅自处断了洪承畴,孙可望及其一众亲信立刻就将其引为敌手,这是林子里的野兽看见了同类时的必然反应,但是这个同类现在还只是潜在的威胁,不像当年的永朝廷,更不像同为大西军出身的李定国,所以还不至矛盾激化。

    “父亲大人,孩儿到以为,秀国公把洪承畴杀了,对朝廷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哦?”

    见雷跃龙相询的目光而来,雷公子不由得抖擞了精神,向他的父亲回答道:“秀国公诛杀洪承畴,洪承畴就是个死人。如果秀国公派人将其送到贵阳,路上是否能够成行是一回事,到了贵阳,秦王殿下八成也会自行处断,就像陈邦傅一样。”

    “杀了,到也简单;万一那洪承畴说服了秦王殿下,以他的威望和资,恕孩儿不敬,父亲大人只怕很难与其相争。”

    “我儿能想到这一点,不枉为父这些年的教授。”

    这个可能,雷跃龙早就已经想到了,此间听到他儿子同样想到了此间,顿时便有老怀开慰之感。

    “不只是这样,洪承畴的威望、能力,远胜为父,即便是如今的川鄂督师文大学士也远远无法与其相比。”

    川鄂督师,负责统领夔东众将的大学士文安之乃是天启朝的庶吉士出身,前宋丞相文天祥的族人。进入永朝廷,当时的内阁首辅严起恒立刻就自行退居次辅,以文安之为首,可见其人威望、才具。但是就算是这样,文安之也没办法和洪承畴相比,能够与其抗衡的名臣如今都已经死光了,如果洪承畴肯降的话,无论是秦王府的行营,还是永朝廷,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绝对是板上钉钉的。

    陈文擅自杀了洪承畴,不光是为他自己解除了这个隐患,就连雷跃龙他们也能够得以受益。刚才在秦王府雷跃龙没有像范他们挑头出损招就已经是投桃报李了,只有方于宣那等政治头脑还要稍逊一筹的才会把话题挑出来。

    “孩儿觉得,即便是洪承畴不降,秦王殿下,或是皇上大概也不会像秀国公那样将其直接杀了。大抵还会打算着跟虏廷换点什么回来,也说不定。”

    “这种可能,很大,毕竟这洪承畴确实非同常人,亦不可以常人度之。秀国公为天下除此巨害,真乃当世英雄也!”

    洪承畴一旦进入西南地界,对于如今的永朝廷和秦王府的变数都实在太过于巨大,其中可能根本不是一时半儿就能够想明白的,而每一种可能所带来的连锁反应更是会引发更为巨大的震动。

    可是现在,这块烫手的山芋被陈文解决了,一切归于常态,那些彻底颠覆一切的可能随之消失,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叫他们怎不为陈文大声赞颂。

    到了第二天,雷跃龙一如往常那般前往秦王府供职,关于江西的事情,昨天已经定下了基调,今天孙可望也没有反悔的意思,便执行了下去。前往安龙和前往南昌的使者先行出发,陈文的使者则要晚上几个时辰才会启程。

    这些事情处理完了,雷跃龙便回到了公事房,公务还有不少,无非是云贵的政事。岂料他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一个秦王府的亲兵却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国主召见。”

    “何事?”

    “抚南王出兵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天崩(七)

    刘文秀出兵湖广,这原本是孙可望求之不得的事情。可到了现在,随着江西那边的天翻地覆,刘文秀选在这个时候出兵,其中的意味很可能就不那么简单了。

    事实上,历史上刘文秀是到了第二年才出兵杀入湖广的。正如他们预料的那般,这里面的事情确实不是那么简单。

    “贵使即来,何不在军中多呆几日,看看我西南王师的军容?”

    “回大王的话,卑职还有公务在身,我家大帅命卑职将书信送交给大王后便启程北上,前往奉节去求见文督师。”

    “那本王就不耽误贵使了,一路顺风。另外,有劳贵使代本王向文督师问好。”

    “谢过大王,卑职也代我家大帅预祝大王旗开得胜。”

    文安之节制的夔东明军总体实力不小,但却分成了若干家,难以并力一向。对于刘文秀而言,如果在他进攻湖广南部的同时,夔东明军出兵湖广北部,那么接下来的战事也自然会更加轻易一些,这是刘文秀所乐见其成的。

    让儿子派出了一队护卫随行,顺带着押送那些送给文安之的礼物,陈文的使者便从刘文秀位于贵州天柱的大营出发,向着奉节而去。

    大帐之中,刘文秀开始谋划大军东进的计划,反倒是他的儿子刘震却是有些诧异于他父亲的180度大转弯。

    “父王,秀国公收复了江西,但是以浙江王师的力量,现在只怕也很难配合作战,何故现在就这么着急出征?”

    暂时无法出兵配合,这是陈文在信中写明的,既然没人配合,又何苦现在就急着出兵去打硬仗。

    听到儿子有此一问,刘文秀却也知道,他的儿子、李定国的儿子、孙可望的儿子、甚至是艾能奇的儿子,在才具上都远逊于他们这代人,一时间看不明白却也正常。此间大帐中只有父子二人,自然要把话说个明白才是。

    “震儿,你应该知道,为父此前之所以不急着出兵,所为何故。”

    “孩儿知道。”

    “时移世易,现在不一样了……”

    当年南下云南,一面是躲避清军兵锋,寻找新的根据地,另一面也是联明抗清,为张献忠报仇,顺带着还可以洗刷贼名,这是刘文秀直到现在都坚持着的。

    可是这些年,尤其是永历天子被孙可望软禁到了安龙之后,孙可望谋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连起码的掩饰都不去做了,而他的那些亲信则更是推波助澜。

    早在永历被迎至安龙的时候,孙可望曾经一度准备去安龙陛见。任却说:“国主欲进安龙,二龙岂便相见?”于是,孙可望连这个起码的礼节也没有举行。此后,任借天命倡言“明运已终,事不可为矣”,主张由永历帝禅位给孙可望,而编修方于宣则为孙可望“定天子卤簿,定朝仪。言帝星明于井度,上书劝进”,““定仪制,立太庙,庙享三主:太祖高皇帝主于中,张献忠主于左,而右则可望祖父主也。拟改国号曰后明,日夜谋禅受”之事。

    任撰、方于宣等人都是孙可望的亲信,如此到也不奇怪。可是事情一步步发展下去,马吉翔也派人叫永历朝廷的郎中古其品画一张“尧舜禅受图”准备送给孙可望,结果遭到拒绝。马吉翔怀恨在心,私自报告孙可望。孙可望竟命人把古其品锁解贵阳,毙之杖下。

    一副“尧舜禅受图”引发的血案,孙可望其心可见。而其他的一些事情,更是无不看在了刘文秀的眼中。

    湖广宝庆府紫阳河有一株很大的树,去年孙可望观赏后封之为“树王”。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孙可望在树干上刻的却是“岁癸巳秦国主”,弃用了永历年号。最近孙可望还在准备于云南开乡试,预备在《题名录》上刻的据说也是秦甲午科字样,而不是永历甲午科。

    除此之外,孙可望在贵阳自设内阁、六部、科道等官,地方文官武将也一概自行任命,官印由明朝的九叠篆文改为八叠,摆明了是帝制自为。孙可望的篡位企图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甚至在两个月前,更是有风闻说是曾一度返回云南准备行禅让礼,结果天降暴雨,未能成行。

    刘文秀在接收了大招讨的任命后于秦王府的饮宴中也曾暗示于他,现在就把永历这尊大佛扔边上,咱们这群和尚都落不了好。奈何孙可望不光是不听人言,几个月前更是将筹划引李定国入卫的一众永历朝廷的大臣诛杀,包括内阁首辅大臣吴贞毓在内的十八名大臣遇难,如果不是这时代的通讯技术还比较原始的话,绝对可以震惊天下了。

    于是,刘文秀在抵达前线后,巡阅了湖广前线的明军后,就返回到了贵州的天柱扎营,嘴上表示在做准备,其实一点儿东进的心思也无,全神贯注的盯着贵阳的孙可望,以防大军出征后无人制衡这厮真把永历怎么着了,他们的贼名就彻底洗不掉了。

    “自古以来,篡位成功的基本上都是扫平了群雄之后,说句大逆不道的,本朝太祖当初不也是南方大定了才让人沉了小明王的吗。当年在干大的帐下那时,你孙伯父可是比我们三个加一起都要精明,这才几年就这样了,利欲熏心这四个字,真是一点儿也没错啊。”

    哀叹了一声,刘文秀继而对刘震说道:“可是现在,秀国公在江西把整个长江以南的天都给捅漏了,为父现在不出征的话,你孙伯父完全可以挂帅亲征。届时收复了湖广,军中的威信重新竖立起来,他的野心必将膨胀,就没人再能阻止他篡位了。”

    一年多以前的保宁之战对刘文秀影响甚大,麾下的老班底损失甚重,更被孙可望剥夺了兵权。废居昆明时“益循循,谨训子读书为儒者风,欲入鸡足山学道”,可谓是心灰意冷。可是现在,却要为了防止孙可望篡位而领兵出山,如今更是要大举进攻湖广,这里面弯弯绕的东西他都怕刘震理解不了。

    “可是父王,这大军出征,若是孙伯父像当初对付李叔父那般断了军需,那父王岂不是危在旦夕?”

    听到这话,刘文秀摇了摇头,继而说道:“现在和当初不一样了,岔路口一战后,他的威望深受影响。若是大军因他断了粮草而丧尽,人心也就散了。这里面的事情,他不会不明白的。”

    ………………

    七月下旬,经过了十来天的准备,抚南王刘文秀以大招讨的身份率领卢明臣、冯双礼等部兵马出征湖广,步骑六万,战象四十余只,提前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发动了这场针对湖广的大反攻作战。

    刘文秀得到消息远比孙可望要早,除了彼此间的距离差异问题外,更是陈文刻意为之的结果。

    就在刘文秀得到消息时,广州府的平南王府的大殿上也同样傲然而立着一个明军武将服色的人物,在将其奉命送来的书信递了上去后,便犹如青松般站在了那里。

    平南王尚可喜,其父尚学礼乃是东江总兵毛文龙的部将,殉国后荫封了他的儿子,尚可喜才得以一步步晋升为广鹿岛副将。

    毛文龙被袁崇焕杀害后,东江镇的混乱日复一日,继任的陈继盛、黄龙先后死于非命。到了崇祯七年,沈世魁计划重新统一东江镇,打上了尚可喜的主意,结果却导致了尚可喜降清。而这个沈世魁则是东江镇的最后一任总兵官,续顺公沈志祥的叔叔。

    降清以来,尚可喜也是屡立战功,从智顺王到平南王,一路杀到广东,制造了广州大屠杀,据收尸的和尚记述,不下七十万人遇难!

    如今的尚可喜,大喇喇的坐在大殿上,年已五十,衣着华贵,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富贵气。看似是个面团团的富家翁,可是不经意间透出那缕缕寒芒,却是一如当年。

    “一纸书信,就想要本王背叛朝廷,陈文小儿是昏了头了吧。”

    翻来覆去的看过两遍,信封和信瓤从粗糙的手指上滑落,在那张垫了虎皮的太师椅上换了个姿势,尚可喜看向那明军军官的表情也是一脸的轻蔑。

    “尚副将看不懂我家大帅信上写的,大抵也应该知道洪督师是个什么下场吧。”

    “放肆!”

    东江镇副将是尚可喜在明廷时的最后官职,使者此言一出,大殿上的那些武将一个个的便唾口大骂了起来,更有甚者甚至把佩剑拔了出来,作势就要宰了这个信使。

    使者如此,座上的尚可喜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也,继而问道:“这些话是你家大帅教给你的?”

    尚可喜一开口,他的那些部将们立刻收住了喝骂。看也没看这群家伙,那军官直接向尚可喜回道:“正是如此,我家大帅说了,烈皇在世时的副将,现在也要值钱不少了。是做一个死的鞑子藩王,还是做一个活的大明藩王,汝可自决!”

    “好胆!”

    口中迸出了这两个字,尚可喜继而喝道:“来人,把这厮给本王拉下去砍了!”

    王府亲兵上前,作势欲押,那军官虎目圆睁,瞪了那两个亲兵一眼,却自顾自的转过了身,往殿外走去。反倒是那两个亲兵却只得跟在了后面,仿佛跟班一般。

    就在这时,尚可喜的长子尚之信却蹿了出来,大声向他父亲说道:“父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厮是来送信的,略施薄惩即可,杀了他反倒是堕了咱们平南王府自家的威风,让陈文那厮小视。”

    “本王是大清的忠臣,与这些贼寇没什么好说的。你若再劝,就滚出王府,莫在说是我尚可喜的儿子!”

    说罢,尚可喜便怒气冲冲的往后殿走去。倒是尚之信却愣在了当场,看样子是断没有想到他父亲会如此勃然大怒。

    “世子还不快去给王爷道歉。”

    “多谢金先生指点。”话音未落,尚之信草草一礼,就大步追着他的父亲而去。

    说话之人,叫做金光,乃是尚可喜最亲近的谋士,被尚可喜称之为是子房再世。金光回过了尚之信一礼,紧接着又对一个王府亲兵附耳说了两句,但见那亲兵冲出了大殿,金光也追着尚之信的脚步跟了过去,只是走到尚可喜的太师椅旁,却顺手捡起了那封书信,继而揣进了怀里。

    待到金光赶到后殿时,尚之信已经被尚可喜轰了出来,好生安抚了两句,金光便要尚之信在门外等他,而他则大步踏进了后殿。

    “金先生,这陈文小儿竟然派人跑到老子家里来训斥老子,实在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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