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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_宋史-第5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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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西夏遣使致祭,延州指使高宜押伴,傲其使者,侮其国主,使者诉于朝。光与吕诲乞加宜罪,不从。明年,夏人犯边,杀略吏士。赵滋为雄州,专以猛悍治边,光论其不可。至是,契丹之民捕鱼界河,伐柳白沟之南,朝廷以知雄州李中祐为不材,将代之。光谓:「国家当戎夷附顺时,好与之计较末节,及其桀骜,又从而姑息之。近者西祸生于高宜,北祸起于赵滋;时方贤此二人,故边臣皆以生事为能,渐不可长。宜敕边吏,疆场细故辄以矢刃相加者,罪之。」

  仁宗遗赐直百余万,光率同列三上章,谓:「国有大忧,中外窘乏,不可专用乾兴故事。若遗赐不可辞,宜许侍从上进金钱佐山陵。」不许。光乃以所得珠为谏院公使钱,金以遣舅氏,义不藏于家。后还政,有司立式,凡后有所取用,当覆奏乃供。光云:「当移所属使立供已,乃具数白后,以防矫伪。」

  曹佾无功除使相,两府皆迁官。光言:「陛下欲以慰母心,而迁除无名,则宿卫将帅、内侍小臣,必有觊望。」已而迁都知任守忠等官,光复争之,因论:「守忠大奸,陛下为皇子,非守忠意,沮坏大策,离间百端,赖先帝不听;及陛下嗣位,反覆交构,国之大贼。乞斩于都市,以谢天下。」责守忠为节度副使,蕲州安置,天下快之。

  诏刺陕西义勇二十万,民情惊挠,而纪律疏略不可用。光抗言其非,持白韩琦。琦曰:「兵贵先声,谅祚方桀骜,使骤闻益兵二十万,岂不震慑?」光曰:「兵之贵先声,为无其实也,独可欺之于一日之间耳。今吾虽益兵,实不可用,不过十日,彼将知其详,尚何惧?」琦曰:「君但见庆历间乡兵刺为保捷,忧今复然,已降敕榜与民约,永不充军戍边矣。」光曰:「朝廷尝失信,民未敢以为然,虽光亦不能不疑也。」琦曰:「吾在此,君无忧。」光曰:「公长在此地,可也;异日他人当位,因公见兵,用之运粮戍边,反掌间事耳。」琦嘿然,而讫不为止。不十年,皆如光虑。

  王广渊除直集贤院,光论其奸邪不可近:「昔汉景帝重卫绾,周世宗薄张美。广渊当仁宗之世,私自结于陛下,岂忠臣哉?宜黜之以厉天下。」进龙图阁直学士。

  神宗即位,擢为翰林学士,光力辞。帝曰:「古之君子,或学而不文,或文而不学,惟董仲舒、扬雄兼之。卿有文学,何辞为?」对曰:「臣不能为四六。」帝曰:「如两汉制诏可也;且卿能进士取高第,而云不能四六,何邪?」竟不获辞。

  御史中丞王陶以论宰相不押班罢,光代之,光言:「陶由论宰相罢,则中丞不可复为。臣愿俟既押班,然后就职。」许之。遂上疏论修心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治国之要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其说甚备。且曰:「臣获事三朝,皆以此六言献,平生力学所得,尽在是矣。」御药院内臣,国朝常用供奉官以下,至内殿崇班则出;近岁暗理官资,非祖宗本意。因论高居简奸邪,乞加远窜。章五上,帝为出居简,尽罢寄资者。既而复留二人,光又力争之。张方平参知政事,光论其不叶物望,帝不从。还光翰林兼侍读学士。

  光常患历代史繁,人主不能遍鉴,遂为《通志》八卷以献。英宗悦之,命置局秘阁,续其书。至是,神宗名之曰《资治通鉴》,自制《序》授之,俾日进读。

  诏录颍邸直省官四人为阁门祗候,光曰:「国初草创,天步尚艰,故御极之初,必以左右旧人为腹心耳目,谓之随龙,非平日法也。阁门祗候在文臣为馆职,岂可使厮役为之。」

  西戎部将嵬名山欲以横山之众,取谅祚以降,诏边臣招纳其众。光上疏极论,以为:「名山之众,未必能制谅祚。幸而胜之,灭一谅祚,生一谅祚,何利之有;若其不胜,必引众归我,不知何以待之。臣恐朝廷不独失信谅祚,又将失信于名山矣。若名山余众尚多,还北不可,入南不受,穷无所归,必将突据边城以救其命。陛下不见侯景之事乎?」上不听,遣将种谔发兵迎之,取绥州,费六十万,西方用兵,盖自此始矣。

  百官上尊号,光当答诏,言:「先帝亲郊,不受尊号。末年有献议者,谓国家与契丹往来通信,彼有尊号我独无,于是复以非时奉册。昔匈奴冒顿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闻汉文帝复为大名以加之也。愿追述先帝本意,不受此名。」帝大悦,手诏奖光,使善为答辞,以示中外。

  执政以河朔旱伤,国用不足,乞南郊勿赐金帛。诏学士议,光与王珪、王安石同见,光曰:「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可听也。」安石曰:「常衮辞堂馔,时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位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非当世急务,所以不足者,以未得善理财者故也。」光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敛尔。」安石曰:「不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不在民,则在官,彼设法夺民,其害乃甚于加赋。此盖桑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书之以见其不明耳。」争议不已。帝曰:「朕意与光同,然姑以不允答之。」会安石草诏,引常衮事责两府,两府不敢复辞。

  安石得政,行新法,光逆疏其利害。迩英进读,至曹参代萧何事,帝曰:「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对曰:「宁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盗贼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汉业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吕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变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变者,巡守考制度是也;有三十年一变者,'刑罚世轻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其意以风朝廷耳。」帝问光,光曰:「布法象魏,布旧法也。诸侯变礼易乐者,王巡守则诛之,不自变也。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是为世轻世重,非变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可也,不可使执政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苟用例,则胥吏矣。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何也?」惠卿不能对,则以他语诋光。帝曰:「相与论是非耳,何至是。」光曰:「平民举钱出息,尚能蚕食下户,况悬官督责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昔太宗平河东,立籴法,时米斗十钱,民乐与官为市。其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亦犹是也。」帝曰:「坐仓籴米何如?」坐者皆起,光曰:「不便。」惠卿曰:「籴米百万斛,则省东南之漕,以其钱供京师。」光曰:「东南钱荒而粒米狼戾,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有余,取其所无,农末皆病矣!」侍讲吴申起曰:「光言,至论也。」

  它日留对,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光曰:「然。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司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邪?」帝欲用光,访之安石。安石曰:「光外托劘上之名,内怀附之下实。所言尽害政之事,所与尽害政之人,而欲置之左右,使与国论,此消长之大机也。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以为重。韩信立汉赤帜,赵卒气夺,今用光,是与异论者立赤帜也。」

  安石以韩琦上疏,卧家求退。帝乃拜光枢密副使,光辞之曰:「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庶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今言青苗之害者,不过谓使者骚动州县,为今日之患耳。而臣之所忧,乃在十年之外,非今日也。夫民之贫富,由勤惰不同,惰者常乏,故必资于人。今出钱贷民而敛其息,富者不愿取,使者以多散为功,一切抑配。恐其逋负,必令贫富相保,贫者无可偿,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数家之负。春算秋计,展转日滋,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十年之外,百姓无复存者矣。又尽散常平钱谷,专行青苗,它日若思复之,将何所取?富室既尽,常平已废,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抗章至七八,帝使谓曰:「枢密,兵事也,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辞。」对曰:「臣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安石起视事,光乃得请,遂求去。

  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宣抚使下令分义勇戍边,选诸军骁勇士,募市井恶少年为奇兵;调民造干Я,悉修城池楼橹,关辅骚然。光极言:「公私困敝,不可举事,而京兆一路皆内郡,缮治非急。宣抚之令,皆未敢从,若乏军兴,臣当任其责。」于是一路独得免。徙知许州,趣入觐,不赴;请判西京御史台归洛,自是绝口不论事。而求言诏下,光读之感泣,欲嘿不忍,乃复陈六事,又移书责宰相吴充,事见《充传》。

  葵天申为察访,妄作威福,河南尹、转运使敬事之如上官;尝朝谒应天院神御殿,府独为设一班,示不敢与抗。光顾谓台吏曰:「引蔡寺丞归本班。」吏即引天申立监竹木务官富赞善之下。天申窘沮,即日行。

  元丰五年,忽得语涩疾,疑且死,豫作遗表置卧内,即有缓急,当以畀所善者上之。官制行,帝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马光不可。」又将以为东宫师傅。蔡确曰:「国是方定,愿少迟之。」《资治通鉴》未就,帝尤重之,以为贤于荀悦《汉纪》,数促使终篇,赐以颍邸旧书二千四百卷。及书成,加资政殿学士。凡居洛阳十五年,天下以为真宰相,田夫野老皆号为司马相公,妇人孺子亦知其为君实也。

  帝崩,赴阙临,卫士望见,皆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所至,民遮道聚观,马至不得行,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哲宗幼冲,太皇太后临政,遣使问所当先,光谓:「开言路。」诏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设六语云:「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徼幸希进;下以眩惑流俗。若此者,罚无赦。」后复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乃具论其情,改诏行之,于是上封者以千数。

  起光知陈州,过阙,留为门下侍郎。苏轼自登州召还,缘道人相聚号呼曰:「寄谢司马相公,毋去朝廷,厚自爱以活我。」是时天下之民,引领拭目以观新政,而议者犹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但毛举细事,稍塞人言。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若安石、惠卿所建,为天下害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众议甫定。遂罢保甲团教,不复置保马;废市易法,所储物皆鬻之,不取息,除民所欠钱;京东铁钱及茶盐之法,皆复其旧。或谓光曰:「熙、丰旧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义间上,则祸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宗社,必无此事。」于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本意也。」

  元祐元年复得疾,诏朝会再拜,勿舞蹈。时青苗、免役、将官之法犹在,而西戎之议未决。光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简与吕公著云:「光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惟国事未有所托,今以属公。」乃论免役五害,乞直降敕罢之。诸将兵皆隶州县,军政委守令通决。废提举常平司,以其事归之转运、提点刑狱。边计以和戎为便。谓监司多新进少年,务为刻急,令近臣于郡守中选举,而于通判中举转运判官。又立十科荐士法。皆从之。

  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免朝觐,许乘肩舆,三日一入省。光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诏令子康扶入对,且曰:「毋拜。」遂罢青苗钱,复常平粜籴法。两宫虚己以听。辽、夏使至,必问光起居,敕其边吏曰:「中国相司马矣,毋轻生事、开边隙。」光自见言行计从,欲以身徇社稷,躬亲庶务,不舍昼夜。宾客见其体羸,举诸葛亮食少事烦以为戒,光曰:「死生,命也。」为之益力。病革,不复自觉,谆谆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天下事也。

  是年九月薨,年六十八。太皇太后闻之恸,与帝即临其丧,明堂礼成不贺,赠太师、温国公,摇砸黄防穹缫钇咔АZР渴汤烧哉啊⒛谑淌⊙喊喾胱诘阑て渖ィ樵嵘轮荨Z衷晃恼捅弧钢仪宕獾隆埂>┦θ税帐型酰饕乱灾碌欤锟抟怨怠<霸幔拚呷缈奁渌角住A肽戏庵莞咐希嘞嗦示呒溃贾屑八姆浇曰褚造耄潮刈!

  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作有礼。在洛时,每往夏县展墓,必过其兄旦,旦年将八十,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自少至老,语未尝妄,自言:「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耳。」诚心自然,天下敬信,陕、洛间皆化其德,有不善,曰:「君实得无知之乎?」

  光于物澹然无所好,于学无所不通,惟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信也。」洛中有田三顷,丧妻,卖田以葬,恶衣菲食以终其身。

  绍圣初,御史周秩首论光诬谤先帝,尽废其法。章惇、蔡卞请发冢斫棺,帝不许,乃令夺赠谥,仆所立碑。而惇言不已,追贬清远军节度副使,又贬崖州司户参军。徽宗立,复太子太保。蔡京擅政,复降正议大夫,京撰《奸党碑》,令郡国皆刻石。长安石工安民当镌字,辞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马相公者,海内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罪,泣曰:「被役不敢辞,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于后世。」闻者愧之。

  靖康元年,还赠谥。建炎中,配飨哲宗庙庭。

  康字公休,幼端谨,不妄言笑,事父母至孝。敏学过人,博通群书,以明经上第。光修《资治通鉴》,奏检阅文字。丁母忧,勺饮不入口三日,毁几灭性。光居洛,士之从学者退与康语,未尝不有得。涂之人见其容止,虽不识,皆知其为司马氏子也。以韩绛荐,为秘书,由正字迁校书郎。光薨,治丧皆用《礼经》家法,不为世俗事。得遗恩,悉以与族人。服除,召为著作佐郎兼侍讲。

  上疏言:「比年以来,旱为虐,民多艰食。若复一不稔,则公私困竭,盗贼可乘。自古圣贤之君,非无水旱,惟有以待之,则不为甚害。愿及今秋熟,令州县广籴,民食所余,悉归于官。今冬来春,令流民就食,候乡里丰穰,乃还本土。凡为国者,一丝一毫皆当爱惜,惟于济民则不宜吝。诚能捐数十万金帛,以为天下大本,则天下幸甚。」拜右正言,以亲嫌未就职。

  为哲宗言前世治少乱多,祖宗创业之艰难,积累之勤劳,劝帝及时向学,守天下大器,且劝太皇太后每于禁中训迪,其言切至。迩英进讲,又言:「《孟子》于书最醇正,陈王道尤明白,所宜观览。」帝曰:「方读其书」。寻诏讲官节以进。

  康自居父丧,居庐疏食,寝于地,遂得腹疾,至是不能朝谒。赐优告。疾且殆,犹具疏所当言者以待,曰:「得一见天子极言而死无恨。」使召医李积于兖。积老矣,乡民闻之,往告曰:「百姓受司马公恩深,今其子病,愿速往也。」来者日夜不绝,积遂行;至,则不可为矣。年四十一而卒。公卿嗟痛于朝,士大夫相吊于家,市井之人,无不哀之。诏赠右谏议大夫。

  康为人廉洁,口不言财。初,光立神道碑,帝遣使赐白金二千两,康以费皆官给,辞不受。不听。遣家吏如京师纳之,乃止。

  论曰:熙宁新法病民,海内骚动,忠言谠论,沮抑不行;正人端士,摈弃不用。聚敛之臣日进,民被其虐者将二十年。方是时,光退居于洛,若将终身焉。而世之贤人君子,以及庸夫愚妇,日夕引领望其为相,至或号呼道路,愿其毋去朝廷,是岂以区区材智所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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