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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基本都是袒胸露背。瓦尔特夫人在第二个客厅接待来客,身边簇拥着一群女友。 许多人因不认识她,像在博物馆参观一样,并未注意谁是此宅第的主人。看到杜。 洛瓦到来,她的脸色刷的一下一片惨白,且身子动了一下,想迎上前去。 但她终于还是站着未动,等着他走过来。 杜。 洛瓦彬彬有礼地向她欠了欠身,玛德莱娜则同她极为亲热,恭维的话语没完没了。 杜。 洛瓦于是让妻子陪同这位老板夫人,自己很快溜入人群,想去听看看肯定可听到的尖刻议论。五间客厅一个连着一个,全都挂着名贵的帷幔或意大利刺绣及色彩和风格各异的东方壁毯。 古代画家的名画点缀其间。 一间仍保留着路易十六时代风格的小客厅,特别引人注目。 客厅内的座椅全都放着丝质软垫,淡蓝色底衬上绣着一朵朵玫瑰。 低矮的木质家具,漆得一片金黄,上面套的饰物同墙上所挂帷幔一样,做工美伦美奂。一些著名人士,杜。 洛瓦一下便看出了他。 其中有德。黛拉希娜公爵夫人、德。 拉弗内尔伯爵夫妇、德。 安德勒蒙亲王将军、貌若天仙的德。 迪纳侯爵夫人,并且在各重要场合常可见到的男男女女。有人这时触了一下他的胳臂,同时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滴滴声音:“啊!漂亮朋友,你这个死鬼,如今总算来了。 这些日子为什么总也看不到你?”
披着一头金色鬈发的苏珊。 瓦尔特正站在他面前,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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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睐的明眸看着他。杜。 洛瓦没有想到是她,心里特别高兴,就同她握了握手,解释道:“我何尝不想来?可是最近两个月,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抽不开身。”
“这可不好,”苏珊的神情非常严肃,“很不好。 你让我们太难过了,因为妈妈和我,现在都很喜欢你。 特别是我,已经离不开你。 你如果不来,我简直闷死了。 你看,我已将心里话对你说了,你要是再不来就太不应该了。 如今让我挽上你的胳臂,由我带你去看《基督凌波图》。这幅画在最里边的花房后部。 我爸爸把它放在那儿,无非是想让大家在这里多走一走,炫耀一下他这幢房子。他这样做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他们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 这英俊潇洒的少年和这楚楚动人的姑娘,众人立即注意。“瞧,”一位知名画家说道,“这可是天生的一对,两个人不论在哪一方面都很般配。”
杜。 洛瓦听了,心中不禁思忖道:“我要是真有本事,当初本应娶的是这一位。这其实不难办到,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相反,我糊里糊涂娶了那一个,真是太傻了!但一个人在作出一项决定时常常显得过于匆忙而考虑不周。“
想到这里,他像是心里淌进了滴滴苦酒,感到分外苦涩,顿时万念俱灰,感到自己这一生也太没意思了。“漂亮朋友,”苏珊这时向他说道,“你经常来。 爸爸现在是这样富有,我们什么也不必担忧,可以痛痛快快地尽情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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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
“唉!”仍沉浸于其冥想中的杜。 洛瓦说道,“你很快就要结婚的,你会嫁给一个家势煊赫但已有点败落的贵族。这样,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够的。”
“你在说些什么!”
苏珊不假思索地说,“我不会马上结婚。我所喜欢,非常喜欢,完全喜欢的人。 家里这么多钱,我要将这一生当作两个人生来度过。”
杜。 洛瓦冷笑一下,神情中带着讥讽和傲慢。 随后,他指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将他们的境遇向她一一作了介绍,说他们都出身高贵,但家道已远不如当年,凭着那依然保存的空爵位而娶了个像她这样的金融家女儿。 现在,他们有的还同妻子保持着一定的关系,有的则早已离弃妻子。 但不论属何情况,全都自由自在,生活放荡,为众人所熟悉且备受尊敬。“我敢担保,”他最后说道,“不出半年,你也会经不起这方面的诱惑而嫁给一位侯爵、公爵或亲王的。 到那时,你便会高高在上,我也看不起,小姐。”
苏珊气愤不已,用手上的扇子在他的胳臂上敲了一下,说她一定要找个自己所满意的人。杜。 洛瓦发出一声冷笑:“不信咱们就等着瞧,由于你们家太富有了。”
“你不是也继承一笔遗产吗?”苏珊问道。“唉!”
杜。 洛瓦难为情地长叹一声,“这笔遗产带给我的,只是一年两万法郎的年金。 在现在这种时候,这点钱又算得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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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妻子不也得到一笔遗产吗?”
“是的,两人加在一起是一百万,每年可得年金四万。 就这点收入,连一辆像样的马车也买不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来到最里边的那间客厅里,一间巨大的温室蓦然出现在眼前。 虽是隆冬时节,温室里高大的热带树木却郁郁苍苍。 树下种着大片大片的奇花异草。 走进这深绿色的天地中,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和花草所发出的浓郁芳香,扑鼻而来。 灯光从室顶照射下来,好似飘落下一阵阵银白的雨丝。这令人陶醉的柔和人造氛围,非平时所常见,其引人入胜给人以一种甜美的异样感觉。 两排茂密的灌木丛之间,是一条条满布青苔的小径,好像铺着绿色的地毯。 杜。洛瓦倏地发现,左边一颗枝繁叶茂的棕榈树下,有一个大得可以沐浴的大理石水池。 池边立着四个代尔夫特所产大型瓷塑天鹅,一股股清泉从其微张的嘴内不断喷出。水池底部铺了一层金黄色细沙,几条来自中国的金鱼正在水中嬉戏。 这些外形奇异、体大腰圆的金鱼,不仅眼球凸出,并且每块鳞片的边缘都呈蓝色,是专门养于水中,用于观赏的。看到这些时而到处游弋、时而一动不动的小东西,不禁使人联想到中国巧夺天工的刺绣。杜。 洛瓦停下脚步,不觉怦然心动,心中喃喃道:“要说富有,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情况。 只有住在这样的地方,才算不枉度一世。 问题是别人能够做到,而我为何不能?”
他想了想,看自己有何办法可以施展,可是这种办法哪能立时想出?他因此为自己的无能而深感懊恼。他身边的苏珊这时一言不发,好像在想着什么。 他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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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向她看了看,刚才的想法再次涌现于脑际:“我原来要是娶了这没有头脑的姑娘,也就好了。”
“当心!”苏珊好像突然从其悠悠思绪中惊醒过来,向他喊了一声,推着他走过面前的人群,向右拐了过去。这时,只见一簇奇异的树木,其手掌就是五指,颤巍巍地伸向天空。 就在这树丛的中央,一个人正一动不动地立于海面上。独特的布置,确实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油画的四周完全淹没于晃动的绿叶丛中,使得整个画面看上去像是一个深不可测、如梦如幻的黑洞。观众必须仔细观看,才可看清画上原来画着一条小船。因为布置巧妙,船体部分已尽皆隐去。 其实船舷上正坐着一位圣徒,手里举着一盏灯。 明亮的灯光全都照在翩翩而来的基督身上。 不过,在昏暗的灯影里,船上的其他圣徒仍然依稀可辨。基督踏着波浪往前走着,脚下的波涛立刻顺从地走出,让出了一条道。 圣人周围一片黑暗,只有点点繁星在夜空中闪亮。提灯的信徒照着慢慢走来的基督,明灭不定的灯光中显现出圣徒们一张张惊喜的面庞。这的确是一幅气魄宏大、匠心独运的名家之作。 不论谁看了都会产生强烈的愿望,令你梦牵魂萦,久久无法忘怀。于是今日来此观看的人,起先都敛声静气,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也就若有所思地走开了,随后才谈起这幅画的价值。杜。 洛瓦看了一会儿,心下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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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买下这样的东西,的确非同小可。”
见不大的场地前,如今已是挤挤撞撞,他也就紧紧地靠着依然挽着他的苏珊那只纤纤细手,即刻退了出来。“要不要喝杯香槟?”
,苏珊问。“我们如今不妨去餐厅坐坐,或许能在那儿见到我爸爸。”
他们于是慢慢地往回走,各个客厅里都挤着满满的宾客,衣香鬓影,人声鼎沸。“那是拉罗舍和杜。 洛瓦夫人,”杜。 洛瓦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在说。话音从他耳边轻轻掠过,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究竟是从哪儿传来的呢?
他往四下看了看,果然看到他妻子正挽着这位部长走了过来。 两个人笑容满面,在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不一会对视的目光,柔情依依。他觉得,旁人好像在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发出低声议论。他真想冲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给这两个鬼男女重重几拳。玛德莱娜这样做,真让人丢尽了脸。 他不禁地想起弗雷斯蒂埃,人们现在谈到他杜。 洛瓦时,可能也在称他为“龟公”。她有什么了不起?
但是个发迹小人,表面上确有几分机灵,实际上并无多大能耐。 人们之所以常来他家作客,是因为不敢得罪他,知道他并非等闲之辈。 不过,人们在私下议论他俩时,一定无所顾忌。 这也不奇怪,这个女人一举一动都像是在玩弄心术,名声越来越糟,因此已将他这个家弄得流言四起。跟她在一起,他杜。 洛瓦绝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她已成为他的绊脚石。 啊,早知今日,他定使出浑身解数,好好作弄她一番!
例如眼前这位可人的苏珊,他便可大加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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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她无地自容。 他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到这一点呢?
他和苏珊此刻已来到餐厅。 有一个很大的餐厅,一排排大理石柱子,气势宏伟。 墙上挂着年代久远的戈柏兰昂贵壁毯。瓦尔特一眼瞅见他这位专栏编辑,急忙走来同他握了握手,心中的喜悦显而易见:“各处都看了吗?
苏珊,你是否领着他,将该走的地方都走到了?漂亮朋友,今天到的人真多,你说是不是?盖尔什亲王也来了,你见到没有?他方才在这儿喝了杯五味子酒。“
说完,他又向参议员黎梭兰迎了上去。 他的妻子在参议员身后跟着。 这没有头脑的女人,把自己打扮得好像杂货铺一样花哨。一位男士此刻走来向苏珊打了个招呼。这个人瘦高个儿,脸上蓄着金色的络腮胡子。 头已有点秃,一副社交场合到处可见的潇洒神气。杜。 洛瓦已听人称呼他为德。 卡佐勒侯爵。他这时忽然对这位侯爵产生了嫉妒。 他是什么时候同苏珊认识的?无疑是在她家发了财之后。 再者说,此人目前一定是在追求苏珊。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臂,杜。 洛瓦回过头,原来是诺贝尔。德。 瓦伦。 老诗人头发梳得油光可鉴,身上的礼服却是皱巴巴的,一脸漠然而又疲惫的表情。“今日这种场合,就是我们常说的及时行乐,”他说道,“一会儿还有舞会,跳完舞便回去躺去。 这难得的机会,女孩子肯定会高兴异常。 你何不喝杯香槟?这酒太好了。”
他让人将自己手上的酒杯倒满,举起杯,向这时已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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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的杜。 洛瓦敬酒道:“祝愿头脑精明者,能战胜百万富翁。”
接着,他又温和地说:“倒不是因为我对他人有钱感到不舒服,或者嫉恨他们,这就是我的原则立场。”
杜。 洛瓦没有再听他说下去,由于苏珊已随着德。 卡佐纳侯爵走了。 他扔下诺贝尔。 德。 瓦伦,马上追了上去。可是恰在这时,一群人乱哄哄地涌来,想喝点什么。 因而,他的出路被挡住了。 待他好不容易挤出来时,不料却与德。 马莱尔夫妇撞个满怀。德。 马莱尔夫人他常可见到,可是她丈夫他却很久未见了。 德。 马莱尔先生走上来紧紧握着他的双手说:“亲爱的,您上次让克洛蒂尔德捎给我的话,令我不胜感激。我因为购买摩洛哥债券而赚了差不多十万法郎。没有您,这钱是赚不到的。 您可真是一位很重情谊的朋友。”
几位男士不时回转身来看着这妖娆而俏丽的褐发女人,杜。 洛瓦随即说:“亲爱的,作为回报,请准许我带走您的妻子,也许说,允许我挽上她的胳膊,去走一走。一对夫妇不应总在一起,您说对吗?”
“完全对,”
德。 马莱尔先生欠了欠身。“如果我们走散了,便一小时后在此会面。”
“好吧。”
两个年轻人说着挤进人群,后面跟着这位丈夫。 克洛蒂尔德感慨万千,不停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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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特这一家真走运。不过归根结蒂,还是由于人家有生意头脑。”
“看你说的,”
杜。 洛瓦反驳道,“成功的关键在于有能耐。总之是各有各的办法。”
“两个女孩每人将会有两三千万法郎,”
克洛蒂尔德又说,“且不说苏珊长得那样漂亮。”
杜。 洛瓦没有接茬。见他的心事被人说破,他并不高兴。克洛蒂尔德还未去看《基督凌波图》,杜。 洛瓦说他愿为引路。 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以糟践他人为乐,对陌生人更是品头论足,无所顾忌。 圣波坦此刻走了过来,各种勋章均在上衣口袋上。 他们一见,不由开怀大笑。 走在他后面的一位前任驻外大使,胸前也挂着勋章,但数目远不如圣波坦多。“这个社会真是无奇不有,”杜。 洛瓦突然大发感慨。布瓦勒纳也走来跟他握了握手,胸前也挂了根决斗那天带过的黄绿两色绶带。佩尔斯缪子爵夫人尽管身躯肥胖,但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此时正在路易十六时代式样的那间小客厅里,跟一位公爵说着什么。“一对情人在窃窃私语,”杜。 洛瓦调侃道。花房进去后,他又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坐在一簇花丛后面,身边是拉罗舍—马蒂厄。 他们这样做,分明带有这样的意思:“我们就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幽会,别人怎样说,我们根本不在乎。”
德。 马莱尔夫人在看了卡尔。 马科维奇所绘基督以后,也以为这幅画的确非同一般。 此后,他们开始往回走,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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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丈夫已不知往哪里去了。“洛琳娜还在恨我吗?”杜。 洛瓦忽然问道。“这还用说?
她完全不想见你,别人一谈起你,于是她走了出去。“
杜。 洛瓦没有再说什么。 小家伙突然对他如此反感,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备觉沉重。走到一扇门边,苏珊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声叫道:“啊!你们在这儿。 这样吧,漂亮朋友,你暂且独自呆一会儿。 我要带克洛蒂尔德去我房间看看。”
两个女人匆匆走了。 尽管人群比较集中,但她们扭动灵活的身腰,居然顺利穿了过去。 这是她们在这种场合的拿手好戏。“乔治!”有人这时轻轻喊了一声。 杜。 洛瓦回转身,原来是瓦尔特夫人。她接着压低嗓音说:“你这个人心也太狠了,这样折磨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我让小苏珊把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带走,就是要同你谈一谈。听着,我今晚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要跟你谈谈……否则……否则……我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的。 你立即到花房去。 花房的左边有一扇门,出了门便是花园。 你沿着对面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立刻可看到一个葡萄架。 我们十分钟后就在那儿见面。 你若不去,我就会撕破脸大闹起来,这是戏言!“
“好吧,”杜。 洛瓦高傲地回答,“我十分钟后一定到达你刚才说的那个地方。”
他们随即分了手。 不过杜。 洛瓦却差点因雅克。 里瓦尔的纠缠,而没能准时到达。因为后者忽然走来挽上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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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采飞扬地同他说得没完没了。他显然是从餐厅喝了酒来的。杜。 洛瓦在一间客厅里又碰到了德。 马莱尔先生,终于把雅克。 里瓦尔交给了他,自己才脱了身。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决不能让妻子或拉罗舍看到自己。 所幸这一方面倒还顺利。 因为他们此刻好像还在那里热烈地谈着什么。 就这样,他终于到了花园里。不想外面的阵阵寒气,冻得他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心里暗暗骂道:“这样下去非感冒不可。”他于是将一方手帕,像领带一样系在脖颈上,沿着小径慢慢地往前走去。 因为刚刚走出灯火辉煌的客厅,脚下的路一时看不太清。左右两边的灌木丛,树叶早已掉落,细小的枝条在寒风中抖动。 房内射出的灯光照着,灰蒙蒙一片。 他依稀看到前边的路中央仿佛有个白晃晃的东西,原来是瓦尔特夫人正袒胸露背地站着。 她沮丧地说道:“啊,你终于来了!我快要让你给逼死了?”
“又来了,”杜。 洛瓦不慌不忙地说道,“别这样好不好?
你若不听,我这就走。“
瓦尔特夫人钩住他的脖子,嘴对着嘴向他说道:“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为什么总这样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