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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acup的女人 作者:张小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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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森没有打电话给我,我开始担心起来。到了下午,终于接到他的电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我。
  是我太天真,我以为她叫我不要告诉森,她自己也会保守秘密。
  “昨天晚上,她象个发疯的人。”他说。
  “那怎么办?”
  他沉默良久。
  “是不是以后不再见我?”我问他。
  “我迟些再找你。”他说。
  我放下电话,害怕他不会再找我。
  晚上要上时装设计课。
  陈定粱让我们画设计草图。我画了一件晚装,是一袭吊带黑色长裙,吊带部分用假钻石造成,裙子是露背的,背后有一个大蝴蝶结。我心情很差,浪费了很多纸张,画出来的那一件,和我心里想的,仍然不一样。我很气愤,把纸捏成一团,丢在垃圾筒里。
  下课后,我离开课室,陈定粱追上来。
  “宇无过的书我看完了,可以还给你。”
  我看到他手上没有东西。
  “我放在车上,你要过海吗?”
  “你今天的心情好象不太好。”他一边开车一边说。
  “女人的心情不好是不用任何解释的。”我说。
  车子到了大厦门口,我下车。
  “等一下,”他下车,走到车尾厢拿出两个大西瓜说,“今天我回粉岭探过我妈,她给我的。我一个人吃不下两个,送一个给你。”
  “谢谢你。”我伸出双手接住。
  “这个西瓜很重,我替你搬上去。”
  亏他想得到用这个藉口参观我家。
  陈定粱替我把西瓜放在冰箱里。
  他看到我的砌图,说:“已砌了五分之一?”
十九
  我看看腕表,是十时零五分,森也许仍然在公司里。
  “我的前妻今天结婚。”陈定粱说。
  原来陈定粱离过婚。今天对他而言,想必是个不太好的日子。我们同月同日生,想不到也在同一天心情不好。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婚礼?”
  “她没有邀请我。”
  “那你怎么知道她结婚?”
  “我妈今天告诉我的,我前妻和我妈的关系比较好。”陈定粱苦笑。
  “那你们离婚一定不是因为婆媳问题。”我笑说。
  “是我的问题。”陈定粱说。
  “我真是不了解婚姻。”我说。
  “我也不了解婚姻,但我了解离婚。”
  我不太明白,只想听听他又有什么伟论。
  “离婚是一场很痛苦的角力。”
  森大概也有同感吧?离异比结合更难。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陈定粱说。
  “谢谢你的西瓜。”
  “我差点忘了,宇无过的书。”陈定粱把宇无过的书还给我。
  “好看吗?”
  “不错,不过还不是一流水准。”
  “世上有多少个一流?”我说。
  陈定粱走了,我觉得很寂寞,没想到他竟然能给我一点点温暖的感觉。我看着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是凌晨三时,森会不会在家里,正在答应他太太他不再跟我见面?
  我匆匆的穿好衣服,走到森的公司的楼下,在那里徘徊。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傻事,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在公司里。
  街上只有我一个人,长夜寂寥,我为什么不肯死心,不肯相信这一段爱情早晚会灭亡?这不过是一场痛苦的角力。
  我在街上徘徊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有几个男人从银行出来,但看不见森,也许他今天晚上不用当值吧。
  十分钟之后,我竟然看到森从银行出来,森看到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挂念着你!”我扑在他怀里。
  “这么晚还不去睡?”
  “我睡不着,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不见我?”
  “我送你回家。”
  我和森走路回家。凌晨四时,中环仍然寂寥,只有几个晨运客。我们手牵着手,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森不会离开我的。
  “我是不是吓了你一跳?”我问森。
  “幸亏我没有心脏病。”他苦笑。
  “对不起,我应该把她打电话给我的事告诉你。”我说。
  “反正她都知道了。”
  “你有没有答应她不再跟我见面?”
  “我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那么,就是你自己不想离婚而不是你离不成婚,对不对?”
二十
  “一个三十七岁的女人,你叫她离婚后去哪里?”
  “哦,原来是这样,我宁愿三十七岁的是我。”
  我这一刻才明白,女人的年岁,原来也能使她成为一段婚姻之中的受保护者。
  “我们以后怎么办?”我问森。
  “你以后不要用姓周的传呼我,就用姓徐的吧。”
  “为什么我要姓徐?”我苦涩地问他。
  “只是随便想到,你的好朋友姓徐嘛。”
  “好吧!那我就姓徐,是徐先生还是徐小姐?”我冷笑。
  “随便你。但不要留下电话号码。”
  “你为什么那么怕她?”
  “我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森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膊上安慰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好吧!我更改电话号码。”我投降。当他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便心软。
  “已经砌了差不多五分之一,成绩不错啊!”森看到我的砌图,砌图上已出现了半间餐厅,只是我们也许不会拥有自己的餐厅了。
  森离开之后,我躺在床上。任何一个稍为聪明的女人都应该明白这个时候应该退出,否则,当青春消逝,只能永远做一个偷偷摸摸的情人。然而,我竟然愿意为他改姓徐,有时候,我真痛恨我自己。
  森的生日越来越接近,我每天都在砌图。星期天,徐玉来我家里,埋怨我只顾着砌图。
  “有人专门替人砌图的。”徐玉说。
  “我想每一块都是我自己亲手砌的。”
  “他怎会知道?”
  “你别再教唆我。”
  “宇无过最近很怪。”徐玉说,“他好象有很大压力,不停地写,还学会了抽烟。”
  “怪不得你身上有一股烟味。”
  “我真担心他。”
  “我没听过写稿会令人发疯的。”我把她打发了。
  晚上,我沐浴之后,坐在饭桌前砌图,我已经看到雪堡的天空,雪堡的街道和四分三间餐厅,只余下四分一间餐厅和男女主人。
  我一直一直砌,男女主人终于出现了。我嗅到楼下蛋糕店局蛋糕的香味,原来已是清晨,我嵌上最后一块砌图,是男主人的胸口。
  终于完成了,我忘了我花了多少时间,但我终究看到属于我们的餐厅。到时候,森会负责煮菜,我负责招呼客人。午饭之后,我们悠闲地坐在餐厅外聊天。
  上班之前,我到郭小姐的蛋糕店订蛋糕,她很殷勤地招呼我。
  “还是头一次在这里订蛋糕啊!”她说。
  “我朋友生日嘛。”
  “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蛋糕?”
  “你是不是什么款式也能做?”我试探她。
  “要看看难度有多高。”
  我把砌图的盒面交给她:“蛋糕面可以做这间餐厅吗?”
  “这间餐厅?”她吓了一跳。
  “哦,算了吧,的确是太复杂。”
  “你什么时候要?”她问我。
  “明天。”
  下班的时候,森打电话给我。
  “你明天晚上会不会陪我?”我问他。
二十一
  “明天有什么事?”
  “明天是你的生日,你忘了吗?”我笑他。
  “我真的忘了,我只知道英镑今天收市价多少。”
  “那你会不会陪我?如果不行也没有关系的。”我安慰自己,万一他说不能来,我也会好过一点。
  “明天什么时候?”
  “你说吧。”
  “我七点钟来接你。”
  森挂线后,徐玉打电话给我。
  “宇无过真的有点问题,他这几天都写不出稿。”徐玉很担心。
  “正常人也会便秘吧!”
  “他这几个星期都没有碰过我。”
  “山珍海味吃得多,也会吃腻吧!不要胡思乱想。”
  我花了一点时间安慰徐玉,一边想着明天晚上该穿什么衣服。这种日子,一套簇新的内衣裤是必须的。我用员工价买了一件黑色的束衣,刚好用来配衬我刚买的一袭黑色裙子。
  这天早上,我先到蛋糕店取蛋糕。蛋糕做得十分漂亮,跟雪堡的餐厅有八成相似。
  “我已尽力而为。”郭小姐说。
  “很漂亮,谢谢你。”
  我把蛋糕放在冰箱里,把镶在玻璃镜框里的砌图藏在衣柜内才去上班。我提早两小时下班,去洗了一个发。心血来潮,又跑去买了一瓶红酒给他。这时已是七时十五分,我匆忙赶回家,森刚从大厦出来。
  “我等了你很久。”他说。
  “我……我去洗发。”
  “对不起。”他说。
  “什么意思?”我问他。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森望着我不说话。
  “你说七点钟,现在只是过了十五分钟,我去买酒,买给你的。”我把那瓶红酒从手提袋里拿出来给他看。
  “我不能陪你。”他终于肯说出来。
  我愤怒地望着他。
  “她通知了很多亲戚朋友今天晚上吃饭。”森说。
  “你答应过我的!”我狠狠地扫了他一眼,冲入大厦。
  森没有追上来,他不会追来的,他不会再向我说一次对不起。
  我把那瓶价值三千五百元的红酒开了,咕嘟咕嘟地整瓶倒下肚里,结果有一半吐在地上。我把藏在衣柜里的砌图拿出来,本来是打算送给森的,现在我拆开镜框,把砌图平放在地上,这是我们的餐厅。我用一只手将整幅砌图翻过去,砌图散开了,我把它捣乱。那种感觉真是痛快,我把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亲手毁了。他毁了盟约,我毁了他的礼物。毁灭一件东西比创造一件东西实在容易得多。
  对了,冰箱里还有一个蛋糕。我把蛋糕拿出来,盒子还没有打开,上面扎了一个蝴蝶结。
  我带着蛋糕来到徐玉家拍门,她来开门。
  “生日快乐。”我说。
  徐玉呆了三秒,我把蛋糕塞到她手上。
  “发生什么事?”她问我。
  “洗手间在哪里?”
  徐玉指着一个房间。我冲进去,抱着厕缸吐了很久。我听见徐玉去喊宇无过来扶我。他们两人合力将我抱到沙发上,徐玉倒了一杯热茶给我。
  “你不是跟森吃饭的吗?”徐玉问我。
  我吐了之后,人也清醒了很多,这时我才发现宇无过的样子变了很多,他头发凌乱,满脸须根,而且变得很瘦,口里叼着一根烟。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我禁不住问他。
  “你们谈谈吧,我进去写稿。”宇无过冷冷的说。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我问徐玉。
二十二
  “我早跟你说过,他从一个月前开始就变成这样,天天把自己困在房间里写稿,今天还把工作辞掉,说是要留在家里写稿。”
  “他受了什么刺激?”
  “我想是一个月前报馆停用他的小说吧,他很不开心。他给自己很大压力,说要写一本畅销书,结果越紧张越写不出,越写不出,心情便越坏。”
  “每个人都有烦恼啊!”我的头痛很厉害。
  “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那个女人故意的。她今天晚上通知很多亲戚朋友去跟森庆祝生日,令他不能陪我。”
  “你打算怎么样?”
  “我本来可以放弃的,但现在不会,我不要输给她,我要跟她斗到底。”
  “你?你凭什么?”徐玉问我。
  “我知道森喜欢的是我。”我说。
  “那么今天晚上他为什么不陪你?”
  我顿时哑口无言。是的,他纵有多么爱我又有什么用?他始终还是留在她身边。
  “周蕊,你才是第三者!”
  徐玉这句话好象当头棒喝。我一直没想过自己是第三者,我以为他太太是第三者,使我和森不能结合。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徐玉在我身边坐下来,双手环抱着膝盖说:“为了爱情,我也不介意做第三者。算了吧,我和你都是凭感觉行事的人,这种人活该受苦。”
  “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吗?我不想回家。”
  “当然可以。你跟我一块儿睡。”
  “那么宇无过呢?”
  “他这两个星期都在书房里睡。”徐玉惆怅地说。
  我躺在徐玉的床上,模模糊糊地睡着了。半夜,我的膀胱胀得很厉害,起来上洗手间,书房的门半掩,我看到宇无过背着我,坐在书桌前面不断地将原稿纸捏成一团抛在地上,书房的地上,被捏成一团团的原稿纸铺满了。他转过身来看到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大概会是第一个写小说写到发疯的人。
  早上,我叫醒徐玉。
  “我走了。”
  “你去哪里?”
  “上班。不上班便没有生活费。”
  “你没事了吧?”
  “我决定跟唐文森分手。”我说。
  “分手?你好象不是第一次说的。”徐玉不太相信我的说话。
  “这一次是真的。我昨天晚上想得很清楚,你说得对,我才是第三者,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永远也不会。”我痛苦地说。
  “你真的舍得离开他?”
  “我不想再听他的谎言,我不想又再一次失望,被自己所爱的人欺骗,是一件很伤心的事。”
  “我不知道,我时常被自己喜欢的人欺骗的。”徐玉苦笑。
  “我会暂时搬回家住。”
  “为什么?”
二十三
  “我不想见森,我不想给自己机会改变主意。”
  这个时候,我的传呼机响起,是森传呼我。我离开徐玉的家,把传呼机关掉。虽然四年来说过很多次分手,但没有一次是真心的,这一次不同,我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从前我会哭,这一次我没有。我回家收拾衣服,那幅砌图零碎地躺在地上,我和森的餐厅永远不会出现。电话响起,我坐在旁边,等到电话铃声终止,我知道是森打来的,电话没有再响起,他一定以为我在生气,明天便会接电话。我拿着手提袋离开。经过一楼,郭小姐正在开店。
  “周小姐,去旅行吗?”她笑着问我。
  我点头。
  “那个蛋糕好吃吗?”
  我点头,我根本没有吃过。
  回到内衣店,安娜说唐文森打过电话给我。他紧张我,只会令我去意更坚决。电话再响起,我不想安娜和珍妮猜度,而且我早晚要跟他说清楚。我拿起电话。
  “你去了哪里?”他着紧地问我。
  “我忘了跟你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我说。
  “我今天晚上来找你,好不好?”森问我。
  “算了吧,我不想再听你说谎。”
  “今天晚上再谈。”
  “不,我不会见你的。那间屋,我会退租,谢谢你给我快乐的日子。再见。”我挂线。
  森没有再打电话给我。我没想到我终于有勇气跟他说分手。我从来没有这么爱一个人,我学会了爱,却必须放手。
  下班后,我去上时装课,陈定粱看到我拿着一个手提袋,有点儿奇怪。
  “你赶夜机吗?”
  “不是。”
  “我送你过海。”
  “谢谢你,我今天不过海。”
  “我有东西给你。”陈定粱交了一盒录音带给我,“你要的《I will wait for you 》。”
  我没想到会在这一刻收到这首歌,表情有点茫然。为什么我总是迟来一步?
  “你已经找到了?”他问我。
  “不,谢谢你,你怎么找到的?”
  “我有办法。”
  我回到母亲家里,把录音带放在录音机里播放。
  “我会等你!”是一个多么动人的承诺!可是,森,对不起,我不会等你。
  我离家两星期,森没有找我,也没有来内衣店。我期望他会打电话再求我,或者来内衣店找我,可是他没有。虽然分手是我提出的,但我的确有点儿失望,他怎么可以就此罢休?也许他知道再求我也是没用的,不是我不会回心转意,而是他无法改变现实。
  我和徐玉在戏院里看着一套很滑稽的性喜剧,徐玉笑得很大声,我真的笑不出来。
  “又是你说要分手的,他不找你,你又不高兴。”徐玉说。
  “你跟一个男人说分手,不可能不希望他再三请求你留下来吧?”
  “你根本舍不得跟他分手,你仍然戴着他送给你的项链。”
  是的,我仍然舍不得把项链除下来。
  “森会不会发生意外?他不可能音讯全无的。”我说。
  “不会吧。不可能这么凑巧的。如果你担心,可以找他呀。”
  “他很奸狡,想以退为进。他知道我会首先忍不住找他。”
  “什么都是你自己说的。”
  “我想回家看看。”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万一唐文森在家里自杀——”
  “胡说!他不会为我死。”
二十四
  我又回到我和森的家,或许森曾经来过,留下一些什么的,又或者来凭吊过,然后不再找我。
  我推门进去,这里和我离开时一样,但地上的砌图不见了。一幅完整的砌图放在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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