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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鹅的请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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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开玩笑,他就有点脸红,憨憨地笑着,到了人少的时候,他才敢正眼瞧瞧VCD上的美女,然后在一边偷着乐。老周爱动脑筋,缺工具缺零件的事这儿常有,可没见有什么事难倒过他。极地办公室与出版社要在这儿联合立一个纪念碑,选择大吊车的巨轮作架子,难题是要在六七公分厚的橡胶上打几个眼。气焊没气,又试过冲击钻、电钻等五六种工具,都没办法。大家都以为要换材料了,可老周默默琢磨了半天,将电钻头更换成一支普通的三角锉,就钻成了!事后一了解,老周这一身本领都是自己业余挤时间学的,他这些年考了好多个本本:大卡车本、水质化验本、锅炉本、木工本,等等。老梁跟老周搭档得挺好,他是什么车都会修,开个车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站上大大小小的工具车、橡皮艇有十多辆,全归他使唤。老梁爱喝酒,酒量不是特别大,但酒风好,也敢拼酒,在酒桌上十分豪爽,常常与比他高出半个身子的洋人比高低,令那些洋大个子动不动就拥抱起他来转圈儿。

    大厨老张在乔治王岛上可是个名人,因为中国长城站的〃三件宝〃中,有一宝就是中国菜,而他这个〃COOK〃来南极两次,为这一〃宝〃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论到哪儿,大老张都是一顶厨师帽在头,那成了他的标志,令洋人一见他就悄悄地咽口水。上次来南极,大老张劳累过度,腮腺瘤突然〃茁壮成长〃,不得不到蓬塔智利海军医院作了手术,而且将越冬改为度夏。这一事件不但惊动了国家海洋局的领导,也惊动了岛上多个国家的考察站,智利、俄罗斯等国的考察站站长都为他的病忙乎过,所以他们每次来站上作客,大老张都格外亲热,常常要上前敬杯酒,还要献歌。说到唱歌,大老张还真是一个好手,VCD里的情歌不在话下,还会来几段带〃荤〃的小调。他每天5点起来忙乎,一整天累得够呛,常常连话也不想说,但一唱起歌来,他就一脸的生气,像个在敖包旁一边数着月亮的脚步一边耐心地等待着情妹妹的小伙子。

    王建国站长是长城站的最高长官,在南极这个国际舞台上,他就是〃一国之王〃,要是来了外国元首,他是要〃亲切会见〃的。站长个头不高,皮肤白,头发黑黑的一根也不少,因此,他不像是行伍出身,更不像是七二年的兵。他与我的一个邻居兼小学、中学同学兼〃狐朋狗友〃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常常产生错觉,与〃长官〃开一些未必恰当的玩笑,而他也不生气。站长成天忙个不停,有一天还自己独自在寒风中给文体栋的柱子刷油漆。而我那天不知忙的什么劳什子,居然只是远远地表扬了他一句,就缩回屋子了。站长只有在乒乓球台边才显出〃厉害〃来,扣杀极为凌厉,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在乔治王岛上,他可以说是寂寞高手,〃求一败而不可得〃。眼下,他正精心培养麾下两员女将,准备在适当的时候,让女弟子露一手,以小小国球〃辗平〃乔治王岛。

    两名记者也是队上的战友,一为女性,名张雪梅;一为男性,大名刘弘,江湖人称〃刘小记〃。张女士来自《北京晚报》,我看她像是个〃资深记者〃,一来因为她比较沉稳,二是因为名嘴唐老鸭说的一些〃段子〃,她听得坦坦然然。来南极后,张女士发稿量很大,北京市民了解此次考察队的活动情况,多从她的报道中来。张女士很坚定地抵制着来自臭氧空洞的辐射,一出门就用面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估计回到北京后,她不必休假就能投入日常工作。〃刘小记〃很年轻,加上此行身兼多职,任务太重,常常力不从心。队上的不少队员都被他抓过差,扛个三角架,拿个录音机,背个相机什么的。后来大家不甘被他〃剥削〃了,他居然就〃剥削〃起到长城站参加考察活动的德国学生来,不能不说他有点招儿数。他的历练欠点年头,我一开始就与他保持着距离,井水不犯河水。后来有件事改善了我对他的初始看法。那是新年第一天,大雪飞舞,水温在零下一度半,中俄双方队员在一起进行烧烤、冬泳活动,雪花中夹杂着对抗赛的紧张气氛。俄罗斯医生、长年坚持冬泳的尤拉同志下海后,个头小小的刘小记一身豪气,想也没想就跟着俄罗斯壮汉下了水。这令大家十分吃惊,纷纷为他喝彩,我也〃屈尊〃为他拍了一段录像并送给了他。后来我下水上岸时,他还不计〃前嫌〃,为我递了一块毛巾。这让我看到他身上闪光的一面。〃孺子〃尚可一教。到了后来,在最后的半个月里,我们的感情飞速发展,我便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收编为我的小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一个经典案例。

    张文义是本次考察队的〃气象官〃,专司天气预报。他来过南极五次,经验极为丰富。王教授曾几次感叹说,张文义的气象预报为科研活动争取了不少时间。老张从来不摆老南极的资格,连过去的经历也不说,问了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一点儿。他总是默默做事,包括默默地做分外的事。我多次得到他的帮助。组织〃南极国际钓鱼邀请赛〃时,站长和我请他担任顾问,他忙乎了半天,跑前跑后,待到激烈的比赛结束,一锅鲜美的鱼汤端上来,大家兴奋不已时,他却说不愿意吃鱼,真是好遗憾!

    最后出场的,是两名越冬女队员。这是中国第一次派女队员越冬,行前就引起广泛的瞩目,《北京青年报》以全版篇幅介绍了她们俩,网络上也是消息不断。中国极地考察办公室专门为她们刻了一枚纪念章,新老队员纷纷把章盖在纪念信封上,还有的队员比如说阿正干脆就把章盖在T恤衫的胸口上。这两人一位名赵萍,一位名林清。赵萍是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的外事干部,在这儿任站长助理。林清是同仁医院的外科大夫,是这儿的医生兼〃环境官员〃。这两人一来,长城站顿时成了〃中国外交部驻南极办事处〃,开车来的,乘船来的,驾飞机来的,跑步来的,外国友人络绎不绝,叽哩哇啦,说着各种各样的语言。幸好我们这两位女性都会〃说好几国的英语〃,而且还会应急用的俄国语、西班牙国语、德国语、韩国语,兵来将挡,挡不住就扔出一颗〃原子弹〃——中国语,让老外们也着急着急。所有外国朋友见了她们俩就夸中国男人好福气,说中国女性真是〃在南极穿裙子——美丽冻(动)人〃。而她们还要反复强调:更美的还在国内晃悠呢!这两人都是年轻的母亲,想孩子都想得有点儿不行。赵萍已不止一次将行前拍的录像片拿出来放,泪光闪闪地看她3岁儿子的一颦一笑,顺便看几眼丈夫。林清将她宝贝女儿的照片放在衣柜里,每次一开柜门,她女儿就在那儿冲着她乐。据她同屋的周小妹〃揭发〃,林清一天要开九九八十一次柜子。她们俩太要好,这令男队员很不满。但一个多月来她们已经发生过两次〃争抢事件〃,一次是智利站气象官冈萨雷率部属来访,带来了他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儿子,那孩子连我这样的大男人都要偷到一边去说话拍照,何况是年轻的母亲!赵萍希望林清多招呼客人,自己要单独与小家伙在一处,用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引诱那孩子在她的脸上左一下右一下地亲吻。到了后来,我发现赵萍看孩子的眼神都有点儿飘忽了,再到后来,眼里分明就写着忧郁,浓浓的忧郁。最后她放弃了与那孩子在一起的机会,我猜想那是因为她受不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带来的刺激。林清那天负责介绍站上的情况,后来拍全体合影时,就抢着抱那孩子,根本不让孩子的父母插手。另一次〃争抢〃是丹尼莎。就是那位来自捷克的小姑娘,年前才7岁,是迄今为止到南极来进行生存训练的最小的人。这一次争抢显然是林清占了上风,因为丹尼莎来的时候刚好赵萍不在,这下子林清真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她把丹尼莎带回房间,使尽浑身解数,用自己舍不得送人的真丝围巾,并〃擅自动用〃她和〃赵萍妹妹〃一起带到南极来作为礼品的漂亮发卡,直把丹尼莎打扮得美若天仙。待到赵萍赶到,她已经完全俘虏了丹尼莎的〃芳心〃,并拍了好几张亲密无间的照片。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有点担心起来——下一个来访的孩子如果还那么可爱,也许将面临〃严重危险〃,因为打成平手的两个年轻母亲,可能展开更为激烈的争夺——这是她们想念孩子的分分秒秒中惟一可以得到的慰藉。

    战友的故事,还在不断地发生着……

    在这个远离人群的地方,能有这么一段相聚的缘分,肯定是因为上辈子我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比如,我们曾是一簇簇青苔,在同一片岩石上悄无声息地依偎着;我们是候鸟中的一个群落,常常在同一棵歪脖子树上栖息;我们是汇入同一条溪流的水滴,在转过那道山梁时相撞并发出愉悦的欢叫……

    〃战友〃不是随便叫的。

    我们的相聚,自有来由。

    (此文最后完成之际,文中的绝大多数战友仍在南极为国效命。他们将在那儿度过400天。那儿没有新闻;罕有水果和青菜;那儿将有六七十天的极夜;那儿的30天中,曾经有过27天片刻不停的狂风暴雪……当我坐在国贸中心豪华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和灯光的海洋,不禁潸然泪下。祝愿他们平安归来!)



    南极究竟有没有危险



    这个问题,真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

    在人类社会,我们的危险,其实大多来自于人。人造成的生命危害,当然包括人操纵各种机器有意无意造成的生命危害,远在天灾之上。而在南极,来自〃人〃的危害是不存在的,人见了人都亲热,用一个不尽恰当的比喻:就像是一只狗在都市熙攘喧嚣的大道上见了另一只狗似的。

    人在南极,其危险完全来自于自然环境,可以说,那的确是危机四伏的。

    冰盖:南极大陆95%的面积是被冰盖覆盖着的,冰盖厚达数百米甚至四五千米。冰盖中处处都有巨大的冰裂缝,深的有上千米,而表面是一层新雪,谁也看不出那美丽晶莹的雪地下面藏着死亡。曾经不止一辆履带车掉下去,掉下去的车当然永远也上不来。每年也不止一个人掉下去。掉下去的人,如果事前没有严密的保护措施,只能成为几千几万年后科学家使用的人体标本。据介绍,南极每年都有考察者死于冰盖。

    雪雾:南极天气变幻莫测。就是在夏季,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不一会儿可能就雪大风急。

    风雪交加,会形成〃乳白天气〃。科学家说,那时四野皆白,但什么也看不见,好像把人放在牛奶瓶中。如果那一刻你正好在野外,你只能就地挖个雪洞蹲在里面等待救援,否则你可能在慌乱中踩空摔伤摔死。据介绍,因雪雾而伤亡的人,在南极考察中时有发生。某国一位考察队员曾因雪雾而迷失方向,最后摔伤冻死。当队友找到他时,发现他离考察站大本营其实只有几十米!不少科学家曾有蹲在雪洞六七天、靠吃雪维持生命的经历。

    医疗:南极只有简单的药物和医疗设施,医生一般一站一位,基本是全科医生。稍大一些的病都治不了,而要送出南极医治。最可怕的是一般没有飞机进出南极——在乔治王岛上,曾因天气的缘故有连续四个月无法进出飞机。

    上述危险,在南极的两季都有。而冬季由于有漫长的极夜期,这样的危险还会被放大许多倍。

    但我们还是比较安全的。我们是在南极最好的季节去的,极昼,能见度最好,气温最高。而且,作为国家派出的第17次考察队,危险已被过去16年间许多科学家和考察队员努力降低到最小了。我们国家在那儿建立了很好的站点,有相当健全的生活设施。作为后来者,我们如果不是擅自行动,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同时,长城站有严格规定,不允许我们独自出野外,出野外时都要由经验丰富的科学家或考察队的老队员带队。要不是我们后来在没有任何安全保障措施的情况下私自踏上冰盖,我们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所以,我不赞成南极极其危险的说法,南极的确不是人类的禁区。但我更不赞成南极没有危险的说法。说南极没有危险的人,大多是少出野外或天气一坏就不出门的人,或是无视客观事实的人。

    有一天,我们去韩国站访问后,由韩国考察站的副站长Ben…KuanKOO(库本观)先生带着另一位队员驾汽艇送回。到长城站时,天气已有点儿变,我们挽留他们住下,他们也下了船,但不知怎么一转念,又决定走了。看着他们消失在海上,风浪渐大,我们都隐隐地担心起来。二十多分钟后,韩国站站长Soon…KeunCHANG(蒋舜权)先生突然通过高频电话呼叫长城站,问KOO怎么还没回去。那时海上已是狂风大作,我们一听,都紧张起来,大家全聚在餐厅里,心揪着。不到3分钟,头顶突然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乌拉圭的直升机飞行员又通过电话问KOO走的时间和方向。看来是韩国站长向乌拉圭站求援了。赵萍通过高频电话告诉他们,说KOO已走了半小时了,是要直接返回韩国站的。话音未落,直升机已呼啸而去,顺着海面低空搜索。我们就那么呆立着,心里直后悔没有强留他们住下。一位教授说,要是出了意外,我们一生都会不安。10分钟后,电话铃声又骤然响起,大家紧张万分,紧盯着赵萍。放下电话,赵萍长吁了一口气,说KOO刚上路不久,汽艇就被狂风刮得像浪尖上的一片树叶,无法驾驭,他们只好放弃返站计划,靠海岸线的帮助,赶到最近的智利站避难去了。

    不久后的一天,三位外国考察队员全副武装后登上了乔治王岛的科林斯冰盖。半小时后不幸落入冰缝,幸好他们有极好的安全保障,直升机也瞬间到达,但尽管如此,其中两人仍然骨折并严重冻伤。

    1月27日,长城站举办春节招待会,气氛热烈。但俄罗斯考察站的站长奥列格却躲在角落里,神情黯然。王站长担心招待不周,让俄语专业出身的邵滨鸿上前询问,才知道,在这一天的上午,一位美丽的英国姑娘突然心脏病发作,奥列格带着队医火速赶到,但仍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美丽的生命枯竭了。后来直升机载着专家赶到,但早已回天无力了。

    我们队伍中也出了危险。一位教授几度心脏病发作,其中临回国前的一次特别严重。2月6日晚,他自己都觉得〃今天恐怕是过不去了〃!全站上下十分紧张,站长、医生和我都忧心如焚。林清医生几乎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就差打地铺守候了。我则一夜无眠,每一个多小时起来探视一次,听他的呼吸是否正常,并日夜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以防不测。

    2月5日,我们在多次申请上冰盖未被批准后,决定〃擅自行动〃,背着考察站领导私自上了冰盖。由于没有站上的指导和帮助,我们只在避难所的角落里找到一条六七米长的细绳子。争执半天,大家决定由比较沉稳的何教授打头探路,相对年轻力壮的我在第二位以防不测,那条绳子的两端把我们俩的腰部绑住后,中间仅剩三四米了。这与每人间隔10米、绳子长度不少于50米,绳子的拉力要符合国际登山运动的标准,一般要求〃五人一串〃的规定比起来,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了。当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出二百多米后,就在各自的脚边发现了大大小小的冰裂缝,它们发出一种幽蓝的诱人光芒。我们立即撤退。撤退到接近边缘时,我开始跑起来,不料一脚踩空,人摔了出去。大家战战兢兢地靠近一看,心全提到嗓子眼上了:我踩出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冰洞。

    从冰盖上下来后,周教授说:阿正,刚才要是你落下去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趴在洞口附近,用笔记下你的最后几句话,并承诺把它带给你的家人。

    当天深夜,我从梦中醒来,脊背满是冷汗。

    我突然悟到,最可怕的肯定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的那一份绝望。



    后遗症



    去南极前就听说,从那儿回来后,会留下一些后遗症。主要是动作迟缓,不拿钱当钱,重新认识自己的亲人尤其是配偶等等。由于我是此行的策划者,所以在这方面我听得特别多,也考虑得特别多。后来,我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变化,因为思想上准备得太充分了——这也是策划人的一个通病,他们总是没完没了地想,想尽了还觉得不够,直到把头发想白了也不罢休。

    但从南极回来还是有了后遗症。当自己身在其中时,并不觉得,但一旦置身事外,又觉得可笑。

    第一个后遗症是关于拥抱。

    谁都知道拥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绝大多数中国人不兴这个礼。好多朋友都有和我一样的感受:很想拥抱自己的父母,告诉他们自己的感激和爱,可见了面,却总是淡淡一笑。我们从小就缺乏自然大方地去表达感情的训练,这真是人生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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