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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以后你又去什么地方了?”他紧追不放,这时候是决不能给她从容思考的时间的。 “冯汉章以前跟我说过,如果
出了什么事来不及通知他,就在岐山路西口禁止停车标志牌的红白杆子上贴一块胶布,贴在从底下数第三个红道子上。
打完电话以后我就去岐山路了,在那儿贴了胶布就直接去剧场了,晚上我哪儿也没去,我参加了演出,真的哪儿也没去,
你们可以去剧院里查。” 突然段兴玉什么也不再问了,叫人带走了失声痛哭的施季虹,他已经意识到全案破获的机
会迫在眉睫,施季虹的报警信号既然昨天便贴在了岐山路上,难保冯汉章不会闻风而逃,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迟缓地中
断了审讯。
15不失典雅的幽僻和宁静
他们从看守所匆匆赶回处里,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钟了,他叫人替他们把午饭从食堂打到办公室来,一边吃,一边
布置工作。 眼下的局面已经变得明白而简单,施季虹报警已经将近二十四个小时,冯汉章这条长线不能继续再放,
必须马上逮捕,结束11。17案。 他用筷子敲着一本摊开来的民航班次时刻表,说:“晚上五点,我看说什么也
得乘晚上五点这趟航班走,不能再耽误了。” 距离晚上五点只剩下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可是要办的事情却很多,
得去局里汇报;得去检察院办逮捕证;得挂长途电话和北京市公安局联系,还有一件按说不该成问题而实际上最成问题
的事情——买飞机票。 “大陈在民航的路子最野,搞几张票还不是手拿把抓?”小陆把大陈推了出来。 “得了
吧,”大陈直摆手,“我认识的人都是保卫处的,卖票的咱一个也不认识,这种急茬的事,保卫处又不能对售票处下命
令,下了也白搭,人家一句话就顶你一溜跟头,没票!票卖完了,正大光明……”他还想说什么,看见段兴玉皱起了眉
头,便把话吞了回去。 “剩余的机动票总还是有的,大陈想想办法吧。”段兴玉几乎是下命令似的说着,“能弄到
两张就够了,志明和小陆先飞北京,咱们俩坐明天早上的火车走,火车票好办,实在买不到,搞张站台票也得上去。”
大陈没再说什么,事情一桩桩都算议定了。段兴玉看看大家,说道:“都吃完了吗?岐山路那块胶布条得赶快去人
拿掉。我看,从万全计,还是得做好化装掩护,别愣头愣脑的硬去撕。” 周志明昨天下午在施季虹离开岐山路以后,
曾随几个外线的同志去那儿观察过一番,他说:“我昨天看了,那儿虽然算一条大街,但既不是商业区也不是居民区,
行人不多,便道上有小树林,挺安静的,我看一对一对谈恋爱的不少。” “好,”段兴玉说,“那咱们不妨也去凑
凑热闹,让严君跟谁去,撕掉胶布前要把它拍照下来,以后要入证据卷的。” 小陆的一口馒头还没有咽下去便站了
起来,咕咕哝哝地抢着说:“这任务我包了,我熟悉岐山路。”说着,他当即从柜子里取出搞密拍照相穿的化装服,就
要往身上披挂。 大陈笑着说:“你怎么熟悉岐山路?净在那儿轧马路了吧。” 小陆顾不得答话,手忙脚乱地脱
下棉袄,只穿一件薄毛衣,将照相机固定在腰上,外面罩上那件衣服,挺挺胸说:“怎么样?” 严君第一个摇头,
“不行不行,这衣服你穿着又瘦又长,都绷在身上,远远一看就觉得肚子上那一块鼓鼓囊囊的,太暴露了,志明穿还差
不多。” 大陈哈哈笑,“这衣服本来就是比着志明的水蛇腰做的,你这什么腰?水牛腰。” 小陆低头看看自己
腆起的肚子,上面一块鼓起的疙瘩,的确过于触目,他颇不情愿地把衣服脱下来,对大陈反唇相讥道:“你呢,你老兄
是鸡腰。” 大家愣了一下,旋即哄然笑起来——按比例,鸡腰倒真是比水牛腰还粗呢,连段兴玉也忍俊不禁了,笑
了一下,说:“算了吧,小陆别去了,本来就感冒,再不穿棉衣到外面吃风,不是雪上加霜吗,还是志明跟严君去吧。”
顿了一下他又说:“大家可都得注意一点身体,这个要紧的关头,咱们可是病不起啊!”在马路纵横如网的南州市里,
岐山路算不得一条长街,也算不得一条宽街,但它不失典雅的幽僻和宁静却是动人的,以此在周围的繁华中独占了一种
别样的魅力。 马路西侧的便道上,黄栌浅浅成林,齐胸的松墙和攀膝的冬青密匝匝地构成高低相间的双重绿阴,绿
阴脚下,被秋风吹落的栌叶还没有全枯,把地面铺得金黄耀眼。路东,几株苍柏悬根出土,老本生鳞,郁郁枝叶掩映着
三两幢别致的白色小洋楼,远远望去,在初冬的阳光下,颇有些油画的情调。 严君挽着周志明的胳膊,像突然走进
了神迷的梦境,她在南州已经生活七八年了,却是第一次发现还有这么一条恬静美丽的街道,安静而浓厚的风吹在脸上,
使人醺醺然。她纤细敏锐的指尖仿佛感触到了周志明臂弯上的强劲脉跳,感触到他身上蕴涨着的青春气息,久久以来强
压在心头的爱像被什么东西诱发了,从心底冲决上来,涌满了全身,这一刻她恍然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幸福的恋人。
仰脸望望周志明,他却是傻傻的全不经意,只顾往前走,她不觉又有点儿心酸,轻轻晃了一下他的胳膊。 “哎,
我们……总得说说话吧,要不太不自然了。” “行,说吧,……你说呀。” 她张张嘴,却又无话可说,“你,
你也说呀。” 周志明笑了,歪过脸来看她,“你今天怎么啦?” “没什么。”她连忙掩饰地笑笑。忽然感到一
种强烈的冲动把身体推向前去,一种想对他表现出些异性热情的渴望推动着她把身体靠紧他,但是只有一秒钟,她忽又
觉得自己非常可耻,“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这是在执行任务,这样假戏真做是在欺骗自己,应该疏远他,疏远他,
应该强迫自己……”她脸上像烧了一片火。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周志明的声音就在耳边,轻轻的,轻轻的,
“发什么抖啊?你呀,回去好好练习练习侦查员的单细胞动作,装什么得像什么,要是过去搞地下工作,你这样的早暴
露了。” “我该疏远他……”她觉出生活的苦味,四周的幽美也不那么可爱了。 “喂,自然点儿啊,前边到了。”
自然点儿,自然点儿,这是工作! 她终于放得自然了,很有分寸地进入了规定的角色,在他拍照和撕下那张胶
布条的时候,做着各种掩护动作。 他们离开岐山路,在附近不远的一条僻静小巷里,找到了来时隐蔽在那里的汽车,
拉开车门钻进去。严君把钥匙塞进电门,正要发动,周志明突然从旁说道: “今天执行任务,我对你有个新发现。”
“什么发现?”她停下来。 他却抿嘴笑,“这可不能告诉你。” “你说你说,到底发现我什么?”她急不
可耐地直叫。 “你小点儿声。” 她乖乖把声音放得小小的,“发现什么?” “得啦,快开车吧,还有两个
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我还什么都没收拾哪。” 她又把声儿抬起来,“你说不说?” 他俏皮地动动鼻子,“不
行不行,这得将来再告诉你。” 她威胁地拔下车钥匙,“耗吧,看谁耗过谁!” “那,”他软了,“我说了你
可别生气。” “你说吧。” 他眼睛带着笑,她心里直紧张,简直猜不出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该赶快找
个朋友了,”他说,“别看刚才我说你单细胞侦查动作不行,其实我发现你还是很会谈恋爱的,你……你看,我说你要
生气吧。”
16落日黄昏的时候
周志明说这段话,完全是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她什么也不再说,沉默地发动起车子,车身暴躁地跳了一下,轰
地冲出了狭窄的胡同口。 周志明有些讪讪的,把话题扯开,“现在北京冷不冷,要穿大衣吗?” “我怎么知道。”
“你是北京人嘛。” “穿不穿,反正带上点儿好。”她说完这句话,一个念头蓦然跳出来。 “哎,你去北
京,到我家看看好吗?” “恐怕没时间,”他摇摇头,“现在连冯汉章在北京住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去了以后还得
先找人,找到人就得马上抓,抓完了马上就押回来,哪有时间闲串门呢?” “谁让你闲串门啊,我有件东西要给家
里捎去,你有机会就去,没机会就算,怎么样?” “那呆会儿把你家的地址给我吧,你爸爸是不是也跟你似的,特
别厉害?” “我厉害吗?” “反正不善,不过还吃得消。” 她笑了一下,却并不觉得开心。 十二月二
十八日十七时三十分,北京,落日黄昏的时候。 奶白色的子爵号客机在坦荡如砥的首都机场跑道上稳稳降落。
小陆和周志明乘民航的班车离开机场,驶进暮霭深沉的市区。 在公安局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位姓王的中年干部接待
了他们。 “下午接到你们打来的电话,我们就到几个安排外国人住饭店的委托代办单位去查了登记表,”他做了个
遗憾的手势,“没查到。我看这样,你们先去招待所休息,明天我们出几个人和你们一起再查。” 志明斟酌着词句
问道:“我们自己连夜到几个大饭店里去查一查行吗?时间拖久了,怕给这家伙溜了。” 老王面带难色,“怕不行,
现在已经下班了,你们去了不一定能找到管保卫工作的同志,直接到服务台去查恐怕不妥,因为那儿人来人往太乱,再
说,服务员未必让你查。” 志明无可奈何地和小陆对视一眼,只好又同老王商量了一下明天的查法,然后就离开了
那里。 从北京市公安局出来,他们早已饥肠辘辘,又困又乏。街上,华灯初上,人流如水,他们夹在熙攘的人流中
沿路找饭馆,几乎所有的饭馆都拥挤得下不去脚,一路走到东单,那个很熟悉的大棚子似的东单饭店跳入眼帘,因为这
家饭店离公安局招待所很近,所以过去周志明每次到北京出差都免不了要光顾此处。现在,大约是因为占了临靠长安街
的地利,这座外表粗陋的大棚已经被油漆一新,门口还挂起了厚厚的人造革棉帘子,看上去比过去体面多了。 他们
从厚帘子外面挤进去,里面同样人满为患,小陆再不愿走了,往墙上一靠,“得了,就这儿吧,凑合吃饱就得了。”
周志明挤到前面买了一斤机制水饺,两人找了个墙根,蹲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顷刻间便把两大盘饺子席卷而光。他
们抹着嘴巴走出饭馆,在十字路口红绿灯下,志明站住了,对着长安街明如白昼的华灯,看看表,犹豫了一下,对小陆
说:“严君有一小包东西,趁现在有时间,你到她家送一趟怎么样?” “是吗?”陆振羽满身的倦懒顿时跑到爪哇
国里去了,“什么东西?”他兴致勃勃地问。 周志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饭盒大小的软囊囊的纸包,递过去,小陆
刚要接,突然又迟疑地缩回了手,扭捏了一下,说:“既然她托你带来,还是你送去吧,我可不便越俎代庖。” 志
明本来是想自己去的,只是因为在一分钟前想起了小陆对严君的那层意思,才乐得把这个机会成全给他,小陆窘于严君
没把东西交给他而推托不去,也是意料中事,志明笑了笑,还是硬把纸包塞在小陆怀里,“我头晕得要命,一点儿劲都
没了,你就给送一趟吧。”他故意不说出自己的初衷,因为那样反而会使小陆尴尬。 他们在东单路口分道扬镳,周
志明往北去招待所,小陆穿过宽阔的长安街向南走,按着地址,在崇文门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了严君的家。 这
是一个长筒形的大杂院,院里,一色老旧的灰砖平房,家家门前几乎都能看到有一间“自行设计”、“自行施工”的小
厨房延伸出来,把院子里的空地宰割得只剩下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过道。一个大学教授竟然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完全出乎
陆振羽原来的想象,在他们家住的那个警备区大院中,营级干部都住得比这儿强! 他在院里一个小姑娘的指点下,
找到了严君家的门,从深绿色的窗帘下泛出荧荧灯光,说明主人正好在家,他上前轻轻叩门。 门拉开了,整个门框
都跟着晃动了一下,一股暖融融的热气扑在他脸上,一个戴眼镜的半桩小伙子探出滚圆的脑袋。 “找谁?”口气真
冲。 “对不起,这是严同方教授的家吗?我是南州市公安局来的。”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小伙子眼睛一闪,立
即向屋里大喊:“妈,姐姐那儿来人啦。”边喊边侧开身,把陆振羽让进屋子。 严同方和他的爱人贺雯都在,听到
小伙子的声音双双迎了上来,把陆振羽让到沙发上,热情寒暄,等给他泡上了茶,一家三口人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在他
带来的那个纸包上了。 趁他们看东西的工夫,陆振羽把屋子环视了一下。这确是间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房角的檩木
已经裸露变黑,天花板上渍着一块块暗黄的水迹,幸而四周墙上都糊了齐胸高的淡绿色暗纹墙纸,又错落有致地挂了些
字画,好歹算给不堪入目的墙壁遮了遮丑。靠里墙,一字排开三个老式的宽大书架,从上到下塞满了书,连书架的顶上
都摞着尘封的籍本。屋里其他地方,摆着沙发、茶几、写字台、床,和一对古色古香的藤椅,清雅而不豪华,一望便知
是个知识分子的家庭,只是屋子当中的一只蜂窝煤炉像是刚刚笼着,周围煤灰狼藉,有些煞风景。 正看着,旁边传
来严君母亲嗔爱的笑声。 “君君这孩子,也真是的,一件旧毛背心,带回来干吗?还麻烦人家专门送一趟,这孩子,
咯咯咯。” 严同方说:“你看,这不是还有封信么?” 毛背心儿里裹着一封信,一家人的脑袋一齐凑了过去。
“啊啊,”贺雯一边看信一边笑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把眼睛眯起来,用一种异样的目光上下端详着
陆振羽,他被她看得发毛了,局促不安地站起来。 “快坐下,坐下。”严君的母亲摆着手让他坐下,自己也跟着坐
下来,嘴里张罗着:“小民,把你的好吃的给哥哥拿来。” 半桩小伙子端来了点心、果脯,陆振羽笑着问他:“你
工作了吗?” 小民摇摇头,“咱们,待青。” 陆振羽一愣,没大听明白,贺雯替儿子“翻译”说:“就是待业
青年。” “噢,”他恍然地点点头,又问:“那你想找什么工作呀?” “我想找什么工作?”小民把“我”字
咬得特别重,耸耸肩说,“哪有那个好事呀,等分配还等不着呢?” 陆振羽本想借着跟小民说说话,把气氛搞得亲
热随便一些,没想到这话问得这么没常识,正有些发窘,小民反问起他来: “你和我姐姐在一块儿吗,你们主要是
管什么的,是‘雷子’吧?”
17解放军也不叫解放军
他又没听懂,求援似的望一眼贺雯,贺雯苦笑着说:“雷子就是公安局的便衣,现在的孩子说话真没正形,管警察
叫雷子,男警察叫公雷,女警察叫母雷,甚至管解放军也不叫解放军,叫什么来的?小民呐,以后你那嘴上改一改成不
成,都是些流氓话。” 陆振羽差点儿大笑起来,反问道:“你看我像不像……雷子?” 小民从上到下看了他一
遍,想了想才说:“不像。” “为什么?” “一看你这身打扮就不是,人家侦查员都穿那种风雨衣,一个个都
打扮得倍儿滋润,人家工作需要嘛。你呢,你这头发就不灵。”陆振羽摸摸自己的小寸头,哭笑不得。也难怪小民对侦
查员会有这种荒唐的印象,他想起最近看过的一部描写公安人员的新电影,侦查员的银幕形象确实是……太洋了,其实
在现实生活中,除了极罕见的特殊任务需要做一些身份化装外,侦查干部们平常都“土”得很,即便是他们这种大城市
公安局的人,要真像电影中的侦查员那样留着大鬓角,衣冠楚楚走进办公楼或者机关食堂的话,非惹得所有人侧目而视
不可。他对小民笑着摇头说:“风雨衣?那是西方侦探的装束。” 严同方岔开小民的纠缠,对陆振羽问道:“小君
在单位里表现怎么样,是不是很娇?” 没容他作答,贺雯接着话尾又问:“你们相处得还好吗?严君这孩子从小倔
惯了,不太懂事吧?” 他连忙摇头,“不不不,她很懂事,很成熟,一点儿不娇,干我们这行想娇也娇不了。”
贺雯笑笑,“这倒也是,你看,她爸爸是搞物理的,我是搞医的,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搞上了公安,我老替她担心,
干你们这工作又紧张,又危险,唉……” 严教授打断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