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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和她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今天就能翻脸说她是反革命!我还一直以为你不会是这样一个人,要不是市委政法部的领导
亲口讲的,我还不相信呢!” 周志明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直等她把话说完停下嘴,才开口说话:“宋阿姨,我完全
懂得您现在的心情,可我觉得您这两年并不那么了解季虹了,她背着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事,您并不完全清楚。她的问题
构成什么性质,怎么处理,法律上都有明白的规定。难道因为她是政法书记的女儿,就可以减轻处罚吗?那还怎么叫法
律面前人人平等呢?”他头一次这样正色地同宋凡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同你争辩。我不懂法律,那市委政法部
懂不懂法律呢?也不懂吗?幸亏你才是个二十四级的干部,要不然,你还敢把小虹枪毙了呢。告诉你,现在不是‘四人
帮’时期了,党是有政策的,你这么点儿水平的人,还是回单位里好好学习学习去吧。”宋凡突然转换了一种非常客气
的语气,又说:“好了,你也不要再说什么了,既然你这么反感我们,这么容不得我们,那么应该有点儿骨气,你可以
搬出去嘛。” 志明浑身像烧了火,觉得自己受了侮辱,气闷得眼泪直想往下掉,“好,我这就搬出去,你们对我这
几个月的照顾,我是不会忘记的。”说完,一扭身,跨出客厅,跑进卧房,他忍着泪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帆布手
提包里。他想给小萌留个条子,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推开房门,提着手提包走了出去。
只走了几步,他便像根木桩似的在走廊里定住了。施肖萌,也像根木桩一样一动不动地在他面前僵立着,在日光灯
惨白的光线映射下,呆板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冷的霜。他不知该怎么说,张皇地垂着手,费力地从喉间挤出一句话来
: “肖萌,我要搬回机关去住。” 一股泪泉在施肖萌眼眶中闪了一下,涌出来。她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厉声喊道:“你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他吃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萌萌,你这是怎么啦,是为了你姐姐的
事?” “你不是一直烦她吗?这下她是反革命,你高兴了吧?” “萌萌,这种糊涂的话是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
来的,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不,我从前以为我了解你,以为你老实、善良、正直,可现在我不了解你!你把
我蒙在鼓里,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我姐姐千错万错,可有一件事她没有错,她说对了!你长得漂亮,你就凭着这个资
本和那位女公安人员去奔你们的幸福吧!我决不妨碍你们,我自己的悲剧,我认了!” “你,你听到别人胡说什么
了?听到什么了!”他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 “你不用解释,我听到了,我也看到了,你们真会选地方,岐山路,
那地方安静,人少,正好谈情说爱,我要不是偶然路过那儿,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哪!” “啊——”他恍然大悟,语
气平静下来,“萌萌,你误会了,我们那天是有工作的,具体情况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 “你别再欺骗了,我不
相信,不相信!我就是再迟钝,也不至于不明白你们那种亲热劲是怎么回事,你的工作保密,谈情说爱也保密吗?不管
你怎么说,我都不要听了,你要走就快走,快走!”她的泪水不断地涌出来,泣不成声地把脸别向一边,“我过去,爱
过你,真心地爱过你,现在……我恨你!恨你!” 他的手一松,咣地扔掉提包,痉挛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肖萌,
你应该叫我说完!” “别碰我!”她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猛地把他推开,“让我忘了你!”
13严君扯开话题
宋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客厅里出来了,用平静的、甚至还有点儿婉转的声调说道:“你现在后悔了吗?晚了。我
们一家有什么错待你的地方?‘四人帮’那会儿,萌萌跑到自新河去看你,同情你。你知道,为这个我们一家替你担了
多大风险?可你,你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怎么对待萌萌的?太忘恩负义了吧!” 对这种客气而又居高临下的声调,
周志明实在受不了了,木然松开掩面啜泣的萌萌,提起地上的手提包,他只说了一句话: “友谊和爱情是共同创造
的,不是一方给另一方的恩赐。” 他推开大门,向咆哮的大风里走去。 他又搬回了机关西院的小工具房。
用了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收拾了这间荒置的“旧居”,把墙角、顶子都用旧报纸严严地糊住,糊完以后又找了个小推
车去寻觅废砖头,准备盘上那个原来想盘而没有盘的炉子。 组里的几个人对周志明从施家搬回来的事各有各的判断,
大陈以为他是因为回避的问题才赌气从施家搬出来的,免不了对他说了些“何苦来”之类的话;小陆则断定他一定是主
动和施肖萌吹了,所以一开始对这事的反应是冷冷的,直到后来看见他踽踽独行地满世界捡砖头,才真地动了恻隐之心,
竟挨过来扭捏地说了一句:“你到锅炉房后面去过吗?那儿有不少砖呢。” “锅炉房后面?”他有点儿诧异地看看
小陆,随口应道:“能过去吗?” “能,我陪你去。”小陆居然自告奋勇当了向导,这显然是在表达一种和好的愿
望了。 对这件事始终不动声色的,只有段兴玉一个人,在周围没人的时候,他悄悄对周志明问道:“是那封信吗?”
周志明垂下眼睛,点了点头,随即又说:“也不全是……没什么,我不后悔,本来就一直想搬出来呢。” 段兴
玉很带感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仿佛想用手臂把力量和鼓舞传导给他似的:“上我家去住,愿意吗?……好,不愿意我也
不硬拉,我知道你不想打扰别人,也不习惯和别人家伙着过日子。那,等春天吧,局里的宿舍楼到四月初就可以竣工住
人了,咱们科就是分一间屋也是你的。” 头两宿,屋里没有火,实在是够冷的,周志明穿着厚的毛衣毛裤,扣着棉
帽子,还是在被子里时醒时睡地筛了两宿糠。第三天上午他开始盘灶,刚和好泥,严君来了。 “砌炉子?”她一进
屋就脱下大衣要伸手帮忙。“我干什么?” “别别,”他说什么也不让她拿家伙,态度异常坚决,“你昨天就帮着
糊了一晚上墙了,这活儿你也不会干,别沾手,要不我就不盘了。” 严君无可奈何地放下手里的一块砖,呆呆地耽
搁了半天,才说:“这几年,你吃够苦了,刚舒服几天,又要过这种苦行僧的生活,我真不愿意你这样生活,你,你们
干吗要吵架呢?我知道你是需要她的,不能再和好吗?” 他看了她一眼,在嗓子眼儿里咕噜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他默默地干活,见她呆站在旁边看着,反复想了想,终于说:“你,你走吧,现在人手这么忙,我已经请了一天假,
你再出来……怕不好。” 严君摆摆手,“没事,小陆出去调查去了,大陈修改那份劳教报告呢,我这会儿没事……
对了,我借你那本《普希金诗选》看完了,什么时候还你?”严君扯开话题。 他还想劝她走,没来得及琢磨出一句
合适的话,门外已经由远及近传过一片乱纷纷的脚步声,夹带着处长纪真大声的说话。 “这儿的卫生归哪个科管呀?
这间屋子是干什么的?”话音随着拉门的声音走进屋来,“哟,还住着人哪?” 屋里屋外站满了十几个人,周志明
直起腰来看看,哪个科的都有,他明白这是全处查卫生呢。 “你现在住这儿?”纪真在屋里四下打量着,问他。
“啊。” “这是干什么,砌炉子?” “啊。” “你会砌吗?” “凑合吧,在自新河学的。”
“啊啊。”纪真上下又看了看,转身对那些卫生委员们问:“还有哪儿没检查?” “差不多了。”大家七嘴八舌地
应着,然后簇拥着纪真呼隆呼隆地走了。 下午四点来钟,周志明接到了杜卫东打来的一个电话,约他下了班以后到
西夹道去一趟。 “今天晚上?什么事?”他笑着问,“是给我补你们的喜酒吗?” “喜酒?噢,不不,喜酒等
过两天我和淑萍请你到外面吃,九仙居修缮内部不开了,咱们上‘砂锅温’,不过今天晚上八点我还得去厂里值夜班哪,
所以今天不成。” “既然你八点钟值夜班,还让我上你家干什么?”他有点儿诧异。 “你七点以前来,我有事。”
杜卫东语气坚决,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什么事?”他满腹狐疑地又问了一句。 “喂喂,我这儿是公用
电话,说话不方便。反正你下了班就来吧,到这儿来吃晚饭。这不算该你的那顿喜酒,行吧?” 他还想问个究竟,
但转眼看见段兴玉手里拿着一份材料在等他,只好匆匆结束了同杜卫东的对话:“好的,晚上见了再说吧。” 段兴
玉看着他放下电话听筒,把手中的一张纸递过来,问道:“小严说这是你裱的,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做注明就
放到副卷里来了?” 他接过来看了一下:“啊,这是从前门饭店徐邦呈房间的纸篓里拣出来的,一共拣出三张,除
了这封信,还有一个通讯录,一个账目单,后两样我都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前几天我到看守所提审徐邦呈的时候,把
这封信的情况问了问他,据他说,这个写信的刘亦宽是北京的一个中学教员,曾经在今年暑假期间给他做过几天义务导
游,他送过刘一支带电子表的圆珠笔,香港货,不值钱。后来听说刘的父亲住医院了,就又给了刘二百块钱,除此之外
没有别的来往。” “刘亦宽住在什么地方问了吗?”段兴玉问。 “住北京甘雨胡同,在中学教书,这都是刘对
他说的。” “这些情况你核查了吗?” “已经打电话请北京市公安局帮着查了,不过,北京八九百万人,叫这
个名字的恐怕不止一个,再说,接受外国人的馈赠,大概不会用真名实姓和确切住址,所以,从户籍卡片上查可能不会
有多大意思。北京还没有回电,所以对这封信的注明就还没有填。” 段兴玉没有表示什么态度,转脸对严君说:
“把刚才志明说的一段审讯录音拿来听。” 一盒TDK磁带从木柜里取出来,装进了录音机的卡盒里。因为是周志
明自己刚刚审过的情况,记忆犹新,所以他很快就在这盘磁带中找到了段兴玉要听的那一段对话。
14笔迹是经过伪装
喇叭里先跳出来的是他自己的声音:“……还有一个问题,你在国内还和什么人有过来往?” 隔了片刻,徐邦
呈的声音才出来,“除了生意上有来往的,再有就是……就是住饭店认识的服务员。还认识什么人呢?……不记得了,
我想我都讲过了。” 又是周志明自己的声音,“你听到过刘亦宽这个名字吗?” 徐邦呈的声音,“刘亦宽,这
名字有些熟,啊,……他,给我来过一封信……” “是这封信吗?” “是的。” “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他
的?” “你问什么地方?啊,在北京。” “他在北京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啊,我们是萍水
相逢……” “咔!”段兴玉伸手关掉了录音机,倒回来,又把这段重听了一遍,然后往椅背上一仰,眼睛看着志明,
说:“听到了吗?你的问话有个很大的空子,给这家伙钻了。” 周志明浑身一激灵:“什么空子?” 段兴玉说
:“现在很难说刘亦宽是不是北京人,而要判断出他是什么地方的人,最直接的根据是信封上的邮戳。既然信纸没有彻
底毁掉,那信封一般也不会单独毁掉,说不定让他信手塞在什么地方了,但是徐邦呈并不一定知道我们没有搜到信封,
如果你在审讯中始终不让他摸到这个底细,他是断然不敢胡说八道的,那样,主动权就在你手里了。” 周志明恍然
大悟,“哎呀,对了,我不该问他是在什么地方认识刘亦宽的,也不该问刘是在北京什么地方工作,哎呀……”
“是的,因为你第一个问法,让他察觉出我们根本不知道刘的所在地区;第二个问法,等于告诉他你已经对刘在北京工
作这样的供述不怀疑。” “对对对,真该死,我当时只想把这封信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好装卷,没想太多。怎么,难
道这封信会有问题?”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严君插了一句嘴,“信文上好像还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段兴
玉用食指敲敲那封信,“你们好好看看。” 两个脑袋凑到一起,看了半天,严君先把头抬起来,“我看不出什么。”
周志明迟疑了一下,说:“文笔不错,可为什么字写得这样差?歪七扭八像个小学生,我看像个低年级小学生。”
段兴玉看着那封信,不动声色地说:“笔迹是经过伪装的。” “有伪装?”严君惊叫起来。 志明连忙把信
又抓过来看,果然,笔迹确实带有明显的伪装痕迹。他虽然把这封撕得烂碎的信从纸篓里拣回来,实际上却并没有对它
抱多大希望,除了粗粗研究了几遍信文内容就是准备打入副卷了,竟至对笔迹上的显著问题视而未见。他带着点儿惭愧,
连连说道:“是有伪装,是有伪装。” 段兴玉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放大镜,贴近信纸,说:“看嘛,笔画顺序混乱,
不规律;比例搭配失调;运笔僵硬,你们看这儿,还有这儿,凡是收笔的地方都有个小倒勾,典型的左手书写。不过看
起来这个人并不具备文字伪装的专门知识,虽然把自己的真实笔迹掩盖了许多,但是做得太露骨了,不高明。” 周
志明脸上发热,“哎呀,我险些把它放过去了。” 段兴玉话里带着明显的责备口气,“这样的信应该早跟我说一声,
怎么能当一般材料自己随便处理呢?你们想想,徐邦呈是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午十点钟离开前门饭店去机场的,我们当天
下午搜查他的房间,发现这封信还在纸篓里,饭店的纸篓一般一天倒一次,那么这封信很可能就是徐邦呈十二月二十九
号当天或者是二十八号收到的,换一句话说,徐邦呈是在收到这封信不久才仓皇出逃的,那这封信是否和他的逃跑有关,
就不能不格外怀疑了。” 周志明思索一下,说:“科长,这封信会不会就是你估计的那个向徐邦呈预示危险的确实
信息呢?” 段兴玉沉吟着没有回答,严君说:“会不会是信封上有密写或者显微点,他看完以后把信封毁了?可如
果要是特务信件的话,为什么不把信纸也销毁了呢?” 段兴玉点点头,“当然,按道理是应该销毁的,间谍斗争发
展到现在,已经成为很高的艺术,许多间谍行动都被精心设计得天衣无缝,但任何人都难免会有纰漏,反间谍部门的水
平常常就体现在能不能不失时机地一把抓住敌人的疏忽和纰漏,然后顺藤摸瓜,揭开全案。哎,对了,徐邦呈的危险信
号是什么来着,1127,对吧?” 周志明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对。” “你们看看信上有没有这个
数字。” 他们在信上仔细寻找了一遍,“没有。” 段兴玉拿起信来看了看,又放下,在屋里来回踱了两趟,突
然站住,说:“信文里会不会有漏格密码?” 周志明和严君的脑袋又凑到一起,按“漏格密码”的拼译方法,先试
着把每句话的第一个字拼连起来。信的全文是:“你寄来的钱,已经收悉。病危入院的家父,于前天脱离危险后,即命
我代为执笔,速寄一信与先生,以转达他的谢忱。他下周便可以移榻回家了。看来他的病,讫今无大渐,你付予的帮助,
使他在自己残烛之年又得到了一位热心的朋友。”他们拼成:“你已病于即速以他看讫你使”十二个字,怎么看也是无
机联系,不成话。 “可能是‘乱码’。”严君直起身,不无扫兴地嘀咕着。 周志明又把每句第二个字拼起来了,
拼成:“寄经危前命寄转下来今付他。”他泄气地在纸上捶了一下。 段兴玉摆了下手:“算了吧,实在不行送到技
术部门让专家们破译去吧。” 周志明无精打采地把这封信又放回到卷里去。段兴玉又拿起另一份材料,对严君说:
“严君,这是你写的吧?这种材料不光要写上徐邦呈这个原名,他那个冯汉章的化名也要注上,还有代号2711,危
险号1127,还有……”段兴玉指点着的手突然在半空停住了,呆怔了片刻,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大钻石那样,叫了一
声: “他的危险信号是1127!” “是呀。”周志明和严君莫名其妙地同声答道。 段兴玉指着周志明手
上的副卷,“拿出来,那封信,按他的危险信号拼,按1127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