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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都就事 作者:莫怀戚-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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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都就事

             莫怀戚


           第一部 事件与渊源

一九九二年五月二十三日下午,对“银娘”号旅游船上上千游兴若渴
的乘客来说,真是运气不好。

他们的庞然大物浪翻了江中的一只小小帆布划艇,有人落水毙命。

若干目击者被警方召集询问。

白色巨轮怏怏退回。怨声载道。


死者戴维·施鲁德,美国人,现年三十一岁,中美合资重庆“得瑞兰”
医药公司的美方总经理。一个西部牛仔似的壮汉竟然不会游泳,小艇
一翻便秤砣落水,也是咄咄怪事。

另一个落水者:霍小丽,二十岁,“得瑞兰”公司的机要秘书,是施
鲁德先生的女友;确切地说,是未婚妻。她善游泳,所以轻松地生还。
“我知道他不会游泳,所以我一冒出水面就急忙找他,怎么也看不见
了!”她悲痛地说。她也曾钻进水中寻觅,但江水混浊,能见度很小,
终是无计可施。

霍小丽的父亲霍沧粟当时在场--他在岸上给这对未婚夫妇拍照。施
鲁德哪里想得到这是他的“死亡的记录”。“我不知道他不会水呀!”
霍沧粟,这位重庆化工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两眼含泪,一个劲地摇头,
“否则,我根本不准他俩上这个帆布艇!”


为什么不停靠朝天门大码头,偏要在上游四公里的兜子背起航--警
方追问。

“银娘”号所属的“扬子”公司解释:是为了吸引游客,增强竞争力。

中国人大会议通过了修筑长江三峡大坝的提案后,一股世界性的“三
峡热”自然掀起。各旅游公司的竞争激烈,也可想见。

“扬子”公司的设想是,让游轮从兜子背起航后,过江靠近铜元局顺
江而下,可以浏览重庆著名的江中沙石之洲珊瑚坝。

“珊瑚坝上茅草茂盛,卵石绚丽,河滩宽阔。”公司发言人说,“还
有蒋介石留下的飞机跑道,作为历史遗迹,也很有观赏价值。”

警方也不得不点头称是。

“还有,”发言人说,“雄伟的重庆长江大桥也刚好作为绝好的背景,
供游客在船上拍照留念。”

公司的旅游广告上,有好几幅此类照片。山城风光跃然纸上,宣传效
果的确不错。

不过,这样一来,作为长江上游第一大城市的重庆,“朝天门上游无
大船”的情形便被打破。虽说只有四公里水道,竟然也就出了这么一
桩“国际纠纷”。

说“纠纷”,是因为死者父母从美国派来律师,称“长江航管站玩忽
职守”,该为此次事件“负一定的责任”。
            ···

注意:美国来的律师,华裔章昭先生强调:不是全部责任,是“一定
的”(部分)责任。

给人以很强烈的感觉是:远涉重洋来讨这“部分公道”,戴维的父母
很动感情。

说明:一,根据航管法规,任何船只要进入水道,都需经过申请,考
核和批准,这同驾驶汽车上公路同一性质。戴维·施鲁德和霍小丽这
张玩具似的小帆布艇,根本不准进入长江航道。

二,但最近几年,经济搞活,不知从哪天起,在朝天门上游,尤其是
近郊的江面上,突然就出现了许多这种鲜艳的轻如一只枕头的从人帆
布小划艇。打足气下水,上岸放气收折。主要用作出租,供人荡桨,
垂钓或拍照……这个自然是有危险的。所以有船来,船上都用高音喇
叭叫骂驱赶。常常有“浪翻了各人负责”之类的恶语在江面上飘荡。

三,理论上,航管站应当收缴进入水道的小艇,给予处罚;至少也应
阻止其下江游弋。然而事实上难以办到。一般的情形是,有大船上下,
航管站的高音喇叭便想起来,将小艇至少赶到靠岸的地方。

所以,尽管一切不合法度,但在“五·二三”海损事故以前,还没出
什么大事。

四,理论上,大船浪翻了小船,如系小船处置不当--例如未远离,
未采取“九十度角”态势等,大船不负法律责任。但实际上,只要浪
翻了小船,都扯皮--中国的事情就是如此--所以只要大船看见了
小船,一般都是自己先加小心。

五,但是,如果没有看见呢?问题就在这里。

出事的这块水域连同其岸区,当地人称瓢儿凼,也就是一段凹处。从
江心的角度看,类似避风港。只有在汛期水位升高,方可提前看见这
块水域。然而五月不是汛期。

航管站的了望哨位,在瓢儿凼下游一百五十米岸上,按理可以同时望
见大轮船与小帆布艇,给予警告。然而不巧的是,近日在其一侧辟了
一块地方,临时堆放附近一大工程的若干吨水泥,还因此搭了一个竹
棚,遮挡了部分视线。

警方--还有美国来的章律师--曾进了望哨实地了望,的确只能看
到江中的大船,看不到小艇--它实在离岸边只有十来米。

但是,章律师的说法是:既然是了望哨,就决不能允许任何阻挡视线
的设施建造。所以准备控告航管站的渎职罪。

但航管站鄙夷地说,告不告是人家的自由,不关我们的事。“航管站
还能管你耍水的人?”一位领导说,“莫非汽车压死了人要警察负责?”

章律师同时准备起诉水上派出所,以及有关工商部门。因为,被掀翻
的小艇是租用的。“既然小艇下江是违章,为什么不予以收缴和处罚,
而任其进行带有经营性质的活动?”章律师振振有辞地说。

真是书生气十足--不少记者私下里掩口暗笑。将美国那一套到中国
来照搬。完全不了解中国国情。“这样两眼一抹黑地瞎干,只好无功
而返了。”一位记者说。

事情似乎很简单,一边倒,但既然死者是这样的特殊身份,舆论还是
复杂的。

例如在重庆极有影响的报纸《渝洲唱晚》,就旗帜鲜明地支持章律师。

该报法人代表,总编武耀说:“中国若要真正进入国际大家庭,国内
法同国际法便要尽可能地靠拢。在当今世界,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仅
仅属于本国。”

这里说的“国内法”,当然不是指的立法,而是指的执法。


大律师突然接到章律师的电话,约他“到‘长亭’茶园一叙,有些事
想当面请教。”

大律师便明白了武耀在帮助这位美国来使。

只有武耀和另一位“老哥们儿”、刑侦处长单延昭知道大律师从不拒
绝赴“长亭”的邀请。

“长亭”是近百年的老茶园了;地处市中心的边缘,从解放碑步行十
分钟,翻过一个山梁子即到,闹中倏然取静。这是人民公园一隅,竹
木葱笼,鸟声清越。居高临下,可以俯瞰下半城。车流徐缓,长江逶
迤,对岸山影绰约,文峰塔带着那永远的神秘……间或汽笛一声,苍
莽沉寂的山水便一个呵欠似地醒过来。

“难怪大律师喜欢此处。”章律师恭维道,“这种雄浑与辽远的气魄,
在世界的大城市中,也数得上了。”

“我并不是律师,”大律师更正道,“你才是律师。”

大律师的确并不是律师。他专门给人出点子,事情成了则收取咨询费。
说他是个社会心理学家倒很合适。当然也可以说他是“出售智慧的人”。

寒暄过后,涉入正题。对于“五·二三”海损,对重庆社会生活了如
指掌的大律师当然已经知道若干细节。

“此次事故,”大律师放下茶碗,正襟危坐,低沉而清晰地问道,
“从现象上看,比较简单。但,施鲁德家这样地大动干戈,是因为什
么?”

“这个,至亲死在异乡,总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大律师摇摇头,但也不反驳。再问:“那么,希望章先生来到中国,
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

“也不一定有先入为主的目的。总之先将事情真相弄清再说……”

大律师笑起来:“在下虽未去过美国,对美国人的思维方式还是了
解的。美国人习惯做定量分析。像这样的行动,当是分析过后,分门
别类,第一层次目的如何,第二层次目的如何,退而再求其次又如何
如何……像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似的排列就绪的。”

章律师笑起来,端起茶碗,吹,掩饰那点微窘。“这个,大律师说得
也不错……弄清情况后,要索取应有的赔偿。”

“索赔?就算事故责任全在游轮和航管站,按中国的法律和国情,赔
款数目与施鲁德家族的资产相比,九牛一毫;说不定,连诉讼费和律
师开销还应付不了呢!”

章律师点点头,沉默一会儿,下了决心似地说:“是想调查一下,是
不是有情敌施害。”

“噢--”大律师也点点头,“那么,就该与霍小丽有关了。霍小丽
以前有无男友?”

“目前尚不知道。”

“施鲁德先生有无情敌?例如‘得瑞兰’中的美国同事,也喜欢霍小
丽的?”

“也不知道。”

“那么霍小丽有无情敌?例如公司中喜欢并打算嫁给施鲁德先生的女
人?”

“也不知道。”章律师有点尴尬了,“真是一问三不知啊!”

“不要紧。”大律师说,“只是,此种设想,告诉重庆警方了吗?”

“还没有。”

“章先生,”大律师正色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来重庆已经六天。
既有设想,却无动作,连一条这方面的信息也未获得。所以说,情敌
施害的设想,也是幌子。”

章律师又端起茶碗来吹,吹。

大律师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吐一口闲淡之气,悠悠地说:“章律
师身为律师,又有诉讼成风的美国,可知律师最忌讳当事人的什么?”

章律师突然哈哈大笑。

--律师最忌讳当事人隐瞒实情。这会使律师在法庭上突如其来地陷
入被动。

现在可以说,大律师是章律师的律师。

章律师笑得就是这个。

章律师说:“临来大陆是,有人告诫我,说大陆人说话都是吞吞吐吐,
模棱两可,顾左右而言他,所以我做了充分的准备。没想到大律师倒
是这样的快人快语,一针见血。”

大律师认真地说:“最近十几年来,民族处于二百年来的上升阶段,
开始了真正经济起飞。民族性格也在变化。所以,应该以变化的眼光
看中国大陆。”

章律师点头。然后将施鲁德家族的真正想法如实以告。

原来施鲁德家怀疑--有无政治背景?

一九八九年北京的“六·四”事件后,中美关系紧张。美国方面,从
政府到民间,都对中国有不可小觑的经济打击。在这种大背景下,戴
维·施鲁德仍然于一九九○年上半年,将中美合资的“得瑞兰”医药
总公司推出前台,而且加速运转业务机器。从而使戴维·施鲁德处于
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境地。

“简单地说,”章律师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总感到成了夹心饼干
馅,中、美双方都想打击他。”

大律师诧异地僵住。稍顷,扭过脸来,说:“‘六·四’以后,欧美
国家的经济打击,确实给中国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和困难。但唯其如此,
中国政府对于尚存的支持者和合作者,抱着‘难能可贵’的看法,感
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打击?”

“有些渊源,大律师尚不了解。总之要进行这方面的调查。”

大律师突然发问:“老施鲁德是否到过中国?”

“嗯?”章律师猝不及防似的,“你是说,什么时候?”

“我想,老施鲁德同中国的近代历史,说不定还有些瓜葛吧?”

“大律师知道这些?”

“在美国的中国人多得很嘛!”大律师卖关子。

地球确实越来越小了。章律师笑起来。原来,抗战时期,老施鲁德就
在重庆,是陪都美国大兵中一员,中尉。“后来,国共内战,他作为
蒋介石的顾问团成员,当然是反共的。”

大律师也笑起来。“原来是共产党的老敌人啊!”有这样的疑虑也就
不奇怪了。

另外,美国方面,虽说对于制药业投资的施鲁德,没有明令中止他与
中方的合同,但做了他的工作。“有关方面进行反对和阻挠,是肯定
的。但戴维还是来到了中国。”章律师说。

如果“五·二三”海损真有政治背景,想通过官方所谓“正常渠道”
解决,当然是一笔糊涂帐了--施鲁德家族就是这样想的。

且不说万花筒式的美国政治,就是在中国,也有其“另一种风格的复
杂”。例如“五·二三”海损,《渝洲唱晚》上的提法是“五·二三”
海损案,已遭有关方面批评。“报社有什么权利立案?”批评说,
“那是检察院的事。请不要越俎代庖。”

的确至今连立案也困难。似乎大不了算一桩民事纠纷。

所以,走民间的路子,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大律师、武耀和单延昭,三个好友聚在曾家湾的办公室里,看资料。

大律师自一九八四年开办“社会事务咨询”以来,一直就用这间十五
平方米的小小办公室。八年来,粉刷过一次,换过几张画,电话机也
改成了程控直拨。其他无甚变化。

有过这么两三次,身为处长的单延昭信口说道:“太寒酸了吧!换间
大点的,装修一下。”笔杆子武耀代为回答:“只有小人物才用大办
公室(尼克松语)。”

对于这句褒贬莫辩的话,三个朋友一齐笑起来;一笑了之。

墙上有幅大彩照:两个欧洲儿童,一男一女,相对坐于户外。四只小
脚同泡在一只旧铁桶里。男孩煞有介事地吹奏小号,女孩听。一只花
鹅也在一旁聆听。

此刻,武耀问:“你怎么知道那老头儿同陪都有瓜葛。”

“我想,”大律师一边翻阅材料,一边慢悠悠地说,“重庆的投资环
境其实是很差的;就算有一些美国人来投资,也多为华裔。像施鲁德
这样的白人极少。此其一。其二,制药业周期长,见效慢,外商下注
的就更少了。而医药事业,是带有慈善性质的。所以我感到老施鲁德
派其子来重庆建药厂,有一种情感因素。”

另两人表示同意。

所阅材料中,有一摞章律师提供的照片,是五月二十三日那天所拍,
霍沧粟、其妻、霍小丽和戴维出游的记录。

内中有一张,引起了大律师的注意。他立刻替它取了个名,叫“证据
照”。

是小施鲁德落水的瞬间画面,由远及近:隐约的山城(市区)背景;
白色巨轮的大半个船体;波浪重叠(很清晰);绛红色的帆布小艇严
重倾斜(向岸),小施鲁德和霍小丽跌出艇外即将落水。

任谁看了这照片都会说:人是被“银娘”号浪翻入水的,错不了。

“它太像证据了。不,它就是一张十分有力的证据。”武耀说。

“甚至,简直就是为了取证而抢拍的。”立刻明白了大律师感觉的单
延昭半开玩笑地说。

于是研究其它照片,又发现,凡是以珊瑚坝和长江大桥为背景的,人
物都在岸上;小艇载人下水后的照片共四张,没有一张有珊瑚坝或者
长江大桥。

“这有些不合常情,”笔杆子武耀说,“不合审美的常情。小艇下水
后,却不用珊瑚坝和大桥,那么,‘在重庆的江中荡桨’的立意怎么
体现?”

另两人都同意。

再一个发现是,只有一张照片上有霍小丽的母亲,即四个人的合影,
地点在“得瑞兰”制药厂的大门外。由于所有的照片都摄于同一次出
游,所以给人“未来的岳母中途退场”的感觉。

俗话说岳母爱婿。她为什么要退场?

商量后,决定将视线暂时从“银娘”号和船管站移开,先将这个“未
来的四口之家”看清楚。

由单延昭和武耀从报社的角度进行调查。

虽说是“走民间的路子”,但脱下警服的刑侦处长,也决非一个真正
的平头百姓能比。

第一步:“五·二三”出游的始末。


大律师将“五·二三”出游的有关情况整理如下--

“上个月,可能是中旬某一天,爸爸外出归来,说起南岸有个叫梨深
沟的小镇,砂锅很不错,是地道的乡村风味。”霍小丽说,“我立刻
就想到,同戴维去吃砂锅。”目前大都市人,什么都吃腻了,出去猎
猎奇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爸爸说,他也说不清那个确切的地点。让
他画图,也越画越糊涂。当时我说爸爸你该不是在吹牛吧!爸爸说你
要不信,哪天我带你们去吧。”

(那么,这次行动的发起人,是霍家了,但,是女儿呢,还是父亲?)

霍小丽后来催促过父亲,但时间上总是不合适。“也想同戴维驱车自
己去找,但他是白种人,到处乱窜恐惹来麻烦,所以尽管戴维对于吃
民间风味兴致很高,还是只好将就爸爸的时间。”

这样,直到五月二十三日,上午,霍沧粟打电话给女儿,说刚弄完一
桩大设计,累坏了,也有了点空。“如果你们还有吃砂锅的兴趣,今
天倒可以去。随便你们。”

霍小丽很高兴。看看外面,天气也很好。“让我问问戴维。”她说。

戴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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