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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都就事 作者:莫怀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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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委会”很注意他,实在不敢再去惹其它麻烦。

但是小伙子闭口不提那事,只是闲聊中问起美国的情况,葛老头拣无
关紧要的说了说。

霍沧粟也谈了些知青和农民的相处事,也都是些龙门阵。

感觉上,学那样一种“屠龙之计”只是年轻人一时的冲动……葛老头
略放了心,所以临分手时他主动对霍沧粟说:“以后你有什么人要就
医的,可以找我。你写个条子都行。我不好出面的,我自会找别人……”

霍沧粟连声道谢,消失在夜雨中。

但是这以后,小伙子不复来。有时逢场,葛老头远远地瞄见了人头攒
动中的霍光粟,以为他一会儿要来坐坐,却也没来。

过了两个多月,已是盛夏。这天是星期六,下午下班后,葛老头照例
回他三十里外的共祥沟去。夕阳尚高,暑气犹存;一溜坡田里的水稻
倒还满有精神。天上云朵如莲花,四野一时无人,只有蝉鸣如泻。

葛老头慢慢走上高丫口。这里是路途之一半,有一棵巨大的黄桷树生
在这里,布下一大片很好的荫凉。凉风绕绕,视野开阔,是个歇脚之
处。

葛老头喘着气,放松了脚步,一眼就看见一个汉子靠着树干瞌睡着……
不由得就想起了霍沧粟。想起这两个月来似乎已经把这小伙子给忘了
……突然就发现这汉子很象霍沧粟。再一看,可不是!犹豫间,霍沧
粟醒来了。

“咦!”葛老头吃了一惊。小霍的生产队同这里南辕北辙。“你怎么
到这里来了?”

“我来等你。这里清静。”

“唔。有什么事?”

“还是学英语的事--请老师让我说下去。本来知道老师困难的处境,
不想给您添麻烦了。但近来,母亲常常托梦给我,使我不能安睡。”

“托梦?”葛老头差点叫出声来。他仔细打量小伙子。

“是。她夜夜来催,说老师近在眼前,为什么迟迟不付诸行动?”

“她……她为什么要你学英语?”

“不知道。但是她所说的老师,相貌、身材、年龄,还有经历,就是
您啊!”

“……你母亲怎么死的?”

“病死的。”

“什么病?”

“听说是败血症。那时我小,不大懂。”

葛老头仔细盯着霍沧粟。他想看看他是否有什么“精神症状”。

“我想,”霍沧粟胸有成竹似的,“我只要一开始学习,母亲就会放
过我的。她并没说我要学多久,学到什么程度。母亲不来找我,我就
可以睡觉了。我已经有好久不敢在夜里睡觉了,只能在白天睡一会儿。”

葛老头感到了严重。作为一个留美的医生当然不会相信鬼魂附身、中
邪之说。而个为一个自认阅历丰富的老者也往往轻看了后生的城府与
诡计。他只是想,这小伙子可不要给弄成精神……

霍沧粟扑通跪倒,举起一袋什么,说:“这是我翻山越岭采集的野生
天麻,送给老师治师母的晕眩病。请一定收下我这个学生。”

葛老头又吃惊又感动。这小伙子居然知道自己老妻的病。这野生天麻,
大巴山倒是产地,但采集起来也是谈何容易。年年都有死于意外的药
农。

葛老头扶起霍沧粟,说:“天麻贵重,无论如何不能收。你只身在外,
一切都不容易,将它卖掉吧。”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是,霍沧粟说:“就算不收我,也请收下这药。
拜师的事,从此不再提起。请收下这药。”

葛老头倒楞住了。半晌,他说:“我收下你……你不要拜!我不习惯
这个!我们要商量个办法……”

霍沧粟说:“这个我已想好。我买了一副象棋,隔三岔五,不成规律
地,我来找您下棋。”

葛老头点头称是,此时开始佩服起小伙子的心计。

霍沧粟一般都在晚上去医院。这对于夜间无聊的老人,自有不言而喻
的作用。何况他常能弄点酒肉带去。知青的偷鸡摸狗,本地人都知道,
葛老头也不说破。

而霍沧粟的语言天才,倒让老头吃惊。如果说开始是不得已而为师,
到后来是他自己的兴趣越来越大。到一定程度后,老少二人用英语交
谈,葛老头便仿佛回到当年,置身美利坚。那种虚幻的辉煌使他脸色
红润,两眼放光。

偶尔,有人有意无意敲门进来,见一老一少在下棋,搭讪几句就走了。
终是没出什么事。

只是有两次,霍沧粟遇到生命危险,但都不可思议地化险为夷。

一次是隆冬。那天是约好的--每次上完课临时约下一次。但有事拖
晚了,天黑尽了才出门。便打起手电抄近路。在半坡上,突然被谁从
后一掌击倒,一声咆哮,那家伙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原来是一头熊。

霍沧粟从未见过动物园以外的熊,立刻吓昏过去。片刻之后醒来,发
现熊已离开他,在下方二十米处玩手电。原来手电滚出去后还亮着,
熊感到奇怪,便起身去摆弄。

霍沧粟得以逃脱,对任何人也未提及。只是奇怪:野兽不是怕火光吗?
怎么还去玩电筒?

更希奇的是,这电筒还被一社员捡回来,认得是霍沧粟的,便还给了
他。一揿,居然还亮!

看来熊将电筒弄灭后,再弄不亮,便弃自而去。

霍沧粟自是被唯物主义教育大的,从不迷信,但这事以后,自己便有
些说不清道不白的意识。偶尔地,还要冲那说不清道不白的偶象,做
一点似是而非的祈祷。

另一次是遇了山洪。也是夜里。授课刚才开始,一声霹雳天破了,大
雨下来。葛老头迟疑了一下,说你回去吧我这里有雨衣,雨不可怕山
洪可怕。但霍沧粟说我在镇上有地方住。还是把课上完了。

然后穿了雨衣出了门。雨小了,更主要的,不愿累及老师,所以侥幸
往回赶--何况从未见过山洪的他也不知它有多厉害。

回去的石板小路是顺小河的,是一条很美丽的小河。河水的确大涨了,
轰隆之声响彻夜空,但似乎离小路还远。霍沧粟心安了。但不知怎的,
脚下突然坍塌,于是连人带石板慢慢地但不可遏制地滑进了河里。

在长江边长大的霍沧粟第一次明白自己看清了小河。所以他后来说过
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小河比大河厉害得多。

当时他意识到自己将死去,突然感到不公平,不能服气,声如霹雳大
叫--老天爷!妈--哟!

随后就给不知什么东西击昏。

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明亮又柔软,四周只有轻快的鸟鸣。自己躺在
一个小岛的半腰,不知什么树的粗壮柔韧的虬枝,胳膊似地牢牢护住
他。

他上岸以后,发现这是座很美丽的小岛--后来才知它有个名儿:螺
丝砣。岛上长满了灌木和花草,意蕴无穷的鸟巢清晰可见,厚厚的青
苔如华贵的丝绒……

他想不出自己怎样到了岛上--若是水冲,怎么没有撞死呢?

小河还是那样流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没下岛时,远远望见有人在那边下网;待他走过去想问路时,那人
却惊慌地弃网而逃,叫他很是奇怪。

过了好些天,才听人说:螺丝砣上出了一个鬼。


         一部曲--“干掉”团委书记

没有人知道霍沧粟结婚很早的原因;就连他妻子云梅,也不能说完全
知道。

霍沧粟被招工回城后不到一年便结婚了,就是说,他还是个学徒工时
就结婚了。这在当时简直是不允许的。之所以破例,是因为云梅比他
大两岁,其时已二十七,而且是很得上级信赖的团委书记。

直到今天,已是大学副教授的姚云梅都以为霍沧粟同她结婚,是因为
--爱她。她不知道一切仅仅是因为她长得仿佛一个洋女人。

她只有中等身材,但她的头发是栗色的,她的眼珠也是栗色的,眼眶
也深,鼻梁也高;她的皮肤白晰,但不是东方式的润白,而是西方式
的--刷白。

有人总认为她是新疆人,但她就是四川涪陵人,纯种汉族。但是她性
情随和,所以有时就笑嘻嘻地附和开玩笑的人,说对呀,我是个(少
数)民族!

这种玩笑让霍沧粟听到,便在心里产生了一种--如苏联生命心理学
家缅图采夫所说的--“半真半假的强化,自欺式的确认”。

霍沧粟进厂时还不是共青团员,但仍然被团委召集学习。就在那里他
第一次见到了这位新徒工们仰起头来看的女书记。只看了一眼,那种
要“干掉她”的念头便从天而降。

为此递交了入团申请书。一个明年就超龄的青年还申请入团,自然让
书记很兴奋。而且也不知出于什么,对这个沉默寡言身材修长的小伙
子很有好感。所以在那个周末的晚上,大家都在礼堂看催人泪下的朝
鲜电影《卖花姑娘》时,姚云梅接受了霍沧粟的请求,到他的寝室里
去听他汇报思想。

这是三人合住的小间。霍沧粟出了一点钱,让两位室友电影完后去喝
酒。

姚云梅进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墙上贴有一张美国影星的剧照。这在那
个年代是非常不合适的。她暗忖,一会儿谈话结束时要委婉地劝他取
下来,以免被别人议论有资产阶级思想。

已经初具政治素养的女团委书记永远也不知道,那个坦胸露乳的美国
女人根本不是什么“资产阶级思想”,而是她本人的一个“参照物”
--在干她时,眼睛盯着那美国女人,感觉上就成了“干”那个洋人
儿了。霍沧粟自己都说不出这“美感”来自何处。

女书记还不知道,究竟是茶水里放了什么药物呢,还是这位争取进步
的小伙子懂什么点穴之类的妖术--总之当她突然反应过来,本能地
开始反抗时,她感到无能为力:既喊不出声,又动弹不了。他双手抱
住她的头,拇指压住她耳后什么地方,慢慢地,冷冷地将她放倒了。

鲜血糊满了她的大腿根,染红了床单。这第一次会出这么多血,是她
想不到的。这说明了他的粗鲁:岂止是“占有”,简直是屠杀。

其时不知怎的下起了雨。仲秋已过,居然还有这样的骤雨,也是奇怪。
腥湿的风吹开了窗户,扑进室内,墙上的洋女发出呻吟,同床上一个
东方女书记的呻吟混为一谈。

霍沧粟突然笑起来。那种笑无法形容。那是狂笑阴笑嘻笑嘲笑还有欢
笑,以至让姚云梅发起楞来。

他松开她,坐起来端详,将她腿上的血糊到她的阴毛上,又笑。

然后他一声不吭,飞快出了门,连门也未带上。似乎这不是他的寝室,
他施暴之后便逃遁。

她知道她逃不掉,但这使她在愤怒与悲痛在又有些许……奇怪。

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被一个精神病患者强奸了,可就太冤枉了。不
由大放悲声。



这件事,居然全厂没有任何人知道,就是二十多年后的现在也如此。

因为--或许可以这么认为--霍沧粟对此事的处理很是精妙。

次日上午刚到上班时间,他便从外打电话到团委办公室。

她接了电话。她一夜都在犹豫:该拿他怎么办?而有一点是肯定的:
想见到他,先问个究竟。所以一听是他,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
的感觉--她正不知该怎样去找他。

“对不起。”那一头说,“我不是蓄意害你。我无意中读到一篇报
道,可能神经受了刺激……我知道自己犯了罪。我准备去自首。”

“什么?”她失声叫了起来,“你敢--”迟疑一瞬,她说:
“你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我不敢。”

“你干那种事都敢!嗯?”

“我怕来不及申辩就……”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也要相信我……”她的口气柔和起来。
她看看话筒,有些莫名其妙。


他一眨眼功夫就来了。许是因为赶得急促,他目光炯炯,气壮如牛,
满面红光,与泪痕尚存、眼圈乌青的女书记成鲜明的对比。

她有些心惊,但想到真理在自己这一边,便命令他:“坐到那里去。”

他顺从地坐下,将两手放在膝盖上。

她在桌子后边慢慢坐下。这情形很像监狱长提审一个人犯。但她一时
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儿,她嘶哑地说:“你要给我说清楚……说清楚再说……你
究竟安的什么心?”

他说“我看了电影公司的资料片。沈崇强奸案。”

“沈崇……案?”她依稀有点熟悉。

“解放前,驻北平的美国大兵强奸了北大女学生沈崇……”

“噢。”她想起来了。中学里历史课本上也讲过这个。

他说前天下午他去电影公司片库会朋友,正碰上烘拷贝,将那些存放
久了的拷贝过一道电弧光,就这样看见了那资料片。

“沈崇事件,我中学里也学过。”他说,“当时自然也仇恨,但毕竟
没有目击。”

“事件的经过都拍下来了?”她有些吃惊地问。

“是的,有照片,而且是美国兵为了取乐自己拍的,他妈的!他们快
活得很嘞!”他的脸色开始变化。

“好了,别说资料片了!”她害怕起来。民族仇恨会使人这样,已经
当了好几年团委书记的她倒未曾想到过。“一切可以想见……我理解
你的心情……”看他的脸色缓和下来,她问道:“问题是这跟我有什
么关系呢?”

他沉默着,看得出在犹豫,半晌,说:“我做了一夜的恶梦……我在
梦中发誓,要像他们干我们中国妇女那样,干他们的妇女。我一定要
干回来!”他突兀地吼了一声,“我一定要干回来!不然我就不是一
个中国人,一个男中国人,一个中国男人!”

有一些纸页飘起来,她急忙按住,紧张地说:“小声点!你这个……
该死的!”

他又沉默了。看得出,他在控制自己。

到此时,她对此次事件的内涵,或者说性质吧,已经有些明白了。但
她还是嗫嚅道:“问题是,你反而,反而冲你的同胞下手……你跟那
些美国侵略者有什么不同?”

他一个劲儿地点头。这有点出她意料。“是的……现在我冷静下来,
明白自己伤害了同胞,犯了罪。但当时--就是我看了资料片回厂后
碰见了你,我怎么都觉得你像那里面一个美国兵的……妹妹!”

“是吗!”她脱口叫道,“我就这么像一个美国人?”

“是的。如果不相信,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那部资料片。”

“不不不,”她连连说,“我自己知道……”从小到大,说她长得像
个洋娃娃的人多啦,“我只是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会像到那种程度,会像到某个具体的人物上。当然她更
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确切地说是半真半假的:内涵是真的,外延
是假的)。她永远没能知道他的城府有多深。

当然这样一来,她也明白了寝室里那张美国影星了……那不是什么
“资产阶级思想”,如果一定要上纲,倒是反对资产阶级的……她想
明白了:他在心灵上是“干”那个美国影星,但“借”了她这个仿佛
洋女人的中国女人的肉体……一时之间心绪复杂,无与伦比,发出一
声情不自禁的长叹。一个团委书记会那般长叹,连她自己也没想到。

“可是,我……”良久,她的心回到现实,不由有些哽咽,“我……
我怎么办呢?”

“我们结婚。”他突然说。声音虽轻,每个字却如水洗过一般。

“啊--”她大吃一惊。她压根儿就想不到这上头去。且不说她比他
大--由于资历的原因,这种年龄上的差距在感觉上更加大了--一
个刚刚进厂的学徒连说出“结婚”二字都十分荒唐。

她这才不由自主地正视他。于是四目相对。她还从未在这样的前提下
正视过一个男人,不由得十分慌张,迅疾垂下眼睛。

一时很安静。传来冲床的声音和厂里那种含混而深沉的喧哗。

她突然感到,他刚才那四个字,也有考虑的价值--不是有价值,是
                          ··
有考虑的价值……她觉得一切的一切混乱极了,冒险极了……也不知
 ··
是感到此刻说不清,这样对峙着不合适,还是听到了楼道上的脚步,
她理了理头发,低声命令道:“你去上班。”

他服从地站起来,经过她身边时低低说道:“这样我可弥补过失。否
则只好去自首。”

“你敢!”她恨恨地说,“这种事,我不开口,你说了算什么?你这
个……走吧!”她本想说“你这个傻瓜”,但忍住了。

他走开以后,她就拿出一本什么简报来,摊在面前。

慢慢地,她平静下来。昨晚的打击一下子变稀薄--由一种“假如我
怎样,那就不算一回事”的可能性给稀薄了。奇怪的是“假如我不怎
样”,也不像当初那么了不起了。

她想起这次进厂的二十多个知青中,高中生只有三个,而霍沧粟是唯
一毕了业的。

……认真想来,他长的很端正,似乎风度翩翩。

他的母亲似乎有点历史问题,但结论得并不吓人:青年时代的生活作
风;而他父亲很干净;他的“家庭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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