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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图书馆的门绍挽溪好不得意，感觉她不是在痛骂顾伶伶，而是在痛骂网上用马甲造谣中伤她的如尘落羽。长出胸中一口恶气，绍挽溪到学校门口坐车，才发觉她只知道一个“海景假日公馆”的名字而已，连路名都不知道，如何坐车？打开钱包，里面只剩五块六毛，不够挡车。绍挽溪咋舌，天那，她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她想起信封里的那张信用卡。
踌躇半晌，她决定取十块来用，大不了留张字条，告诉这位左君这十来块钱她是用到了何处。她又自嘲的想，他会在意吗？或许他在同市有十间八间同样的公寓，养着十个八个漂亮女大学生，根本不在意其中一个是否用了他的钱。
想到这绍挽溪腾起一背冷汗。不，绝不能和这个男人扯上任何关系。她告诫自己，绝不。
她绝不要堕落到任人索取身体却一无自由的女大学生。睡醒唯一的盼头便只为等一通电话，每天的生活不是购物便是作美容。不，她绝不要。
可将卡插入提款机，绍挽溪万万没想到跳出来的数字竟足有父亲一年工资那么多，她用手按住额头。世人的差异就是这么大，她的父母为凑她与姐姐的学费伤尽脑筋，而另有些人随手赏给情人的小费就足够姐妹俩毕业。
绍挽溪不是不缺钱的，她每月主食都是泡面，省吃简用连件新衣也不买，就想攒钱为自己换台笔记本。全宿舍只有她的电脑是花了一千块由学长手里购来的二手——也可能是三手、四手机，开机关机也要耗数十分钟，运行QQ也时常死机，更别提其它各种莫名其妙的毛病，百分之八十的网页都要刷新四十到五十次才能打开，所能运行的游戏最多只有连连看，她十分羡慕朱宝、孙小裴她们回到宿舍就联机魔兽或舞街区，再不济也可玩轩辕剑一二三四五，而她呢，仙剑九八版运行起来都像是阿波罗登月一般的慢动作。
而如今，只要她轻轻点下几个按钮，她就可以拥有一台全新的电脑，几套能将她身段衬得更美丽的新衣，甚至是一辆代步车。她可以每天出入高档咖啡馆，用至精美的雕花餐具，吃龙虾鲍鱼。她不必再为二十八块一本二手书的价格发愁，只要她想，她可以买成套的原装书，甚至可以买两套，一套用来看，一套用来收藏。
她突然原谅了那些女大学生，毕业后拼死拼活的工作，挨挤、挨踩、看人脸色，说话也不敢稍微大声，工作做到手抽筋，挨骂挨到自然醒，得来还不如出卖色相一晚，换来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一样是丧尽自尊，一样趁着年轻出卖自己，所区别者无非卖命、或是卖身。既然总是要卖，干嘛不走捷径，却硬要拼得一身泥血？
绍挽溪深吸口气，令自己冷静。挽溪，挽溪，万不可一步走上不归路，那些并不是你的，她告诫自己。手指有些发颤的按下“100”的按钮，直到退出卡来，绍挽溪捏在手里，心中尚在摇摆。
赶紧还给他才好。她咬牙。生怕自己后悔，迅速拦住一辆车跳进去：“海景假日公馆。”她道。司机一言不发，熟练的将车驶上大道，距离并不远，绍挽溪注意计价器，只跳一次表，车便“嘎”一声停下。她付了车资，发觉这次车子停在这酒店的正门，面前是小小的假山和喷泉，有接待人员客气的过来为她拉开车门，还用手挡在她头顶，似乎生怕她起的太猛撞到头。她踏入酒店内部，原本还生怕被人盘问，所有人却只看着她微笑，没有一个人多嘴。挽溪十分轻松的踏入37层，顺着记忆来到上次的房间，用钥匙打开房门。
36第三十六章
是；就是上次她来的那一间，绍挽溪根本不必确认门牌号；因为送这些东西给她的人，还在屋中。
她压根没想过左子舟可能仍在屋中，吃惊的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左子舟正在更衣；回头见她也是一呆；急忙迎上来，绍挽溪却将房门又“碰”一声关起。左子舟鼻尖差点撞到门板；急忙停步；伸手转动门把手，却转不动，知道是绍挽溪在门外用力握着门把的缘故；大概就是害怕自己冲出来。左子舟又好气又好笑，隔着门也听得到绍挽溪粗重的喘息声，轻轻敲敲门板：“先进来，让人看到，就说不清了。”
绍挽溪毕竟年轻，只轻轻一句话，便唬得她放开门把。左子舟拉开门，抓住她的手将她拖进门，反手关上，立即张大双臂欲拥抱她，绍挽溪又急又怕，背后是墙，避无可避，腿一弯竟跌坐在地，教左子舟扑一个空。随即他也蹲下，声音和缓：“你怕我。”
绍挽溪不敢答话，恶狠狠的瞪着他，左子舟叹一口气：“我马上出发，我保证若是你再晚来十分钟，就根本不会看到我。”
那有什么用，绍挽溪仍是瞪着他，可如今的情况是她居然又送上门来了。她居然没能想到信送到她手中时他可能还未离开，真是蠢到要死。
左子舟见她怕成这个样子，身体倦的活似一只小蜗牛，也不敢逼催，轻轻叹口气：“过来，喝杯热茶，你当放心，已没时间与你做什么了。”
绍挽溪慢慢爬起，走到台前，左子舟递给她一杯奶茶，指着台子上的电话号码：“从吃到喝，到按摩服务，电话号码全在上面。”他略一顿，“每天中午十二点会有人进来打扫房间，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避开，如果无所谓也可当看不见，他们没人会理会你是谁，没人会跟你打招呼。”
绍挽溪轻声道：“你搞错了，左先生，我并不来入住的。”左子舟挑一侧眉毛，绍挽溪却不敢看他，只道：“我……我来只是想把你的卡和你的钥匙全还给你，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能用这些。”她从口袋里摸出卡和钥匙放在桌上，左子舟皱眉，绍挽溪继续道：“我用了卡里的一百块钱，因为我不知道坐几路车能到，找剩的零钱……”她翻口袋，却被左子舟抓住手背：“行了，你总还要坐车回去的吧。”绍挽溪用力甩脱他的手：“回去可以找公车站。”
左子舟忍不住冷笑：“你姐姐尚利用自己身外的你来替自己铺路，而你却白让男生占便宜却不要一点报酬。你以为自己这样是尊严？我到觉得你只是愚蠢。”绍挽溪张大了口，愕然瞪着他看，左子舟仍是冷冷的道：“有人坐汽车闪了腰，尚知道向公交公司索要赔偿，而你自尊与肉身丧尽，却还自顾清高姿态。醒醒吧，窝苣小姐，你赚不到一点好评与欣赏，只会落得身后笑柄。”
绍挽溪面色惨白，颤声道：“我……我只是……不想……”左子舟冷冷道：“不想与我做肉_体交易？”他几乎想笑，“你别忘了，在这局买卖里，你与我是先付货，后付款。”他顿一顿，继续道：“拿了货物我完全可以不付款，但为着我良心，我仍是不愿这么作。所以这款你到底要不要收，自己考虑吧，于我而言，无足轻重。”
他入房拎公事包，出来见绍挽溪仍是面色惨白，手脚发抖的坐着，心中忽然不忍，长叹口气，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不待她有所反应便迅速将她吻住，为免她挣扎，他箍住她的腰，舌尖霸道的在她口内滑一圈便结束，后退一步，手中却已握住从她口袋中摸出的她的电话。
绍挽溪仍在震惊中，还未知如何反应，左子舟已用她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又迅速挂掉，消去记录，递还给她：“我会再联系你。”他顿一顿，声音突然又柔和起来：“只因我仍迷恋你，我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又俯身，在她额上一吻，重拎起公事包开门出屋。
大门“碰”一声关上，屋内一片寂静无声，令绍挽溪只觉得无比沮丧。
她奉为真理的价值观，到今日突然崩塌，被人贬的一文不值。她突然觉得茫然，对人生的茫然。她努力的意义何在？她该保护些什么，该坚持些什么，又该拿什么来证明？绍挽溪双手拖住脑袋，心乱如麻。她想找人说话，却又不知该找谁。她想念商芹，却又害怕，害怕商芹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人，会看不起她，会嘲笑她，继而离开她。
绍挽溪心中苦涩之至，呆呆坐在桌前，一直到天色渐暗。老坐着真不是办法，绍挽溪突然回到现实，不禁苦笑，她还要学习，她还有未来。虽然无法确定未来属于哪里，日子总得过下去。
临走时犹豫再三，虽然肚里大骂自己没出息，她居然还是将钥匙与卡留在口袋里带走。仍是挡车回学校，口袋里有钱，她忍不住在私人食堂里买了一份青椒肉丝盖饭，拎回宿舍，推门便见朱宝坐在电脑前，却换张艳不见踪影。听见有人进门，朱宝抬头，却又忍不住笑：“怎么又是灰头土脸的？”
绍挽溪苦笑，伸手抚面颊：“有这么明显？”朱宝却吸鼻子：“好香！你发粮了么？居然这么奢侈，吃盖浇饭？”绍挽溪仍是苦笑，朱宝坐不住了：“我也去买份盖浇饭。”起身出屋。
绍挽溪坐在自己电脑前，原来她的电脑还没关上。摇一摇鼠标，首先跳出来的是一个写的乱七八糟的代码文档，前后文理完全不通，看得绍挽溪头晕眼光，急急关上，想必这是张艳的大作了。绍挽溪叹口气，边吃饭边打开网页。和大多女孩一样，她也爱去一个叫“天涯”的BBS，只是从不发言，一直潜水。今日她浏览数个帖子，却突然有了一点感想，发张新帖：
“求助各位大大，如果有人愿意拿金钱来买一夜情，是否值得？”
写罢，她又突然后怕，不敢看回复，急忙将页面关掉。待吃完饭，又十分后悔，忍不住再打开，刷新了十次才看到回复：
“什么？太不值得了！”
绍挽溪笑，看，世界还是正常的。
但她看下去才知道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一夜情属免费赠品而已，男欢女爱，各取所需，这东西还要花钱去买？楼主千万不要被人骗！”
绍挽溪正在喝廉价咖啡，差点一口喷在屏幕上。天，这什么世道？居然还有人说占便宜的是她？
“同意楼上观点！若是要花钱买，不如不要，这年头并不缺寂寞的床伴，爷缺的是钱！”
下面回复的人纷纷同意，绍挽溪急忙回复：“可是，被买的人呢？尊严何在？”
马上有人回复：“尊严？尊严无非房子、汽车、地位，说白了就是钱！有钱就有尊严，没钱还谈什么尊严？”
“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荣辱，你试试每天为两毛钱与卖菜的贩子吵架，还有什么尊严？”
“同意，金钱最无贞洁，这人手里出去，马上转到另一人手里，可谁在意？拿到手里谁不是爱的要死？”
下面跟帖者也纷纷指责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37第三十七章
绍挽溪手骇然；急急关上页面，直后悔自己脑筋发热；居然发这么一个帖子。还好她还没暴露自己还另有男友，否则还不知会骂惨成何状。她起身在房中团团乱转，突然手机响。绍挽溪急忙接起；听对面的声音十分憔悴：“喂；老婆……”绍挽溪愕然：“云峡？”巫云峡咳嗽两声；才道：“老婆，我做完了。”绍挽溪一时不知他所指何物；巫云峡又道：“我做完了；好累，想看看你……”
绍挽溪突然明白，他是指工作终于完成；急忙道：“好，我马上下来。”收拾桌面打扫卫生，下楼时顺便将垃圾带到楼下。咦，巫云峡是何时起改口叫她“老婆”？绍挽溪心中一阵甜蜜。路过楼下私人小食堂，她想起巫云峡曾说过为了赶工无暇吃饭的典故，尽管可能多余，她仍是买了两份扬州炒饭，又买了大桶可乐，匆匆赶到巫云峡住处。
出来开门的巫云峡一脸胡子茬茬，吓得绍挽溪差点不敢进门，听浴室水声响，估计程诺正在洗澡。绍挽溪打开炒饭，巫云峡热泪盈眶的上前拥吻她：“老婆，你是天使！”绍挽溪骇然而笑，多真实的事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摸摸口袋里的钥匙与卡。倾刻间一份炒饭被巫云峡连吃带吞扫个干净，他仍意犹未尽将魔爪伸向另一份，绍挽溪惊道：“程诺还没吃呢！”
巫云峡满嘴是饭，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句，正巧程诺自浴室里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也是一脸胡子茬，道：“不吃了。”他咳嗽几声：“我要睡了。”声音沙哑干涩，摇摇晃晃的回到房间，将门带上。绍挽溪听到门内“卟嗵”一声响，急忙站起身，巫云峡却拉住她：“不用理他，他太累了，可能碰翻了东西。”绍挽溪又坐回，见巫云峡居然已将两份炒饭一扫而光，正往喉咙里大灌可乐，模样直教绍挽溪心疼，轻声道：“下次……下次，咱们不接外包的活了，行么？”
巫云峡大大打个饱嗝，俯身于桌，道：“当教师唯一的好处，就是时间充裕，可以接外包。”绍挽溪急道：“可是你这也太辛苦了。”巫云峡苦笑：“如今想赚钱，做什么不辛苦？”见绍挽溪一脸忧色，笑道：“放心，我年轻力壮，熬几个夜死不了的。”他亦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去冲个澡。”说罢走入浴室。
绍挽溪将吃剩的垃圾丢到垃圾筐，却发现垃圾筐早已填满，满屋也凌乱不堪，只得帮他们大概打扫，收拾桌子，清洗饭厅里吃泡面剩下的碗筷，将垃圾打好包放到门口，等一会下楼时带下去。片刻巫云峡自浴室出来，模样好看一些，可神情更加疲惫，绍挽溪向他告辞，却被她一把拉进怀里，在她耳边呵气：“别走了，留下陪我。”
绍挽溪脸红：“我……我明天还要上课。”巫云峡道：“明天早上送你回宿舍。”绍挽溪仍是挣扎：“你看你都这么累了……”巫云峡贴近她耳朵，嗓音沙哑：“所以……才越发想抱着你。”
绍挽溪看男友憔悴成这样子，实在不忍拂他的意，只得留下。没带洗漱用具，也没带睡衣，看看时间也来不及回宿舍拿了，只得随便用了巫云峡的。她还是头一次在男生面前更衣，逼巫云峡用被子蒙住头她才肯换，谁知睡衣刚盖过眼睛，身体便被他一把抱住。绍挽溪吓一跳，指责他：“你……你居然偷看！”
巫云峡却已将她压翻在床：“谁说的。”他犹嘴硬，“我可没睁眼。——好奇怪呀好奇怪，怎么我的床上多了一个美女？”伸手在绍挽溪酥_胸乱捏。绍挽溪哭笑不得，与他一同滚入被子里，内_衣即被褪下。似乎巫云峡之前恶补了不少激情小视频，但当真实施起来却仍是显得笨手笨脚。还未待挽溪准备好他已强行进入，总要她咬紧牙关忍过最初的疼痛。真的不舒服，她忍不住想起左子舟，他深知她的肉_体所需要的是什么。
一想到左子舟，绍挽溪却又忍不住泛起浓浓的自我厌恶感。哪怕疼痛也好，巫云峡才是她的男友不是吗？挽溪曲起双腿，竭力忍住痛迎合他的动作，好容易觉得似乎有些进入状态，巫云峡却已经结束，在她身上半晌，将小雨衣扯脱丢掉，反手抱了她立即沉沉入睡。
绍挽溪却只觉两腿间内燥热难耐，几乎一夜无眠。好容易挨着了，却又梦到左子舟，将她抱在怀里，熟练的冲撞她的身体。梦中左子舟喘息着对她说：“我想念你，而你也想念我。你已离不开我，难道你还要抗拒？”
绍挽溪突然惊醒，那种深刻的罪恶感令她心脏碰碰直跳。她怎能如此，睡在一个男人身边，可是她的身体却想念着另一个男人？这简直是天下最堕落女人的行为。她至觉自己丑陋，伸手掩住面孔。
她轻轻一动，搂抱着她的巫云峡立即跟着一动，反手摸出手机，回身轻轻摇她：“老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起床，我送你回宿舍。”绍挽溪亦轻声道：“你别起来，我自己能回。”巫云峡仍要起床，绍挽溪却将他被子拉高，以命令的语气道：“蒙着脸，不许偷看。”
巫云峡闷哼一声，很不满意，却乖乖的任她蒙着。绍挽溪匆匆下床，找出衣服穿上，随便将头发用手指捋捋，才咳嗽一声：“好了。”巫云峡闻言放下被子，双眼满是血丝，张了张口，却几乎连声音也发不出，绍挽溪轻轻掩住他的口：“别说话了，好好睡觉。”巫云峡点一点头，眯着眼睛送她出门，头一侧便又睡得失去知觉。
绍挽溪轻轻开门，又轻轻关上，走的无声无息。回到宿舍张艳和朱宝都在熟睡，她的电脑仍开着张艳那套乱七八糟的代码，绍挽溪随手关上，倒在床上才觉得安全，稍微补一点眠。
这一整天也听不到一点巫云峡的动静，绍挽溪心里闷的难受，直到晚上看到程诺上线，急忙问起，程诺回答：“他还在睡。”
绍挽溪苦笑：“已睡了一整天？”程诺无奈：“我们熬了两个晚上，多睡一会也是正常的。”绍挽溪骇然：“何苦如此卖命？”
程诺却忍不住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