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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胡风评论集〉后记》,引自《胡风全集》第3卷,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628—629页。
〔4〕〔5〕绿原、牛汉编:《胡风诗全编》,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第308、332页。
〔6〕李辉:《太阳下的蜡烛》,引文见《李辉文集》第1卷,花城出版社1998年版,第32—33页。
〔7〕〔8〕〔10〕何言宏:《胡风的牢狱写作及晚年心态》,《文艺争鸣》1999年第6期。
〔9〕本段上引文均见陈思和:《试论当代文学史(1949—1976)的“潜在写作”》,《文学评论》1999年第6期。
〔11〕〔13〕〔17〕张新颖:《鲁迅现代思想的内部线索》,《文学评论》1999年第1期。
〔12〕张新颖特别强调了对章太炎的这一理解:“章太炎张扬国粹论,是与个人的主体性觉醒和主体性建设密切相联的,是要把国粹作为个人的自觉意识的思想和精神资源。”
〔14〕《亚洲的“近代”与“现代”》,伊藤虎丸著:《鲁迅、创造社与日本文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17页。此处转引自张新颖《鲁迅现代思想的内部线索》,《文学评论》1999年第1期。
〔15〕〔16〕〔18〕胡风:《致梅志》,收入《胡风遗稿》,山东友谊出版社1998年版,第7—9、7—9、11—12页。
〔19〕胡风:《读〈红楼梦〉随想》,收入《胡风诗全编》,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第553页。
〔20〕陈思和:《胡风对现实主义理论建设的贡献》,收入其论文集《笔走龙蛇》,山东友谊出版社1997年版,第41页。
“疯狂天才”?作秀大师?
——读《达利谈话录》
? 朱亚宁
一、萨尔瓦多·达利是谁
萨尔瓦多·达利是谁?或者说,谁是萨尔瓦多·达利?
这样的发问看似荒诞无稽,可加之于萨尔瓦多·达利其人,却实实在在成了一个问题——
萨尔瓦多·达利是谁?或者说,谁是萨尔瓦多·达利?
凭藉五花八门的传记、西方现代艺术史、研究介绍文字类资料,我们可以这样界定:萨尔瓦多·菲利普·伽辛托·达利·多曼尼奇(如果写出他冗长的全名),西班牙人,1904年5月11日出生于西班牙东北部赫罗纳市附近的菲格拉斯镇(那儿离法国只有大约十六英里路程),公证人萨尔瓦多·达利·卡西和菲利帕·多曼尼奇之子,二十世纪西方最著名的超现实主义画家、艺术大师(?)、富翁(有文称达利全部资产加起来逾万亿比塞塔,约合360亿美元——此数据疑有误)之一,其尝试过的艺术体裁、门类有油画、拼贴画、版画、蚀刻版画、全息画、雕塑、时装与日用品设计、电影的创作拍摄(二十年代末同西班牙电影导演L·布努埃尔一道制作超现实主义影片《安达鲁的狗》和《黄金时代》)、文字写作(小说、剧本、诗歌、评论、自传、日记)、甚至舞蹈(包括一出献给他妻子卡拉的芭蕾舞)、珠宝收藏等诸多方面(他自称“绘画只是我天赋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我用珠宝、花圃、性欲和神秘主义来表达自己”)。
顺便收集一批他蓄意惊世骇俗哗众取宠的语言与行为表演及其朋友、敌人、同行、艺术评论家、媒体记者对他的评价(包括攻讦、批判、谩骂)作一个粗略打量,就会发现披挂在达利身上的头衔、符号、装束是惊人的五花八门、杂乱无章:譬如怪物、骗子、大师、魔鬼、野心家、反动派、花花公子、可怕的人、施虐-受虐狂、“伟大的谄媚者”、“伪君子”、“内奸”、“神圣达利”、“大蠢猪”(达利自况。他说猪这个象征是完美的)、“绝对的君主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达利自称)、“超现实主义者”(被超现实主义团体驱逐并开除的)等等——这一系列称谓的意义显然是模糊含混、相互矛盾、抵牾、无法兼容并且相当情绪化的,然而它们从不同角度透射出的或许恰恰是一个真伪并存、复杂多义、立体完整的达利。
二、矛盾的达利
即便是在枭杰异类辈出、奇行魔障迭现的光怪陆离的西方现代艺术界,达利也算得上是一个极端罕见的矛盾体:他的傲慢自负,他的偏执,他对个人天赋、智力的蓄意扩张、夸大,他乐于、惯于、善于表现、表演、作秀的癖好,他蓄意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各色言谈与行为(其用以吸引耳朵眼球的恶作剧总是成为媒体的新闻:将自己为纽约最大的邦维特·特勒百货公司设计的橱窗打碎,而后坐等警察拘捕;身穿潜水衣出席在伦敦的讲演,听众瞠目结舌,他自己也差一点被闷死;拽着两头驯养的猎豹去游泳池游泳,让其他客人心惊胆战;其作秀和出风头的嗜好甚至保持到最后死神叩门的一刻:生命垂危之际让电视台在病房用摄像机向公众直播他走向死亡的实况),他涉足不同领域并折腾出一番动静来的恶德异能,他发迹后奢华另类的生活习惯生活方式,乃至成为他个人标志的夸张的小胡子、手杖、奇装异服,都难免让人惊诧侧目抵触生疑。“他为自己和别人提供的双重表演,使他显得不可捉摸,而这种不可捉摸使他的日常生活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度”。“他的前所未有的运气成为一种迷信。他的智慧是以爆发方式混合的良好感觉和谬论。他思想的敏捷使最聪明的人也望尘莫及。”(均见迪斯查勒斯《萨尔瓦多·达利》)。
“对于当代画家,最重要的两件事是:一、成为西班牙人;二、被叫做卡拉·萨尔瓦多·达利。”——这是典型的达利式的妄自尊大(包括表述方式)。“我本人确信,要保持我个性的绝对自由,就必须拥有巨大的财富。我坚持要拥有这些钱,是因为我也许不得不用它们来让我这头蠢猪获得冬眠。”“我的特殊伦理是毫无过错的,我总是生活在最有钱的地方。……因为我总是处于像腹泻一样不断而来的支票之中。”——这是达利金钱观以及对自己“能干”、“能挣”的自期自许自卖及自夸。“我不仅是个内奸,也是个伪君子。……我可能嘲弄地谈论某件事,正是为了表现我的智慧,使别人目瞪口呆……不管什么事发生,我的听众都没有必要知道我是戏弄性的还是严肃的,同样我自己也没有必要知道。我一直在疑惑:那深深的富于哲理性的达利从何处开始和那愚蠢的十分荒谬的达利从何结束?”——这是达利对矛盾的自我的评判与描述:自嘲之下充满了自炫,貌似的坦率后面隐含着表演与虚饰。
也许正如他自己叙说的那样:“我从来不清楚我什么时候开始伪装,什么时候会说真话。”可能这恰恰是达利偶或吐露的真言之一。因为从一开始便刻意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随着时间推移,到后来隐然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现实、一种本能或条件反射、一种不再(想不到)去上心考虑的东西。
达利擅长折腾的天赋体现在广大的领域,你可以说他多才多艺无所不能,也可以说他炒作媚俗趟浑水,却不能不承认其超人的想像力、精确的细节记忆和直追古典的坚实技术。在一个秩序森严繁文缛节野性退化的时代,他的智力、言行、作品既是对摩登时代僵化的官僚体制的公然挑战(“妩媚的斗士,战争的画家,激战的艺术家,达利无情地砍杀他的所崇尚的绘画以外,即我们这个世界的习俗以内的一切事物。”),同时也招致诸种物议,乃至被许多正人君子目为疯狂,而这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缘于达利自身的矛盾性或多面性。
三、政治与艺术的达利
以达利的傲慢自大、狂妄偏执特别是有意制造噱头的嗜好,不消说他是不屑也不会去在乎是否“政治正确”的(更何况他还有假痴佯癫耸动公众视听不间断地制造新闻的需要)——他自称反对任何一种党派形式,标榜自己是“惟一拒绝任何组织的超现实主义者”、“绝对的君主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他对现实政治正邪是非的全然无视让许多人心惊肉跳大跌眼镜难以容忍。比如将希特勒性格说成是一个典型的超现实主义者症候(此类胡言乱语是阿拉贡、布列东跟他分手的主要原由),肆无忌惮地接受独裁者佛朗哥将军的奖赏(天主教的伊莎贝拉十字勋章)等等(“我从佛朗哥手中接受天主教的伊莎贝拉勋章,只不过苏联从未给我颁发列宁勋章。我会接受列宁勋章的。我甚至会接受来自毛泽东的勋章。”)。
在跟阿兰·鲍斯克特的对谈中,达利其人兴致勃勃,唾沫横飞,满口奇谈怪论:比如称斯大林“是我们时代最重要的人物……因为他是当代真正伟大的奸夫”,“他正在锻造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以及从未有过的意识形态盾牌。斯大林用最精良的武器把我们武装起来,捍卫近四五年来正在欧洲复辟的君主政治。他所做的正是威尔荷门二世曾想做的”,而毛泽东“是个少有的敏感的人,他能充分了解玩笑,因为他处于最优越的现实中。他了解蒋介石、了解艺术、了解属于过去范围的中国古代诗歌的标准”。认为马克思的学说是错误的——“由于有了控制论和现代技术,我们现在正亲眼目睹阶级斗争正逐渐消亡,无产者本身正在减少。……我们将很快达到一个没有无产者的时期”。
(写到此,我脑海里无来由地出现了黑人拳王泰森筋肉发达的臂膀上的文身图案:毛泽东的头像)
至于艺术,达利狂妄自负的同时又认为自己是个“十分平庸的画家”,“我只是相信我比我同时代的画家要好”。他对几位古典画家(拉菲尔、委拉斯开兹和维米尔)五体投地的推崇近乎做戏:
我是个伟大的谄媚者、一个侍从。我像所有的名妓一样,吻所有的大人物和所有的皇帝,包括拉菲尔和委拉斯开兹的屁股。
“有一幅最无异议的画是委拉斯开兹的纺织女,它给我提供了大量的令人震惊的知识。至于这幅画的精神,它准确地再生了一个新的时代……委拉斯开兹也教了我关于光线、反射和镜子的作用——他教给我的要比整个科学选集都要多。”
但在达利天马行空颠覆性的即兴妄言与无厘头“大话”里,确实又有不少如电光石火般碰撞出来的有关艺术的真知灼见、异端邪说、奇思谬想:
他(委拉斯开兹)同他的父亲一样,喜爱潮湿的地方,喜爱森林……(他的作品)弥补了西班牙绘画中被指责为过于严谨的干燥的风格……傲慢的方面同易变的方面突然结合在一起,形成法国印象派的一个遥远渊源。
(维米尔的画)笼罩着极端的愤怒和完善的痛苦以及某些臻于成熟的完善。他始终反反复复地修改他的油画……最终获得用语言难以表达的奇迹。
在圣母的婚礼画中,拉菲尔受到培鲁基诺的激励……这种最低限度的改变和仔细抄袭使他发明了一种忧郁症,给他的油画笼罩了闪闪发光的色调。他就这样设法加入了不朽的行列……抄袭和权威的润色比彻底的改变要好,那些提倡彻底革命的人……仅仅是些糟透了的奸夫……毕加索置身于一系列成功的、矛盾的剽窃,而没有投身于古典剽窃,这种古典剽窃可能会导致他成为真正的自己。
传统带来了创举……传统也带来了许多尘土……在这点上,摆脱是健康的……(但)当每一件东西都清除干净,你会认识到只有在恢复传统时,摆脱才具有价值。
梅索里埃(法国十九世纪学院派沙龙画家)是把分离粒子概念引入风俗画和风景画中处理的第一个艺术家……他的任何一幅油画的总体效果都是与当代物理学的最新发现相一致的。梅索里埃与爱因斯坦正相反并在他之前就认为时间和空间都不能作为独立的概念而存在。”“梅索里埃没有必要变形,或是使视觉的真实受到损害……他的逼真的描绘没有粗俗的抽象概念,他没有僭取权力来创造艺术和增加没有必要的灵魂……梅索里埃是个伟大的天才,法国神秘主义绘画的伟大酿造者。
四、达利与性与婚姻
迪斯查勒斯在《萨尔瓦多·达利》一文中说,一个加泰罗尼亚人仅仅把他的存在和他所吃的、看的、摸的或闻的相一致。作为加泰罗尼亚人的达利的身上也鲜明地凸现出这种感性因素:即对物质世界(食色)的依恋。按常规想当然地推导,“魔鬼”加“疯子”的达利似乎应该是一个五迷三道、放浪形骸、甚而是畸恋癖、性倒错、性虐待、色情狂之类的角色才说得上正常(有一幅照片:小胡子达利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地站在一辆敞篷汽车旁,车上立了一位风情万种的裸体女郎。使两者发生联系的是达利的手杖——杖把握于达利手中,另一端则直接点在女郎的阴部),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外表言行予人以怪诞癫狂、精力过剩且蔑视一切现存礼俗的达利在性这个问题上却显得谨慎小心克制或者说相当传统。
1926年,在马德里的圣·弗南多学院美术系读书的达利被永久开除(此前他已经被开除过一次)。次年,23岁的达利第一次去巴黎。1928年,达利第二次去巴黎,收获是结识了一帮超现实主义者朋友并逛了那里最著名的一些妓院,但他特别害怕染上疾病:“我被迫处于离电话应召妓女两码远的距离来表示有礼貌的爱。从那时起,我总是保持同样的距离,总是赞美有礼貌的爱。”(有研究者认为,达利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于对性、恋爱的幻想。或者如他自己所言:“每个有创造力的人,任何具有震撼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的能力的人、每个艺术家、每个政治首脑基本上都经历过某种程度的禁欲。”“对我来说,性欲肯定总是丑恶的,美学总是神圣的,而死亡是美好的。”)
1929年夏天,包括超现实主义诗人保罗·艾吕雅和他的俄国妻子卡拉在内的一批客人造访了达利的寓所。在有着橄榄色肌肤、优美身材和一双迷人眼睛的卡拉身上,达利发现了童年时幻想的女性伴侣的形象,他立刻疯狂地爱上了这位有夫之妇、朋友之妻,对艺术有着异乎寻常天赋的卡拉也对这个比自己小8岁的年轻人产生了强烈好感。就在当年秋天,两人幽会巴黎,随后跑到利加港的一个小渔村,在一间四平方米的小屋里过起了同居生活。达利之父得知儿子跟别人的妻子搅和在一块,一怒之下宣布断绝父子关系。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卡拉不仅成为使达利在成功道路上走得更远的不知疲倦的助手,而且也是他终身不可或缺的情感寄托。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出版的自传《萨尔瓦多·达利的秘密生活》中,有着对卡拉的解剖式描写:“她的身体优美得宛如孩童的身体,她的肩胛骨和腰肌多少带些少女般的紧张。此外,她背部的凹陷,女性味十足,将那精力充沛的骄傲的躯干和优雅的臀部相连,而细腰就更为称心如意了。”“她是一个罕见的生命,一颗超级明星,无论拉·加拉斯还是格丽达·嘉宝都不能和她相比。”此后,卡拉成为达利绘画、文字创作中不断出现的惟一女性(甚至作品的署名也改成了“达利-卡拉”),而现实生活中的精明能干,又使她充任着“掌握我们生活之船的应该警醒的舵手”的角色(有人释义:Gala,达利的圣母,老婆,精神设计师,经纪人,婚外恋情人——可称见道之言)。可以说,卡拉是上帝给达利的一次最重要的赐予,他们的婚姻尤其是达利对妻子的终生迷恋,给艺术家以绵延不绝的创造灵感。
1982年6月,卡拉病逝,这打击对达利而言差不多是致命的(从次年起,达利就再没有拿起过画笔,其健康也由此每况愈下)。他离开与卡拉共同生活多年的“波尔托·伊卡尔”寓所,住进菲格拉斯剧院-博物馆附近的普博尔古堡,在这里度过了最后几年时光。1989年1月23日,达利因心脏病发作逝世于菲格拉斯一家医院,享年84岁。他的尸体被涂以防腐香料,安葬在达利剧院-博物馆地下。
五、达利(及类达利)成功的理由
1927年,首次赴巴黎旅行的达利在那儿拜访了毕加索。次年,他的画第一次在西班牙之外展出,与超现实主义发生联系,跟画商签下第一个合同。1933年冬第一次在纽约举办个人展览后,达利意识到,“在他第一次旅居美国之后,他的名声和未来关键就在美国和纽约了”。因为“比起巴黎,它容纳了更多的当代绘画”。自1940年始,达利侨居美国整整八年,其后仍不间断地来往于欧洲与美国之间直到七八十年代。可以说,除去自身诡奇的思维、创造力,达利的火爆、飞黄腾达(名声大噪且远远超出绘画、艺术领域,巨量财富的积累)在更大程度上是获赐于时代:二十世纪西方社会市场机制的有效运行以及现代艺术裂变繁殖泛滥的大背景。其间,达利的天才与机巧、前卫与媚俗、特立独行与趋时识势、根于直觉的奇思怪想与实用功利的市场行为得到了有效率的融合,这从不同角度推动、造就了他的成功。从“在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