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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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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自然,太上皇没有那么糊涂,他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打击圣上,助力叛党,如今除了他们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既然王爷不打算把此事奏报圣上,这条发带可否交予在下?我会给王爷一个交代的。”

    “你一定要替潭儿报仇。”

伍拾陆:故人已至 坞檀暗涌

    老佛爷把匿冥找了来,第一件事就是反复追问他到底有多少事情记不得。

    是受伤昏睡以后,记不起一段年岁的事情,还是关于一些人的记忆丧失殆尽。

    匿冥生性多疑,先是顾左右而言他,实在搪塞不过,就反问了起来。

    “佛爷,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只是记不起贤之。”

    “那你为何此次却如此帮他,甚至不惜把你师父推进鬼门关?”

    要说单纯是为了寻回魏卜还不足以令匿冥彻底站在宗伯的对立面,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鹤引此前找过一次他。

    那次谈话的大概意思就是你处处和贤之对立,把我们都看做是心怀叵测,确实有点恩将仇报了,如果当初不是贤之出手,恐怕你匿冥早就魂归故里了。

    这话说起来不过芸芸几句,但其中的波折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原本匿冥还是将信将疑,直到鹤引把之前魏卜在岐王府密室写下的血衣拿了出来,匿冥便不再质疑什么了。

    这字迹就算时隔多久他也不会不识得,原来他们真的不是什么江湖戏班子,那魏卜也正如那日指正宗伯之际说到的,确实被师父囚禁过,才有如此的诀别血书。

    鹤引道尽此番并非贤之之意,单单是他看不惯匿冥一张冷面,把贤之的无限殷勤打翻一地。

    当然他行事有度只是让他确认了我方为友,过多不该说的一字未提,所以匿冥一直还不知道魏卜的死亡的具体细节。

    经了这么一次“认友归队”,匿冥的确很少再跟贤之暗暗抗衡,也就对贤之多了一分亲近,虽说也是点到为止,但少了在西域时候的敌对。

    匿冥没有急着开口,鹤引告诉了他这一路以来贤之是如何求医问药、历尽艰难、煞费苦心助其恢复。

    听闻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匿冥一贯的冷峻神色竟有了一丝动容,就那么一下一闪即过,鹤引是为了借这次谈心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毕竟这次宗伯之事是个难得的契机。

    “佛爷,我虽记不起这先知过去的种种,单凭他能取得你的信任常伴左右,又把我们带离大漠,我为何要刁难于他?”匿冥掸了掸衣衫,“况且我就算再顾及师徒之情,那些不堪旧事也确实是他所为,我把他送出了这朔方,他逃不逃得走真不是我力所能及之事。”

    老佛爷听闻他这番说辞竟也无言以对,“这么说来,对于之前如何到的玉门关外,你已经释怀不追了?”

    匿冥把这所有的细节串连到一起总觉得要好好质问贤之一番,他的性格就是这般不讨喜,面对救命恩人不是感激涕零,反而是吹毛求疵。

    他这么想着,竟有一点出神,直到老佛爷提到了另外一个人名字,方才如梦惊醒。

    “贤之把须臾找了来,到朔方以后没多久就找到了,这足以见得那贤之背后鹤引以及太子的能力范围之大。”老佛爷缓缓起身,“别人不记得,她你肯定是忘不掉的吧!”

    须臾是何许人也,她正是魏卜和匿冥同时看重的娘子,阡陌的孪生胞姐。

    早在宗伯离府前几年就离开了洛阳,嘴上说是四处游历不过是那深院情事烦扰,成全了自己妹妹的一往情深罢了。

    彼时,魏卜、匿冥、阡陌和须臾四人相熟交好,阡陌的念想自不必说,全都系在魏卜一人身上,她是个活泼的性子,并未洞悉其他三人的心思。

    魏卜是看好须臾的,须臾沉稳端庄,事事隐忍,一副长姐如母的姿态,这骨子里的担当和宽容博得了魏卜的好感,凡天下美好的事物谁人不爱,绝非爱屋及乌,匿冥的身世决定了他对她同样倾心,大抵有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魏卜自知阡陌的主动示好,就算再倾慕须臾依旧是其间作难。

    须臾看在眼里本就隐忍脾性更是踌躇不前了,匿冥的性格他有那点点心意,再看一眼手足之情,做了一个反常决断竟调转方向十足十地讨好魏卜,别以为只有她们姊妹有仰慕之心,对于魏卜他自己更是偏爱不及。

    于是,日日与魏卜泡在一处,一来二去本就深厚的情感更加浓厚。

    如果不是须臾不辞而别,阡陌是无论如何没有机会走近魏卜心里,也不是姐姐走了,妹妹顺势取而代之。

    只是须臾走前留了封信,把妹妹交给魏卜照料,算是替她托付终生了,原本魏卜是四处找寻的,一载一载地过去依旧寻人不得。

    就这样,渐渐地也没有人再提及此人了,怕阡陌难过,怕魏卜内疚,怕匿冥冷脸。

    自那以后,阡陌像变了个性格,不再顽皮嬉笑终日都是稳稳地,俨然一个须臾再现的样子,有时候连魏卜都分不清,当初离府的人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

    匿冥却是个执拗的,他对阡陌毫无惦念,须臾这一走,他就把全部的心思记挂在魏卜身上,甚至直到后来遇到了初念尔,对其数载的殷勤之心终归不为其所动。

    要说这须臾娘子为何能被找到,还真是贤之下的一盘大棋,他早年就在哥哥处听来这些旧闻,哥哥临死未能再见须臾本就是憾事一桩。

    如今匿冥病虽好转但依旧是个病患,老佛爷心思虽细却年老体衰,那洪荒曾虽是哥哥的心腹,自打魏卜死后便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

    如今晓得那魏府脉络且心念匿冥的人除了须臾,别无他人。

    贤之的智慧自不必说,加上太子的一路照拂,鹤引的执行力,很快便在西南边陲寻回了须臾。

    她为何答应回来,那是因为当年她心里的人正是匿冥。如今魏卜和阡陌双双故去,她如何忍心让匿冥一人承担苦楚,便是回来见一眼他的病容,求一份心安,也还是值得的。

    何况,那贤之派人捎来的亲笔信内还有一个承诺。

    “她,居然回来了,在哪儿?”匿冥这回答足以见得他并未失去对此人的记忆。

    “明日吧,明日你就会见到她,只是有一点,你可知贤之为何寻她回来?”

    “为何?”匿冥着实想不通贤之的一再示好。

    “为了你触景生情,早日想起他是谁吧,好借你之力达己之愿。”

    “他要达到目的,帮太子收复失地复兴大唐?”匿冥不觉嘴角微翘,“佛爷,我一个残躯病体,就算过去也不过一个小小的丽竞门执事,你玩笑了。”

    “难不成他单单是为了讨你欢心?”老佛爷也参不透个所以然来。

    “有必要么?”匿冥不愿无谓地胡诌,“佛爷如果真如你说他是魏府旧人,或许单纯是念旧吧,之前他也有承认的,他便是魏卜的兄弟。”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匿冥你可信我?”老佛爷转而问到。

    匿冥这才有点明白,原来老佛爷是在这拉拢自己,不免顿感心伤。

    曾几何时魏府内宅一家子欢声笑颜,如今国破家散,再亲近的人也都不免彼此猜忌,即便自己想不起曾和贤之的过往,就冲魏卜的情分,他也还是唏嘘不已。

    “佛爷,我们不是说好了同生死共存亡的么,你忘了东都天灾前夕,我们一家人府内的长谈?我自然是信你的。”

    “那老朽就暖心了,不瞒你说,这几日我日夜记起魏卜君,每每如此都心绞不止,我对你二人都是一般无二的看重呀!”

    匿冥看着眼前略显憔悴,有份伤感的老者,不免心思沉重,拍了拍老佛爷的肩,安抚了片刻就退了去。

    坞檀寺那边对宗伯的死毫不挂心,唯一的表态就是免得他们动手了。

    假的推背暗语既已交由安禄山之手,他们便也没有打算再推翻,只是要努力实践那李唐“命不久矣”的推断,不能让坞檀寺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于是他们下一个计划便是要阻止太子掌兵,最好让他们父子相残。

    这个计划的落实要比拿到那推背暗语更为关键,于是坞檀寺也没有先前那般急于得到真的暗语,既然假的已经被认可,将计就计,走下一步。

    当初宗伯之所以自作主张偷得《推背图》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下半生安妥,表一己衷心,自己的能力可以得到安兵的赏识。

    他也怀疑过暗语真假,可怀疑归怀疑,最终他所谓的“宏图伟业”终归是败给了儿女情长。

    坞檀寺想通了这招儿将错就错,不必向安兵领责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自从贤之一方和李亨汇合之后,他们就发觉了势态的严重。

    尤其是老皇帝南下,岐王出世更让他们深感不安,还管他什么大唐亡不亡,立即就要让新掌权的李潭和老皇帝亡才是正事。

伍拾柒:前情犹存 复仇疑云

    贤之把须臾的到来当做礼物送给了匿冥,匿冥算是较为受用,只是这多年不见旧日有情人彼此还有一点尴尬和生疏。

    这一见并无涕泪交加也无冷若冰霜,而是淡如清水般的一声问候。没错,就是简简单单地问候,“你还好吗?”

    就像是几日不见的亲友,更像是萍水相逢后再聚首知音般的心有灵犀,点到为止、云淡风轻,没有过多的寒暄,更没有复杂的修饰。

    “不好。”这话说的也毫无违心,常人都惯了套话无非还好,或是还可以,大都喜欢隐藏苦楚报喜不报忧,就从点也看得出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纯粹情感和极度信赖。

    无论是抨击还是示好,以匿冥的做派一向都不会主动为之,除了当年去京师质问师父对魏卜一事袖手旁观的时候,平日里他对谁都是淡淡的,而这一次,他又破了例。“我知道你不好。”

    须臾眼角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又消失无踪。“这些年你一点也没变。”

    “当年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为何还要回头?”匿冥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他也尊重她的抉择,只是想不明白这一腔归隐的心思如何熄灭,生生地卷入这乱流中来。

    这是何等凶险的江湖,初念尔和阡陌那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转瞬消逝不足以令人唏嘘?

    “其实当年……”须臾回想当初仿佛那光景还历历在目,顿了半晌还是说出了口,“离开,归来全是为了匿冥君你。”

    “如果当年你足够勇敢,或许我们也有那大红喜烛。”这话着实不像是匿冥的画风,难道须臾不够勇敢,匿冥就不可以主动争取?

    他就那样自以为是,认定了自己就是那被动接受的主角,可偏偏两人顾及魏卜夹在其中的难处,生生耽搁了好年华。

    “当年如果我再多往前走一步,只会逼得你弃我而去,独守魏卜君罢了。在你心内我这个红颜知己终是抵不过兄弟情深。”须臾说到这里看了眼别过头去的匿冥。

    匿冥没有反驳,还是须臾最为了解自己,虽然自己把责任一股脑地推给了对方,可他自己也明白真要是回到彼时,哪怕是她死缠烂打自己还是会选择放弃。

    何况须臾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如此顾全大局,知书达理,她是断断不会强人所难的。

    “你们对我而言,意义不一样。”匿冥不知该如何提及,只是想着以她的聪慧自是明了,“不是我不看重你,也不是我更看重他,你可知魏卜他也中意你?”

    “如果我不走,莫非匿冥君想成全我和他?”须臾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径自说着。

    很显然,这样伶俐的娘子怎会不知有两个男子关注着自己,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化解那时四人的纠葛,终归是默默逃离。

    走的时候也并没想过以后他们会如何,如何也与她毫无关联了,终归是不会再相见,也就不再费心思量了。

    造化弄人,如今相见早已物是人非。

    “我们……还是不说这个了吧,你也曾听那贤之说了魏卜和阡陌已经,不在了,葬在何处?”简简单单四个字承载了太多的心塞痛楚。

    “……葬?”匿冥状如那日堂审宗伯之时,五雷轰顶。魏卜死了,真是死了?匿冥险些就信了那日私下贤之模棱两可的敷衍之词,他只说查无实证,鹤引的一时谬言。

    “日后,带我去祭奠他们。”须臾自知说错了话,尴尬地目送匿冥的背影。

    老佛爷被匿冥的问住了,他原本是答应了贤之在他痊愈前尽量隐瞒,如今看来是瞒不住了。

    但这事本就是令人痛心疾首的事,老佛爷故作轻松地说凶手便是那宗伯,那日审判如何如何属实,“你不就在现场?他就算再不认这笔账,也是徒劳。”

    再去质问贤之,他的说法却大相径庭,“既然须臾告诉了你,我也不兜圈子了,哥哥确实不在了,但不是宗伯杀的,你问我谁是幕后真凶,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我只能是尽我所能替他报仇!”

    这伤痛像是一直隐隐于胸,他不去碰触,假装它不存在,别人否认他就侥幸信了真,别人转而肯定,他却悲极生乐,笑得格外人。

    匿冥自从上次审判宗伯回来,就预感到魏卜是凶多吉少了,家中上上下下都有意圆着谎,他原本就不愿相信那残酷的现实,于是自欺欺人。

    终归还是要面对死亡,面对他的死亡,如果不是这个节骨眼上须臾回了来,怕是他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傻事。

    关于须臾,贤之把话摆在了匿冥眼前,“你要么照顾她,她要么照顾你,但绝不能得罪了这位美貌与才略并存的娘子,她是闲人斋的贵客。”

    “她贵,还是我贵?”鹤引见那郎才女貌两个在园子内的背影,不自觉地发问,眼神都直勾勾地跟着他们飘远了。

    “嗯?你比她重!”贤之故意调侃,转身进了书房,“鹤引大哥,这次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我自然是没有那别院的小娘子重。”这话说的有趣,别院是那才女罗若如和侍女之休住着,要说是鹤引多了心还真也不是。

    之休日日追着赶着给贤之做好吃的,她的心思这一院子的人心知肚明,只有那贤之一副装傻的模样,谁提跟谁着急。

    “休要拿我寻开心,你可知道我为何把她接来?”

    “莫非是讨好匿冥,可他不已经……”

    话还没说完贤之就打断了他,贤之还能猜不透他的心思和行迹,早就知道了那血书被鹤引带出去过,难为了他关切自己的一片苦心。

    “当日堂审宗伯对哥哥的囚禁大家一知半解,所以匿冥君也是将信将疑,就算得知我的身世依旧是礼让有度,自你带了那亲笔血书去,他才定了这颗心,对我不再事事提防。”

    “他如此谨慎自有它的道理,说到那日堂审,我还有一事不解,宗伯从未杀过魏卜君,想是他还活着?”

    “这事我也暗自推演了数次,哥哥他……不在了。”贤之不免语调微沉,很快又整理情绪望着眼前的鹤引,“我相信宗伯没有杀他灭口,那时日他刚得了暗语,还拿不准真假,不会轻易动手的。”

    “那,还有谁?”鹤引随即追问。

    “一个想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的人。”贤之话不说尽。

    看着门外的之休晃动的脑袋顽皮至极,步步靠近便放大声量,“哦哟,原来须臾娘子最喜食辣呀!闲人斋多日不曾有人食辣没备食材可是失礼,招待不周!”

    鹤引自知他是话外之意是想借此支开之休,冷哼一声,瞟了眼那小丫头,径自走开了。

    之休听闻贤之的困惑,话也没说就冲出了宅院。

    当晚一桌子的川辣菜色,须臾误以为是匿冥的意思,还着实一番感动,大快朵颐不时还投以他暖暖的目光。

    众人随声附和佯装很受用的样子,个个额头沁汗,饭后各自找地方喝茶饮水,滑之大稽。

    只有之休时刻盯着贤之,就等着那句“乖巧懂事。”

    贤之没有当众夸她,只是无奈摇头,“我看你们家若如娘子不是很舒适,你好生照料着,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

    “娘子她,她只是害了和我一样的毛病!”之休欲言又止,两腮微红。

    看来,罗若云心里依旧心心念念着入了土的她心里的薛半城。

    “啊,那还不叫许方士把把脉?”贤之愣头愣脑地回着。

    之休略有闹羞,“不是病,贤之你……”

    “不是你自己说的,真是麻烦。”

    “先知,你来一下!”匿冥在东厢房的茶室望着这边的两个人。

    贤之得了令,飞似的奔了去,留下还没回过神儿的之休气的噘嘴。

    “解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贤之看着匿冥煞有介事地摆弄着几本卷宗模样的册子,一边品着茶。

    “那我们就当是扯平了!”匿冥微微抬头,有一丝丝笑意。

    “那可不行,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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