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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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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看着窗外叹了一气道:“也许是绣姑改变了我?以前我觉得一些东西根本微不足道……现在我却觉得那些冷冰冰的大事,不过如此……不过是一群人为了各自的利益,拉帮结派党同伐异你争我夺不择手段。其实所谓的大事,根本不需要搞那么复杂,很简单就是利益阶层,有相同利益的就可以联手在一起,争取更多的好处。”

“张问……”韩阿妹突然叫了一声。

张问回过头,看向韩阿妹的脸,她皱着眉头,许久都没有下文。张问便问道:“明教准备拉拢哪个阶层的人?”

“什么?”韩阿妹茫然地看着张问,“明教拉拢谁?我们自然是杀贪官,赈饥民,践行天道!”

张问摇摇头道:“你们总不会一直靠那些饥民吧?圣姑应该也读过书的人,纵观古今,有几次纯粹的农民起义成事了的?都是搅得天下大乱,然后为别人做嫁衣裳。这个问题不搞明白,明教绝没可能成大事,覆亡是迟早的事!”

可能是张问说得太难听了,韩阿妹一脸怒气道:“明教的成败,岂是你说了算的!”

张问见她动怒,便闭嘴不言。

过了一会,韩阿妹缓了口气道:“我并不是刚愎自用、听不进谏言的人,张大人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张问笑了笑,说道:“我这建议虽然简单,可不是谁都能明白的。我是看在你保护绣姑的份上,才奉送给你们。”

韩阿妹道:“卖什么关子,那还不快说!”

张问想了片刻,说道:“其实我这是在帮助敌人,何况现在面临的战争和这些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想太远了也没用,我的建议就是:你们必须找准一个比较强大的阶层,然后相互联合,你们代表他们的利益,他们资助你们人才、军费等等,这样你们才能得到拥护,根基得到巩固。

比如现在我们大明朝,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捍卫它、为它流血?因为利益同根,拿我来说,我是站在朝廷那边的,因为朝廷给了我地位、给我大片土地、大量好处,能够让我锦衣玉食光宗耀祖,就这么简单。大明朝代表的是大地主,名门豪绅要稳固自己的好处,支持朝廷是明智选择。

而你们明教呢,除了一帮难民组成的乌合之众,趁乱杀官闹闹腾腾热闹一阵,有什么势力?谁支持你们?现在问题不就出来了,你们连找一个能带兵打仗的主将都没有,更别说大量制定政略、武略的谋士能士。这样的情况,圣姑觉得有多大的作为?”

韩阿妹眼睛睁得老大,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张问的道理确实很简单,一说就是那么回事,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韩阿妹情绪有些激动,她努力平稳着自己情绪问道:“那张大人觉得,我们能拉拢什么人?我们杀了那么多地主豪强,他们能信我们?”

张问笑道:“这还不简单,沈碧瑶不是和你们关系密切?沈碧瑶是什么人,纯粹的商人啊!你们多拉拢几个沈家,这不要钱有钱,要人才有人才了?除了官商,江浙还有大量的商贾,《大明律》里对他们的身家性命毫无保障,一旦触犯了官府和豪强,只能任人鱼肉,前朝沈万三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所以聪明的商贾都在花大量的钱财去结交权贵,或者战战兢兢地夹着尾巴做人,绝不会张扬。

这时候你们手里有兵,敢打敢杀,只要制定出一些保障商贾合法地位的政略,商贾的人心就会完全向你们倾斜。说不定还会暗地里心甘情愿地提供大量人才钱财资助,希望你们夺得天下,让他们抬头做人。人心所向,就是如此,很简单。”

韩阿妹神色激动,久久不能平息,看着张问道:“张大人,据我所知,你现在回朝廷并不会好过,既然你有如此见识才能,何不留下来帮助我们,共同成就大事?”

张问摇摇头道:“世事难料,真那么成功人人都造反了。再说我帮你们有什么好处?我说过,现在帮你们,一是感谢圣姑保护绣姑,我张问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二是为了自己早些脱困。”

后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闲话,韩阿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她昨晚一晚没睡。张问也很疲倦,他歪在坐塌上,可就是睡不着,总觉得自己应该抱着什么东西,后来一想,他是不习惯没有绣姑在怀里。习惯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

太阳高升,张问热得汗流浃背,他挑开车帘吹风,看着外面的情形,低山起伏,树林丛生,一片炎热的丘陵。和张问从收集的资料上看到的一样,这一带基本没有平地,全是丘陵和山地,气候炎热,这在明朝以前基本属于瘴气蛮荒之地,现在有所改观,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主要原因就是降雨不均影响庄家收成,忽涝忽旱,气候比较恶劣。

张问最受不了的是现在这个时候的炎热,坐着没动都大汗淋漓。车顶显然没什么隔热装置,在太阳的暴晒下,车厢里跟蒸笼差不多。张问转头看了一眼韩阿妹,她用胳膊垫着脑袋,已经睡熟,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这女人的额头上照样布满了汗珠,不过她估计过惯了,却是耐得住。张问祖籍北方,最南就到过浙江,这会儿只觉得酷热难当。

昨晚还感觉不到什么,白天被太阳一晒,实在是热,这里的昼夜温差很大,张问也暗自佩服自己的身子骨好,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明显症状。

马车昼夜兼行,马不停蹄一直沿着一条大路前进,道路状况也很恶劣,十分颠簸,摇得人七荤八素。张问看着这情形,对于这场战争一点底气都没有,他根本就没有山地作战的经验,偏偏这些明教的人认为他很厉害。

无聊而疲惫中,张问看着那些山上的树木,因为马车的前行不断后退。他好像是在看漫天遍野的败兵四散逃跑。吗的,张问暗骂了一句,自我感觉十分不好。

张问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很快他又被噩梦惊醒,他梦到自己被乱军杀死在荒郊野林、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张问醒来发现自己活得好好的,这才长嘘一口气。他心中感叹道:唉,活着多么好!

就在这时,韩阿妹的右腿从塌上掉了下来,顿时春光乍泄,其实只是暴露了一条腿而已,不过在明朝是很不容易看见女人的光腿的。她的裙子被另一条腿压住,右腿滑下来,顿时就暴露了出来。

这种情景当然是张问不愿意错过的,他完全没修炼到目不斜视的境界。那是一条修长的玉白的腿,韩阿妹的高挑身材,她的两条长腿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张问刚刚还处于沮丧的心情之中,这时她的一条美丽的腿让张问的眼睛一亮,很为受用。

阳光从车窗的缝隙里洒进来几道光线,照射在她的那条腿上,光滑的肌肤很有反射性,让那条美丽的大腿泛出太阳的流光,极具光泽。因为她的一条腿滑下来,原本并拢的双腿一下子分开了、裙摆也叉?开了。

张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女子一般是要穿亵裤的,亵裤的长度至少能到膝盖,这韩阿妹的裙子一开,大腿直接露了出来,该不是没穿亵裤吧……张问已经有种冲动想埋下头够过去看看了。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这女人的身份,明教的圣姑。这身份让张问觉得有点踌躇,倒不是他怕了,而是很容易带来麻烦,偏偏张问又非常不愿意沾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韩阿妹的姿势让张问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起来,他心道:既然他们的圣姑这么高洁,那韩阿妹干嘛和自己同乘一车?同乘一车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她现在就在一个男人的对面睡着了。这么一想,张问忍不住有些躁动。

正在张问胡思乱想时,韩阿妹突然动了一下,张问急忙闭上眼睛,吗的,等她醒了别发现我看见了她的光腿。还是少惹麻烦比较好。

过了许久,张问没有再听见动静,他睁开眼睛一看,韩阿妹仍然睡得好好的,不过比刚才有了些变化:她把衣服的领子给拉开了……张问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她的半边削肩裸露了出来,还露出了锁骨下面涨鼓鼓的半边乳?房,以及被手臂挤压之后更深的乳?沟。雪白的肌肤就暴露在张问的眼睛下,她的脖子下油光光一片湿漉漉的,沾着汗水,这么一敞开,倒是凉快了……但是张问感觉到空气好像比高才更热。

一片雪白的肌肤下边,紧挨着衣服边缘的地方,张问看见了一点点泛红的颜色,看不甚清楚,但是根据位置,张问猜测着那一点红色难道是乳?晕的边缘?他现在真想韩阿妹再动一下,往下在拉一点,干脆把那粒红豆给露出来,但是她一动不动,睡得很香。

张问已经想自己动手轻轻去拨一下她的衣服了。

此情此景,张问身上燥热,更难入睡,看得不住地吞咽口水。很明显,好色是张问的本性,他与女人最大的不同是,他可以对一个毫无感情的美女产生浓厚的兴趣。

不知过了多久,韩阿妹又轻轻移动了一下,张问充满了期待地盯着她、期待她再把衣服往下拉一点。不幸的是,这时韩阿妹的眼睛睁开了,她最先发现的是张问的眼睛,两人面面相觑,张问心里咯噔一声,这时再闭上眼装睡已经来不及了。韩阿妹一开始吃了一惊,但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袒胸露乳、外加露大腿的模样,很快她完全醒过来,发现了自己衣衫不整,急忙坐了起来,双臂抱在胸前,瞪圆了一双眼睛大叫道:“张问!你这个登徒子!”

就在这时,车外一个女子立刻喊道:“圣姑!圣姑!”那女子没有马上开车窗,先叫了两声。

韩阿妹红着脸,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没事,继续赶路。”

“是。”

张问的眼神无辜极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说道:“你这么一叫,外面的侍卫以为我们俩在干什么……”

韩阿妹哼了一声,冷冷道:“张问,我提醒你一句……”

张问打断她的话:“我什么也没做,是你自己要和我坐一俩车,然后睡着了弄成这样。”

韩阿妹眼睛一红,咬着嘴唇道:“我太累睡着了,但是你也不能盯着我看!”

张问愕然道:“凡人食五谷就有七情六欲,我并无轻薄之心,但是你那副模样,叫我怎么办?你就不该和我在同一辆车上睡着!”

韩阿妹冷冷地看了张问一眼,对窗外喊道:“停车!”马车停了下来,韩阿妹下车换乘,张问一个人坐在这辆车上。

中午吃了些干粮充饥,到了傍晚,众人停了下来,开始升火煮饭。老是吃干粮确实比较难受。张问也下车吃饭,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实际上只有白衣护卫才是女人,仍然有好几个男人,比如马夫等人。

颠簸了一天,张问浑身乏力很不舒服,趁吃饭的机会,正好休息一下。刚吃过晚饭,众人又收拾东西准备赶路了,看来是要连夜赶路。

就在这时,突然旁边的人握着自己的脖子,纷纷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张问见罢大惊,脱口道:“饭里有毒!”

张问心下一慌,但是很快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反应,转头看韩阿妹,她和穆小青,还有另外两个白衣人都好好的站着。张问不禁问道:“圣姑,是你下的毒?”

第四折 众里寻它千百度

段四六 神教

几乎全部的人都倒在地上,挣扎了一阵便不动,张问韩阿妹等四人没有事。事情已经很明显,这是自己人下的毒!

张问转头看向韩阿妹,她冰冷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张问顿时明白是她指使人干的,他心里泛出一股寒意,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你杀他们做什么,他们是你的人!需要下这么狠的手,把全部的人都杀死?”

韩阿妹的肩膀微微抖了几下,情绪激动地向张问吼道:“这些人并不是完全靠得住的人!你知道如果他们把我在马车上喊出的话传出去,有什么后果?你这登徒子!是你杀了他们!”

张问无言以对,他很想争辩,是她自己要和老子同乘一车,现在发生了一点意外,把责任都推老子头上!但是张问没有争辩,现在彼此推卸责任有个毛用。再说她毒杀的这些人,和张问一点关系都没有,张问连屠城都见过,死十几个他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只不过觉得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杀掉这些人,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韩阿妹是对的,张问不知道圣姑究竟是什么一个玩意,和尼姑一样?张问沉住气道:“好吧,现在人都死了,多说无益。谁对谁错现在也不重要了,我想我们应该和解,否则对正事有害无益,军权在你手里,你不听我的,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计可施。”

韩阿妹胸口起伏了,显然对杀这些人心有不忍。张问看她的样子,心里总算略略松了一口气,为了某种目的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杀了自己人一点痛心都没有。如果是那样冷血的人,张问还真有些害怕了,幸好这女人还没到那个地步。

这时候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还剩五个,她们只好丢弃了大部分东西,只带着一辆马车和一匹马走。马车上坐三个人,一个侍卫赶马,一个侍卫骑马。

张问从车窗里看着地上摆着的尸体,心下不禁叹了一气,当此世道,无权无势者,只能任人鱼肉宰杀。

车轱辘叽咕叽咕地转起来,开始动身,马车上的气氛很冷,终于穆小青打破了这些沉默,“明天早上,就能到达大营了。”

张问在汀州呆了不少日子,这时想起这个地方很少下雨,便忍不住搭腔道:“汀州八月间好像很少下雨,赣州的气候是不是和汀州一样?”

“赣州地势高,昼夜温差大,不过八九月间同样很少雨水。”穆小青以前在战场上被张问打败过,现在她不仅没有记仇,反而言语之间很尊敬。张问对穆小青的为人很有好感,尊重对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张问哦了一声,面有郁色。张问以前在明军中时,明军正规军大量装备火器,所以他对火器有比较多的了解,在没有强大骑兵威慑的情况下,三叠阵的鸟铳队显然拥有强大的战斗力。火器兵也有许多缺点,比如对天气的依赖;但是从穆小青口中得知,这个季节少雨水,进入秋季后更是秋高气爽,这样的天气无疑更有利于敌军。

因此张问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忍不住说道:“我实话实说,如果急于求战,对我们十分不利,胜算极低。能否把决战推迟到阴雨季节?”

张问心里盘算着,只要是雨水多的季节,对方的火器基本就是摆设,特别是大雨天气,野战要用火器那真是笑话,打伞也只能小雨天气凑合用用,影响也比较大。

这时韩阿妹的话打消了张问的侥幸心理,她说道:“粮草坚持不了那么久,如果要再等几个月,只能先把赣州城拿下,劫掠官府。”

张问急忙摆手道:“不成!我只要在你们军营里,就不能去打官府,否则我就算能回去,也会受到攻诘。现在帮你们打叶枫还说得过去,我可以说是挑起叛军内斗之类的,反正你们内斗对朝廷只有好处。而我要是帮着你们攻城略地,我怎么向被杀的官员将士交代?”

张问完全没心思站在朝廷的对立面,他不觉得现在公然对抗朝廷很乐观。

韩阿妹冷冷道:“我们打了赣州之后再对付叶枫胜算不是更大。张大人也想得太远了,眼下我们如果战败了,你还能活着回去?”

张问头疼不已,军权在他们手里,自己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这一点让张问很是不爽,他劝说道:“我真不觉得现在造反能斗过大明朝,朝廷里那么多人,一定会不断地设法围剿你们。你让我回去继续当官,说不定能为你们争取一点生存的空间。你要不是不信我,最多两三年,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话对不对!”

韩阿妹大量了半天张问,说道:“那是两三年之后的事,现在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诚心帮我们,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话就是对的?”

张问道:“抛开叶枫,你们与我张问无怨无仇,我在温州建立大营对付你们只不过是完成我的本分、平定福建乱局,只要你们能在名义上归顺朝廷、消除直接威胁,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再加上你和沈小姐之间的关系,我没害你们的心思。我说的话对不对,这个没法子解释,不过,不是我张问狂妄,我的见识恐怕比你们明教内部的那些人要高那么一点。”

韩阿妹的眼睛一直没有从张问身上移开,可以想象,她很重视张问,不过她口上却冷冷挖苦道:“张大人这么有见识,怎么没能辅佐皇帝中兴大明?”

张问无言以对。

韩阿妹见到他的样子,她的神情很愉快,仿佛只要让张问不爽,她就很高兴一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问犯困,很快就睡了过去,而韩阿妹白天责骂了张问是登徒浪子,现在仍然和张问睡一辆车上。

第二天早上,马车停了下来,果然如穆小青所说,早上就到军营了。等张问和韩阿妹等人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在中军,但是外面喊声震天,高呼神教万岁、教主威武、圣姑千秋等等,看来军队中很多人都是教徒。

韩阿妹戴了一顶白色帷帽,看不见脸,一副神秘的样子。穆小青和张问只好跟在后面。中军大帐门口两排将领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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