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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 (卷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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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见。

    第一批客人被保姆带进了会客室。

    客人是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黑白。黑白是名人,吴斌和他很熟悉,两个人见面先耍笑了几
句。

    黑老把一支主要用以显示风度的手杖立在墙角,然后给吴书记介绍了随他而来的另外两
个年轻人。这两个人我们都已经熟悉了,一位是黄原文联副主席贾冰,一位是省作协《山丹
丹》编辑部的现代派诗人古风铃。黑老除介绍了这两个人的职务外,还说明了他们都是全省
知名的中青年诗人。

    吴斌和两位诗人握了握手,就让客人们在沙发里入座。“咱们就直截了当说吧!什么事
又让老将亲自出马?是不是作协又没钱花了?”吴斌笑着问黑老。作家协会年年经费紧缺,
一旦没钱花,作协几个老汉就纷纷出动找省上的领导。这些老汉不但资历很深,又是些名
人,因此要起钱来理直气壮,省委领导一般只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本来,作协的经费由政府
拨款,但单位又属省委这面管;他们通常不找省长,专找书记。

    黑老仰头哈哈一笑,说:“吴书记有眼力!不过,这次倒不是为作协要钱,我们这一两
月还能凑合……”“那为谁家要呢?”吴斌问。

    “事情说起来还麻烦!有这么个情况,咱们黄原地区近几年出了好些个诗人。他们创作
了许多很有质量的诗歌,被外面称为‘黄土地派’,为咱们省争了光!”

    “这好嘛。”吴书记说。

    “比如象这位贾冰同志,写诗已经好些年了,作品在省内外都有影响。最近一首诗还被
尼泊尔翻译过去了!”

    贾冰谦虚而拘谨地向省委书记点了点头,紧张得不断在腿膝盖上揩手心里冒出的汗水。

    另一位诗人古风铃倒不紧张,大大咧咧抽着茶几上书记的招待烟,并且还跷着个二郎
腿。

    “这好嘛。”吴书记又说。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些诗人出书很困难!省出版社只出能赚钱的书,而对真正的文学
作品不感兴趣。这些同志写诗多年连个小集子都出不了。现在,他们想自己在当地印刷厂印
一个小诗集,又苦于没钱,地区不给他们嘛!因此,看省上能不能支持一下?”

    吴斌听说是这事,便顺手从文件堆里翻出一份材料,说:“你还提这问题哩!瞧,这是
记者高朗写的一份内参,说黄原地区滥印非法印刷品,好些诗人在出版社出不了书,就找门
道在地区单位搞钱自己为自己出书。黄原副专员刘吉喜同志就花了行署近两万块钱,在原南
县印刷厂印了他的五本顺口溜。群众讽刺说吉喜同志的诗集是‘原南县人民出版社’出
的!”

    能言善说的黑老嘴一张,一时竟不知该怎样为这事辩解了。这个多事的记者!把这事都
写成了内参!

    他问吴书记:“这高朗是?”

    “市上维山的儿子,是省报记者。”

    旁边坐着的贾冰羞得脸通红,赶忙低下了头。这次他来省上,是专门想弄几个钱,为他
和他周围的几位诗友出诗集的。也正是在他的缠磨下,黑老才不得不亲自出马来找吴斌。一
来黑老对黄原有感情,二来贾冰给他拿来一堆土特产,不办事就对不起人了。

    古风铃仍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轻松地喷吐着烟圈。

    这个人不熬煎自己的诗没地方出版。他之所以也跟黑老跑这趟,一是想见识一下省委领
导住的地方,二是为了上次在黄原和他睡过觉的杜丽丽;丽丽也想“出版”一本她的诗集,
并且托贾冰捎了一封信给他,让他帮助解决经费问题。他屁也解决不了!好在黑老愿为黄原
这群可怜的诗人出马要钱,他跟上跑一趟,也算对那个多情的女人尽了点心。不管怎样,她
上次使他的黄原之行充满了愉快,回来写了好几组诗哩!在写诗方面,他瞧不起杜丽丽。
哼,他们还都是那种老掉牙的办法,崇拜白开水一样的普希金!尤其是贾冰,还在歌唱什么
黄土地哩!

    这时候,吴斌看黑老陷入窘态,赶忙和颜悦色地说:“内参是内参,但文化事业我们还
是要大力支持嘛!要大力搞好我们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哩!这样吧,你先不要着急,让我再
想想办法。你知道,我给你拿不出钱,还得要通过政府那面才行。现在不是有人说,党委有
权,政府有钱嘛!”黑老精神一下缓了过来,马上补充说:“还有哩,说政协发言,人大举
拳!”

    众人大笑之后,黑老接着恭维了一番吴书记,又攻击了那个叫高朗的记者,并说:“维
山我认识,我罢了找他,叫他好好管管他的儿子!”

    这时,省纪监委书记苗凯到了。

    黑白一行人就起身向吴斌告辞。苗凯也认识黑白,两个人一般性地握了握手,没话找话
寒喧了几句。苗凯知道黑白是田福军的朋友,因此对这位倚老卖老的文人很不感冒。

    送走黑白一行人后,吴斌就和苗凯在客厅里谈起了他们的事。

    两个人所谈的是他们共同关心的高凤阁同志的命运。

    去年南部那个城市被洪水淹没后,渎职的行署专员高凤阁就成了被追查责任的主要对
象。

    事件发生后不久,中央纪律监察委员会专门派工作组来,会同省纪监委一起追查这次特
大洪水灾害中的领导责任。当然,所有的地市领导都有责任。但最严重的是专员高凤阁同
志;他作为地区防汛总指挥部,竟然在最紧急的关头,跑回家为儿子操办婚事去了!

    本来,查清责任并不难,但这件事快拖了一年还不能进行最后处理。

    问题的结症在于苗凯同志和中纪委工作组的意见不能统一。

    作为过去在黄原时多年共事的“亲密战友”,苗凯当然要尽力找“根据”为高凤阁减轻
一些罪责。

    在这件事上,吴斌虽然不出面。但心理上和苗凯是相通的;因为高凤阁也是他多年器重
的干部,又是老乡关系——正是在他的竭力举荐下,才使凤阁从黄原提拔到那个物产丰富的
南部地区任了专员。可是,他和苗凯怎能想到,一场大洪水把凤阁同志的命运冲到了悬崖
上,也把他俩冲到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中!

    尽管一年来苗凯一直顽强地为高凤阁“据理力争”,拖延着想从轻处理,但中纪委工作
组秉公执纪,寸步不让,一定要严惩这位渎职的行署专员。

    现在,中央几位政治局委员都对此案作了批示,要求尽快严肃处理在洪水事件中负有责
任的领导干部。

    苗凯同志抗不住。省委常委和中纪委工作组过两天就要一块讨论这件事,做出对有关人
员的处理决定。正因为如此,苗凯才匆忙地来找吴斌。

    现在,这两个人坐在客厅里,都皱着眉头抽烟。他们实际上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再挽救
高凤阁的命运了。“撤销职务可以,但开除党籍太重了!即是凤阁当时在工作岗位上,也无
法阻挡老天爷下雨发水嘛!他在与不在,难道能改变那个城市的命运?””苗凯用发牢骚的
语气对吴斌说。“那总不能找老天爷去算帐!”吴斌吐了一口烟,“凤阁太不争气了。现在
有什么办法?只能自作自受!”“如果省委能有个宽容的态度,我想中纪委工作组也会考虑
他们提出的处理意见。但我估计乔书记、石钟和田福军恐怕和中纪委的意见是一致的……”

    苗凯说完后,探询性地看着吴斌,目光中的意思是:这就看你的啦!

    吴斌半天没有言语,他心里突然感到,他面前的这位纪委书记具有一种危险性;似乎就
象此人衣服的某个地方发出了一股烧布的焦糊味,使得他不得不马上警觉起来。

    是呀,尽管他和苗凯个人关系一直很好,但这个人在这样重大的政治问题上表现出如此
不成熟的倾向,着实使他大吃一惊。哼,他根本不懂得高级政治生活!他看起来象个省上的
领导,倒象个区乡干部!开玩笑哩!为了个高凤阁,这人竟天真地希望他与中央和大多数省
委领导对抗,这不等于要把他吴斌置于死地吗?

    简直是可笑!

    苗凯实际上从反面提醒了他。他立刻坚定了自己在这件事上将要表明的态度。是的,他
才不会愚蠢地当个反对派哩!对,中纪委的处理是公正的,他坚决拥护!真是,那座城市死
了几千人,损失了几亿人民币,而防汛总指挥竟然回家去为儿子操办婚事,别说共产党了,
就是国民党也会开除这样的党员!

    吴斌老半天沉默不语,就表明了他对苗凯的任何谈话再无兴趣听了。

    苗凯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即便起身告辞。吴斌笑着抱歉:“本来,应留你在家里
吃饭,可我那个儿子要带他的女朋友回来,第一次上门……”

    “仲平和小敏的事定下了?”苗凯问。显然,他也知道高维山的女儿在追吴斌的儿子。
在高层相互熟悉的领导人之间,孩子们的婚姻也是他们所关心的;因为某种联姻往往牵扯微
妙的政治格局。

    “不是维山的女儿,是黄原一个女孩子,听说老家在原西县……”

    “谁的孩子?”苗凯一听吴书记的儿子找了个黄原姑娘,不由敏感起来;因为黄原是他
呆过多年的地方。不会是田福军的什么亲戚吧?当然,肯定不会是田福军的女儿;他女儿正
是在那次该死的洪水中淹死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女儿!”吴斌笑了笑,“一个农村姑娘。”

    “农村的?”苗凯大惑不解。不过,他马上又笑着说:“那你得好好准备罗!”

    两个人说笑着,吴斌一直把他送到门外的汽车旁。这融洽气氛,根本看不出刚才他们进
行了一次双方都感到不融洽的谈话……

    五点多钟,仲平终于和他的女朋友回到了家里。吴斌和老伴一见儿子带回来的是这么个
潇洒漂亮姑娘,而且言谈举止没一点农村人味道,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仲平他妈一改过去
的态度,很快喜欢上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吃饭的时候,她坐在兰香身边,不断给她往小碳
里夹菜……


第四十章

    黎明,当这个近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从睡梦中醒来之后,即刻就象平静的大海掀起风
暴,到处充满了喧嚣与纷扰。大街小巷,涌动着人和车辆的洪流;十字街口扭结着自行车的
旋涡。嘈杂的市声如同炒爆豆一般令人心烦意乱。

    田福军穿着一双圆口布鞋,从东大街的人群中步行着往市委走。他是刚从西门外的古城
墙下打完一套太极拳返回来的。当他黎明前慢跑过这条大街时,还是一片空旷;瞧,现在已
经是这样的拥挤了。

    擦肩而过的行人,谁也不会留意,这个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市委书记。

    近一年来,田福军已经成了全市人纷纷议论的对象;当然,赞扬的是大多数。唾骂的人
也不少;告状的,甚至闹到中央书记处的都有。

    说实话,这个城市的市委书记也太难当了。在他初来之时,就迎面遇上了黑龙河农场大
闹市委这样棘手的事件。历史遗留和现实滋生的问题堆积如山。总之,这是一条巨大而到处
是漏洞的船。他既要为这条船掌舵,同时还要忙于修补船上各处的窟窿眼。市委这面改组
了,但政府那面的班子仍然未动,市长和几个副市长之间矛盾重重,根本无力抓工作。他等
于既当书记,又当市长。

    这是一个惯于挑剔的城市,作为这个市的领导,没有相当的本事与胆识,根本压不住阵
脚。当初,听说穷得叮当响的黄原地区的书记要来这个城市当书记,市民们大都不以为然,
有的甚至嗤之以鼻。

    是的,他的确没有领导大城市的经验。

    可怕的是,他在工作上面临巨大困难的同时,又遭受了失去女儿的沉重打击。啊,那一
月之间,他的头发就白了三分之二!

    正是带着这样沉重的压力和心灵伤痛,他开始领导这个城市刷新它的面貌。

    首先,除过一部分带有长期战略性的规划外,这个城市目前最紧迫的问题是什么呢?也
就是说,他应该把精力和时间先往哪方面使用和支配?

    问题很快有了明确的答案:必须首先抓城市建设和城市管理。卫生差,蔬菜供应短缺,
公共交通紧张……所有这些,连外国人也给中央提意见!

    是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如果把群众生活安排不好,秩序不好,
没有一个好的条件和环境,什么也就无从谈起;古人都讲安居乐业哩,不安居,何以乐业?

    于是,他立即主持成立了市环境服务整顿指挥部,自己充任总指挥,召开各种动员会,
调查会,在听取不同意见的基础上,由他亲自草拟了三十条要求,制定了奖惩细则。

    全市上下总动员,抓环境卫生,抓服务质量,四处张贴着总指挥部内容详尽的公告。

    先从“三点十线”开始!“三点”即市中心、飞机场及火车站;“十线”即全市十条主
要大街。于是,到处都在清洗路面,建筑花坛,改换刷新门面;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跑着检
查督战。自行车保管站一律压到人行道三米以外的背巷里;违章建筑、违章摊点,一律拆
除;车辆行人,各走其道;临街门面,全部刷新;设立监督岗,严禁随地吐痰,乱扔果皮纸
屑。田福军本人象巡视阵前的统帅,沿街每一段路,每一个店铺往过察看,一旦发现问题,
即请来该段负责人,刀下见菜,马上罚款……

    市民们根本不习惯这种“铁纪钢法”

    他们已经在中国式的随意性中生活惯了,因此立刻对文明所带来的“不自由”怨声载
道。许多卖小吃的个体摊贩,都因卫生不合标准没能逃脱罚款的惩处;国营单位也不例
外……

    直到田福军学习当年黄原市白明川的做法,将省委大院也因卫生不合格罚了款,并且摘
下了那块编号为零零一的“卫生先进”牌子后,抗议的声浪才渐渐平息下来。因为大家看
见,这个人是真心想把城市往好搞。这个大浪潮随即从“三点十线”扩展到了全市。

    一个月以后,城市骤然间就象重新换了面貌。严格的制度使这个面貌一直保持了下来。
仅此一举,田福军便在这个城市声望鹊起。当然,也有人攻击他是靠罚款来搞工作的。是
的,罚了。尽管他强调以教育为主,但该罚的也没有手软。其实,在大整顿过程中,共罚三
百多起,现金总额不足万元。就这个近三百万人口的城市来说,多乎哉?不多也!

    瞧吧,换来的又是什么?是一座崭新的城市!不仅清洁卫生,光去年秋天和今年春天,
就在城市内外又新栽了二百多万株树和三十五万多平方米的草坪;十条主要大街的两侧都修
了花坛,搞了雕塑;市民们的养花兴趣也随之高涨起来,大部分宿舍楼的阳台上都摆上了花
盆……这阵儿,田福军还在清晨拥挤的人行道上踽踽而行。

    尽管只有一年,他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发大部分白了;身板瘦弱而单薄,肩背
都有些佝偻。只有那双稍稍眯缝的眼睛仍不失当年的活色,那眼光挑剔着周围的一切,市民
们挑剔地看这个城市的当家人,而他也挑剔地看这个城市一切不顺眼的地方。只有他挑剔得
多些,别人才会少挑剔他。

    唉,真是的,就因为这大城市的事繁琐,吃喝拉撒都要管,使他快成个罗嗦的管家婆
了!即是这样在街上行走的时候,他也留心什么地方不顺眼,随时准备纠正。当他路过一个
杂货铺的时候,便不由抬头望了一眼牌匾,见上面写着“日新杂货店”。嗯,对着哩,就是
这个铺子!

    田福军记起,昨天晚报上有一封读者来信,是作家协会一位诗人写的,说他在这个杂货
店买了一只烧水的铝壶,刚用第一次就漏水,并且在信后面还写了几句讽刺性的打油诗。记
得那位诗人的名字叫古风铃?

    田福军现在便顺路走进了这个杂货店。

    这是个集体单位。经理和售货员马上认出了他是谁——他们早在电视上就认识了市委书
记。

    田福军一开口便询问报上读者来信所提到的那只铝壶。经理立刻告诉他,他们一见报,
昨天晚上就带了一只新壶,亲自到那位用户家里替他换了,并且还道了歉。

    “这就好。”田福军表扬说,随即转出了这个杂货店,继续往市委那边走。

    此间顺便提提古风铃买铝壶的事。

    其实,那只铝壶是古风铃的爱人买回来的。她是个小学教员,过日子很仔细。当时见那
只壶漏水,竟急得哭了。诗人吼住了她,说:“这是个屁事!才几块钱的东西!叫我给晚报
写个稿子,即扬了他们的臭名,再赚它几块稿费,不照样能买只新的?”于是,他便写了那
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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