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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那倒没有，那小子很滑头，我就算看不顺眼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烟：哦？这么说我猜对了？确有其事？
微（笑）：好几辈子以前的事了…………他那时候在我们那一片的小孩里是最招人嫉恨的，特能玩，什么花样都有，父母不在身边，没人管他，他简直就玩疯了…………
烟：碍你什么事了？你会看不顺眼？
微：我能看得顺眼吗？！我那时候多乖啊，哪也不能去，整天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听老师的话听家长的话听党和人民的话…………
烟：明白了，你其实是羡慕吧。后来呢，怎么会交上朋友的？
微：其实本来关系就不错，他成天跑我们家蹭饭，嘴又甜，哄得我妈妈特高兴…………
烟：说重点！别绕弯子！
微：89动乱那会儿，学校提前放了暑假，外面乱哄哄的，我们全被关在屋里，哪里也不能去…………
烟：他应该无所谓啊，又没人管他。
微：你认为呢？咱们中国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从来都愁找不着被管的，从来不愁找不着管人的。
烟（被苏微的绕口令饶晕了）：啊？
微：那时候我们整天被关着没事干，电视也不好看，全是关于动乱的新闻，就只有看书聊天什么的…………结果就发现我们其实满聊得来的。
烟：然后就成了刎颈之交？
微：还没那么铁，只能说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吧。
烟：可你们现在的交情好象不只是‘关系不错’吧？
微：恩…………中间发生了很多事…………
烟：说说吧？
微：…………
烟：？
微：…………
烟：不可告人的？不好说就算了…………
微：不是…………让我想想怎么说吧？
烟：…………
…………
………………
微：我是高中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那种倾向的…………
苏微说了这么半句，停下来看我，那种眼神脆弱得让人心疼…………喜欢比喻的朋友大概会把它形容成‘兔子的眼神’…………我比较迟钝一点，那种眼神让我联想到我家的狗狗乖乖…………乖乖是在刚生了一窝小狗后被原主人卖给了我的，她原来的主人把那窝小狗卖了个高价我第一次见到乖乖的时候，她眼神里的忧伤、忧郁、怯懦、茫然和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真是让我的心都疼了…………不好意思又跑题了555555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好微笑）：…………
微（似乎放松了一点）：当时的感觉就像是塌了天一样…………
烟：对方…………是我表哥吗？
微：不是，如果是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惨了…………
烟：被拒绝了？还是…………被骂了？应该不是暴光了吧？你不是一直都埋伏得很好吗？
微：是很好啊…………所以，什么都没发生。
烟：？
微：那个人…………到现在也不知道，曾经有个男孩为他差点死掉…………
烟：这还算什么都没发生？你以为自杀很好玩吗？你打算死给谁看啊？！
微：那时候不像现在，可以在网上找到很多知识…………同性恋这个词，和爱滋病几乎是一样的可怕…………有段时间，我真以为自己是生了病，很怕被人发现了被送到精神病院…………
烟：那种感觉…………很可怕吧？
微（点头）：恩，就像…………前些日子看到一部内部材料，讲某地矿井发生透水事故，20多个工人被埋在下面…………你知道有多可恶吗？他们逃过了洪水，跑到了一个高层的矿洞里，整整40多天，他们互相鼓励一定要坚持住，说上面的人一定正在竭尽全力营救他们…………谁知道该死的矿主已经把整个矿井封掉并且全面封锁了消息…………他们是活活饿死的！
烟：…………
微：…………看到那份材料，我就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感觉…………黑暗、窒息、冰冷…………不同的是，那些工人还有希望，我…………什么也没有，没有人来救我，没有人来帮我…………我甚至没有呼救的权力…………没有人知道，矿井下面…………有一个人正绝望地死掉…………
烟：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微（笑）：我真的以为自己不是疯掉，就是死掉了…………很傻，是吧？
烟：…………
微：怎么了？
烟：其实…………如果你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微：…………
苏微没有哭…………虽然他的眼睛红了，可是他真的没有哭。他只是咬着嘴唇，咬得很用力…………
烟：别咬了，再咬就成三片嘴了！
微（笑）：就像兔子一样？
烟：对！就像兔子一样！红眼睛，三瓣嘴！
微：哈哈…………
烟：…………
有人说这是含泪的微笑，让人心碎的微笑…………
………………
烟：后来呢？怎么熬过来的？
微：你听过伍思凯的一支歌吗？《最爱的朋友》， “你不是我最爱的朋友，为何伴我最长最久？”
苏微的嗓子的确很好，短短的一个调子，被他浅吟低唱，分外地令人心折。只是这支歌我还真没有听过，伍思凯？我只知道他的‘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笑，偶总觉得‘特别’二字特别有味道，很适合同志们…………），另外，他是‘情网’的作者，我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支歌。听苏微唱起来，真的很有味道，可惜他也唱不全了，如果有朋友能在网上找到这歌，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诉我？或者，把歌词发给我？smokingdog@elong，烟狗拜托了。
烟：没听过，不过…………你好象是在转移话题？
微：没有啊，你有点耐心好不好？！
烟：你是说…………这支歌和我表哥有关系？
微（点头）：其实也满奇怪的…………那时候我身边的朋友不算少，你知道，读书的时候很容易以成绩来划分朋友圈，我应该算是比较优秀的那一圈里的…………
烟：说穿了就是书呆子吧？
微：你留点口德行不行？！
烟：…………我表哥应该属于让老师很头疼的那一圈吧？
微：不是…………他是逍遥派，不太好也不太坏，不会太突出也从来不惹是生非，我们那时候管这种人叫影子。
烟：有他没他都一样？
微：差不多吧，反正就是很容易被人忽略掉的那种。
烟：也就是说…………他那时候并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微：对。
烟：你不是我最爱的朋友，为何伴我最长最久…………明白了，你说他不是你最爱的朋友，却是对你最好的朋友，对吗？
微（点头）：对…………其实那时候我们还没什么交情，可是，他有一个优点，很多人都知道。
烟：哦？
微：他很能保守秘密，不论是什么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告诉他，比存在保险柜还保险。
烟：夸张了一点吧？
微：没有，他肯定从来没告诉你他的手指头是怎么受伤的吧？
表哥右手的小指头有毛病，确切的说是已经完全丧失功能了，不能弯也伸不直，好在这根指头的功能不是很明显，表哥说只有在掏耳朵的时候觉得有点不方便…………
烟：我问过，他说不记得了，我还以为是先天的呢。
微：小时候，我们那片的孩子都特淘，最爱玩的就是一种类似于官兵抓强盗的游戏，其实就是两拨人打架。那次他被抓住了，对方的几个人逼他说出同伙藏在哪儿了，他就是不说，偏偏那帮孩子一个个都没轻没重的…………结果就硬生生把他的手指头掰断了。
烟：啊？！
微：他当时就晕过去了，还是什么也没说，大人们问起来他就说是不小心磕的，可我们这帮孩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烟：这…………应该是讲意气吧？
微：反正我当时第一个就想告诉他了。
烟：干吗要说出来呢？谁也不告诉岂不是更保险？
微（有点激动）：因为我不想没有人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死掉的！
烟（张口结舌）：？
………………
微（冷静下来）：那时候，我们对这些事情的认识少得可怜…………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是得了精神病，是心理变态…………我以为我就和那些疯子一样，会越来越严重，会胡言乱语，会丧失理智，会做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然后，迟早会被抓到精神病医院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可在没发作之前就自寻了断…………
烟：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以后再也不叫你们是…………那个了…………
微（笑）：哪个？你是说‘疯子’？没关系，其实，每次你这么叫的时候我心里都很高兴，真的，因为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我爱的这个人也爱着我…………
烟：唉，我们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微：…………其实，这个社会进步还是满快的，现在的人…………最多说声‘不要脸！’‘烂玻璃！’…………
烟：苏微！你别这样！苏微！
…………
………………
…………………………
唉，这个偏激又任性的苏微啊！那次真把我吓坏了，好在陈东及时进来，用尽了各种方法才让他把话题扯开…………事后苏微和陈东才发现偶一直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登时羞得头发都冒烟了…………
那是偶第一次看见他们亲热（表想歪了，绝对还没到限制级，最多也就是16禁吧），所以呢…………虽然谈话中断了，偶也米觉得遗憾…………
但愿表是最后一次………………
不过偶也很佩服苏妈妈，居然在撞见他们干坏事的时候会是那种反应，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
后来的谈话是在陈东的监视之下进行的，这让苏微有点拘束，因为陈东一向都对偶表哥满怀醋意都说苏微是醋坛子，其实陈东的醋劲也不小…………
烟：所以…………你就告诉我表哥了？
微：恩。
烟：他什么反应？
微：他弄明白我喜欢的不是他，然后就松了口气说‘还好，我一向最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了，总算没让我为难。’烟：他他他…………他什么意思？
微：大概是说只要我喜欢的不是他，怎么着都无所谓。
烟：他怎么这样？！
微：比我想像得好多了，我以为他会像某些人一样（用恶狠狠的目光瞟着‘某些人’）…………一句话不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呢…………
‘某些人’叹了一口气…………
烟（装着没看见没听懂）：哦…………然后呢？
微（还在恶狠狠地瞟，所以没注意）：…………
烟：苏微，我认识个眼科大夫，可以矫正斜视，你要不要试试看？8折哦？
微（终于收回目光）：滚！
‘某些人’向偶送出一个感激得近乎于谄媚的微笑…………
烟：我问你然后呢？
微：然后？然后…………他拉我去看爱滋病防治的宣传材料…………
烟：有没有搞错？
微：那时候谁懂啊？！我们俩都以为同性恋和爱滋病是一码事呢，连那破宣传画都这么说，好象但凡同性恋就一定会得爱滋病！
烟：啊？
微：你啊什么啊？！该啊的是我耶！你说说，这个家伙，明知道爱滋病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明知道我很可能就是爱滋病患者，还二话不说地拉着我的手到处跑…………你说，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烟：…………
微：…………当时，我就想，如果是这个人和我在一起的话…………死，好象也不是太可怕的事情…………
‘某些人’开始面目狰狞…………然后，被苏微摸狗狗似的摸了摸，立刻就恢复正常了。
烟：就这样，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微：不是最好，是最重要的朋友。他是我心里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失去他…………如果爱我，就该明白我。
后面这句话很明显是对陈东说的，东东的脸红得像关二爷…………
烟：你不是我最爱的朋友，为何伴我最长最久………………
微：那以后…………我知道，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害怕了…………有一个人在你背后撑着你，这种感觉…………很好。要知道，他会为我分担一切，所以，我不可以害怕，否则，他也会害怕了。
烟：苏微，其实…………你也是个很棒的朋友。
微：错，我不是。如果没有我，他应该能考上大学的…………
烟：？
微：他那时候成天盯着我，怕我想不开…………又到处去找这方面的知识，帮我一步步走过来…………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走过来了，他却…………
烟：你不该这么想，苏微。我表哥那个人我还知道一点，如果他认真对待考试的话，就算有再多的事情他也能分得很清楚他考试失利，只能是他自己的原因。
微（笑）：你们说话的口气真的很像…………他也是这么说的。
烟：那更说明我的话没错，对吧？
微：…………
烟（转移话题）：不过…………你们也真够逗的，居然什么事情都没做就以为会感染爱滋病？！
微：拜托！那是十几年前耶，那时候我到哪里找这些东西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是这样的呢！其实，如果互联网的发展没这么快的话，社会上对这种事情的认识肯定还是空白！即使是现在，各层次对这些客观存在的事实还是鸵鸟式否认，就好象不承认就不存在似的！
烟：这倒是…………忽略这方面的教育，其实是满危险的。
…………
微：他在海南还好吗？
烟：不是早跟你汇报过了吗？他说要致力于伟大祖国的海防线，要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子子孙孙献下去，让海南岛上的人民一个祖宗一条根！总之，那边的姑娘漂亮，那边的工作满意，那边的生活不错，那边的月亮都要圆一点…………
微：这个混帐小子，真打算支援边疆放哨站岗一辈子了？！
烟：可能不只是一辈子吧，‘乐不思蜀’你懂不懂？
微：重色轻友的家伙！
烟（翻白眼）：大人您真有自知之明哦
微：陈东！有火柴盒没有？把这死丫头叠吧叠吧塞进去烧了！
东：不好吧？还不够咱们吃一顿的呢。
烟（俩眼放怒火）：狼狈为奸的家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哼！偶今天不把你们挑拨得离婚算偶道行浅！
…………
烟：苏微…………我表哥那么好，难道你就没动过心？
东：小烟！别瞎说！
微：陈东，没你的事，你该干吗干吗去。
东：恩…………（答应了，脚却没动…………）
烟：怎么没他的事啊？我就是在替他问嘛，你们总是回避这个问题有什么意思？说开了也省得心里老系个疙瘩。
东：什么疙瘩不疙瘩的？！你爱问就问，别把我扯进去！
烟：OK！我不问了。
东：你…………
微：陈东，你别这样…………她说的有道理，你总憋在心里也不是事。丫头，你要问就问吧。
烟：…………
微：好吧…………我自己说，没有，我从来没对他动过心。
傻大个露出招牌傻笑…………
烟：有没有搞错？！我表哥那个人是长得有点影响市容，但你把他都快捧到天上去了，现在居然告诉我你…………
微：别卖弄你有限的形容词！什么‘影响市容’？！你哪家小学毕业的？！
烟：切！
…………
微（看着偶，但话好象是对陈东说的）：你也知道，他是直的。
烟：就因为这个？
微：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我不想和他连朋友都没的做。
烟：理由好象还是不够充分…………
微：其实…………最主要的因素…………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彼此熟悉得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后来，做了好朋友，感觉他几乎就已经是我生命和身体的一部分，就像胳膊大腿一样…………你肯定很重视你的胳膊大腿，但你能想象把胳膊大腿当成爱人吗？
烟：恩，有道理…………你不会是因为陈东在这才这么说的吧？
东（笑）：小烟，你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啊。
微：陈东，你抬头，我抬脚，把这丫头从窗户扔出去！
东（挽袖子）：成！小心看看窗户下面有没有人，别再砸死一个！
烟：喂！…………救命啊………………
………………
写这一篇的时候偶自己也很难受，尤其是苏微讲自己以为自己是疯子的那段…………可是，这一篇是苏微提出来的，他说，希望看到这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