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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7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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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斌片刻不停,立时转身进去,疾步前往二门。

二门外,除了曹颙夫妇与七格格、方种公,还有柱着拐杖闻讯赶来的年老太爷。

他抓着曹颙的胳膊,望望方种公,又望望曹颙,真是老泪纵横,嘴里哽咽道:“曹大人呐,曹大人,”

见老人家如此激动,曹颙很是担心。

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别在有个好歹,不敢让他在激动下去,忙道:“是内子担心七妹妹与七妹夫,没有经老太爷点头,就冒昧请了人过来,还请老太爷勿怪!”

老太爷顾不得抹脸上泪,道:“老朽称谢还来不及,哪里说什么怪不怪。老朽先替我那可怜的孙儿谢过曹大人、谢过郡主……、谢过“方神医……”。说到最后,目光落在方种公身上。看样子恨不得立时给方种公跪倒,只要方种公能治好他长孙的病。

见老太爷如此,方种公想起远方的女儿女婿,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可是,他也晓得,眼下还没见到病人。自己心里也没底,不好给老人家太多希望,否则要是看不好,以老人家的岁数,怕是受不得希望再次落空的打击。

因此,他斟酌着,说道:“太医院邢院首是杏林妙手,看病的本事本在小老儿之上。既是邪院首也为难,小老儿只能勉力一试

年老太爷原本沸腾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是啊,邪太医是御医,尚且束手无策,方种公只是民间的名气大些,能不能治好孙子还是两说……

第十三卷雍之始第一千零八十章刮骨(上)

年熙并不是得了稀奇古怪的病,而是骨痨,连大医院邢太医都不抱希望,是因为他已经是病入膏盲。

骨痨,骨痨,顾名思义,多是生于骨关节的病。搁在后世,许是没什么;搁在现下,却也不易治愈,更不要说晚期。

往细了说,他的病是骨痨中的“流注”,发于肌体,流脓易溃。

年熙的“流注”初期症状不明显,等到病到体表时,已是垂危。

卧床这大半月,他不过是靠着参汤吊着。

七格格带着初瑜进了内室看了一眼,便带了姐姐回避,方种公则是坐在年熙床前,先是问切一番,而后掀开他身上的薄毯。

年老太爷坐在一边的高背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孙子。

曹颙坐在老太爷下,看着皮包骨的年熙,脑子里出现四个字。“慧极必伤”。

不知后世历史中,如何记载年羹尧的这个长子。要是他能逃过一劫,成就定不在其父之下。

只有年斌站着,看着昏迷不醒的长兄,明白祖父之前的愤怒。

不管长兄病重的原因是他身子不好,还是被年富气起的,做弟弟的与兄长相争本就是过错。况且他知道,有嫡母撑腰,自己那个三弟从没有将上头的两个哥哥放在眼中。

早年挤兑长兄离开四川,前些日子又越过自己,承了朝廷恩赏给父亲的一等子。若是他晓得兄友弟恭,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凭眼前长兄的惨状,祖父发作年富一顿,行个家法并不过分。

祖父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真使人打杀了他。

倒是嫡母做的不地道,拦截了老太爷的家书,怕父亲责罚年富,在父亲面前隐瞒此事,寻了由子使他与玉柱回京接人。

年斌离开西安后,就察觉出不对,哄着玉柱说出内情。

他虽厌烦嫡母的自作主张,却没有给父亲通风报信的意思。他知道祖父本就不喜欢这个填房媳妇,若是这回借着老人家的手,发作嫡母也好。

只是,他没想到,兄长竟病到这个地步。即便先前听玉柱提及老太爷家书,也只当是老人家盛怒下夸大其词”,

长兄要不行了”年斌攥着拳头,只觉得嗓子眼干,年富为祖父所忌,如今又背着忤逆之名,还能承继父亲的一等公么?

随即,他想到嫡母觉罗氏,又是一阵绝望。

不过,目光扫过须皆白的祖父时,他又有一丝心动。祖父身上也是承恩公,大伯无子,自己似乎还有希望,,

这会儿功夫,曹颙已是站起身来,走到方种公身后近观。

方种公已经褪去年熙的亵衣,枯瘦无肉的躯体上,散落着好几处蚕豆大的脓点。脓血四溢,带着恶臭;有几处像是愈合,留下暗红色的疤。

方种公的脸绷得紧紧的,俯下身子,仔细辨看年熙身上的脓包。而后,他又褪去年熙的亵裤。

年熙的大腿根、膝盖都有红肿的脓包。

曹颙虽不是医者,却也读过几本医书,可是亲眼见证这“流注。之症,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年熙的脓症,已经遍布全身,这个时候又没有后世的消炎药、手术刀,如何能逃过一劫。

曹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后悔不已,不是怕年家迁怒,而是怕年老太爷受不了失望的打击。

当年他与年羹尧摩擦,年老太爷拖着老朽之身,主动登门,这使得曹颙很是承情。这些年偶有往来,他虽心中腹诽“人老成精”,却也对年老太爷敬佩有加。

想到这里,他望向年老太爷。

年老太爷不忍再看着孙子,颤颤悠悠地起身,看着方种公道:“方神医”。

刚才进门时,他称“方神医。”方种公已经是谦辞不敏,只是老人家说什么也不肯改口。许是他心中,也盼着方种公有回天之术。能救长孙一命。

方种公皱着眉,直起身来,道:“老太爷,令孙现下身上患处多,亵衣亵裤,就先不要穿了,毯子也不好盖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年熙头上的帐子,道:“这个帐子要换新的,越薄的料子越好。烧一盆开水,晾凉后使人给令孙擦身。屋子里也要洒水净尘。”

他虽霹雳扒拉地吩咐一堆,年老太爷却不以为忤,反而露出几分欢喜,忙不住口地吩咐下去。

方种公看了一眼年老太爷,又看了一眼曹颙,面露犹疑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方道:“老太爷,是否移步说话?”

年老太爷神色惴惴,道:“请神医堂屋看茶!”

早有年熙近婢遵从吩咐,换帐洒水,年斌扶着年老太爷,陪着方种公与曹颙出了内室,走到堂屋。

候在这边的初瑜与七格格听见声音,已是站起身来。年老太爷吩咐七格格去看顾年熙,方种公与曹颙夫妇落座。

他竟是不敢问,孙子是否有一线生机,还是真的……

看着方种公沉着脸,坐在那里,丝毫没有下方子的意思。年老太爷只觉得心如刀割,眼前一阵阵黑。

倒是曹颙,见方种公如此,隐隐生出几分希望。

既然太医院案都宣布年熙“死刑”那方种公还有什么可为难的?

既是为难,那定是还有些希望,只是没什么把握。以方种公的脾气,并不是怕担责任之人,犹豫的原因怕是同曹颙一样,顾念年老太爷。

这个时候,年老太爷已经稳下心神,哑着嗓子,问道:“神医,能下方否?”

“先用老方子吧!邢案首下的‘人身养荣汤’也是老成的法子。”方种公抬头道:“老太爷,您见多识广,也当晓得这“流注。自古以来就是大凶之症。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更是艰难小老儿不过是铃医出身,手上也多是些入不得贵人眼的土方笨法,实比不得太医院里那些老太医。”

他说得冷淡,年老太爷却听着一阵心热,忙道:“还请神医出手,老朽这孙儿,就托付给神医了!”

方种公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小老儿也是做了外孙父之人,晓得老太爷的爱孙之心,却不愿扯谎相欺。令孙的病小老儿心里也没底,就算诊治,也只有一成希望。不仅如此,若是没有转机,最后的数月怕是也不能……

年老太爷听了,身子晃了晃,双手交叉枉着拐棍,脸色没有一丝血色,长吁了一口气,方道:“治……”

曹颙听了,终于松了口气。

有一成希望,也总比年熙就这样等死强。

瞧着年老太爷的样子,若是长孙病逝,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也要跟着去了。

方种公沉默半响,叫来随行的医童,低声吩咐了两句。

声音不大不曹颙却听到“酒精”二字。

这个词儿,早先还没有,还是曹颙说出来的。传到外边,也无人生疑,只当这名义的用意是“酒之精华”传言中有九蒸九酿之法酿造。

只有太医院的太医晓得,这个东西,不仅仅是烈酒,还能退烧去热。

曹颙望向方种公,方种公也望向曹颙,道:“曹爷,还需要一物,需曹爷援手。”

“方老请说。”曹颙道。

方种公道:“土烟膏同土烟籽!”

曹颙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方种公要动刀了,早在宋人的医书药典中,就曾提过以开刀“刮骨”来治疗骨痨的法子。

几百年下来,没有人讲这法子推广开,也没有几个医生用过这法子,就是因为这个法子太凶险,真是九死一生。

曹颙点了点头,使人传话张义去同仁堂取罂粟膏与罂粟籽。

屋子里静寂无声,方种公抬了抬眼,对年老太爷道:“请老太爷恕罪,小老儿年迈,体力不足,若是便宜,耳否借间屋子小憩?”

年老太爷哪里会有意见,使年斌带着方种公去了东屋。东屋是年熙书房,里面有一面炕。

方种公已是齿稀之年,又是医者,留在内宅小憩倒是不需要避讳什么。

年老太爷坐在椅子里,看着曹颙与初瑜夫妇,脸上说不出是哭是笑。

初瑜没有见到年熙的惨状,但是听方种公说只有一成希望,忧心不已。曹颙则是想着年熙身上的脓包。

不管是正化脓的,还是表面已经瘦愈的,都要用刀子挖开,将里面附在骨头上的脓液刮掉。

就是一个好人,这样折腾也凶险,更不耍说年熙现下的小身子骨。

可是方种公并没有开调理的方子,使得年熙调理些日子再动刀,想必也是看出年熙要熬不住。

等待的时间,分外难熬。

曹颙喝了半肚子茶水,才等到医童与张义相继回来。

年老太爷看着这些物件,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去催促方种公醒来。

他心里虽着急,不停地望向书房门口,可是怕不晓得规矩,激怒方种公,气跑了神医。

曹颙却是坐不住,已经到了申正下午四点,再耽搁下去,天就要黑了。

“老太爷,还是使人请方老起来吧!”曹颙道:“一会儿天黑了,怕是行事不便宜。”

年老太爷听了,忙使人请方种公,,

第十三卷雍之始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刮骨(下)

曹颙与初瑜并没有在年家多待,日暮时分就离开了年府。

倒不是不关心年熙的伤情,而是因为方种公说了,年熙身体孱弱。身上脓包又多,一次不宜动太多处,就是怕失血太多,顶不下去。

最好每隔三、两天一次,一次数处,直至身上脓包处都处理完毕。

骑在马上,曹颙看了看天边的晚霞,长吁了口气。

他是亲眼见了方种公今天下午进行的“手术”的,锋利的钢刀,开水煮过的纱布,并不生疏的刀法,都可以说明方种公并不是头一回动刀。

即便如他所说,开刀除脓是福建乡下见过的老法子,可是又怎么能仓促之间预备得这么齐当?

方种公眼下所进行的,已经有西医手术的影子。

早前还听方种公张罗回福建的话。这两年却是不再提了。

只是他下手的时候虽利索,这给荐患镇痛所需的“麻药”却是临时预备。

这是还没有进行过“活体试验”?

怪不得他犹豫这许久,又坦言只有一成希望。

只是可怜年熙,成了小白鼠。

要是成功还罢,要是失败,年熙数月的寿命就要缩减数天。

天色已晚,夫妻两个。没有出城。直接回了曹府。

曹颙有些意兴阑珊,竟不知自己横插这手是对是错。

倒是初瑜,显然比曹颙更信任方种公的医术。曹颙转而一想,即便是一线生机,也比就那样等死要好。

李氏与高太君带着孩子们在海淀园子,使得这边府里寂静许多。

吃完晚饭,听着管事媳妇回了几件事,初瑜便得了闲。

虽说白天暑热逼人,现下倒是清凉不少。

曹颙则是见过年熙的惨状,生出戚然之心。生老病死,避无可避。自己筹划这许多,谁又能担保能健健康康到老?

对于权势与政事,他生出倦怠之心。便对妻子道:“难得清闲,咱们去海子边溜达溜达!”

每年端午节后,什刹海边就有夜市,曹颙早年曾去过。

初瑜听了,有些心动,可多少也有些顾忌。但是想着丈夫从年家回来后就情绪低沉,她还是点了点头。想着陪着丈夫出门散散心也好。

夫妻两个早年也曾结伴出行过。所以收拾起来到是轻车熟路。

初瑜换了件素净些的旗装,矮底的旗鞋,将身上的首饰去了几样,看着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少妇。

曹颙的衣服,本就不招摇,就没有更换。

夫妻两个没有带丫鬟,随行的除了小厮惊蛰,就是几个长随。

什刹海在内城,周边又多是权贵的宅子,有五城兵马司与步军都统衙门的人驻守,倒是不怕人生事。

一行人到海子边时,远处已经是人影摇曳。

不能说是车水马龙,也是一副太平景象。

马车靠边停了,曹颙夫妇下了马车,顺着海子边溜达。

正值月中,天上升起一轮满月。

走在海子边。道路两侧灯光散落,身边有行人的喧嚣。有商贩的叫卖声,小吃摊的香味儿,就像是另外一幅《清明上河图》。

曹颙的心境,慢慢平和起来。

初瑜难得有这样自在的时候。看着道路两侧摆起的各种杂货摊子,也挑挑拣拣的,买了不少东西。

尽管她已经去了大部首饰,可是市井中人,多是练就火眼金睛。更不要说,这海子边,就是富贵人家游玩的地方。

所以每当她拿起东西,摊主索价不菲。

初瑜却是只按照一成小两成的价格还价,直杀得摊主膛目结舌。

曹颙见她起了顽心,不由失笑。这还是早年夫妻两个出来时,曹颙教她的,没想到过了这些年,她还记得。

要买的东西很多,虽说这些东西不值钱,可毕竟是府里不常见的,上上下下总要分些耍。不一时,惊蛰手中就提了大包小包。

曹颙陪着妻子在一个摊子前站定,这是个省饰摊子。说是省饰摊子。不过是些绢花、铜簪什么的,顶好的就是几副银钗、银耳环什么的。

曹颙的视线落在摊子边一个样式简单的荆钗上,伸手拾起,交到初瑜手上:“荆钗不值钱,亦能做聘礼”。

初瑜回头看着丈夫,但笑不语。

这一句是《荆钗记》里的唱词,夫妻两个前几日才从庄王府花园听过。

夫妻两人成亲十多年,都是内敛的性子,除了新婚那两年,其他时间都是老夫老妻,鲜少有柔情蜜意的时候。

难得听丈夫来上这么一句,虽用的是戏词,却也引得初瑜心中欢喜。

只有饰摊子的小贩,也听到这一句,看了看初瑜手上的荆钗,又看了看初瑜的打扮,虽是素净些。头上却戴了花,不像是寡妇打扮。

偷情都偷到外边了?

小贩心中正疑惑,就听到有人冷哼一句,道:“做聘礼,莫非要停妻再娶?”

声音里带了怒气,曹颙回头,就见弘晫站在自只身后,横眉竖着那样心,仿佛是一言不合,就要冲自己挥拳头。

弘晫身边,站着几个华服年轻人,提笼架鸟,有眼熟的,有陌生的。也都挤眉弄眼地看着自己。

曹颙见状,不由一怔。

虽说早年这个小舅子同自己有过嫌隙,可是早已修复。这弘晫成亲。自己与初瑜还送了厚礼。

不过,眼前这情景却是有些眼熟。

“哎呦喂,这就是你姐夫,不是说是个从不纳妾的君子么?怎么还逮了现行?”一人阴阳怪气说道。

“这天下哪儿有不偷腥的猫?不过是畏于王府权势,人前光鲜”只又一人说道。

初瑜站在丈夫身后,已经认出来的是弟弟,还有其他几个宗室子弟。她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出来,毕竟今日夫妻两个这般也算是肆意。传到宗室中,就要成旁人嚼舌的话柄。

虽晓得弟弟误会丈夫,她也没有着急出来辩解,多少也存了戏稽之心,想要看看丈夫如何应对。

没想到丈夫还没说什么,就招来这番冷嘲热讽,话中已经有辱人之意。

初瑜忍不住,站了出来,道:“二弟,是我!”

“大姐……”弘晫瞪大了眼睛。露出几分难以置信:“大姐不是住在城外避暑么?”

旁边帮闲的几个宗室子弟,听到这称呼,也都收声。

“今儿有事回城,回家后嫌院子里闷热,就拉着你姐夫出来。”初瑜回道。

弘晫的满腔怒意化为尴尬,“嘿嘿”两声,看着曹颙道:“是我想左了,姐夫莫恼!”

曹颙早年也曾因曹颐受委屈。怨过塞什图,倒是没有怪弘晫的意思。只是看了一眼旁边帮闲的几个宗室子弟,有些担心。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弘晫身边这几个宗室子弟,看着都不像有出息的样子。

其中阴阳怪气那家伙,更是长的跟麻杆似的,站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还老是不停地打哈欠,看着就像个大烟鬼。

“不过是误会。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改日得空,也过来坐坐,恒生前些日子还念叨你。”曹颙笑着说道。

如今在外头,不是说话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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