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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推掉他的大衣,他的手一紧,握住她单薄的肩头,“最多十分钟。我可不想落下罪名——大动冬天的,在这儿陪人吹冷风,弄得某病号除了头晕胃痛,再加上一个感冒。”他撇眉,再轻吸一口气,“好好穿着!你以为有几个女的能有幸这样穿我的衣服?”
雨墨微微一怔,随即一笑,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再推辞。韦铭浩的口气,像足了一个关心小妹的兄长。
暖意从包裹着自己的大衣传递进来,浓浓的烟草味道弥散了她的周身。
“抽烟太多,容易得肺癌。”她盯着天边那一片消散殆尽的夕阳,轻笑道。
他将手肘放在大腿上,眼梢翘起,“住院才一个星期,就学会危言耸听了?对我来说,这完全是小概率事件。概率论讲,小概率不可能。”
“概率论讲,小概率事件必然发生。”她迅速驳回。
“所以,马克思哲学说,事物都有两面性……你以后老了,估计够啰嗦。”他一双俊眼很释怀地扯开一个小弧度。
蓦然,他觉得这样的两人,他和她,宁静安详地坐在夕阳里,像极了相持相携到暮年的一对老夫妻:看尽了日升夕落,月亏月盈,相濡以沫直到鬓满霜、发尽华。蜉蝣一世,却也美满了彼此的月亮,绵长了彼此的悲喜,直至终老,也走不出彼此的生命——突然又是几丝苦涩泛起,思绪几近沉没——应该是,她,再走不出他的生命;而他,或者从来都不曾是她生命里的谁……
看着她眸子里的满眼暮色,他又想起那夜在医院走廊上和奕天的冲突。她的寡言和忧郁,必然,是为着那个已经向她求过婚的男人。心里倏然褶皱,半晌,一腹思忖了千遍的话,生生哽在了喉咙,吐不明快。
“雨墨……”他轻声含糊。后面的话,却再说不出了。
“明天出院,大信的那个广告,我想看看。”她愉快地接过话头,匆匆看他一眼,眼神又逃避似的躲开。
她其实并不关心那个广告。对于韦铭浩,她是特意留了一层厚厚的雾水,可以在面对他的时候没有太大芥蒂。毕竟,有时候,一旦雾散云遣,看得清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他浓稠的眉宇间微微淡开,“你还是好好歇着吧,不少你一个。”看看天边——天黑得快,转瞬间,夕照已尽,寒露欲起;又看看她认真凝望的表情,他放下抱臂的两手,“天快黑了,你也该回病房了吧。风这么大,想冻死我啊?”
她回神,恍悟过来:韦铭浩一直就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衫,坐在她身旁,虽只十来分钟,但这种天气也够他受的。
她不好意思地赶紧将大衣拿下,“对不起,很冷吧?”披着他厚重的大衣,她还是觉得寒气刺骨,更别说他了——问得有点废话。
“我送你上去。”他将大衣按回她的肩头,突然间竟觉得她单薄的触感一下子虚了,轻握无痕。其实,并没有多冷。即使陪着她在这寒风里静坐彻夜,即使被隆冬的寒气逼得感冒发烧,他也是一百个情愿。
送她到病房门口,她关上门,对他扯出一个不甚由衷的笑容,“再见。”
“拜拜。”他眯着干涩的眼睑,却没笑出来。他没有和她说“再见”,那是两个不吉的字眼。
雨墨,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看着你幸福,安心地看着你幸福。
吃了一周的“病号餐”,雨墨觉得,公司的工作餐原来真的是美味。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机,角落里的数字显示已经晚上十点了。但傍晚十分在草坪上积攒的寒气,仍未完全散去。
央视音乐频道,播着意大利男高音缠绵的咏叹,她很喜欢的那种曲调,延绵的震撼,绝美的高亢。再次拿出手机,不死心地打开收件箱——即使知道并没有新的短信。
只好躺回床上,睁大了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却毫无睡意。不经意间,一阵惊惧又猛地席卷而至,心里震颤两下——似乎是配合着她的心率,病房的门“砰”一下,轻声开了。
“奕天——”看他推门而入,她从床上坐起。
“还没睡?”奕天走到她床边坐下,颓涩地吐出三个字。意大利男高音的咏叹回荡在小小的病房,奕天干哑的声线含糊无力,显得那么不分明。
她看一眼他的脸,他黯淡却坚毅的眼光,让她只觉得揪心。“奕天,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短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都找不到你的人……”
“放心,不是去采野花。”他眉尾轻扬,似远山含笑,却又远得虚无。
她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是去“采野花”。可她倒宁愿他是去采野花。顿了一顿,她问,“奕天,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面对,你非要一个人扛?”
“雨墨……”他欠了欠唇角,含在嘴里的话又吞了回去。神色黯然地扯过被子,帮她掖紧,“好好休息。不然明天不批准你出院……喜欢这个?”
“恩?”她不解。
此时他的眼神已经飘向床头那本摊开着的杂志,还是下午看过的那一页,“秋日梦幻”的婚纱系列。他拿起杂志,轻笑出声,“说你着急了……喜欢哪一款?”
她回视他手里的扉页图片,不假思索地说,“宁静深海。”
他低头,看到那款婚纱,确实是她的品味:没有丝毫多余的缀饰物,简单大方,不失优雅。
“好,既然新娘子都发话了,一定满足你小小的愿望。”他眸子里流过一丝光彩,深黑的眼圈随着他满满的笑容而鼓胀,“不过,订做的话,婚礼要多等几天了。恐怕你等不及啊。”
至于婚礼上穿什么婚纱,甚至穿不穿婚纱,她都无所谓,心底那潭冰寒再度漾开,令她不安。“奕天,你告诉我,到底……”
“喂,是我,邱奕天。”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并快步走到门外。
隐约听到他讲电话的声音,讲话的内容,却完全听不清楚。她焦心地从床上坐起,准备去开门,他却已经进来了。
“雨墨,对不起,不能陪你了。临时有点事。”他的口气不似先前的颓涩,而是更明显的焦灼。
不等她答话,他已经搂过她,重重一拥,然后放开,掩门而去。
房门轻阖的声音,狠敲了一下她的思绪,一个念头倏然冒出。奕天,我跟你一起!
甚至来不及披上大衣,她也迅速跟出了门。
第三十三章 风起
走出楼道,已经不见了奕天的身影。雨墨急急地奔下楼梯,刚到大厅,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从住院楼的前大门闪过,于是她赶紧跟了过来。
谁知刚走出门,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只好往楼下那条林荫道信步寻去。
夜里的寒气直逼人的五脏六腑,明暗不定的光秃秃的树荫在微风里摇曳,在石板路上投下鬼魅的影子。雨墨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顺着小道快步走着,四处望去,哪里还有奕天的影子?
颓丧地放慢脚步,她转身准备往回走。就在她转身的一瞬,余光瞥见一个男人的影子在不远处向这边疾步走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让人毛骨悚然。这条路是医院最偏僻的地方,什么人这么晚还会在这儿?
思绪突然间震颤——那夜在街角袭击她的男人,那个摩托车手——这身影像极了!来不及多想,她拔腿就往回跑!
身后的脚步很快跟了上来,并且越逼越近……
恐惧把思维填得满满的,脑中几近空白,这个时候,怎么能再给奕天添麻烦?!顾不得头重脚轻的眩晕,雨墨飞快向住院楼跑去。
毕竟在身形和力气上都敌不过那男人。很快,她就感到那人已经追到她身后的不远处,那气息直逼她的后颈……
脑中彻底空白的瞬间,跑是跑不掉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飞快转身,狠狠的一脚飞踹,一个后踢正中那人肋骨。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没等他爬起来,雨墨赶紧朝来路跑去。
一路不停歇的飞奔,终于到了住院部的大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扶着门边的椅子坐下,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脏突突地已经快要跳出来。好在,五年前跟奕天学的跆拳道,现在派上了用场。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找回涣散的神志,一步一顿地朝电梯走去。
那个男人,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奕天?她不断揣测着,只觉得忧惧得快要窒息……
奕天!伸手摸了摸口袋,手机没带!她几乎是小跑着到了病房,刚要推门进去,门却突然一下子从里面开了。奕天扶着门把手,喘着气,一脸的焦灼。
“奕天!”她惊呼出声,满心的惊讶。
看到她,他睁大了红肿的眼睛,一把将她拉进门,紧紧地楼在怀中。他沉重而剧烈的心跳声,几乎震得她头晕。
“奕天,怎么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没有答话,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他的双臂牢牢圈住她的腰身,近乎颤抖的声音,缓缓飘出,“没事,没事就好……”
“奕天,到底怎么了……”本已忧惧交加,看到奕天这个样子,雨墨更是六神无主。潜意识告诉她,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复杂的考验……
他的头紧紧贴着她的颈窝,沉重的呼吸和心跳震得她心里不安;他拥着她的双臂几乎要把她揉近自己的身体;一时间,他竟然觉得眼前稍稍模糊了那么一下,一股酸楚涌上鼻腔,再也说不出话来。
十分钟以前,就在他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第六感却突然将他拽了回去。奔到病房,却又没看到她的影子——那一刻,几乎是天都要塌下来了。他要命|奇|地冲到|书|走廊,疯狂地四处找寻。胡乱狂奔于空荡荡的走廊,戚老四的话——“邱奕天,小心你的女人……”——就在耳边不断盘旋,他只觉得胸口痛得快要碎掉……
奔回她的病房,再次打开门的刹那,看到她就站在他眼前。于是他一颗心重重砸下,肿胀得难以言语。紧搂她在怀,就这样搂着,无声无息,仿佛隔了多年又失而复得,再放不掉。
“奕天……”
“没事。我……紧张过度了。”他轻叹一口气,箍紧她的腰。
她在他怀里扭动几下,搁在他肩上的下颌调整一个姿势,“我是想说……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一愣,赶紧放开她,“雨墨,还好吧?”
她摇头,“没事。”心下却在忐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讲刚才的险遇。看到他一脸释然的样子,她决定暂时什么都不说。
“今晚我陪你。”他扶着她的脸,轻轻理顺她的发丝。
她点点头,偎进他怀里,“恩。”相拥而暖,冰寒的心湖却仍轻漾着不谐的风浪。
是夜无眠,心与心紧拥的温度,在小小的病房散开;各怀心事,却又始终没有吐露分明。雨墨心里默默数羊千只,还是无法入睡。她一丝轻叹,欠了欠身。
“还没睡着?”他暗哑的声音低低地飘过来。
她微微一怔,转过身面对他,盯着他那对在昏暗的床头灯里依然清晰的黑眼圈。“你胳膊太硬,枕得不舒服,所以没睡着。”她故意埋怨。
“那好,我这个枕头退休。”他皱着眉头浅笑,作势要抽出她头下他的手臂。
她没有说话,却把头往下压了压,贴近他,一手环上了他的腰。“你怎么也没睡?”
他顺势将她搂在胸口,“想事情,睡不着。”
“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把你娶进门,”他笑着吻了吻她的发丝,“雨墨,婚纱我明天托人订。婚宴在临江阁请,怎么样?”
“就穿一次的衣服,也不用这么麻烦的。宴席在哪儿请都一样。”她这样回答,淡淡的温热,却已漫开在心间。
他用下巴轻轻抵住她的头,“我准备把我现在住的房子装修一下,你来监工。”
“恩。”她轻声回应。
“家具也由你来挑。”他轻抚她的头发。
“恩。”
“……以后,你每天做排骨萝卜汤给我喝?”
“恩。”
“还有,以后陪我一起看足球?”
“恩。”
“以后,不准无缘无故从我眼前消失。”
“恩。”她心里一丝小小的振颤。
“以后,好好吃饭。不准有一顿没一顿的。”
“恩。”
“以后,我们要两男两女四个小孩。”
“恩……”她刚出声,却恍然有一种中了套感觉。“你以为我是母猪呢!”她又羞又恼地给了他一记勾拳。
他一把抓住她挥过来的拳头,圈再在腰后,“那我不是成了公猪了?”说完轻笑出声,“雨墨,你好像最喜欢水蓝色,以后咱们猪窝就装修成水蓝色……”
她抬眼看看他,他红肿的眼里掠过一丝神采。他今天好像很有兴致,话里尽是小孩子气。静静地听着他,雨墨心里莫名又涌起酸涩。
“然后我们去蜜月旅行……恩,法国……普罗旺斯不错……威尼斯,你以前就说想去的……再过几天,”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很满足,“再等几天,就好了……”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很快,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他睡着了。
轻手抚上他青黑的眼圈——奕天,你好好休息吧。
她却不知道,他的那句“再等几天,就好了”险些成为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三十四章 秋落
第二天一早,雨墨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空了。床头柜上,留着一张小便签:对不起,今天不能来接你出院。记得好好吃饭。——奕天。
她赶紧拿出手机,给奕天拨过去一个电话。'网罗电子书:WRbook'
显示接通,却迟迟没有回应。她不死心地,挂掉重拨。听着“滴——”的长声足足响了十来下,直到里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一股浓重的不安袭来,她两手握着手机,指尖冰凉。拇指飞快按着手机键盘,一条接一条短信息发过去,却依然都石沉大海。
颓丧地坐回床边,脑中一片混乱。
最后终于收到他的一封短信:对不起,现在有事。今晚去你家,帮我做排骨冬瓜汤吧。
她抽一口气,一颗鼓胀的心终于稍稍平静——可能真的是自己太过神经质了吧。
================忧伤的分隔线================傍晚的夕照将小小的餐厅点得满满的;窗帘上的印花,映在红木餐桌上,和着砂锅上方的腾腾热气一同摇曳。
砂锅里的排骨已经熬得汁香色美。那锅子已经熬了太久,恐怕再熬下去,就烂了。雨墨把一盘切好的冬瓜放在锅边,关掉砂锅的开关,在那个迎窗的位置坐下。
透过浓浓的热雾,看着窗外益发深重的暮色,她打开手机,拨通了那个已经拨过好多遍的号码。
——还是长长的“滴”音。她长吸了一口气,某种隐约的不吉的预感涌了上来。
回家之前,收到奕天的短讯,只有简短的四字:雨墨,等我。
等吧,这样等着他,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等得早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等着那锅排骨熬到软烂,等着他回她的电话,等着暮色盖上了整个城市,直到肿胀的思绪把头脑塞得无比疲倦——忧惧中的等待,原来,是一种煎熬。
中午打电话去奕天的公司,他的秘书告诉她,邱经理这个星期请假……那么奕天,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握着手机的掌心已经是汗涔涔,那屏幕上也是一方水迹。一颗心就如同此时的手心一般,潮湿发寒。
就在她准备再次拨出那个号码时,手机屏幕突然显示“奕天来电,接听?”
慌忙按下接听键,“奕天——”
“请问,是邱奕天的爱人吧?”一个陌生的男音?
“你是——”心里突地一震,雨墨问得有些慌张。她知道几天前,奕天把手机名片夹里的“墨”改成了“老婆”,但是他的手机怎么会到了别人手里?!
“我们是市刑警大队的,”那边的声音有些低沉,“邱先生出了点事。”
“奕天出事了?!什么事?!”她几乎事惊叫着出声。
“我们在市脑科医院。邱先生正在手术,情况不容乐观。可能……希望家属能赶快过来……你现在在本市吗?”
脑科医院?!手术?!——剧烈的酸痛汹涌着拍向心坎,一种被掏空的错觉,她的眼圈骤然红肿,“我马上过来!”颤颤巍巍挂上电话,手忙脚乱地扯了皮包,她赶紧奔出门去。
深夜,靠近市郊的脑科医院早已寂静一片。凄白的走廊尽头,手术室门口红亮的大字“手术中”,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
手术室的大门边的长椅中,一胖一瘦两个穿刑警制服的男子,满脸的凝重。几个小时前,和一帮团伙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仍然让他们心有余悸。虽然警匪片里面,警察对上歹徒都是毫不畏惧,甚至视死如归,但事实上真正冲突起来,没有人是能够气定神闲、镇定自若的。动起枪来,他们作为警察,都是多少有些心惊胆战;但是看到一个人那么不要命地,要将那些亡命之徒绳之以法,他们着实很诧异。
“王哥,你说这还要多久啊?真急死了。”胖警察挠了挠一头乱发,从椅子里站起来。
“那是子弹打进脑子里!你以为是骨折还是割阑尾啊?”老王狠狠吐一口气,烟圈四起。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