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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三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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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日升叹了口气道:“启上门主,属下对李公子景仰是私人的事,武大哥及张总管要我们对付李公子则是公务,属下不敢以私废公,违抗命令。”
  虬髯客道:“胡说!狡辩,你听了武扬与张豹的命令去不利於李公子,难道你不知道李公子代摄门主之职?”
  江日升道:“知道。李公子到来之日,武大哥说过。”
  虬髯客道:“你既然知道李公子代摄门户,就是一门之主,连武扬张豹他们都要服从李公子所命。”江日升苦笑:“门主,我们要服从李公子,是武大哥的命令,因此,武大哥要我们攻袭李公子,我们自然也只有服从,因为每一项命令,都是由武大哥代转的。”“难道你对上下尊卑都没有个认识?”
  “这个自然是有的,例如对门主,我们每一个人都衷心服从,若是门主的命令与武大哥的指令相抵触,我们自也会以门主是从,除此以外,我们就不再接受第三个人的命令了,除非经当众宣示,另作指令……”
  虬髯客一叹道:“贤弟,我实在很惭愧,看来我这些年来,对兄弟们的教育都弄错了,以致才有这些事情发生。”
  李靖微笑道:“没什么,这是很普遍正常的情况,别说是大哥这儿,连朝廷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兵但知有将,不知有主,将叛则兵随,故人主择将最难。”
  虬髯客道:“一定有个办法可以纠正克服这个难题。”
  “不错;有的,那必须在立军之初,就订下严格而完美的军令,使将属之间,权责分明,更要让每一个部卒,都有判定军令与乱令的能力,军令不可违,乱令不可从,而重要的一着,就是将属之间,定时互易更调。”
  “怎么是互易更调呢?”
  “一个主将所领之军,时日不可过长,最久不过三年,必须加以调任。如甲军之将率乙师,乙军之主,调作丙军之将,如此将属之间,没有久属的关系,中枢乃由国家得一统,就不会造成将帅跋扈震主的现象。”
  虬髯客道:“这行得通吗?”
  李靖道:“建军之初就严格执行,当然是行得通的;若积以年月,将属自成一体,就没有人能加以替代了。”
  虬髯客深思有顷刻才道:“贤弟,历来为人主的,最感棘手的一个问题,就是武将难以统御,人主往往还要去讨好他们,才能使君权稳固,愚兄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却不想贤弟对此已有良策,看来我定要好好地讨教一下。”他顿了一顿又道:“过去的不谈了,月前这三个人之所以对你无礼,却是我的错……”
  李靖道:“他们对我的种种,我已经声明过,错不在他们,唯一的罪行只是侵冒到大哥的尊严而已,大哥原谅了他们,小弟自然不会再坚持的。”
  虬髯客没想到李靖会这么好说话,连连地道谢后,才对江日升道:“你们听着,以往种种我替你们担了,今后你们已经隶属李公子,当以李公子之命是从。”
  江日升等三人恭敬地答应了,先叩谢了李靖宽恕之恩,又向虬髯客谢过求情之德,才退下站在一边。
  李靖吩附带过武扬来。由於江日升等三个人无罪获释,大家以为武扬也可以得到宽恕的。那知李靖竟抛开其他,只问他两个问题。
  “武扬,那天在对东洞庭一战时,你身任主锋指挥作战,却停兵不进,是为了什么?”
  武扬无以为答。
  李靖又问道:“后来对方战败溃逃,对方主将只有十几个残卒追随,你们应该可以拦截下来的,却听任逃逸,这又是为了什么?”
  武扬只得道:“虽是互相为敌,但到底同为江湖一脉,属下为顾及江湖道义,不忍赶尽杀绝。”
  李靖冷笑道:“我这儿还有不少东洞庭的降部,他们都指证你早已与敌方互相暗通,你是否承认?”
  “这,启上公子,是张豹去联系的,属下未曾通敌。”
  “但张豹通敌,你是知道的。”
  武扬点点头。
  李靖道:“知情不报,阵前纵敌,更於事后弃职潜逃,三项都是死罪,今并执行,斩!”
  武扬比不得江日升他们,在整个叛变的行动中,他是司令者,李靖的杀令发出,得为这个行动负责,但李靖判他死罪的三个理由,似乎都不是主题。
  虬髯客道:“贤弟,请恕我又要多嘴了;武扬固然该死,但是你处死他的理由却不是最主要的。”
  李靖道:“大哥,你认为什么才是最主要的理由?”
  虬髯客道:“单就叛逆一项就是死罪了,何况还加上抗命、犯上等等,那一条都足可杀他……”
  李靖道:“大哥,我跟您的看法不同。您是在江湖门户的立场,我却是在治军的立场。您依据的是门规,我依据的是军令。在门规而言,他并没有叛逆的行为,因为他对您仍是忠心不二的,以他的抗命、犯上,也只是同伴间的意气用事,不足以死为惩。”
  虬髯客无以为词。
  李靖又道:“以门规而言,武扬并无死罪,而且门规的最后裁主权在於门主,只要门主能原谅他,即使真犯了死罪,也同样可以减免;但在军法之前,绝无人情之干扰,只要犯罪确实,就必须依律行事,这是我希望大家认清的,因为我也是以军法来约束我手下人的。”
  虬髯客叹了口气道:“贤弟,你不妨说明白一点:在军法中,还有些什么罪名是要砍头的?”
  李靖略一沉思才道:“还有不少,如无故延误期限而致影响军机者斩,扰民者斩,强暴妇女者斩,通敌者斩,阵前怯懦者斩,怠忽职守者斩,抗命者斩……”
  他一口气报出了二十多条当斩的律令,听得人人变色。
  虬髯客却皱着眉头道:“贤弟!如此一来,还有人从军吗?”
  “怎么没有?方今天下有几百万人都在行伍之中,也都受着这些条律的约束。”
  “可是也没见到他们如此严厉执行过。”
  李靖叹道:“这就是天下动乱的原因。若是每一处地方的主将都能严守军纪,天下必可大治,不仅内忧不生,外患亦息,因为以我中华地大物博人众,只要我们自己不乱,外夷小邦,谁也不敢侵寇的。”
  虬髯客道:“好!贤弟,这些治平之大道,我们暂且不谈,我只想问一句,就是弟兄们,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李靖道:“立千秋之大业。”
  “贤弟,这个题目太远,太空虚,不够实际。”
  李靖:“好,那么我说得实际一点,无可讳言,目前大家都希望日子过好,丰衣足食,生活安定。假如大家以此为满足,今后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过日子,没其他要求,我也不向大家要求什么,大家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今后也不再有任何的关系了。”
  他见大家都默默不说话,接下去又道:“但各位觉得学了这一身武功本事,不甘雌伏,想再创一番事业,那就必须受一切的约束,养精蓄锐,待时而起。”
  一个汉子忍不住问道:“公子是否准备接受朝廷招安?”
  李靖道:“目前如此打算,将来可能性也不大。现在的这个皇帝虽然比上一个略有魄力,但是绝非明主,而且他手下的兵悍将骄,大权分散,也很难有所作为。”
  “公子将来是否打算自立而起呢?”
  “我想可以但我不会,我只会理军,不善理国。”
  “将来我们投向谁?”
  “不是我们投向谁而是拥护谁。当明主出世,是真正抱济世天下之宏愿,也有意轰轰烈烈地做一下,成就一番前所未有之盛业,我们去帮助他。”
  他又补充道:“当然这种帮助是有代价的,不但可以垂名青史,而且积功行赏,裂土封疆都可能有希望,那又在於各人的表现及机遇了,只是我能保证各位,功必有赏,努力必有所得,不会被埋没掉。”
  “这明主是不是就是门主?”
  这是李靖最担心的一个问题,也是虬髯客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因此每个人都看着他李靖沉思了很久,因为这个问题很难答覆,但也必须答覆。
  他终於回答了:“大哥神武英明,气概一世,确有人主之仪,将来自然也有可能入主中原;但这是千万人的事,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反正我能向各位提供一个保证:只要跟着我,大家的努力决不会白费。”
  这是一个很空洞的回答,但显然每个人都很满意,连虬髯客亦然。
  入主天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虬髯客虽有此心,却也没有把握说一定会成功。他目前所拥有的实力,只能说是不错而已,却不是强得已能掌握天下了。
  虬髯客足迹遍及四海,知道天下有多大,手头这几万人,占据一城一地或许是够了,以之成大业,实在还差得太多。好在还早得很,可以慢慢来。
  只要不排除拥戴他的可能性,虬髯客就非常满意了。他相信以自己的诚意,总有一天可以得到李靖的全力支持的。
  大事谈过了,再回到眼前的问题上,那就是对武扬的处置。虬髯客指指武扬道:“这个人贤弟要决定一下。”李靖道:“小弟已经作了决定了。”
  他的决定是斩。虬髯客不便表示意见,但是却有九名分坛主起立为武扬请命。
  李靖看了他们一眼,微笑道:“各位是要饶了他?”
  九个人齐声道:“求公子开恩。”
  李靖道:“各位以为我是为了私怨要杀他?”
  一人忙道:“那当然不是,触犯军令,实有取死之道,只有请公子原谅他以前不谙军令,不知厉害,因此才请公子法外赐恩。”
  李靖看了他一眼后道:“李成,现在我受权给你全权监军,职司一切律令之执行,你作主好了,你若要饶他,可以放了他。”
  李成一惊道:“属下能力浅薄不敢担任此职。”
  李靖道:“你也可以推荐一个人来担任此职。”
  李成莫知所从。李靖等了一下后才笑道:“你们这九位中自觉能担任此职的,也可以自己出来。”
  连问三声,没有一个人敢答应……
  李靖道:“你们只要担任了那个职务,就有权力放人了,只要担任那一下子功夫,作成决定,放了人之后,你们也可以立刻辞职。”
  但那九个人都低下了头。
  李靖叹道:“你们终於明白了,负责任是一件多困难的事,也明白了作决定是多么的不容易。你们知道自己若担任了那个职务,对武扬的判决也是一个死字,只是不在其位时,你们才顾念私情,希望我能枉法而徇私。”
  李成低下头道:“属下愚昧,多谢公子赐诲。”
  他坐了下去,其余八个人也都告罪坐下,很明显的,他们不会再对李靖有所干求了。
  李靖道:“你们不肯枉法徇私放了他,是你们明白我杀他不是为了私怨,否则你们也能以私情来赦免他了。法之可尊可贵处,就在其无私,飞霞,行刑!”
  站在廊下的武扬一恭身道:“公子,属下已经明白自己所犯的错误了,不敢要求贷免,只求一件事。”
  “说。你的要求如属合理,我一定成全的。”
  “属下但求赐下一刃,容属下自裁。”
  李靖想了一下道:“可以,给他一柄匕首。”
  薛飞霞拔出腰间的短刃,递给了武扬,他接了过来,先朝虬髯客及李靖抱拳行礼,又向众兄弟道谢告别,然后面外跪下,双手握住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刺进后拔出又刺,如此三次,像是已无感觉,刺孔中血如泉涌,直等他力竭气绝,身子徐徐倒下去。
  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显然的戚色,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立即作何表示,直到李靖宣布道:“武扬之死,乃由於他的无知,罪虽不可恕,却无大恶之行,现在他既为一死抵罪,临死前也知道悔悟,仍然是我们的好兄弟,应予厚葬,准一应弟兄前往吊唁。”
  这个宣布使大家都吁了口气,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恭身为礼,齐声道:
  “谢谢公子!”
  李靖的脸上也有戚色,叹了口气才道:“我并不想杀武扬,但是格於军法,他必须伏罪,军令之前,人人平等,没人能例外,连我这为主帅的人也一样,若是我计划策略有了错误,致使弟兄们为敌所乘,我同样的也要处以应得之罪了;甚至於门主也是一样,这一点请大家明白。”
  堂下寂然无声,摒息以待,虬髯客道:
  “好,大家都明白了李公子如何治军的了,以后凡是我神龙门下,都要一律置军纪约束之下。
  新加盟的弟兄,我一开始就说明了,他们是毫无条件该接受的,只有你们,以前我很惭愧,只以富贵相许,没有告诉你们该遵守些什么戒约了,所以你们有机会作一次选择,认为受不了这种约束的,明天可以离开。你们目前所管理的事业生计,都是你们的,只要好好地经营这一辈子的衣食足够了,愿意继续留下的,李公子自然会领导大家搏取一个正经的出身,但是必须要严守纪律,不容怠忽了。”
  那些部属们默然行礼退出后散去。
  李靖着令江日升补了武扬的缺,继续率领那一标人。
  然后退到后堂私谈,虬髯客才道:“贤弟,我总算领略到什么叫军威了,当你坐在中堂,扳着脸来办事时,我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更不敢胡乱开口说话了。”
  李靖道:“大哥,请恕小弟无状,擅自作主放肆。”
  “这是什么话?我请你来,就是为了整顿纪律的,出了张豹与武扬的事,我十分惭愧,这些弟兄们是该作一番整顿了,何况这些人原都拨给你了。你有权处置的。”
  李靖道:“恐怕小弟处置太严,明天他们会跑光了!”
  虬髯客道:“不会的,我会晓谕他们。”
  “大哥,千万不可,让他们自己作个选择。若是他们不肯接受约束,强留下来也没有用。在平常时,他们阳奉阴违,到紧要时来个抽后腿,那影响就大了。”
  虬髯客想了一下道:“对,宁缺毋滥,我召来的这一批新手,也要再经过一次汰劣的功夫,留下精英,把渣滓都滤掉,而后才能成为一支铁旅。”
  李靖道:“是的,兵在精而不在众,真正有一支精选的劲旅,三、五千人足矣,以之征战,足可抵十万雄兵。”
  虬髯客道:“贤弟,我承认精兵之必要,但是三五千人与十万之众,究竟相差太悬殊吧!”
  “不对,如果是有其他条件,五千人足矣。再多了也是白费,因为正式对阵时,很少有能够数万人驰骋对搏之平原广场,有时在原野,有时在丘陵山谷,利用地形地势,活用战略战阵,鼓足士气,必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贤弟,我不怀疑你的战略理论,但是五千人就能拥有天下,那未免太夸大了。”
  “大哥!小弟只说战无不胜,却不是说拥有天下。”
  “照你这样说,一支大军只要五千人就够了?”
  李靖笑道:“那怎么够呢?这五千人只是用作冲锋陷阵,浴血搏战之用的,其他如辎重解粮,开路架桥等等,加起来,少说也要个两三万人。”
  “哦!你是这么算的!那岂不是要四五个人侍候一名战士了,这也未免太奢侈了。”
  李靖道:“大哥!你又弄拧了,并不是打仗杀敌的才是战士,其他的就是打杂的了。战争是全面整体的作业活动,各方面配合得宜,各人克尽其职,才能取得胜利,一个烧饭的伙头军,其重要性并不小於一名敌前突击的先行敢死建卒,他如烧不好饭,大家都会挨饿,饿兵打仗会胜利吗?”
  虬髯客笑道:“关於这方面的常识我太差了,我以为这些事每一个人都会做的。”
  “不见得,各有所长,各有所司,不能勉强。我举一个例子好了:一名久有经验的伙头军,一个担挑百多斤的锅炉柴灶;另一头挑了米粮油盐。步行百余里后,立刻埋锅能做出几十个人的炊食;但是这工作换五个专事攻击的前卒来做,未必能做得好。”
  虬髯客思索一下道:“这倒是不错,以前我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从没有做过这种准备,我想这些工作到时候随便分配一下就行了。”
  “这当然并无不可,但司非所长,已经是浪费,而且一名再好的战士,在经过征战,跋涉行军之后,再自己炊饭吃,而后还能再奋勇作战的体力有多少呢?”
  “是……是!看来这其中大有学问在呢。”
  李靖庄容道:“仓促成军,为兵家之大忌。就是指这些条件而言。大哥,你应该好好地事先规划一下,建军之始,就把各方面的条件都准备周齐。”
  “是的,贤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获益太多了,到底要如何组军,你能为我详细规划一下吗?”
  李靖笑道:“这个我也是外行,出尘才是大行家,她在最近这段日子里专攻这一门,大哥向它讨教好了。”
  “是吗?小昧?你总该帮大哥这个忙了。”
  张出尘一笑道:“这还有问题吗?我可以拨一票娘子军给你。它们原是西洞庭水寨的飞凤军,但我认为冲锋陷阵,女子到底不太适合,所以才要她们从事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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