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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荫 by 流水无情 (经典虐心+推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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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江湖人为他气势所慑,忙拱手道:“不知阁下要问什麽,我兄弟不过是无名小卒,所知实在有限。” 

“鄙姓萧,这位朋友姓……吴,想向二位兄台打听降龙堡的事。” 

长须人是老江湖,向来以精细见称,见这青年温文尔雅,而他的同伴年纪似乎稍长一些,身形极为消瘦,温和恬静的脸上有著不正常的苍白,显然是有病在身。这样的两个人,实在与刀口上舔血的江湖沾不上边,问起降龙堡,就有些诡异了。 

看出他的疑惑,青年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二人不是武林中人,只因常在降龙堡一带走生意,才对那里格外关注。这一年多,我这朋友生了一场大病,生意也就断了,我们此次出门,是想看看那边的行情,但不知降龙堡发生了什麽事?” 

白胖男子是个口快之人,一听这话,连忙挥手:“我劝二位还是回去吧。降龙堡早就败了!死的死,跑的跑,人都光了。” 

此言一出,那青年脸色惨变,失声道:“什麽会?他们……”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过来按住他的手,却是青年的同伴示意他冷静,消瘦男子代为解释:“我兄弟最大的客源就是降龙堡,听到这个消息实在震惊,二位勿怪。但不知降龙堡发生了什麽事,败落得如此之快?” 

他语气轻柔平淡,听起来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白胖男子道:“说来话长。总之是降龙堡家门不幸,出了个禽兽不如的逆子!两位有所不知,降龙堡的老堡主早在一年前他的大寿前期就被人害死了!” 

消瘦男子轻轻“啊”了一声,倒不怎麽吃惊,只问:“凶手是什麽人?” 

“本来大家都说凶手是凌烈。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凌烈就当年大名鼎鼎的昊天门的唯一传人。当时缉拿凌烈的武林贴传遍了江湖,人人都骂这小子忘恩负义。哪知事情到後来,峰回路转,出人意料。你猜怎样?这凌公子是被嫁祸的,真正的凶手居然是降龙堡的大公子任自在!” 

消瘦男子双眸微启,似有所动,却仍淡淡的问道:“这倒奇了,既然认定是凌烈,大家又如何知道凶手令有其人?” 

“这事还真多亏了凤凰山庄的聂庄主!这位聂庄主跟任老堡主的关系最为要好,老堡主被害时,他在降龙堡做客。他老人家心思缜密,任自在骗得天下人,却骗不了他。当时他就觉得任老堡主的死因离奇,一直暗中探访,终於发现了任自在的诡计! 

“他知道任自在正四处捉拿凌公子灭口,便带人赶去搭救。可惜晚了一步,虽然救出了凌烈,降龙堡的二公子任逍遥却被他那无情无义的兄长害死了!那位二公子可是位出类拔萃的人物,英年早逝,令人惋惜!任自在弑父杀弟的罪行大昭於天下,武林群起而攻之,最终不得已自刎谢罪。他一死,降龙堡群龙无首,自然风流云散!” 

原来如此! 

消瘦男子和那青年对望一眼,两人表情都十分复杂,有几分惊奇、几分惋惜、几分黯然,也有几分怅然若失。 

那青年默默的低下了头,轻声道:“什麽都不剩了吗?” 

“我们适才还说,连那里面的杂草都长的一人多高了,哎,败了!” 

那青年沈默了一会儿,忽然自顾自倒起酒来,一连三杯,一饮而尽! 

“那……那位凌公子现在怎样了?”消瘦男子的脸上突然泛起奇异的潮红,说话声音也有些颤抖。好在没人注意。 

那一直没说话的长须人忽然叹了口气,接过话茬:“说起如何安置凌烈,就让人不得不赞聂庄主了!这位庄主当真义薄云天,举世罕见。凌公子虽是昊天门少主,可惜被任自在那奸人废去武功,如今只是个废人了。聂庄主非但收留了他,而且念在昔日两家的交情,竟将自己的独生爱女许配於他!你说,这等品格,这等气度,世上还有哪个能做到!也难怪经此一事,天下英雄都对他老人家马首是瞻!” 

白胖男子赞道:“当真是侠义无双!” 

长须人微微一笑,看向对面的两人,希望对方也能对自己的说法表示赞同,却意外的看到两张丕变的脸。 

消瘦男子喃喃的道:“怎麽会?他要娶亲了?不可能。” 

那青年也道:“两位只怕是听错了吧。” 

白胖男子不悦道:“我兄弟虽在江湖上没名没姓,可也不敢乱说话,这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还能有假不成?而且再有一个多月,他们就要拜堂成亲,喜贴都发出去了……咦,你们怎麽对凌公子也格外关心?”直到这时,终於发现不对劲。 

“我和吴兄还有些事,先行告辞了。两位慢用。”青年忽然站起身,拱了拱手,扶住脸色越发苍白的消瘦男子,径自下楼去了。 

*** 

“无伤,你还好吧?”青年担心的看著身旁的人,只觉那手冷的像冰一样。“你别难过,凌烈一定以为你死了,这才答应了聂家的婚事。他那样的处境,实在不好拒绝。只要他见了你,自然会改变主意,你们的渊源是扯也扯不断的。” 

这一点,一直在你身边的我看得最明白。所以才心甘情愿的守著,不敢越雷池一步。纵然孤独一生,我也无怨无悔! 

这两人自然就是死里逃生的练无伤和任逍遥。 

当初他们双双坠入河中,水流湍急,很快便被波涛卷走。等任逍遥清醒时,已是三天之後,他们被冲到岸边,为附近的渔人所救,而那里已经快到南荒之地了。 

那渔人曾笑著对任逍遥说,若非他紧紧拥住练无伤的身体,两人早就被冲散。即便是昏迷之後,他的手仍然不肯放松,以至於那渔人想尽办法也不能把两人分开。 

任逍遥听了这话,只是微微苦笑,原来自己对无伤的情意不知不觉中竟浓烈到了这样的地步!可惜无伤的心只在凌烈身上,昏迷中反反复复总是凌烈的名字。 

一个月後,练无伤才醒来。他结结实实挨了任自在一掌,伤势极重,浸在水中时日过长,寒气入骨,更引发了寒疾。多半年的时间都在生死线上挣扎,直到最近才有些好转,却也再难恢复旧观。他心里挂念凌烈,一能走动,便急著回到中原探访凌烈的消息。哪知才一年多,竟发生了这许多变故,而凌烈,当初那个信誓旦旦爱他的人,居然要娶妻了! 

任逍遥见练无伤容色惨淡,默然不语,又道:“这样吧,咱们立刻启程,到凤凰山庄去找凌烈问个明白。走!” 

练无伤却停步不前。 

“无伤?” 

练无伤抬起头:“这种时候,你最想去的地方是降龙堡吧?” 

任逍遥心头一热,无伤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受到的冲击也不小,任自在虽然罪恶多端,到底是血肉之亲,听闻其惨死,心下还是不禁侧然。更令他心痛的是,父亲一手创建的降龙堡,居然也就此衰落!他现在恨不得插上双翅直飞到降龙堡去,可又不放心将练无伤一人留下,低声道:“我不要紧。” 

练无伤摇头:“不然这样,咱们先去降龙堡,然後……再去找凌烈。” 

“那怎麽成?降龙堡和凤凰山庄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你身子虚弱,怎经得起长途跋涉?万万不行。”任逍遥想也不想,当即否决。 

“要麽,咱们分头行事,在凤凰山庄会合。” 

“放你一个人去?那我就更不放心了。” 

练无伤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关心我,可也不能把我当成纸扎泥塑的一般。就凭这一身功夫,旁人能耐我何?” 

两人再三协商的结果是各退一步,任逍遥独自去降龙堡,而练无伤则留在客栈里等他。任逍遥兀自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这才离开。 

任逍遥前脚一走,练无伤就收拾行囊。他心忧如焚,恨不得即时见到凌烈!他已经麻烦了任逍遥许多,这一次就由他自己来解决吧。写了一封信说明原委,交给店夥保管,便一路向著凤凰山庄而去。 





(十八) 

“老伯,请问到凤凰山庄还有多远?” 

“不远了,看见前面那座山没有?就在山脚下。” 

“多谢。” 

练无伤抬起头,见前方一座山峰绵延而起,真的是不远了。双眉舒展开来,露出一丝喜色。 

凌烈,我来找你了,你见了我可会高兴? 

欢喜之中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怯意,惴惴的向前走著。前几天赶路时恨不得马上就到,这时挨近了,又希望走得慢些。 

“你看,那不就是凤凰山庄的准姑爷麽?我瞧也很一般。”  

“人家聂庄主聂小姐瞧著好就行了,我看你倒是一表人材,可惜人家看不上。” 

“哼,你道他真有什麽本事?聂庄主是看在两家的交情,不然谁愿把女儿嫁给一个没有武功的废物!” 

“小声些,别让他听见了。” 

窃窃私语声飘进练无伤耳里,他心中一动,“凤凰山庄的准姑爷”难道是指凌烈?慢慢回过头去,目光所及之处,全身一震,宛如被定身法定住,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街道上正有一行车马缓缓走过,行在当先的是两名男子。左边那个三十出头年纪,跨下一匹黑马,面容沈稳,气势非凡。镇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凤凰山庄的大弟子左振声。右首上却是个白衣白马的翩翩美少年,剑眉星目,正是传说中凤凰山庄的娇客、练无伤苦苦寻找的凌烈! 

这相见实在太偶然,练无伤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这时却连叫他一声也不能,只呆呆的站著。   

一些和凤凰山庄常有生意来往的小贩纷纷向两人打招呼,左振声微笑以应,回头看向凌烈:“凌师弟,这一路奔波,可辛苦你了。不过你是师父的女婿,庄子里的生意将来都得由你掌管,自然要先熟悉一番。” 

凌烈客气的笑笑:“大师兄哪里话,大师兄精明干练,聂伯父让我跟在你身边,不过学些东西罢了,这生意自然还是交给大师兄最妥当。”神色谦和,对话谨慎,当年的凌人傲气,竟丝毫不复存。 

“你还叫什麽‘伯父’?早该改口叫岳父了。” 

凌烈俊脸一红:“大师兄又在拿我说笑。” 

他们的对话声音很低,可是听在练无伤耳里却如同一个接一个的响雷,耳朵被震得嗡嗡的响,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一直以来纠缠自己的噩梦,到此刻竟然成真了! 

“大师兄,你等我一会儿。”凌烈见路旁有家绸缎庄,停下马来。 

左振声道:“嘿,给小师妹买布料麽?真是体贴。”挥手示意队伍停下,含笑看著凌烈步向绸缎庄。忽然间,眼前闪过一道银光,他脸色一变,叫道:“小心!” 

银光是向著凌烈去的,这时他已走出很远,远到左振声来不及相救! 

听到示警,凌烈愕然回头,银光直取他咽喉! 

“小心!”练无伤想也不想,飞身而起,接过飞来的钢镖,习惯性的将凌烈护到身後。 

“多谢相……” 

四目相交,凌烈看清来人的模样,双目猛然放大,整个人仿佛僵住了。 

凌烈,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麽? 

我回来了,活著回来找你!我曾无数次徘徊在生死关头,却依然活了下来,因为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丢你一人在世上受人欺凌! 

你为何不说话?我相貌变了麽?你认不出我了麽?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的对著。练无伤屏住气,等著凌烈认出他来,叫他一声“无伤”。这短短一瞬,好似千万年般长久。 

“凌师弟,你没事吧。”左振声四下找不到凶手,这才赶到凌烈身边,心想多亏有人出手相救,否则凌烈在自己手边受了伤,师父那里不好交待。搭救凌烈的这人是个生面孔,身手却不错,只是为何他会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呢?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 

“啊。” 凌烈回过神来,目光一敛,“不,我们……从未见过。” 

***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 

练无伤拾起一枚落叶,放在手中把弄。叶子已经全部干枯变黄,轻轻一碰,便会碎裂。望著叶面上那几处裂纹,练无伤心里没来由的一跳。 

在他眼前,红砖绿瓦,绵延十余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凤凰山庄了。他茫然站著,不知下一步该怎麽办。 

他还是不能相信凌烈居然忘了他! 

不会的,凌烈不认他,一定是有什麽苦衷,一定!暗暗握紧了拳,练无伤再一次这样对自己说。 

“无伤!”身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练无伤尚未回头,已被紧紧拥入一具温暖的胸膛。 还是那熟悉的气息,只是更加宽阔,更加强健有力。 

“你还活著,真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凌烈语声呜咽,後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双臂却拥得更紧,好像要把对方嵌入自己身体里。 

“傻瓜,别哭。”练无伤安慰似的轻轻拍打著凌烈的背,心里同样悲喜交加。 能活著再见面,真好;凌烈没有忘了自己,真好;一切都没有变,真好! 

欢喜如同潮水般涌进心里,激荡著心绪,向来内敛的练无伤也不禁吐露了心意。“刚才在镇上,你不肯认我,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心里很是害怕。凌烈,这一年你是怎麽过的?我日日想你,牵挂著你。” 

只觉凌烈的身体忽然一僵,接著自己被推开了。练无伤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凌烈:“怎麽了?” 

两人目光相接,凌烈就好象被针扎了一下,眼睛突的一跳,很快低下头去。 

不好的预感划过心头,练无伤似乎明白了什麽,脸色越发苍白。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沈静得仿佛能听见落叶声。 

半晌,凌烈试探著,轻声道:“无伤……有些话我要跟你说。” 

练无伤心头一凛:“你说吧。” 

“我……和琬瑶,就是聂庄主的女儿定亲了,婚期就在下月。”凌烈低著头,不知是不敢看他,还是不忍看他。 

尽管这个消息已经得到无数次证实,从凌烈口中听来,练无伤还是感到一阵眩晕。 

只听凌烈道:“聂庄主从任自在的手中救下了我,於我有再生之恩,他亲自向我提亲,我不能不答应。更重要的是,我……爱琬瑶!” 

我爱琬瑶! 

那我呢?凌烈,你说过的话都忘了麽?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练无伤一时间竟消化不了。 

“无伤,我以前不懂事,给你惹了不少麻烦,都要你来包容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後面的话有些困难,凌烈舔舔干燥的嘴唇,“最让我後悔的是,跟你说了许多没轻没重的话……你知道,我那时武功没了,心情很低落,你对我来说就象救命的浮草,我感觉自己真的不能没了你,以为那样就是爱了,其实……不是!我对你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依赖,直到遇见了琬瑶,我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人间情爱!” 

凌烈,你在说什麽?我怎麽都听不懂? 

练无伤痴痴的看向凌烈,只觉对方那两片嘴唇就好似两把利刃,一张一合之间,已将他刺的遍体鳞伤。 

耳朵嗡嗡的响,他好像又回到每晚挣扎的噩梦里,出脱不来。 

一只手扶住了他风中枯叶般的身子,凌烈的脸上又是焦急又是关切:“无伤,你还好吧?我绝不是有意伤你,就算没有情爱,你仍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看你难过!” 

练无伤心痛的看著他年轻俊美的脸庞,轻声道:“你从来也没爱过我,是我自己会错了意,对不对?”这话好耳熟,好像很久以前也曾对另一个人说过。 

凌烈迟疑了一下,下决心似的重重点头:“是我太糊涂,到现在才认清自己的心意。无伤,你怪我吧,要打要杀都随你。” 

打?杀?怎麽舍得?凌烈呀,你还是不明白,我是绝不忍伤你一分一毫的!淡淡一笑,笑容轻幻如梦:“我怎会怪你?明明是我自己不好,这麽大的人了还在做梦。你放心,听你一说我就清醒了。咱们之前的事你就忘了吧,反正都是男子,那些事也不算什麽。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你……自己保重!” 

头好晕!他告诉自己要挺住,不能在这里倒下去,不能在凌烈面前倒下去! 

“无伤,你要去哪里?你还是回山上去吧。你太单纯,江湖不合适你。”见他摇摇晃晃的身形,凌烈不放心的跟在後面。 

你是在赶我走麽?我走了,你就能安心跟聂小姐成亲,做聂家的女婿了。我碍到你的眼了,是不是? 

也许你说的对,我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受欢迎,只有终老空山,才是最好的归处。 

涩然一笑,想说什麽,却被远处传来的少女呼唤声打断。 

“凌烈,凌烈!” 

将凌烈骤变的脸色收入眼底,练无伤心里顿时明了。那就是你心爱的未婚妻吧?你一定不想让她见到我,因为我所代表的,只是一个不齿於外人的回忆!轻轻一推:“去吧,人家找你呢。”悄悄後退,将自己的身影隐没在树丛中。 

那少女奔到近前,左右张望:“你在跟谁说话,那人呢?” 

“一个问路的而已,不用管他。”凌烈用淡淡的语气道来,显得毫不关心,却不知伤了别人的心!“找我有事?” 

“是我爹找你,快走吧。” 

“好。” 

脚步声渐渐走远,练无伤从树後看去,看到半张明豔的侧脸,挺秀的身影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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