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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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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中心如电转,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可都不太管用,最后只能心底里哀叹,要是自己这边也是骑兵该多好,撒开马蹄就跑,哪里会轻易送命?可如今只有牛车一驾,还有那头比大伙儿还要慢的老牛……

咦?看了看牛车,李诚中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大声道:“快,周砍刀,你们几个把缴获的汴军衣甲穿上!动作快,剩下的人,赶紧捆起来!赵大,快把捆货物的绳子解下来,把大伙儿绑上!”

他这么一说,大伙儿立刻就明白了,周砍刀带着本伙的弟兄连忙去牛车上翻检出缴获的汴军衣甲,也顾不得脱自己身上的衣服,直接将汴军衣服套在外面,然后手忙脚乱的相互披上皮甲,顶上头盔,挎上腰刀。就这工夫,李诚中和赵大也把大伙儿捆了起来,因为绳索较少,所以只是把双手绑上,李诚中给大伙儿绑了个活扣,绳头露在里面,一旦被汴军识破,也好立刻给自己松绑,抄家伙拼命。

李诚中自己也在周砍刀的帮忙下穿上了汴军衣甲,又让大伙儿调转方向,摆出一副南归的架势,然后叮嘱大伙儿别说话,一切听自己吩咐。

刚刚收拾妥当,汴军大队骑兵就到了,李诚中抢上两步,抱拳行礼。刚行完礼,他就一阵冷汗直冲后背,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合不合得上汴军的规矩,如果这个时代也和后世一般,汴军有汴军的军礼、卢龙军有卢龙军的军礼,那么这一下就很可能露陷。他弯着腰,仔细用余光往上瞟,抱成拳的手掌心里已经满是湿漉漉的汗水了。

然后他听到一句“免,起身说话”,于是微微松了口气,直起身形。

对李诚中说话的骑将很年轻,没怎么看他,反而是打量着李诚中身后被捆着的十来个“俘虏”,微笑道:“不错,都是好兵的材料。”啧啧赞赏了一番,又低头对马前的李诚中道:“你不是某家邢州兵罢?瞧你这衣甲,当是滑州兵?”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李诚中也分不清什么邢州兵、滑州兵,只是巴望着这些人赶紧离开,点了点头道:“是。”他听这骑将说的是北地口音,与自己这边燕赵口音大抵相仿,但出于慎重,还是不敢多说话,就连这个“是”字也回答得含含糊糊。

那年轻骑将又抬头打量着“俘虏”,道:“这些人可愿让给某?一个人五贯,比你回去领赏要高许多了……”

李诚中张大了嘴,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年轻骑将目光又转到了穿着汴军衣甲的周砍刀等人身上,语气中忽然多了分热切:“这些都是你的兵?干脆带着你的兵投入某家罢,你现在是什么阶级?陪戎?只要你答应,来了就当仁勇如何?给你一个都!放心,战场很乱,你家贺司马是不会知晓的……”

没等年轻骑将说完,他身后一个全身披挂明光铠的中年将领却斥责了起来:“二郎说的甚么胡话!真是混账!哪有挖自家墙角的道理?既然碰上了,快传了军令,咱们就撤!”说罢一抖缰绳,带领骑队越过李诚中等人,向南去了。

李诚中瞟了一眼,见这人依稀就是当rì魏州城下领军冲乱卢龙军大阵的汴军将领,心下猛的一搐。

那年轻骑将叹了口气,应道:“知道了,大人,唉……那个……你等快些,速速回魏州吧,途中若是遇上别的行伍,都让大伙儿早些赶回去。河东那帮家伙已经到魏州了,真是抢食的狗啊……”边说边调转马头追上骑队,回过头来还兀自喊道:“记住了啊,到了魏州就去西城大营,报某的名号,某是葛家二郎,正在组建新营头!”

从头至尾李诚中只说了个“是”字,一直是那年轻骑将在卖力吆喝,等到汴军离开,酉都顿时如释重负,大伙儿擦着额头的冷汗,又是后怕又是好笑。李诚中笑嘻嘻的看着张兴重等人道:“没想到你们几个人还挺贵嘛,哈哈!”

大伙儿相互打趣一番,重新上路,汴军衣甲却不敢摘下来了,万一再碰到紧急情况,也好故技重施。真正让酉都上下放心的好消息是汴军的大举南撤,对于河东军的虎口抢食,大伙儿都纷纷叫好,有了河东军的存在,大伙儿至少不用担忧汴军继续攻击卢龙军内地。

有了这次冒充汴军的经验,酉都继续穿戴着汴军衣甲,光明正大的向北进发。一路上遇到好几拨汴军南归的行伍,酉都便立即停下来,装作歇息整束的模样。那些汴军都没有工夫上前凑热闹,有些热心肠的,上来打个招呼送个笑脸,有些干脆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越过酉都便急匆匆向南而行。

再行十多里,连一个汴军的影子都看不到了,酉都才终于放下心来。由此向北五十里,便是瀛州重镇河间,只要到了那里,就算进入卢龙军控制范围之内。

一路上开始见到了农田,麦子长在田里,迎风翻滚,看起来十分可喜。只是农田之上杳无人迹,看来这一场大战已经波及到了卢龙军腹地,百姓都已逃亡不知去向。

眼见前方有一座庄子,李诚中示意王大郎过去查探。王大郎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后,回到庄口,远远冲着趴伏在田埂边隐蔽的酉都大声呼喝道:“没人,过来吧。”于是酉都进入村庄,找了一座大院子歇息。这座大院子内外三进,显见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李诚中略微看了看,便让酉都弟兄们到最后一进院中的高楼上歇脚。

楼高三层,是庄中最高的建筑,登上顶层后,可一览整个村庄无遗。楼内立有许多书架,只架子上空无一物,早被主人搬空了。李诚中临床凭眺,见庄子里寂静无人,不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吩咐大伙儿就在阁楼上吃些面饼和肉干,准备歇息一个时辰,避过晌午的热头后再出发。

当然,李诚中按照穿越前得自部队的规矩,安排了人在窗边值守。在这个高度放上哨位,安全xìng大大增加,所以弟兄们都放下心来美美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诚中正迷迷糊糊间,就被值守的赵大和钟四郎推醒。两人拽着李诚中就来到向北的窗口处,指着外面紧张的道:“伙头,外面来了兵。”

李诚中凝目望过去,村庄外的田埂间乱哄哄涌过来一群兵卒,为首几人骑着马,后面有人扛着旗,旗子斜着拖在地上,也看不清上面是什么字号。这群兵约摸二、三百人,涌进庄子后便散开,四处踹开各家的门房,然后又空着手出来,口中还在咒骂着什么。随后那几个骑将带着几十人直接向酉都所在的大院过来了,其余的兵则分散在各处,有些进到农户的屋中,有些则就地依靠在墙根边坐下来。

那几个骑将下了马,直接进到大院里,所幸没有往后院过来,只在第一进院中休息,不多时,前院便升起了炊烟。

这番动静闹得很大,不用李诚中发话,酉都弟兄们早已醒转过来,纷纷趴在窗口边偷偷往下张望。李诚中见那些兵没有往后院来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将张兴重、周砍刀和姜苗叫了过来,埋头商议。

这些是哪里的兵?这是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李诚中把问题提出来,看了看三人,周砍刀和姜苗都说不上来,只张兴重皱眉叨咕了两句:“衣甲凌乱,不似汴军,就不知道是咱么自己人还是成德军。”这个问题很关键,分清敌我才能知道下一步的行止,如果是自己人,什么都不用说,直接下楼会合便可,如果是成德军……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来了。

这些兵要在此地逗留多久?这是第二个问题。若是顷刻便走,那么大伙儿只需在高楼上等待即可;若是要在这庄中过夜,那么大伙儿就危险了,因为这座高楼是整个庄子里最高的建筑,出于常识,他们必定是要派人上楼布哨的,到时候儿大伙儿还能往哪里躲?

考虑片刻,见张兴重、周砍刀和姜苗三人都望着自己,李诚中只好一咬牙,将王大郎唤过来:“你去下面看看,最好能隔墙偷听一番,摸摸这些人的底细。”这种打听八卦的事情属于王大郎的最爱,他既害怕又兴奋,得令后就悄然下楼去了。

第十六章北回归线(六)

李诚中等人又趴到窗口边往下看,就见王大郎的身影出了后院门,来到中院,隔着墙根蹲了一会儿,然后干脆就踩着一处栏杆翻上了院墙,探着头往里看。见这小子如此大胆,李诚中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王大郎趴在院墙上良久没有动静,李诚中不停的在心里呼喊着让他赶紧下来。等了好一会儿,见王大郎悄然落地,又快速跑了回来,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王大郎一回来,就眉飞sè舞道:“伙头,好消息,这些兵是成德军的,他们在河间吃了败仗,这是在往南逃呢!”

“咱们胜了?”

“真的?”

“太好了!我就说嘛,成德军的狗贼若是正面交战怎么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咱们在河间打胜了的是哪支军马?”

……

一听这个消息,大伙儿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气氛立时显得热络了许多。

王大郎喝了口水,将偷听来的消息说了一番。原来成德军追杀卢龙军至河间后,在河间城下猛攻三rì,却被卢龙守军击败,大军当场崩散,这一拨成德军慌不择路向南逃窜,准备稍事休息后立刻离开。听说后面还有卢龙军在追击,至于卢龙军追到了什么地方,却不得而知,只是看成德军败兵慌慌张张的样子,估计离此不远。关于河间城下究竟是哪支军马打败了成德军,王大郎也只是听败兵偶尔谈到一个“姓刘的”,还有什么“义儿军”。

听到这两个字眼,张兴重想了想,道:“听说出征前大帅帐下成立过一个新的营头,唤作‘义儿军’,指挥使就是大帅家二郎。莫非就是他?”

张兴重是熟知卢龙军内情之人,在不知道内情之前,他的推测便被认作了准信。大伙儿都纷纷交口称赞起来,有说“虎父无犬子”的,有说“少年出英雄的”。

无论卢龙军到底是谁统军打的这一仗,这时候的胜利对于上下一片哀鸿之声的卢龙军来说是一次极大的鼓舞,就连酉都这么一个逃亡中的小小部队,都立刻亢奋起来。

张兴重松了口气:“既然是逃兵,咱们可以轻松些了,等他们离开,就可以回河间。”

姜苗也终于露出了多rì不见的笑容:“是啊,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真好……”

连rì来的逃亡让酉都弟兄们时刻保持着jǐng惕,大伙儿jīng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中,此刻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王大郎和周砍刀一路上因为“深州人事件”而产生的不快,也似乎烟消云散,王大郎还冲周砍刀道:“等某回去猎些野味,周大给大伙儿打打牙祭!”虽说赵大才是酉都的伙夫,但周砍刀的烤肉功夫却是一绝,他听了后也咧着嘴爽快道:“自然是要给大伙儿露一手的!”众人听了,也开始纷纷憧憬起回去后的生活。

唯有李诚中没参与这种热烈的讨论,却想着什么事情似乎有些出神。他如今已然是酉都的主心骨了,虽说官阶与张兴重、周砍刀和姜苗三人平级,但一路上的表现让大伙儿都习惯了听他的,此刻的沉默自然也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

王大郎打趣道:“伙头在想哪家娘子?如此出神……”惹得大伙儿一阵低笑,此刻虽然在楼上,但离前院的成德军并不远,是以众人仍然克制着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见大伙儿看着自己,李诚中想了想,终于开口:“呃,如果说,咱们冲下去,会怎么样?大伙儿说说看。”这句话撂出来,立刻让楼上一阵沉默。

王大郎吃吃道:“伙头,你不是真想冲下去拼命吧?”

李诚中一笑,缓缓道:“谁说要拼命?”

王大郎有些不解:“那咱冲下去干嘛?”

李诚中道:“咱们下去抓俘虏!”

王大郎更糊涂了:“伙头,下面二、三百人,足足比咱们多十倍!就咱这二十来人……”

见大伙儿都在发愣,李诚中便道:“大伙儿听说过风声鹤唳这个词么?”见众人摇摇头,他不由有些失笑,暗自埋怨自己,跟这帮大老粗吊什么文啊,他这个穿越前的高中文化水平,在这帮人里也算是祖宗的祖宗了。当下便换了一种说法,解释道:“大概五百年前吧,北边有个游牧民族成立的国家,叫秦,为了区别于一千年前的秦朝,都管这个国家叫前秦。前秦派了八十万大军攻打南边的晋国——那是咱们汉人的国家,晋国只有八万兵,两边比起来,也是相差十倍。两军在淝水交战,结果晋兵胜了。但是,秦兵的伤亡却大多发生在逃跑的途中,他们只要一听到风吹鸟叫的动静,就以为晋兵追过来了,于是连回头交战都不敢,接着继续跑。最后跑下去的结果,就是国家灭亡。”

战场上打了败仗的逃兵绝大多数都是丧了军胆的士卒,像酉都这种能够保持建制完整且具有抵抗意志的败军实在是少得可怜,大都是一听追兵动静就吓得魂飞胆丧之辈。秦晋淝水之战只是其中一个比较著名的案例,在李诚中的印象里,还有一个更经典的桥段,那是发生在后世志愿军援朝战争中的一个故事:一个志愿军战士俘虏了一个美军黑人连。

李诚中简短的讲完秦晋淝水之战的故事后,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大伙儿眼里都放出了光。王大郎恍然道:“伙头是说,下面那些成德军就是当年的秦军?咱们就是晋军?”

张兴重和姜苗都读过一点书,尤其是张兴重,出生在军户世家出身,虽是旁支,但也读过兵法的,都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周砍刀霍地站起来,兴奋的搓着手道:“李郎,你下令吧,怎么打,大伙儿都听你的!”

李诚中沉声道:“咱们下去后,先收拾前院的敌人。老张和小姜两个各带一组人,排开枪阵冲杀,周大那伙儿分两个组,周小郎带一组守住正门,别让人跑出去,周大带一组去抓领头的几个军官。抓到军官后让他们投降,不可滥杀,毕竟人太多,如果逼急了,咱们这点人可应付不来,当然,若是遇到反抗的,立刻格杀。”

大伙儿低沉着嗓音凛然遵命,李诚中又道:“解决完了这些人,外面庄子里的散兵游勇就没了指挥,咱们冲出去后别乱杀人,让他们丢了刀枪跪下投降就好!另外,大伙儿一边打一边大声喊起来,随便喊什么,总之就是告诉那些败兵,咱们是追击的前锋。”

分派完毕,立即行动,大伙儿又兴奋又紧张,从楼上鱼贯而下,直扑前院。首次参战的钟四郎握着刀的手都在哆嗦,嘴唇也在战栗。李诚中安慰他别慌,钟四郎却道:“伙头不须担心,某这是激动的……激动的……”

酉都悄悄来到中院和前院相连的院门外,李诚中看了一眼周围满是激动神sè的弟兄,点了点头,抬脚猛的踹开院门,高呼道:“成德的狗贼哪里跑?追兵到了!”当先冲了进去。身后的酉都弟兄也随之高呼,呐喊着涌入前院。

前院中几十个成德军衣甲散乱的坐卧于地上,有些正捧着面饼和肉干大嚼,有些则斜躺着打盹,还有几个围在一处小声谈论着什么,都被李诚中这一嗓子惊呆了,傻愣愣的望着冲进来的酉都众弟兄,连身旁的刀枪都忘了取。

等酉都控制了正门和四周,张兴重和姜苗各带一排枪阵逼上来,成德军才发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喊叫,刀枪都顾不得拾捡,四下乱窜。只是大门早已被周小郎带人封锁住,却哪里跑得出去。识趣的立刻跪下,“爷爷nǎinǎi”的哭喊告饶不止,有几个勇悍些的想要反抗,霎时就被几杆木枪在身上捅出几个血洞来。

周砍刀领着几个人就往正房里闯,却和房中出来的几个成德军斗在一处。那几个成德军是军官,其中一人身着明光铠,一看就是高级军将。这几个人十分扎手,张兴重有些拾掇不下,有几刀砍在铠甲之上只刮出些白印子,却伤不得人。

周砍刀急了,顶住穿戴着明光铠的军将拼命往前冲,那军将不防身后是三寸高的门槛,被顶得一跤跌倒在地,周砍刀全身压在那军将身上,干脆丢开手中大刀,双手掐住那军将的脖子。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姜苗带着手下一排枪阵也冲上来帮忙,长枪一指,剩下的几个军将只得无奈束手。

见和周砍刀缠斗的军将还在挣扎,李诚中使了个眼sè,一直护卫在旁的王大郎冲过去帮忙,终于把那军将摁住。

这番战斗快捷利落,满院子成德军束手就擒,除了抵抗的五六个死硬分子横尸当场外,剩下的军官士兵五六十号人都跪倒在阶前俯首听命。和周砍刀缠斗的军将也被王大郎用横刀架住脖子,却恶狠狠的怒视着台阶前站立的李诚中等人,眼中如要喷出火来一般。

李诚中也不管他,大声询问谁是主将。众降军都压低了头不敢吱声,只有几个人偷偷瞟了瞟那个兀自不服的军将。其实不用多问,那军将身上的甲胄早已说明了一切。李诚中来到那军将面前,道:“出去让你们外面的人都放下刀枪,可保尔等一命。”

那军将“呸”了一声:“要杀要刮随便,让梁某帮你劝降,做梦去罢!”

李诚中一皱眉,就要上些手段。外面还有成德军的上百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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