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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外不像关内，虽然同样是在朝廷的名下，但是一出关朝廷的控制力还是会明显的下降，危险也就多了起来。”三长老细细的说着关内关外的区别。
朱明自然是知道三长老的意思的。现在所说的关内关外是以嘉峪关为界限的，往外是玉门关和阳关。但是帝国现在的控制力只能是到达嘉峪关，再往外已经算的上是失去了控制力了。
关外是什么样的情况，在太仓的时候朱明自己就没有少去了解过。
关外的鞑靼、瓦剌是无处不在，各种各样的强盗团伙出没在西域古道上。这些不同的势力永远都是在争斗中度过的，可能今天是你打我，明天我就会去打他，总是打来打去的。
在这里，一个势力的消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势力消失，然后又有无数的新势力诞生。
用一句话就能够概括这里，那就是人命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但也是最重要的东西。
通过锦衣卫的内部情报，朱明更是知道帝国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于关外的动作。
尽管朝廷明面上是在禁止铁器流向关外名族的，但是每年朝廷都暗地里亲自卖出众多制造好了的兵器给那些疯子一样的部落和势力。
而这样做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那些人永远都不要停下来，永远的都要处在杀人和被杀的状态下。
第142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二）
公元1610年，万历三十八年，大风。
朝廷的计划不可谓不成功，私底下的大量的兵器运送到关外，各个部族之间的战争也就没有中断过。
但是，朝廷对于这里的控制也基本消失殆尽。
朱明说不上该怎么评价朝廷的做法，关外的人并不都是傻子，总是会有人看清朝廷真正的阴谋的。按三长老说的，现在关外好些鞑靼和瓦剌人在积攒实力，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想要做些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朱明的是那些人在向往着关内的优质生活。
关外有什么？除了一望无际的风沙就只有一身腥味的牛羊。
而关内有什么？茶叶、盐铁、锦缎丝绸、精致的小吃、精美的建筑，这些从古至今都在吸引着关外的人。
越靠近关外，三长老的脸上便越加的沉重，队伍里面充斥着一股子的压抑。
谢同济私下里和朱明说过，关外除了那些经常杀人的部族外，最让人头痛的就是沙漠里的沙盗。这些人从来都是来去无踪的，然而杀起人来从不含糊。
肃州卫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军镇要地了，朝廷在这里驻扎了大量的军队，有内地换防过来的卫所军队，当然最主要的是边疆采用募兵制的边军。
边军无敌的战斗力其实是和他们的高死亡率成正比的，每一天这里的边军都在死人，但是为了边军诱人的军饷，那些穷哈哈的壮年男子还是选择了从事这一行业。
过了肃州卫便是嘉峪关，这一天三长老带领着队伍肃州卫最西边的也是最后一座城池里面。
一家吐蕃人开的饭馆里面，满当当的坐下了朱明等五十多人。
自从三长老出现在饭馆里面的时候，那位看上去很是和善的吐蕃老板便很不和善的将饭馆里面还有着的客人统统给赶了出去，连之前的饭钱也没有收。
谢家三兄弟陪着朱明单独的坐在一张桌子上面，而三长老则是早就跟着那位吐蕃老板进到了饭馆的后面。
饭馆里面为数不多的几名伙计，有吐蕃的也有汉族的，开始忙活着为新到的客人们送上丰盛的饭菜。
越是靠近关外，朱明便越难看到内地的饭菜。
桌子上的饭菜也是很多，但是一大盘的还带着浓重的羊腥味的白水羊肉、一大盘的卤牛肉、几样少数名族特有的小吃。
看了又看，朱明总觉得自己是吃不下这些东西的。虽然怀揣着众民族大融合的理想，但是朱明骨子里面还是只能接受汉族人的事物。
“你要是不吃这些，以后也没有什么能吃的了。”谢同济直接用手抓起一块羊腿，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一边含糊的和朱明说着。
一边的谢同仁则是满满的灌上一口水酒，一抹嘴巴后说道：“出了关，能有东西吃得上就是不错的了。你看现在大家都在死命的往肚子里面塞东西，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独自里面能存些东西。”
一向沉默的谢氏老二谢同望埋着头死命的和自己碗里面的牛羊肉搏杀，听着周围的声音，便抬着头向着朱明点点头，算是赞同自己的兄弟们的话。
有些苦恼的看着自己面前还在散发着气味的两大盘子肉，跺跺脚一咬牙，活命还是最重要的。
没有去碰腥味最终的羊肉，朱明只是扒拉了一大碗的牛肉放在自己的碗里面。实在是不明白那些厨子为什么就不能想办法把羊肉身上的腥味给去去，不然细腻的羊肉是比牛肉要好吃的。
三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坐在了朱明的这张桌子上面。嘴里面已经在咀嚼着羊肉了，只是双眼却是含笑的看着正低着头和牛肉较劲的朱明。
自然的朱明也是看到了三长老，只是似乎是在将食物的气出在了老人的身上，一直的都没有理会老人的眼神。
“同济，走的时候让老板准备些炒米带上，咱们这位朱少爷看着也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的。”三长老喝下了满满一大碗的羊汤后，对着一边的谢同济说道。
“哎，好嘞。”谢同济点点头，便又接着吃肉。
饭菜很快的便被饭馆里这些精壮的男子们给吃完，也不知道三长老究竟是和饭馆的老板说了些什么。
出了饭馆的时候，众人来时骑乘的马匹已经是被换成了这边特有的骆驼，驼背上也已经被放满了一个个的包裹。
尤其是队伍后面的几只骆驼是最令朱明疑惑的，每只骆驼身上都放满了用黑色牛皮包裹的东西，只是稍微的看了几眼便被谢同济给拉到了最面的骆驼上。然后，谢同济便也上到了骆驼上，从后面将朱明固定在驼峰中。
街道上总是能够见到很多启程的商队，都如同朱明所在的队伍一样，骆驼上挂满了包裹，人数众多。
新的一支队伍将要启程，街道的一些阴暗的地方已经是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贼东西。
“你看啊，那些人都是等会就要出关的。”谢同济在后面指着街道的一角有些鄙夷的对朱明说着。
顺着谢同济的指示，朱明果然是看到在街道的一角，阴暗中一个浑身包裹在黑纱布中的人双眼紧紧的盯着骆驼身上的包裹。
“这些人就是沙盗？”联想着之前谢同济对自己说的话，朱明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些人当然不是，他们就只是给外面真正的沙盗送些消息的，然后换取一些很少的报酬。”
“咱们这路上会不会真的碰上沙盗？”对于自己的小命，朱明一向是极为看重的。
似乎每一次说道三长老的时候，队伍中的人便会犯起一股子明显的崇拜和敬仰。
现在的谢同济也是一样，开口便坚定的说道：“三长老肯定会有安排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来再多的沙盗，三长老也能够解决。”
听着谢同济一如既往的傻缺一样的话，朱明自动的就选择了无视。要是来上好几千的沙盗，就不信三长老一个人就能够给解决掉。
不过，不管朱明是怎么想的，队伍还是启程出发了。
前面的不远处便算是出关，离开帝国的实际控制区域，危险和机遇也会变得更加的多起来。
第143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三）
公元1610年，万历三十八年，大风。
出了这座不知名的边陲小城后，骆驼队便驶进了一望无际的戈壁之中。
围绕着小城的周围还能够见到星星点点的绿意，但是一旦走的远了便什么绿色也看不见了，入目完全都是赤黄的沙土和干枯的枯树。
西边地的风总是能够无缘无故的就刮了起来，离着小城十几里远，天边便扬起了一大片的灰蒙蒙。
队伍里的老人们都知道这是大风裹挟着沙尘向着这边过来了。
“把这个带脸上。”
后面的谢同济向着朱明递过来好大一张厚厚的黑布，这是用来披在人头上然后顺带着将鼻子眼睛遮住的。队伍里面的人在风沙到来之前都已经将自己的全身包裹住，而队伍的最前面也换了一个年龄很大的人。
这个人是三长老在小城里面带回来的，朱明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但是，现在却是知道这个人会做什么事情。
所有的骆驼之间都被绳子前后绑在一起，这是为了防止队伍中会有人在风沙中走散。那个人就处在队伍的最前面。和其他人一样，头上脸上都裹着黑布，只是眼睛外面是用一层透明的纱布裹着的，算是风沙中队伍唯一的领路人了。
学着队伍前后的人，朱明也开始将自己的身体都弄的严实一些。裤脚和衣袖都被牢牢的扎紧，脖子上面也被一层黑布围的严严实实的。
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在风沙到来的时候能够少沾些沙土。
在戈壁里，这样的风沙是随时都能够碰到的。要是不注意的话，一场风沙下来，整个人身上就都是沙土，鼻子眼睛耳朵嘴巴里面全都会是沙子。
“注意了……把身子都放低点。”
队伍的前面有人开始向着后面大声的叫喊起来，这个时候除了人的喊叫声、骆驼脖子上的铃铛声，就只剩下远处风沙袭来的声音。
这还没有过嘉峪关，就遇到了这样的景象，朱明觉得自己要是朝廷里的大佬，肯定会给钱把这里种满树木的。
离着风沙越来越近，队伍里面也越发的安静下来。没有了人的喊叫声，已经就只剩下铃铛声在风沙中传不了多远就被淹没。
风沙终于过来了，和风沙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大群的骑兵。
这是帝国的军队，看着那些士兵身上玄黑色的铠甲，朱明一眼便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边军总是一副冷酷的摸样，不论是他们个人还是整支军队的气氛。
骑兵队伍很快也到了队伍的前面，黑压压的一片好几百人就挡住了队伍西去的道路。
“这风沙紧的很，后面的风沙更大，你们赶紧退回到城里面去。”骑兵队伍中一名校尉大声的对着这支汉人队伍喊道。
朱明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所在的队伍中每个人紧张的表情，现在自己很想大喊一声求救，朱明也相信帝国边军的骑兵们能够杀死三长老这些人，然后救出自己。
但是，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三长老，朱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段时间，朱明没少见到过三长老这个都似乎快要入土的老人家爆发出一股子武林高手的气势来。
你能看到一个半截子埋在土里面的老人家扛起好几百斤的东西吗？能见到这个老人家还单手捏开核桃的吗？能看见老人家一脚就在地上留下好深一个脚印子吗？
朱明就见到了，所以在帝国骑兵的面前还是选择了安静。要不然三长老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就结果了自己。
天空中的太阳似乎是将所有的热量多投注到了这边无人之地上。
骑兵校尉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对面队伍里的回话，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抽打了几下自己身下的马。
“多谢军爷了，只是小人的主家催着要把这些货物卖出去，实在是不能耽搁。”队伍前面那位领路的人拱着手向着骑兵校尉回道。
商人其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怕危险的群体，只要是有利益存在，再艰难的地方也能够出现商人们的身影。
校尉似乎也是见多了这样的商人，见自己劝说无果后，便不再言语带着自己身后的骑兵开始向着一边绕行。
“一群疯商人……”
风沙裹带着校尉的一声咒骂飘到队伍里面。
帝国的骑兵已经走远了，队伍这个时候才开始重新启程。
在朱明的坚持下，谢同济还是将一截子被风沙吹出来的枯树枝捡上来送到了朱明的手中。
“真是个没眼力的人。”骆驼上面朱明低声骂了谢同济一声：“这是紫檀木，看着色泽样式在紫檀里面都是顶好的。”
说着朱明便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手上的木头上，虽然明朝的时候紫檀这东西很多很多。但在枯燥的路途中自我寻找新鲜事物是很有必要的。
从自己的靴子里面抽出一把小匕首，朱明就开始在木头上面雕刻起来。
“我怎么觉得都是你每见识呢？”一道很不和谐的声音从身后谢同济的嘴里面发出。
“恩？”
细想着，朱明觉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每见识，一时倒是很想看看谢同济究竟能够说出个什么道道来。
见少年正等待着自己的答案，谢同济也不卖关子就开口道：“等到了后，你就知道这种破木头也能够有看累的时候。”
好吧，就这么一句话朱明就能够肯定这个组织很有钱。
风沙不仅仅能够带出遗留在地里面的木头，还能够带出很多其他的东西。
骑在骆驼上面，透着脸上的布隐隐约约的朱明还是见到了路边上好几具半露出沙土的骨架。这些骨架自然都是人类的，也都是那些在这条从久远的时代前就存在的古道上行商的人们留下的。
离着嘉峪关越近，见到的军人也就变得越多起来。
帝国不得不在这样艰苦的地方安排众多的军队，只要关外的人过了嘉峪关，后面便是一马平川。而那些只会杀人抢别人孩子老婆的野蛮人就能够一路冲到帝国的江南地区。
第144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四）
公元1610年，万历三十八年，大风。
现在的嘉峪关还没有后世那样热闹的景象，满地的都是扎堆的营帐，以及在城墙后面形成的一小片的市集。
没有人知道，在朱明这支队伍刚刚达到嘉峪关的时候，一些暗地里的人早就已经出了嘉峪关。
三长老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在嘉峪关下面休整一晚上。对于这种在众多军队的环围下休整，队伍中的很多人都不能够理解。然而朱明却清楚的知道三长老是什么样的打算，在嘉峪关休整，一来着可能是最后的休息，二来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三来其他地方的危险也不敢选择在这里下手。
没有选择在军队的附近安营，在嘉峪关城墙下面的那一片市集旁边，队伍中的人开始将骆驼上的营帐给卸下来。
嘉峪关始建于明洪武四年，全长约六十公里。长城城台、墩台、堡城星罗棋布，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组成重叠并守之势，形成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的防御体系。
这些当然是朝廷官方的记录，现在最吸引朱明的是嘉峪关城关的建设。
这座天下第一雄关常年驻扎着大量的朝廷军队，所有出入的人都需要有官府开出的文凭证明。
城墙是不能上去的，朱明只能在下面远远地看着。
这个时候，已经是旁晚了，城墙上面早早的就点燃了灯火。面朝西边的城墙上一架架的床弩、火炮被罩上一层纱布，不然西北的风沙很容易损伤这些利器的。
古人们常说西出阳关无故人，在朱明看来现在只要出了帝国的这道关隘，便也算是出了国门了。而传说中的阳关早就已经消失在历史和戈壁风沙中，关外只有少数的几座城池还有着明人居住统治。
夜晚的到来，也算是赶走了刮了快一天的风沙，整个天空中已经不再降下沙尘来。
只是城墙上、营帐顶、市集里面到处都是沙子。
三长老很有威望，原本队伍中有些人还指望能够去到市集上面逛逛的，但是被三长老一个平淡的眼神看过后。便只能干巴巴的啃了一口面饼一口牛肉，然后缩进拥挤的帐篷里面呼呼大睡起来。
夜晚的中嘉峪关后面的市集才是一整天里面最热闹的时候。白天里这里的气温不是一般的高，除了好在城墙上值守的士兵外，就没有人会选择出来的。
也就只有夜晚的时候，那些没有事情的士兵和商人们才会到市集上。
市集上没有更多的东西，这里就只有喝不完的酒、玩不尽的姑娘，当然还有赶不走的乞儿和扒手。
站在营地外面的一处高地上，朱明静静的看着下面靠着城墙建立起来的市集，这里有着帝国人最常见的生活。但是，可能每天过后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便再也不能见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希望能够多看看的。
“该回去了，不然长老要发火了。”谢同济的声音轻轻的在身后响起。
最后又看了几眼灯火通明的市集，朱明还是转过了身子：“走吧，实在也是困了。”
也不知道三长老是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五十多张官府文凭和一张通商文书的，骑在后面骆驼上的朱明就看到三长老在城门口军队的检查下，带领着队伍终于踏出了嘉峪关。
一大清早的，在所有人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朱明便第一次的踏出了帝国的西边大门。
“给你，长老说了这一路上肯定会有很多危险的，你只要不偷走，总是能够回去的。”谢同仁从队伍的前面赶了过来，将一柄腰刀递给了朱明。
“前面是有沙盗吗？”这个时候给自己兵器，只能说明危险离着队伍不会太远了。
谢同仁看了看骆驼上的谢同济又看看朱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给你就拿着。就算有沙盗来了，也会被我们给杀光的。”
对于这样的回答，鬼也是不会相信的。
昨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