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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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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Tshirt家安自然并不缺乏,而且,他的衣服基本都是暗色——血迹不会很显眼。等他拿着Tshirt回来时,洛彦已经脱掉了身上老姜支援的那件外衣,再一次露出了背上那一大片斑驳的疤痕。 

家安呆了一呆,把手中的衣衫套头给他穿上,手背划过那些不知多久以前的疤痕,仍能感觉到那凸凹不平的痕迹。 

“稀硫酸。”洛彦忽然道。 

家安一愣,用力咬住了舌尖以免自己不小心说出话来。 

“背上的疤痕是因为稀硫酸。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洛彦把帽子带到了头上,遮住了大半绷带。夜色深沉,白色的绷带尤为扎眼,“这个时候走廊中会有人吗?” 

“去哪里?”家安小心翼翼地在洛彦掌中写道。 

“只是去打一个电话,希望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洛彦笑道。 

家安默默地掏出手机开盖后塞到了他的手中。 

“不能。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我去离你家远点的公用电话。”洛彦把手机推回到家安手中站起身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送我一段就好。把我送到楼下,给我指个方向。” 

家安瞪了他半晌,干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疾步走出门去,往走廊一推。好啊,你不连累我,你走啊,我倒看看你怎么走! 

洛彦笑了一笑,也不言语,扶着墙摸索着竟真的自己走了。 

行,行行行!死的时候不把我兜出来——兜我也不怕,他到底不知道我是谁——我倒省事!家安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火气,愤然把门一关,关了灯和衣躺倒在床上。 

门口也没有声息,楼下也没有动静。家安翻来覆去的却睡不着。再侧耳倾听了半晌,仍是一片安静,他翻身坐了起来,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洛彦身上带伤,眼睛又不方便,家安料想他动作不会太快。然而楼下的门厅里一片敞亮,除了打更的陈伯趴在桌上睡觉外再没别的人影。 

走得这么快!家安皱了皱眉头跑出楼门。昏黄的路灯下,整条街道空空荡荡。 

不可能走得这么快的!家安忙又折回楼内,推醒了睡意正浓的老人家:“陈伯,陈伯!刚刚有没有人出去?……我是说,有没有人出去!” 

老人睡眼惺忪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家安:“方先生,这么晚了才回来呀?” 

唉!家安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陈伯,我刚刚就回来了呀,还跟你打了招呼……一个穿黑色Tshirt的人,你有没有看到他?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的,就在刚才。” 

陈伯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除了你没有人半夜回来了。” 

“……你继续睡吧。”家安叹了口气,道。他已经明白从这里问不到丝毫线索。 

“我没有睡觉,我在听收音机。”老人不满地说,“我在打更,怎么能睡觉。” 

“是是是,你继续听。”家安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虽说陈伯的话不值得相信,但依照常理推断洛彦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楼梯?或许他走了楼梯?!家安一念至此,毫没迟疑的沿着楼梯爬了上去。 

洛彦正摸索着走在四五楼之间。一般大厦的电梯内都有监控设备,虽说凭着手感他知道这所建筑是很老式的那种,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选择了楼梯。 

这个时刻楼梯里很安静,不只这个时刻,只要电梯能够正常运作,楼梯里基本上很少有人。这时,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从下面传上来。 

家安气喘吁吁地站在那个瞎子跟前,几乎是愤怒地看着他,看到那张惨白而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愕然。 

“你……你怎么在这里?”洛彦惊讶地问。 

他居然认出了我?家安吃惊不小。 

“味道挺特别。”洛彦大概感觉到了家安的惊奇,轻声笑道,“很浓烈的脂粉香气。” 

靠!是那个女人……家安有些懊恼地笑了起来,伸手拉过洛彦的手来:我送你去,我有车。 

“你有车?”杀手的表情很明显的充满了怀疑。 

单车。家安一笔一划地写道。 

“不错。” 

“不错。”洛彦点了点头,“很不错。”稍后他又道。 

家安的单车并不是他本人的,他不需太费劲就骑过来了一辆。洛彦摸索着坐在了后坐上,忽然笑了:“上次坐这个位置爸妈还没死,哥哥带着我……”声音到后来却不再带着笑意,家安知道必定是变故横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跨上了单车。 

“走小路,灯光暗淡的地方。找一个路边的电话亭,离你家里远一点。”洛彦嘱咐道。 

家安默默地登车,周围的道路他极熟悉,这是职业需要,不需洛彦嘱咐他也会选择一条最僻静的路,他自己在逃命的时候也常选择这边。而这一次,他觉得比平时还要紧张十倍。 

蓦地,家安只觉得车后一轻,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遭了!他掉下去了!家安立即捏闸,但之前骑的太快,车子已经窜出了一段路程。回头去寻,只见洛彦果然摔在了地上,面色雪白,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家安一急,额头上的汗珠儿登时滚了下来,探了探洛彦的鼻息,微微的还有,只是他的额头面颊上满是虚汗。 

“我……有些头晕……”洛彦喘了两口气道,“让我歇歇就好。” 

头晕?操!家安恨不得打自己一记耳光!他猛然想起一整天来洛彦只吃过一碗面!他几乎被自己饿死! 

不管怎样,先弄些吃得给他才好。家安茫然四顾,自己果然着了最偏僻的一条路,除了远出发出微弱光线的路灯,这条路上立着的也没别的什么了。 

现在折回家去也不管用,家中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就在路上找些吃的,只是洛彦是不能出现在他人面前的。家安有些左右为难。莫不如……他的视线投入西边的黑暗里。那边是个垃圾场,周围没有住户,家安知道那里有座空着的铁皮房子,他躲避警察或者仇家追踪的时候时常会藏身其中。 

铁皮房子里有张破旧的沙发床,上面的毯子已经血迹斑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家安带着伤。 

洛彦对他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他真是很少有异议提出。无论是什么东西,如果家安不给他,他也不会开口要。在家安的眼里,洛彦无疑很怪异,但他的怪异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有些不知是怜悯还是怜惜的感觉。家安自己心里也隐隐的觉得这种感觉十分不妥,只是这时情况如此紧张,又哪来的精力算计“感觉”。 

最后送到洛彦嘴边的是碗街边的牛丸,这一次喂他吃东西家安并没有感觉别扭,而洛彦接受的也很坦然,原本也没什么东西是他接受不了的。 

稍事休息之后两人便即启程。洛彦心中有数,倘若拖得越晚,黑子得到的消息将越多,到那时他的机会自然越少。而夏日天长,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 

“准备好了么?”家安在洛彦手中写道。 

“没问题。”洛彦点了点头。 

“扶着我。”家安将洛彦在后坐安顿妥当之后,忽然又抓起他的手来写道,随即将他的胳膊扶到了自己腰间。 

洛彦一笑,环住了家安的腰。 

家安忽然有点不安,没来由的;也有些不舒服,其实是这姿势让他别扭。他并非没跟人搂脖抱腰过,只是眼前的这个动作让他的心中有些发毛,浑身象长了虫那样发痒。黑暗使沉默变得尤为暧昧,家安很想说些话来打破这尴尬,但他只是个哑巴,于是他又很盼望洛彦能说点什么,那样至少能让他把注意力从发烫的腰间转移到别处。 

于是,看到过了垃圾站不远处的路边就有一座电话亭时,家安长长的出了口气。 

那是一架投币电话。洛彦自然是身无分文,而家安此刻却庆幸途中买了碗牛丸,此刻身上还有一枚硬币。 

号码。他问洛彦。 

洛彦背靠着电话亭的玻璃壁低头沉默了半晌,把手从家安的手中抽了出来,慢慢地伸向话机。 

家安冷冷的看着洛彦在空气中摸索,并没有把那只手带到电话上。因为他心里不太舒服。 

电话亭里的空间并不大,没有家安的帮助洛彦也很快就摸到了电话。他的手指苍白而修长,慢慢的在按键上滑动,根据手感来辨别着上面的数字。从1到0摸索了一遍之后,他停下来,扬起脸来“看”向家安的方向。 

家安掏出那枚一元的硬币往杀手那只毫无血色的手中一塞,转身走出电话亭。没有人抵着玻璃门,于是那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你出卖我!” 

在门关闭之前,家安听到洛彦淡漠而冰冷的声音,丝毫不带跟他说话时的色彩,也很好的隐藏了重伤乏力的虚弱,让他的脊背一凉,蓦地想起了多日以前那利剑一样嗜血的眼神。 

慢慢地,家安转过身来,看着玻璃中手握着听筒的这个人,他的背影渐渐的跟初次在酒店门口所见的那名金牌杀手相重叠。 

家安一步步的后退,直来到单车旁边。他想他应该给洪爷打电话。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开始在裤兜里翻找手机,他记得他带了的,可是兜里没有!他有点急了,把裤兜整个翻了过来。 

“啪哒”,一个硬物落在了地上,GLOCK。 

该死!家安忙蹲下身捡起枪来收好,然后又抬头向电话亭看去。 

危险人物看来有点支持不住,身子伏在电话上,背心急促的起伏着。 

真是……该死……家安快步走过去,一把拉开玻璃门,扶着洛彦的肩膀把他从电话上搬了过来。 

“有一点气短……不过幸好已经挂了电话。”洛彦笑道,“等回去我给你一个账户,但要三天后才会有钱汇进来。” 

看样子这杀手是装作没受伤的样子找黑子勒索,所以才会这么急着要打这个电话——在一般人的心中,他若伤得真的象大君放出去的消息那样,是无论如何也打不了这个电话的。家安也懒得去询问什么,只是扶着他来到了单车旁边。 

洛彦敏锐地感觉到了家安的不满,有点不安的坐在单车后座:“你叫什么?”他问。 

家安跨上单车。 

“对不起。”洛彦等了一会儿,感觉到单车已经运动了起来,又道,“但那是我的事情,我不会让你插手。” 

家安沉闷地蹬车。 

他其实真的不想卷进洛彦的“事情”中去,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把这个错误扔下车——最好是从来也没捡过这家伙!而他也不是没试过,只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想他实在是心太软了,而单独相处的时候,洛彦又表现得那么……那么……他找不出形容词,那是一种他无法形容的感觉,总之,弃之不管他绝对无法安心。 

比来时还要沉闷的沉默让气氛无比尴尬。 

而所有的郁闷都被家安转换成为蹬车的动力,他的衣裤在夜风中膨胀了起来,有点驭风而行的味道,于是他更加卖力。 

忽然,后坐的洛彦似乎扭了一下身体,不知是要跳下去还是掉下去一样。家安心中一颤,忙回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神志还清醒,”洛彦淡淡地笑道,“帽子被风吹掉了,我正要戴好它。” 

家安这会儿又庆幸起来,幸亏这个时候还可以装哑巴。他干脆一声不吭地把洛彦的胳膊往自己腰上一搭,脚下的速度也略微放慢了些:“说点什么,让我知道你醒着。”他在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写道,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洛彦的身子一颤。 

“……不如这样,我讲故事给你听。”洛彦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喜欢就给我个提示。” 

洛彦的故事其实家安早已听过,说的是一科学家用小白鼠做实验的事情。一只行动迟缓的母鼠被从实验队伍中淘汰出来,因为它腰间长了个恶性肿瘤。科学家把它单独关在了一个笼中,打算让它自生自灭。若干日子之后,肿瘤已经在它腰上突起了一块,而与此同时,它的腹部也隆了起来,科学家知道它即将成为妈妈,然而,却没有人认为它能活到那一天。 

那一天,白鼠狂躁地在笼中踱步,它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只可惜人类已经将它放弃,没人会伸出手来帮它。 

把科学家们再次吸引到笼前的,是白鼠的自残行为。它一口一口的咬开腰上的皮毛,又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把危及生命的肿瘤咬掉。 

它很痛,全身发抖,但没有停顿,自己完成了整个手术。 

未几,它的孩子们出世了,它们围在母亲身边,而母亲在奄奄一息地趴在那里哺育着这群小家伙。 

此时,科学家们怀着极大的好奇心看着这一家子,他们计划的不是帮助它们,他们只想知道,为什么母鼠竟然还活着?它又能活到什么时候? 

二十一天,答案是二十一天。那天早上,子鼠在笼中玩耍,它们还不知道,母鼠的尸体已经在角落冷硬。 

白鼠的断乳期是二十一天,从此以后,子鼠将能够脱离母亲自行生活。 

洛彦的口气充满了对科学家的憎恶,家安听得出来。而且他也能毫不困难的做出判断,这杀手是个反社会的家伙,他学过犯罪心理学。可是,在这杀手的心中充满了另一种温情,所以……他其实并不矛盾。 

家安感觉自己有些明白身后的这个人了。 

“如果试验的白鼠不是母子,而是兄弟,也会有同样结果。它会活着,不管有多痛苦,多艰难。它为它承受一切灾难,直到它长大那一天。那天那傻瓜才知道,它哥哥……已经到了吗?”突如其来的刹车将洛彦从呓语中唤醒,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家安身上那件Tshirt的腹部攥成了一块咸菜。“对不起。”他忙松开手。 

家安伸出手去,扶着有点不安洛彦离开单车。 

十件Tshirt,换故事。他在那只温凉微湿的手心写道,小心,外置楼梯 

第九章 
家安被热醒的时候日已过午,阳光穿过了他的眼皮变成了一片血红的颜色。他侧过了头,用手遮挡着那耀眼的光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床的那头洛彦看来好像睡得很安稳,阳光并没有惊醒他。大概几个小时来都没有动过,他脚下垫着的枕头保持着睡下时的折痕——早上回来换药时他的腿已经肿胀得发青,所以家安建议他把脚垫高。 

其实给他的腿伤换药对家安来讲远不及给他眼睛换药困难。虽然步骤很简单,对眼睛的护理仅限于涂抹消炎药膏,其它的工作他们也无力去做,即便做了,此刻也没什么用处了。可是当洛彦睁开眼睛的时候,家安忽然有点害怕,就好像他能看到自己似的——其实这根本不可能,他的瞳仁部分已经混浊,完全失去了对光线的折射能力和往日动人——骇人——的神采。牙签造成的伤口已经萎缩成了一点,有点微微的塌陷着。左眼的眼白布满了血丝——好像那时他曾努力挣扎过。 

很明显,这双眼睛已经盲了,虽然它的轮廓依旧漂亮。 

家安心中的害怕只源于他心中的负罪感。他是使洛彦致残的罪魁祸首之一,尽管他当时也是为了“自卫”吧。 

“已经不太痛了。”洛彦仰起头,大睁着两只漂亮而略带空洞的眼睛,这么告诉家安,“眼睛愈合的比较快。” 

是比较快,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再复明而已。家安的手指轻轻在他的眼球上滑动,感觉温润柔软。他才知道原来眼球摸起来是这种感觉,有点让他心里痒痒的,但却不知是为什么。 

现在他在正午的阳光里看着洛彦沉睡的面容。洛彦没有缠上绷带,头微侧着,阳光投射在他半边脸上,另半边脸颊相对较暗。他的侧面剪影堪称绝色。 

家安轻手轻脚的爬下床,走进洗手间,脱下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房内没有空调——冲了个凉,脑袋里开始思忖吃饭的问题。洛彦现在的状态其实很遭,就算他强撑也没用,那气色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家安记得昨天他说过几味中药来着,但现在除了黄芪其它早就消失到了脑后。现在是不能去找老姜了,不过好在街角就有家药铺,这里地理环境实在不错。 

药店的伙计没见过家安,但也立刻就把他跟保护费画上了等号;而当他听到“黄芪”、“补血”二词时,就又马上就联想到了流产,转头就抓了一付药来。 

“这都是什么?”洛彦摸了摸那鼓鼓的一包诧然问道,这份量似乎比他预料的要多。 

“黄芪,当归,党参,鸡血藤,陈皮。”家安在他手上写道。 

洛彦一愣,笑道:“差不多,只是多了两味,不太适合我……这没关系,”说着,他打开纸包,在里面摸索着,拿起一片泛黄的药材,放到嘴里咀嚼着,“是这种,帮我挑出来,跟鸡一起炖了就好。” 

家安后来才知道,那东西叫黄芪,益气补血,味微甘,有豆腥。他当时只是想,这个瞎子很能干,比自己要强得多。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想起自己是个警察,洪爷现在找他恐怕已经找疯了——现在必定满天的传言。昨天见完了大君,今天轮也该轮到接见他了。只是见他的时候,又该说些什么呢? 

这一次一向谨慎的洪爷行事也略微仓促了,竟把见面的地点选择在了他的车中。家安可以想象他感受到的压力绝对不小。本来么,黑子和大君两帮的战事简直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而此时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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