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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诛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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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女从袖中取出一块银贝,递到马后炮面前。

    马后炮连连摆手道:

    “报酬就不必了,你只要让我把车上那个胖老头带走就行了。”

    “你还蛮会做生意的。”白衣少女瞥了他一眼,将银子收了回去。

    看见这两人碰面的场景,花如狼猛然想起自己拜师那天,拦住马车的正是这个白衣少女,恍然意识到原来那天这两个人的相遇并非巧合。

    “好一招马后炮,你们这步棋倒是下的很俊。不过搞不好……会是一步死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一旁的两个人茫然地交换了一次眼神。

    马后炮心里纳闷,从苏季脸上竟看不出丝毫畏惧之色,只有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二十三章 左与右

    第一次进申候府的人,都会觉得它比想象中大很多。

    马后炮甚至觉得它比整个平阳城还要大两倍,而事实上这里的面积还不到外面的一半。他之所以会产生错觉,是因为申候府不仅道路曲折,而且幽林密布,比任何一个迷宫都要复杂难走。

    “旋灵阁主!”

    马后炮听到一声呼唤,转头望见一个老太监正在前面朝他挥手,连忙跟上去问道:

    “白公公,你叫我什么?”

    “旋灵阁主啊!”白公公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阁主?”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白公公用谄媚的语气解释道:“昔日周室屡屡犯境,申候为寻一件玄物复仇,一走就是十多年。三年前,周室大举犯境,适逢群龙无首,又逢惨败。国不可无主,大公子姜赢昭告世人,谁能寻回申候就赐金贝一千,珠玉百斤,敕封旋灵阁主,位居截教元老之列!”

    马后炮一下子醒过神来,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受封的。这也难怪,他此时已是晕头转向。负责接引的白公公,已经带他绕了一个时辰的圈子,中途多次停下脚步,避开机关暗格。

    这让马后炮不禁感慨,若有哪个不开眼的刺客想来这里行刺,就算不迷路饿死,也得被暗器射死在半路。反过来想,那些住在侯府的贵族家眷必定非同小可。他们在这样机关重重的家里进进出出,若没点本事还不得着了自家的道,枉送了性命。

    跟着白公公走过斑驳的石拱桥,马后炮看见一栋小房子,户型类似茅厕,门只有两人宽。马后炮想不通把这样一栋怪建筑安置在隐秘的林中,究竟有何用意?

    白公公在门前停步转身,翘起小拇指,拱手道:

    “老奴提前贺喜您了!待会儿见过里面的大人们,您便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可谓前途无量!”

    虽然知道白公公是在拍自己的马屁,马后炮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因为一直以来,他赶的都是别人的马,拍的也都是别人的马屁。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被别人拍马屁的滋味,也是第一次感到活在世上是这样愉快的一件事,而那个给他第一次的白公公,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富有人情味儿。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美好,只要抢走苏季带回的尸体,就能让自己卑微的生命绽放光彩。

    马后炮跟着白公公走了进去,前脚一踏进门槛,顿时怔住了。

    门里四壁皆空,什么也都没有。

    转身的功夫,白公公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地面突然开始松动下沉。方形的地面在一阵剧烈摇晃后,突然停在某个地方,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比上面宽敞几十倍,就像一座空荡荡的广场。

    马后炮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受封地点是在地下。

    白公公伸出一只手,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后炮满脸惬意,阔步向前走去。远处一条几百米长的红绒地毯,通向绣着巨蛇图腾的血红大旗,下方坐着二十多个身着大红图腾劲装的人。马后炮远远就能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一个个都如鹰隼般犀利,不禁油然而生一丝恐惧,小声问白公公:

    “申候验明正身没有?应该不会弄错吧?”

    白公公斩钉截铁地答道:

    “凭老奴在申候身边服侍多年的经验,可以用性命担保绝对不会有错。您就把心放肚子里,舒舒服服做您的旋灵阁主吧!”

    马后炮点了点头,昂首挺胸,迈着傲然的步伐沿着红毯继续前行。足有几百米长的红毯犹如一条红线向远方延伸。两排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像一根根钉子般钉在红毯两旁。马后炮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竟会与这种神圣的地方发生联系,心里不禁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喜悦的泪水已然湿了眼眶。

    随着一步步走进,他听见广大的空间里,幽幽地回荡着两个声音:

    一个高昂的声音说道:

    “老衔蝉,此言差矣。玄狐宗在截教的声望也已是如日中天!比起某些只会对周室禅宗摇尾乞怜的王侯竖子,狐夫子墨殊继承教主之位才是众望所归!”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冷笑道:

    “玉羊真人,凭何断言大公子姜赢的声望会在在区区墨殊之下?这些年若不是他总领朝政,锄奸铲佞,单凭一个装神弄鬼的玄狐宗,只怕早已葬送了这片江山!”

    老妇人的声音虽然沙哑,却是十分有力,十分响亮。

    此起彼伏的回音,使得周遭的肃杀之气更重了几分。连马后炮这个刚进来的人,也能闻出这里弥漫的火药味儿。

    马后炮想必说话的两个人便是四大祭司中的老衔蝉和玉羊真人。奇怪的是,这两人原本都是姜赢的门客,向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但今天的玉羊真人不知为何居然临阵倒戈,开始帮墨殊说起话来。

    马后炮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现在他只关心自己的安危,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的手开始颤抖,已经意识到那些身着血色图腾劲装的人就是截教的二十几位元老,而这里则是他们议事的场所。对于这个地方,他早有所耳闻。那些用鲜血将东市刑场染红的重刑犯,多半是曾在这里叱咤一时的大人物。

    想到这儿,他两只脚下意识地往后退,嘴里唯唯诺诺地推辞道:

    “大人们好像早就到了吧。我这次来晚了,不如下次再说吧。”

    话音未落,白公公一把拉住他的手,热情地微笑道:

    “侯府有侯府的规矩,越重要的人物就越要晚些入场。今天您可是主角儿,他们来早了,也得等着您吶。您说是吧,旋灵阁主?”

    马后炮暗暗叫苦,这旋灵阁主本应该是苏季的,好事他愿意代劳,坏事他可不想背。不过,眼下凭他自己不可能出得去,只能相信白公公的话,随着一步步走近,一颗悬着的心越来越寒……

    他看见大旗正下方的首席空着,两边各有三张蛇雕奇楠太师椅,两边各空着两把。这说明四位大祭司只来了两个,姜赢和墨殊都尚未到场。看来真正的规矩并不是白公公说的那样,今天的主角也不是旋灵阁主!

    “贫道有失远迎,请旋灵阁主左侧就坐。”

    说话的是左边太师椅上的玉羊真人。

    马后炮本以为玉羊真人只是一个称谓,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长着两只山羊角。他起初以为那两只角只是装饰,细看却发现那羊角的根部竟与头骨紧紧连在一起,显然是从头上长出来的。

    马后炮听话地往左走,突然听见右边有人故意咳嗽起来,转头一看,发现正低头咳嗽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怀里趴着一只猫。

    猫的耳朵很大,浑身基本无毛,肉色的皮肤看起来很有弹性,撩人的动作十分可爱。老妇人咳嗽完,缓缓将脸抬了起来。

    马后炮顿时吓得两腿发软,心脏狠狠地一阵抽搐,只见那老妇人居然长着一张猫脸,脸上皱纹跟橘子皮一样!

    “左卑右尊,阁主还请右边就坐。”

    说话的不是老妇人,而是趴在她怀里的猫。猫脸扬起来,竟是一张老妇人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祭司老衔蝉竟然是一只长着人脸的猫!

    白公公看见马后炮吓得不敢吭声,连忙在他耳边小声道:

    “依照礼法,旋灵阁主也在元老之列,也有推举继承人的权利。”

    马后炮恍然大悟,这座位果然不是随便座的。玉羊真人方才一直帮墨殊说话,可见左边都是墨殊的人,而右边以老衔蝉为首的则是姜赢的人。

    马后炮数了数,左边共有十二人,右边共有十一人。两边只有一人之差,如果坐在左边,那就难免要得罪右边的人。

    马后炮开始踌躇。

    前所未有的恐惧、迟疑、不安,像一条条扭扯不断的麻线般缠绕着他。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他身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马后炮身后,但他本人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咯噔,咯噔……”

    皮靴踏着红毯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个脚步声越来越近。

    马后炮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第二十四章 死棋

    “咯噔,咯噔……”

    脚步声逐渐逼近耳畔,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唰!”

    两个身影擦过马后炮的双肩,各自走向左右两张太师椅,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似的。

    马后炮抬头看去,只见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在老衔蝉身边坐了下去。这里人的衣服都是以红色为主,而这位青年的身躯,竟裹在一张黑色的虎皮之中。

    马后炮盯着那张黑虎皮,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那黑虎皮发出的光泽是灰蓝色的,说明它是从一只巨大的黑虎身上活生生剥下来的。

    这时,另一边有人对身披虎皮的青年说道:

    “义渠老弟,既然狐夫子仁义,二皇子威武,两人一起做截教主,岂不更好?”

    说话的是刚刚坐在玉羊真人身边的黄发老者。从他的称呼可知那身披虎皮的青年就是四大祭司中的义渠,而他则是剩下的最后一位大祭司,黄眉。

    义渠半眯着眼睛没有回应,眼中蕴含的杀意在开阖之间不经意流露,那表情活像一只正在打盹的猛虎。

    “一起做?”老衔蝉抢着说:“黄眉老头,你的想法虽然合乎人情,却显然有违天道!”

    玉羊真人傲然道:“天道是阐教的虚伪把戏!我们截教向来不讲天道,只讲实力!”

    老衔蝉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

    “睡了墨殊的老婆,也是你的实力?”

    一针见血的话从老衔蝉嘴里吐出来,好像字字带着刀刃。她这一语道破天机,使得玉羊真人措不及防。

    “你说什么?”玉羊真人指着老衔蝉的鼻子道。

    “你心里清楚。”

    两人一搭一挡的对话,引得周遭回荡起一阵哄堂大笑。此起彼伏嘲笑声汇成一股巨大的热浪,重重地拍在玉羊真人脸上,拍得他满脸涨红。

    马后炮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只有他一人发现,就在人们哄笑之时,一直沉默的义渠突然凭空消失,太师椅上只留一张黑虎皮。

    紧接着玉羊真人的身后凭空裂开一道缝隙,一只比常人粗大两倍的巨手从那缝隙伸出,一把攥住了玉羊真人头上的一只角。

    “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嘶,顿时压住了吵杂的笑声。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惨嘶惊呆了。

    这一声嚎叫突然响起,又突然静止。惨叫的不是别人,正是玉羊真人!

    一股鲜血从发间流淌下来,玉羊真人表情扭曲,艰难地转过头,只见一支鲜血淋淋的羊角浮现在他眼前。羊角的根部粘着嫩肉和头皮,它刚刚还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

    大手连着一副布满肌肉的赤膊身躯。青筋突兀着,表明现在这副躯体的主人心情很不好。而那个让他心情如此不好的,则是刚刚一直滔滔不绝的玉羊真人。

    此刻,他蜷缩着,呻吟着,活像一只正在咩咩待宰的羔羊。

    “你说截教不讲人情,可是你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义渠的声音浑厚而阴沉,缓慢而有力,周围的嘈杂议论都被这声音压了下去。他将滴血的羊角举到玉羊真人面前,沉声道:

    “我一直想拿它做一把匕首。”

    玉羊真人捂着头上血淋淋的伤口,颤抖着说:

    “……尽请……拿去……”

    义渠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不怒,能让人联想到的只有一个“死”字。悄然间锋利的羊角尖已顶在玉羊真人的咽喉处。

    义渠凑到玉羊真人耳边,低声道:

    “得先试试它够不够锋利……”

    语声中带着一股杀气。玉羊真人反应过来时,自己的羊角已被插进自己的脖子里。他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喉咙,但止不住的鲜血依旧从指缝间滴滴答答漏出来。

    义渠一把抽出羊角,用舌头舔去上面的血迹,将它插到自己的腰间,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

    在座的人一个个瞠目结舌,远处的几个人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的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人声沸腾,异常惶乱。

    玉羊真人的鲜血汇成无数道红线,如蛛网般四溢延伸。其中一道红线流淌到马后炮脚边,带来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马后炮连呼吸也变得困难。早知如此,他只领赏金也足够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何必代替苏季搀和这要命的事。

    老衔蝉望着玉羊真人的尸体,舔了舔自己的猫爪子,道:

    “又是一个裙下鬼,可惜了。”

    老衔蝉的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却也有几分惋惜。

    然而,那个坐在玉羊真人旁边的黄眉道人,却一脸的微笑,仿佛刚才身旁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这份冷酷与淡定着实令人不寒而栗,但此刻人们的注意力并不在黄眉道人身上,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马后炮。

    玉羊真人一死,“旋灵阁主”将会接替他进入二十五元老之列,这便是所谓的截教元老受封仪式。

    此时,左右各坐着相等的十二人,马后炮的屁股落在哪边,将会对未来截教主的人选起到至关重要的决定作用。

    就在这时,马后炮蓦然发现,黄眉道人身边站着一个白发青年,赫然竟是凤栖楼遇到的胡九爷!

    马后炮根本没看见胡九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见他眼睛始终盯着自己,不知对眉道人说了些什么。

    黄眉道人听完,恭敬地连连点头,开口问马后炮:

    “旋灵阁主,敢问申候身上的造化玉牒现在何处?”

    马后炮瞬间一脸茫然,反问道:

    “……造化玉牒……那是什么?”

    他这一开口,立即引来周围一阵骚动。

    有人高声喊道:“没有造化玉牒,拿回一具死尸有什么用?”

    有人冷笑道:“没有造化玉牒,那申候也一定是假的!”

    ……

    此起彼伏的责骂与否定在周围回荡起来,压得马后炮喘不过气。他手足无措,两个眼球也开始不安地躁动。

    “是真的,申候绝对是真的!”马后炮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扯住白公公的衣服,哭着恳求道:“公公!你知道!快告诉他们,我带回的申候是真的!快!求你!”

    白公公皱了皱眉,像甩苍蝇一般甩开他,冷冷地说:

    “你这肮脏的杂碎!洒家早看出你带来的是个假货!谁身上有造化玉牒,谁才配做旋灵阁主!”

    老衔蝉死死地盯着马后炮,道:

    “造化玉牒是截教的掌教信物,申候一定会将它带在身上。如果申候身上没有,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带回的申候是偷来的;二是造化玉蝶已被你独吞!”

    马后炮恍然大悟,原来墨殊和姜赢之所以没有到场,是因为没有造化玉牒。申国之主和截教之主都可以换人,但代表截教主身份的造化玉牒只有一个。

    这些人真想要的只是这个丢失的掌教信物,至于“寻找申候”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马后炮忙解释道:

    “我没独吞!你们要的东西一定在那小子手上!”

    话一出口,马后炮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老衔蝉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她盯着马后炮的眼睛,冷笑道:

    “那么,申候也是你从那小子手里偷来的了?”

    “不是偷的!不……”马后炮想要改口,却语无伦次,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但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已是“马后炮”。

    正可谓成也马后炮,败也马后炮,仿佛他这个人命中注定要死在这步棋上。

    老衔蝉长叹一声,一脸无奈地说:

    “看来不把你关进玲珑塔狱,是问不出造化玉牒的下落了!”

    听见“玲珑塔狱”四个字,马后炮的瞬间腿软,无力地跪在地上,不再狡辩。

    “我说!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造化玉牒的下落!”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眼前一亮,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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