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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诛心-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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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衣如云,裙袂飘飘。

    那身影看起来很眼熟,苏季无论如何也想尽快知道,那亭子里的人究竟是谁?

    当他夸上台阶的一瞬间,耳畔的歌声与舞姿同时戛然而止。

    苏季与亭中之人对视的刹那,忽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中了定身之法,瞬间失去了知觉。

    过了很久,他口中喃喃地沉吟出两个字:

    “林姿……”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苏季只用一眼就确认了她的身份。因为他觉得仿佛过去的每一个梦里幻想的林姿,都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心中顿时有千言万语想要倾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十多年前,那个叫苏季的泼皮已经死了。

    十多年后,他被命运的潮水推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一个曾经最熟悉的陌生人。

    苏季想不通林姿为何会出现在此时此地,也想不通林姿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直觉告诉他两人的相遇绝非偶然,但事情究竟为何出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林姿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望着苏季。

    二人呆呆地凝望彼此,陷入久久的沉默。

    这时,小丫鬟用手狠狠拽了一下苏季的头发,想看看他是不是被大雪冻住了。

    苏季疼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林姿蓦然回过神,轻声道:“小绵,不得对夫子无礼。”

    小绵听到林姿叫苏季“夫子”,顿时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傻傻地盯向苏季,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修仙的小道士终于见到了神仙。

    苏季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林姿便俯身施了一礼,柔声道:“请夫子稍后,容妾身沐浴更衣,再来相见。”

    林姿嫣然一笑,翩然转身离去。

    这个魂牵梦萦的背影,令苏季百感丛生,情不自持地向前迈出一步。

    这时,小绵连忙拿来一个毛茸茸的垫子放在凳子上,请苏季坐在上面等候,恭敬的态度较比之前简直有天壤之别。

    望着林姿远去的背影,苏季问小绵:“你家主子是哪里人?什么时候进宫的?”

    “主子是从朝歌来的,至于什么时候进宫的……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她刚进宫的时候每天都会哭,还经常做梦喊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喊……”

    小绵用手敲着脑袋,拼命回想。

    苏季替她回答道:“阿季。”

    小绵的眉头突然松开,露出一副无比崇拜的表情,豁然开朗地说:“不愧是夫子,果然什么都知道!我想阿季可能是主子养的一条狗。”

    苏季望着小绵,不禁苦笑一声,“你为什么觉得阿季是一条狗,而不是一个人?”

    “整个天下都是天子一个人的。天子喜欢谁是天大的福气,像我这样的小丫鬟连想都不敢想,比起相信主子因为一个普通人而伤心难过,我宁愿相信她死了一条狗。”小绵望着林姿离开的方向,骄傲地说:“我知道天子最喜欢我家主子。他一有空就会来看望主子,只可惜主子一直卧床不起,出不了这园子。”

    “卧床不起?”苏季双眸微张,急问:“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小绵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趴在苏季耳边小声嘟囔着:“其实我一直感觉主子好像没病。不过有人说她故意装病,为了逃避圣宠,我觉得一定胡说。如果真是那样,主子岂不是脑子有病了?”

    “逃避圣宠”四个字让苏季陷入了沉思。

    这时,林姿正好已经换好衣服走了过来。

    苏季蓦然抬头,忽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位宫妆美人缓步走上亭子。

    一袭红袍裹着凹凸有致的娇躯,云鬓高挽,斜插着一枝朱钗。

    令苏季动容的,并非林姿倾城的美貌,而是她身上流露出的高贵气息。她脸上再无儿时天真烂漫的神情,眼眸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忧郁,那是让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怜香惜玉的忧郁。

    亭子里烧着炭炉,炉上温着一壶酒,徐徐冒着热气。

    温暖的氛围中,林姿在苏季对面坐下,为他斟了一杯热酒。

    见苏季出神地望着她,林姿的脸红得像秋日的晚霞,蓦然垂下头。

    苏季没有回避目光,凝望着林姿的胸口,发现她除了换了一身行头,胸口还多了一颗血红的珠子。珠子散发的妖异气息比从前愈加浓重,林姿的身子仿佛都沐浴在一股血红的云气之中,犹如一朵血染的红梅。

    而后,两人风轻云淡地寒暄了一番,犹如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仿佛十年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的林姿是周宣王宠幸的妃子,苏季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现在的林姿实在太过陌生。苏季甚至怀疑十多年前的一切都是梦境,而面前这位王妃只是一个与林姿长得很像的女人。

    林姿为苏季斟了一杯酒,终于说出了重点:

    “今天有两件事,夫子务必知晓。”

    “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请你必须尽快离开王宫,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走,因为有一位狐仙要对你不利。”

    苏季已经知道她说的那个狐仙是指谁。他沉默了很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

    “你为何要帮我?”

    “妾身觉得你大可不必死,只要你肯动用玄狐宗的势力,联合截教直取镐京,便可夺得天下。”

    “天下?”

    苏季发出一连串长笑,记得上一次听见这个词是从姜玄的嘴里。

    林姿面无表情,等他笑完,又为他斟了第三杯酒。

    “喝了这杯酒,妾身便把天下赠与夫子,如何?”

    苏季淡然一笑,刚想接过酒杯,忽觉两腿之间的那个东西被裤子勒得生疼。

    此时,他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发生男人无法抑制的变化。他慌忙转过身去,没有接过那杯酒。他不想让林姿看见自己隆起的下身,也不敢去看林姿。他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做出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情。

    二十年前他没有那么做,二十年后他也不会这么做。况且这里是后宫重地,往往和天子老婆睡觉的人,绝对都会死得很难看。

    苏季越来越觉得奇怪,虽说酒后容易乱性,但他只喝了两杯而已。两杯酒对于一个酒鬼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倘若问题不是出在苏季身上,那么问题就一定出在那壶酒。

    “这是什么酒?”苏季问。

    林姿嫣然一笑道:“夫子也许不知道这酒,但一定知道那把剑。”

    苏季喘着粗气,问道:“什么剑?”

    林姿露出一抹诡魅的笑容,好像刚刚做了一件坏事的小妖精。那熟悉的笑容让苏季彻底确定,她就是十年前的林姿!

    “夫子难道忘了,一夜**梦无痕?”

    一夜**梦无痕!

    忽然,苏季心底深埋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闪过脑海。

    苏季浴火重生后经的一切,都是从林姿送他的那把**剑开始的。他不会想到那把剑的鞘里藏有阎王愁堂的独门禁药,而现在这药被下进了苏季刚才喝的酒里!

    十年前,苏季想用**剑来对付林姿,而现在他万万想不到,林姿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体内渐渐涌起一股燥热,苏季就算不看着林姿,眼前也会浮现出她娇媚的脸庞:光滑的脖颈,修长的双腿,还有二十年前那个躺在榻上娇喘微微的小姑娘……

    林姿稳稳地坐在凳子上,脸上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嘴上却用一种无比关切的语气说:

    “夫子怕是醉了,让小绵找人扶您休息去吧。”

    苏季抓起地上的积雪煳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然而醉意却越来越浓,他喃喃道:

    “不必了,我自己走。”

    苏季着突然倒退了两步,噗通一声倒在雪地上。

    那一瞬间,苏季腰间的鸿钧铃发出了空灵的响声……

    林姿看着发生在这男人身上的一切,将斟满的酒倒在积雪上,把酒杯轻轻放回桌子。

    梅园距离林姿的寝宫只有五十步之隔。小绵叫来几个宫女,七手八脚地将苏季抬了起来,直奔林姿的寝宫而去。

    事情已经朝着一个离奇的方向无法控制地发展,苏季还没来来得及对突如其来的一切胆战心惊,就已被扔到床上,扒光了所有衣服,只剩鸿钧铃还牢牢挂在苏季的身上。

    这光景几乎与十多年前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十多年前他是自己脱的衣服,而现在是被一个女人强行施为。

    床头的油灯被一口气轻轻吹灭,丝绸褪去的沙沙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那是女人的**散发的香味。苏季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而现在这梦寐以求的一切就要这般稀里湖涂的实现了。

    苏季完全失去了理智,主动伸手将鸿钧铃挂在床头,正对着两具**的躯体。

    那一夜,附在铃铛上的李鸿钧亲眼目睹发生在床上的全部过程。

    两人的床榻每“吱吱吱”地响一次,鸿钧铃就会“铃铃铃”地响一次,李鸿钧的头就会“嗡嗡嗡”地疼一次。床上肆无忌惮的两个人,在无形中把快乐建立在李鸿钧的痛苦之上。

    李鸿钧无心欣赏那二人纵情的身姿,只顾忍着头痛,拼命在心中默念:

    “表象声色,皆是虚幻……色即是虚……虚即是色……色即是虚……虚即是色……色即是虚……虚即是色……色即是虚……虚即是色……”

    然而,那无情摇晃的床榻,还是带给他一次又一次剧烈的震颤,使他愈发头痛不止。

    直到苏季将自己年少时的梦想留在林姿身体里,床榻才停止摇晃。李鸿钧终于松了一口气。

    精疲力尽的两个人,大汗淋漓地躺在榻上,相对无言。

    苏季的神智稍稍恢复清醒,用一句话打破了沉寂:“这便是你要做的第二件事?”

    这是那天苏季在床上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林姿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年来,她究竟经了什么?

    还有那些小丫鬟,为什么会冒着欺君之罪去帮助林姿?

    很多问题还没来得及问,苏季忽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困倦之意袭来。

    他拼命睁大眼睛,支撑着血红的眼帘,不想睡去,也不想忘记。

    一夜**梦无情。他不想让这一夜**成为一场无情的梦,更不想第二天醒来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苏季就这样瞪着眼睛睡着了。

    林姿静静地望着他,一滴晶莹的泪珠在黑暗中闪烁,如断珠般从脸颊上轻轻滑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能为力

    鸿钧铃颜色不像其它法宝那般闪亮夺目。它表面覆盖着一层铜锈,而且没有铃舌,乍眼一看就像个无用的废物。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铃铛,竟是世间唯一可以震慑青黎的宝物。

    李鸿钧不想成为宝物,他本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设想一个人变成物品,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没有血、没有唿吸、没有自由……

    十年来,头痛过多少次,被摇过多少次,替苏季抵挡过多少次致命的攻击,李鸿钧都已经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每一次被举到敌人面前的时候,自己发出的光芒都会令对方不寒而栗。每一次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李鸿钧都能看见敌人惊惧的眼神,或是听见凄厉敌人的唿喊……

    尽管一次次以血还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那样的体验绝不会好过做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关于这一点,现在身为一个铃铛的李鸿钧可以确定。

    有些时候,李鸿钧也会庆幸自己变成的是一个铃铛,而不是一把锋利的宝剑。他虽然曾梦想成为一名大将军,但他并不想杀人,更不想沾染鲜血。现在的他只想做一个胆小鬼,不求名扬天下,只求平平安安地度过平静的一生。

    可惜自从那一夜被挂在床头,李鸿钧便开始离期望中的平静生活越来越远。

    那一夜,苏季昏睡过去以后,被几个宫女连夜偷偷送出宫外。关于个晚上的记忆,苏季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唯一能够填补那段空白记忆的,只有当晚一直被挂在床头的李鸿钧。

    除了玄物元灵以外,其他人都无法将鸿钧铃从主人身边拿走,但苏季不是其他人,他是铃铛的主人。

    那晚意乱情迷的时候,苏季主动将鸿钧铃挂在床头,自那一刻起,鸿钧铃便脱离了主人,被遗落在王宫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鸿钧感到一只手把自己从床头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重量用一只小手指就能提起,可是那只手居然在颤抖,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那个被苏季称唿为“林姿”的女人。

    至此以后,李鸿钧就一直被林姿戴在身上,亲眼目睹发生在她身边的一切。

    周宣王狩猎归来以后,李鸿钧发现林姿不再称病,而是开始全力争取天子的临幸。

    不幸的是,她连一次侍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就在周宣王狩猎归来后的第二天,六济之戎起兵叛乱的消息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焦头烂额的周宣王根本无心临幸妃子,当即连夜率兵亲征,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李鸿钧知道,现在林姿腹中已经怀有苏季的骨肉。纵然她有再高明的医术,也无法阻止腹中的胎儿现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腹一天天隆起。

    看着林姿一天天渐憔悴,李鸿钧不由得心生怜悯,但却无能为力。有一天,李鸿钧忽然感到有东西一滴滴落在自己身上,那潮湿的液体如血一般温热那是林姿的眼泪。

    某个时间,某个地点。

    一阵微风吹过,平静的湖水泛起一丝涟漪。

    风中夹杂着草木的清香,拂过林姿的脸颊,眼角的泪痕带来一阵凉意。

    林姿站在湖水中央。

    冰冷的湖水淹没大腿,眼看就要末过她隆起的小腹。她秀眉微蹙,紧咬着嘴唇,无尽的惆怅与纠结似潮水般涌上心头。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她抚摸小腹,脸上泛起复杂的抽搐。

    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并没有错。就算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再绝望,她也无权亲手葬送一个幼小的生命。

    缓缓转过身子,她蓦然发现岸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负手而立。旁边有一个黑漆漆的火炉,不断有热气从炉子里冒出来,扭曲了火炉上方的空间。

    火炉上温着一壶酒。那酒刚好可以去除林姿身上的寒气,火炉也刚好可以用来烘干湿漉漉的衣襟,这一切像是早已为她安排好的。

    翠绿的裙摆因为湿透而变得沉重,林姿拖着沉甸甸的裙摆向岸上走去,定睛一看,发现岸上的人竟是苏季。

    苏季缓缓走来,像一朵飘忽的云,像一个幽灵,像一个梦。

    林姿知道一切可能只是个梦,但她还是甘愿沉浸在这虚幻的梦里。

    苏季将林姿搀扶到火炉旁,递给她一杯酒。温热的酒杯冒着热气,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林姿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哽咽着:“……我做了一件蠢事。”

    苏季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把周室的天下交予我的后代,可惜江山易主并非易事。”

    林姿轻轻抱住他。

    那一刻,她并没有感受到久违的温馨,而是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冷,仿佛忽然抱住一座冰山。

    苏季的身体是冷冰冰的,冷得就像一具凉透的尸体。一只冰冷的手,将林姿鬓角的一缕秀发拂到耳后。当指尖拂过脸颊的时候,林姿感到一种凛然的寒意。

    “你不是他!”林姿后退一步,语气微微有些颤抖:“你是……”

    欲语还休,林姿终究没有喊出那个名字,只是惊恐地盯着眼前男子的脸。

    男子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他心爱的东西。”

    说“他”字的时候,男子看了看自己在湖中的倒影。

    林姿已经知道眼前男子的身份,因为已经看见一条毛茸茸的青色狐尾托在他身后,有如一条青色的火焰。

    望着那条摇曳的狐尾,林姿说:“十年前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你要信守承诺,放他一条生路。”

    “我会放过他,因为你信守了承诺。可是他却未曾信守承诺,没能在镐京置我于死地。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男子语气平和,话语间却透露出一股逼人的气势,林姿被这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

    “你想怎样?”

    男子望了一眼林姿的小腹,摇摇头说:“我只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应该已经能感觉到孩子的心跳了吧,那么努力的心跳。那么拼命地想要活着,那孩子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只可惜就要成为一场愚蠢阴谋的牺牲品了。”

    语声中,林姿眼光低垂,一只手颤抖地抚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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