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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董他们三个迷迷胡胡爬起来,就跑向小黑屋钻进夹皮墙了。二虎一个人站在院里,这时桂枝也顾不着那些礼节,拉住二虎的胳膊就往小黑屋里拽:“快进去啊!”
“不要管我,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二虎说着把桂枝推开。忽然听到前院说话的是马英的声音,一头就蹿向前去,刚好和马英碰了个满怀。两个人不觉哈哈大笑,二虎接着向小黑屋里喊道:“都爬出来吧!”
小董他们爬出来,一看是马英,都高兴地围上来,问长问短。马英看了看他们的夹皮墙,赞赏地说道:“二虎子能搞个这东西也不简单啊!”
“这是小董想的法。”二虎连忙补充说。小董一听别人提到他,就忸怩地不好意思起来。马英接着说:“这一回你们倒是弄对了,跑到敌人的眼皮底下,看来越住的离敌人近越保险。”
二虎说:“还不是瞎猫碰上个死老鼠。”
“碰上了,学会了,不就不瞎了吗?”马英说到这里提高声音,“我们越碰越坚强,越碰办法越多,总有一天我们要把敌人碰垮的!”
小顺说:“对呀,可是还有同志想到正规军去呢。”小董和大年的脸红了。小董对着王二虎有些话不得不吞了回去,在马英面前他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他斜着望了马英一眼,低着头慢慢地说道:“什么清剿啦,合击啦,扫荡啦,这些咱们都经过了,都有办法对付;就是这个‘铁壁合围’没法对付,大圈套小圈,遍地鬼子兵,冲也冲不出,避也避不开,实在伤脑筋。”
二虎说:“打仗这玩艺,是把头提在手里,说不定哪天就扔了,还怕伤脑筋!”
马英拍了拍小董的肩膀说:“没有不能对付的办法,只要敌人能想出来,我们就能想出来,我们并不比敌人少长个脑袋!不,我们要比敌人的脑袋多得多,我们有广大群众为后盾。”他掏出李朝东的来信,说,“看看这个。”
小董接过信,看着看着不由便朗诵起来:
……在任何情况下,对形势的估计,我们都要看到问题的两个方面。不能被困难所吓倒,要看到有利条件的一面,鼓起抗日必胜的信心。我们这一次虽然受到重大的损失,但也取得了重要的经验教训。敌人现在向根据地伸张了许多据点,对我们控制的更严了;但却分散牵制了他们的兵力。敌人暂时取得了胜利,却冲昏其头脑,造成我们反击的有利条件。……根据当时的新形势,我们必须采取更隐蔽的战术,神出鬼没,速战速决,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壮大自己的队伍。这里有延安《解放日报》的一篇社论《一个极其重要的政策》是对我们当前斗争的指示,你们要认真学习。
小董的声音越读越响亮,越读越有劲,这声音在他们脸前冲开一条光辉的道路!一个个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小董把这社论读完,大家可活跃起来了。大家最有兴趣的是那两个故事,一个是孙悟空化作小虫钻进铁扇公主的心脏里,把她战败了。一个是贵州的小老虎吃掉了庞然大物的驴子。大家一致表示,我们也要变成孙悟空和小老虎,去战胜日本妖精,吃掉日本驴。
马英却突然严肃地说道:“要变成小老虎和孙悟空,进行隐蔽战术,有个首要条件,就是要更密切地联系和依靠群众,就象鱼儿需要水一样。所以我们对待群众要象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要关心群众疾苦。可是,”他把脸转向二虎,“今天是你把修工事的群众截回去的吗?”
“是啊?”听二虎的口气好象在说:难道这也错了吗?“是不是向群众开了枪?”
“是的,可我是冲天打的。”
“怎么,还能冲群众打?”听马英的口气很严重,王二虎却不理解。马英说:“把武器带上,跟我走!”
王二虎一甩手,头前走了。后边的小董他们也不吭声地跟出来,马英把他们带出村,指了指那远处的火光说:“你们看!”
大家这时才忽然明白了,眼巴巴地瞅着那火光发楞。马英走到二虎跟前说:“你呀!……脑袋瓜子里就一个直筒子,连一个弯弯也没有。”
“我娘生的就是我这个脑瓜嘛。”二虎心里觉得也很委屈,自己本来也是好心啊!接着说:“以后我跟着你算了,我一个人谁知道该怎么干?”
“你也是个领导,要独当一面啊!自己干不了就跟群众商量嘛。”
这句话倒提醒了王二虎,他忽然想起,当时迂到这事为什么没有跟小董他们商量呢?那夹皮墙不就是小董发明的吗?……二虎这人是个直筒子脾气,知道自己错了,就能认错,他对马英说:“这都怨我了,你给我处分吧。”
王二虎不承认错误,马英恨不得把他这几句话从他咀里掏出来;现在一承认,马英又想起他许多优点,反倒不忍心责备他,只说了声:“跟我到小陈家店去。”
到了小陈家店,火早已救灭了,可是老远就嗅到那烟焦味儿。走近一看,大约烧了村头上好几家人家,有几个老大娘正坐在亍上哭哩,旁边还有一些人劝说。大家见来了几个背枪的,都楞住了,有的认识王二虎,怕他再找什么事,就往家溜。马英急忙叫住大家说:“乡亲们,这都是我们县大队的错,使群众遭受到不应有的损失。不过我们要把于老寿这笔帐记下来,一定给大家报仇!”
有一个正在哭着的老大娘忽然不哭了,站起来拉着马英的衣裳说:“汉奸把我的房子烧了,把我的儿子抓走了,剩下我孤老婆子可怎么办啊!”
王二虎一步蹿上去抓住老大娘的胳膊说:“这都是我闯的祸。老大娘,甭难过,看俺王二虎拿于老寿的脑袋来,给乡亲们报仇!”
老大娘看着二虎那诚心的样子,忽然把手缩回去,又呜呜地哭了。这时王大成出来劝说大家:“房子已经烧了,哭也没有用,人抓走了咱总要想办法弄出来。只要咱们县大队回来了,早把鬼子打走,还有什么不好呢?……”跟着也有些人劝说,烧了房子的人就先安置在别的家住,最后算把大家都劝回去了。
马英接着和王大成商量,决定明天还是去给于老寿修工事,先应付一下,等把人放出来了再说。不过象于老寿这样的死心汉奸,总要敲他一下才行!
第二五章 锄奸
这几天王二虎思想上背了个大包袱,特别是一住到小陈家店,这包袱就更加沉重了。这天他领着大年、小顺转移到小黄庄,饭也不想吃,倒头便躺下了。桂枝见这情形,忙问道:“表哥,你病了?”
“心病!”二虎直筒筒地说。桂枝不敢再问,出去了。大年和小顺知道二虎是急于报仇,谁也劝说不了他,也就没有理会。
夜里,大家都睡熟了。王二虎悄悄爬起来插上枪,翻墙出去。他打听到于老寿天天晚上要出去和村上的一个破鞋睡觉,就决定到炮楼底下等他。西河店炮楼他们曾打下来过一次,地势很熟,他在沟前不远的路旁蹲下来,眼巴巴瞅着炮楼上的动静。其实这天很黑,是什么也瞅不见。过了一会,仍然没有动静,二虎想,是不是来晚了啊?就在这时,炮楼的院门一响,手电灯光一闪,接着那吊桥吱吱扭扭便放了下来,隐隐约约看见好象只一个人,二虎料定必是于老寿,屏住呼吸,做好准备。看看那人走到跟前,二虎一步蹿上去,拿枪对住他的胸口:“不要吭声,张口我就打死你!”
那家伙万没想到炮楼边会藏着八路,早惊得目瞪口呆。二虎把他的手腕子一拧,那家伙轻轻唉呀了一声,便把脸扭过去。二虎押着他离开西河店。一边走,一边疑惑:都说于老寿是个大块头,怎么这家伙这样瘦小呢?就问道:“你是不是于老寿?”
“我是个当兵的,于老寿天没黑就进村了。”
“你黑夜出来干啥?”
“嗯……”
“快说,不说我打死你!”“我……我想到村上弄个钱花花。”
二虎想:不管你是不是于老寿,反正他娘的不是好东西,就把他押到小黄庄。叫开门,黄老汉一见二虎押进来个汉奸,就说:“你……你怎么什么都往家里弄!”
二虎没有答话,直往后院去了。大年、小顺听得前院响,惊醒了,一看不见了王二虎,正在奇怪,二虎押着那家伙走进来。大年问道:“从哪捉的?”
“炮楼底下。”
“怎么不叫俺去呢?”小顺埋怨地说。
“人多了目标大。”二虎答道。
小顺看了看那汉奸说:“王排长,那次打炮楼,这家伙被捉过呢!”
那家伙一听,噗嗵一声跪到地下,求告道:“八路老爷,饶命,我当兵也是为了一口饭吃。”
这时桂枝也走进来,一看那家伙吃了一惊,忙对二虎说:“这就是领鬼子捉你表弟的薛班长!”
那家伙连连磕头说:“奶奶爷爷,饶我一命。”
“捆起来!”二虎一喊。大年和小顺就把他拖到椅子上,把胳膊和上身一起捆在椅背上,还怕他跑了,又把他的腿和椅子腿捆在一起。桂枝气得举手就去打他,可是一想起她死去的男人,又伤心地呜呜哭着出去了。
黄老汉和黄大娘听说抓到仇人,都来出气。黄大娘又是拧,又是啐,黄老汉拿着烟袋锅一边在他头上啪啪地敲着,一边唠叨地说:“你们这些作孽鬼也有今天!”
要在别人,早把他们拦住了,可是迂到王二虎只嫌打的轻,有时还邦着打两下。只要王二虎一动手,那家伙便呲牙咧咀,可是一声也不敢叫。
正在这时,马英、小董和陈宝义来了,看这情形不觉想笑,马英问陈宝义:“这个姓薛的怎么样?”
“别提啦!”陈宝义忿忿地说,“坏的出奇,西河店炮楼上数了于老寿就是他了。”
马英想,这些死心汉奸如果不除掉,他们不是越发目中无人吗?只有铲除死心汉奸,才能振奋人心啊!他问清楚这个姓薛的详细罪情,便把二虎叫出来说:“现在就把这家伙带出去执行了。”
“是!”王二虎高兴地答道。随即把那家伙从椅子上解下来,又重新捆好,带着大年和小顺也一齐去执行任务。小董听说是枪毙人,也要求一块去了。
那家伙看这情形,觉得不对头,问道:“八路老爷,你们是不是去枪毙我啊?”
“不是,没有事,你放心走吧。”二虎说。
走到村口,他越发不放心了,又问:“八路老爷,你们是不是去枪毙我啊?”
“就是枪毙你,怎么样?”王二虎被他罗嗦烦了。那家伙噗嗵一声跪下道:“八路老爷,只要你能饶我一命,我把我藏的枪都挖给你们。”
“什么枪?”二虎问。
“我藏的三枝步枪。”
“藏在什么地方?”
“埋在一块坟地里。”
“准是他妈的胡说,枪埋在坟地里做什么?”小董插进来说道。
“不胡说,要胡说枪毙我。”
二虎想,好吧,到哪里你也别想跑了。弄出枪了算罢,弄不出来再跟你算帐。他把绳子这一头往自己胳膊上一拴,说:“你领我们去,找不着枪了大卸八块!”
“是,是,是。”
大年和小顺去村里拿了两把锹。他们跟着这家伙走了一截路,二虎问:“到了没有?”
“快了,就在前边。”这家伙一连领着他们绕了两个坟堆,每到一堆坟前就仔细查看一番,然后说一声“不是”,转个圈子再往前走。这三转两转已经把他们转迷了。小董猛一抬头,看见前面高高的一个黑橛子,说道:“二虎哥,这家伙把咱领到炮楼底下了!”
那家伙一见诡计被识破,拔腿就跑,咀里一边高喊道:“八路来了!”他却没想到绳子拴在二虎的胳膊上,把二虎猛不防弄了个踉跄,可是他自己却一头栽倒了。这时炮楼上打起枪,二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拖住那家伙就跑,只听到子弹在头上嗖嗖乱响,直到他们跳下一条路沟,心才安定下来。再一看那家伙已经快拖死了,只顾躺在地下哼哼。大家气得了不得,抡起铁锹把他的脑袋砸了个希巴烂。
他们往回走了不远,碰到马英来接应,问清了是这么回事,便说:“真是太麻痹了。”
“都是想枪想迷了啊!”小董这句话算是说到大家心上。第二天,西河店亍上出了一张枪毙“薛班长”的布告,上面把他的罪恶写的一清二楚。并且警告于老寿不许作恶。老百姓看了无不拍手称快,都说:“孽罐子满了。”
这消息传到汉奸耳朵里,都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唯有于老寿不相信,他说:“八路早消灭光了,哪里还有八路?班长身上没有枪伤,是被铁锹砍死的,一定是老百姓搞的鬼。”并且把附近三个村的伪村长扣起来,限三天交出打死“薛班长”的老百姓,对那些修工事的人也管得更紧了。马英觉得问题很严重:打死一个死心汉奸,不但没有打下于老寿气焰,反而使他变本加厉;其次,被抓去的那三个伪村长,都多少了解一些县大队活动的情况,万一他们吃不住劲,向于老寿一说,那对今后工作开展也很不利。考虑的结果是必须把于老寿这家伙干掉,可是怎么个干法呢,他一时想不出主意来。二虎昨夜打死了那家伙,心里解了解气。这一来,他也伤了脑筋,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稳,忽然站起来对马英说:“打他个小舅子,于老寿也不是铁头罗汉,咱们有七条枪嘛!”“硬攻?”马英反问了一句。要在从前,他也许会这样做的,第一次打西河店炮楼的时候,他不是曾主张过这样做吗?现在他一听王二虎这样说,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杜平,他想,杜平同志如果活着,他该怎么做呢?不知不觉他便把自己假设为杜平,把这个问题想了一遍,然后对二虎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把问题好好想一想呢?”
王二虎本要冲他说两句自己不会考虑问题的话,可是话到咀边,又费劲地把它咽回去了,自己怪自己:难道就真的不能把问题想一想吗?他往炕上一倒,就仔细地捉摸起来。仃了一会,忽然说道:“还他娘去等,姓薛的能等上,姓于的就等不上吗?”
“算了吧。”小董说,“于老寿又不是木头脑瓜,他明知道姓薛的是夜晚出来被捉的,他还会故意上你的勾?”
“那这小子总不能钻在炮楼里一辈子不出来吧?”二虎这句话倒提醒了马英,他想:是啊,只要这小子出来,就能把他干掉!可是这两天要不出来怎么办呢?……
大家正谈着,王大成来了,马英问他:“你可知道于老寿什么时候下岗楼吗?”
王大成想了想说:“一是晚上找破鞋睡觉,一是西河店逢集的时候,他早起到亍上赶集。”
“他是不是每次都要赶集?”
“哪次也少不了他。他买东西从没给过钱,你想他会不去?”
“什么时候逢集?”
“明天就逢集。”
“有办法了!有办法了!”马英抓住王大成的肩膀晃了起来。弄得大成摸不着头脑,忙问怎么回事?马英说:“到集上去打这个小子。”
“好,我领路。”王大成一听精神也来了。
“你认识他?”二虎问。
“扒了他的皮我也认识他的骨头。”
“谁象你呢?捉了个老鼠当成猫。”小董开玩笑道。二虎接着说:“算了,算了,哪把壶不开你提哪把壶。你还是哭鼻子去吧。”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第二天清早,马英、二虎化装成赶集的,肩上搭了个褡子,跟着王大成上西河店去了。
在从前,这西河店除了赶不上肖家镇,也算数一数二的大集了。日本鬼子来了以后,这里的集曾经仃了半年,后来才慢慢又恢复了,不过远没有从前热闹,都是些卖菜的,卖吃的;象家具、摆设一类的东西,这年头谁还有心去置,置也置不起。不过集上倒添了一项兴隆的生意,那就是卖豆饼的,从前这东西多是喂牲口的,现在却成了人们的主粮了。马英走到西河店集上,王大成把他们领到亍心一个群众的过道里,藏在门后边。马英说:“这里不行吧,于老寿要不到这里来怎么办呢?”
“放心就是了,这小子赶集不转遍不放心,生怕漏掉一点好东西。”王大成说罢,便到村口打探情况去了。
王大成在村头上抽着烟,和一个卖菜的拉起话来,眼却不住地往路上瞅着。一袋烟没抽完,就见于老寿摇摇晃晃出来了,大块头,一脸络腮胡子,身后边跟着个俏娘们,胳膊上挽着个兰子。原来这家伙心虚,昨夜干脆把这个破鞋弄到炮楼上去了。于老寿走到一个卖猪肉的跟前:说:“割五斤肉。”卖肉的不敢怠慢,慌忙挑好的割了五斤。于老寿接过肉往那破鞋的兰子里一扔,就往前走。那卖肉的赶上来,哀求道:“于官长,请赏个钱吧,我这小买卖实在做不起了。”“混旦!”于老寿转过脸来横眉瞪眼地骂道,“你也不打听打听,你于爷买东西花过钱没有!”
王大成看得真切,正准备向马英去报告,忽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老头,手举菜刀,从身后照于老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