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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埃问。“就在那里,”
赫斯渥说着用眼光扫了一下那个方向,“那个戴绸礼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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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不错,”
杜洛埃说,他现在装着没朝那里看,“他是谁?”
“他叫朱尔斯。 华莱士,是个招魂专家。”
杜洛埃用眼光看着那人的背影,大感兴趣。“他看上去不像是个和鬼魂打交道的人呀,你说呢?”
杜洛埃说道。“这个我也不懂,”
赫斯渥答道,“不过他赚了大钱,这点可不假。”
他说着对杜洛埃眨了一下眼睛。“我对这种事不太相信,你呢?”
杜洛埃问。“这种事你没法说,”
赫斯渥答道,“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自己是不会操这个心的。 顺便问问,”
他又加了一句,“今晚你要上哪里去吗?”
“我要去看《地洞》,”
杜洛埃说道。他指的是当时正上演的一个通俗闹剧。“那你该走了,已经8点半了,”
他掏出了挂表说。酒店的顾客已稀落了:有些去剧场,有些去俱乐部,有些去找女人——各种娱乐中最有吸引力的,至少是对于酒店顾客这一类人来说是如此。“是啊,我要走了,”
杜洛埃说。“看完戏再过来坐坐,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看,”
赫斯渥说。“一定来,”
杜洛埃高兴地说。“你今天夜里没有什么约会吧,”
赫斯渥又问了一句。“没有。”
“那就一定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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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回来的火车上我结识了一个小美人,”
杜洛埃在分手时说道,“天哪,真是可爱。 我走之前,一定要去看看她。”
“喂,别去想她了,”
赫斯渥说道。“真的,她真是漂亮,不骗你,”
杜洛埃推心置腹地说道,竭力想给他的朋友留下深刻印象。“12点来吧,”
赫斯渥说道。“一定,”
杜洛埃答应着走了。嘉莉的名字就这样在这寻欢作乐的轻浮场所被人提起。与此同时,这小女工正在悲叹自己苦命。在她正在展开的人生初期,这种悲叹将几乎如影附身地伴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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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机器和少女:现代骑士
那天晚上回到家时,嘉莉感到公寓里的气氛与往日不同。其实一切都没变,只是她的情绪变了,这使得她对这个家有了新认识。敏妮受了当初嘉莉找到工作时兴奋情绪影响,现在正等着听好消息,而汉生则认为嘉莉有了工作该知足了。“怎么样?”
当他穿着工作服走进门厅时,他隔着门问嘉莉,她正在隔壁的吃饭间,“今天干得怎么样?”
“不好,”
嘉莉说道,“这个活太累了,我不喜欢。”
她身上流露出的神气比任何话语更明白地表示她又累又失望。“干的是什么活?”
在转身进洗澡间之前他停留了一会儿,问道。“开一台机器,”
嘉莉回答。显然,他关心的只是嘉莉的工资会增加家庭收入这一点,至于别的他并不关心。他有点恼怒,因为嘉莉那么幸运地找到了工作,却竟然不满意这个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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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妮烧饭时已经不像嘉莉回来前那样兴致勃勃了,煎肉的咝咝声也不像刚才那样听上去令人愉快了:嘉莉已经表示她对工作不满。至于嘉莉,在辛劳一天以后唯一渴望得到的安慰是一个欢乐的家,一个满怀同情接待她的家,能够开开心心地吃一顿晚饭,听到有人对她说上句:“这样吧,再坚持一段时间,你会找到个更好一点的工作。”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她看出他们对她的抱怨不以为然,他们只希望她不出怨言地继续干下去。 她知道她要为食宿付4块钱。 她感到和这些人住在一起,生活太枯燥无味了。敏妮实在不是她妹妹的好伴侣——她的年纪太大了。 她的思想已经定形,安于一板一眼地顺应现实。 至于汉生,如果他有什么愉快的想法或者快乐的情绪,至少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他的思想感情从来不流露出来,他安静得就像一间没人住的房间。 而嘉莉呢,她的身上奔流着青春的血液,脑子里充满着幻想。她还没有恋爱,谈情说爱对她来说还是个神秘的谜。她耽于想象,想象她想做的事,她想穿的衣服,她想逛的地方。她脑子里整天想的就是这些事。可是在这里,没有人提起她感兴趣的事,她的情感也得不到共鸣响应,这使她感到事事不顺心。她一心只想着白天的遭遇,又要向她姐姐姐夫解释自己的工作,所以把杜洛埃可能来访的事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看出他们夫妻俩不爱应酬待客的脾气,她希望他还是别来。她不知道万一杜洛埃来的话她该怎么办,怎么向他解释。吃过晚饭,她换了衣服。她穿戴齐整时,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长着大大的眼睛忧伤的嘴,她脸上流露出期望、不满和郁郁寡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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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表情。 碗碟收拾起来以后,她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儿,和敏妮聊了几句,就决定到楼下去,在楼梯脚站一会儿。 如果杜洛埃来了,她可以在那里碰到他。 她戴上帽子下去,脸上露出了几分高兴的神色。“嘉莉好像不喜欢她的工作。”
汉生手里拿着报纸到吃饭间来坐几分钟,敏妮于是告诉她丈夫。“无论如何,她应该干一段时间再说,”
汉生说道。“她下楼去了吗?”
“是啊,”
她答道。“我是你的话,我会劝她做下去。不然的话,也许会好几个星期找不到活干呢。”
敏妮答应和嘉莉说说。 于是汉生继续看他的报纸。“我是你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我不会让她到楼下去站在门口。 姑娘家站在外面不成体统。”
“我会对她说的,”
敏妮说。街上人来人往,嘉莉感兴趣地久久看着。她不断猜想着那些坐在车上的人要到哪里去,他们有些什么消遣娱乐。她想象的面很窄,不外乎是在跟金钱、打扮、衣服、娱乐有关的事上打转转。她有时也想到遥远的哥伦比亚城,或者懊恼地想到她那天的经历。不过总的来说,她周围马路这小小的世界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汉生家的公寓在三楼,一楼是个面包店。 嘉莉正站在那里,汉生下楼来买面包。 直到他走到她身旁,她才注意到他。“我是来买面包的,”
走到嘉莉身边时,他这么说了一句。思想有传染性,这一点现在又显示了出来。尽管汉生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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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下来买面包的,他脑子里却想到,这下他可以瞧瞧嘉莉究竟在干什么了。他怀着这个念头刚走近她,她马上意识到了他的心思。当然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怎么会想到这一点的,可是她开始打心眼里讨厌他。她明白了她不喜欢他,因为这人疑心病太重。思想会影响人对周围事物的观感。嘉莉的思绪被打断了,所以汉生上楼不久,她也上了楼。 时间已经过去几刻钟了,她明白杜洛埃不会来了。不知为什么她对杜洛埃有些不满,就好像她受人嫌弃不值得眷顾似的。她上了楼。楼上静悄悄,敏妮正坐在桌旁就着灯光缝衣服,汉生已上床睡了。疲劳和失望使她没有心情多说话,她只说了一声她想上床睡了。“是啊,你最好去睡吧,”
敏妮答道。“你明天还要早起。”
第二天早上嘉莉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 她从自己睡的房间出来时,汉生正要出门。吃早饭时,敏妮想跟她聊聊,可是她们之间共同感兴趣的事情并不多。像前一天一样,嘉莉步行去上班。 她已经认识到,她的4块半大洋在付了食宿以后,剩下的钱连车费也不够。这样的安排也许会令人伤心,但是早上的阳光驱走了当天最初的疑云愁雾:朝阳总是这样的。在鞋厂,她熬过了长长的一天,不像前一天那么累,但是新鲜感也大大地不如前一天。工头在车间巡视时,在她的机器旁停了下来。“你从哪里来的?”
他问道。“布朗先生雇来的,”
她回答。“哦,是他雇的。”
然后他又加了一句,“你要跟上趟,别让人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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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工给她的印象比昨天还差。她们看来安于命运,只是些庸人之辈。 嘉莉比她们多一些想象力,她也不习惯讲粗话。在穿着打扮上,她的眼力和趣味天生高人一筹。她不喜欢听旁边那女工说话,那人可以说是个老油子了。“我不打算在这里做了,”
那人正在对身旁的女工说,“这里的工资这么低,每天还要干到这么晚,我可吃不消。”
她们和车间的男工,不管老少,都很随便,用粗野的话互相斗嘴打趣。 那些粗话一开始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看出她们把她当做同类看待,因此和她说话时用的是同一种口气。“喂,”
中午休息时一个胳膊粗壮的做鞋底男工对她说:“你真是个小美人。”
他以为她会像别的女工那样回敬他:“去,滚你的!”
可是嘉莉一声不响地走开了,他讨了个没趣,尴尬地咧着嘴笑着走掉了。那天晚上在姐姐家的公寓里,她感到更孤单了——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看得出汉生一家很少有客人来访,也许根本就没有客人上门。站在临街的大门口朝外看,她大着胆子往外走了一点儿。她的悠闲的步子和无所事事的神气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这种注意虽然令人生气,其实也平常得很。她正走着,一个30来岁衣冠楚楚的男人走过她身边,看了看她,放慢了脚步,然后又折转回来对她搭腔说:“今晚出来散散步,是吗?”
嘉莉对这种主动搭腔微微吃了一惊。她诧异地看着他,惊慌之余回了一句:“喂,我不认识你。”
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却。“噢,那没关系的,”
那人和气地回答。她不敢再说什么,慌忙退却,逃到自己家门口时已经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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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接下气了。 那人的眼神中有一种让她害怕的东西。那一星期剩下几天的情况大同小异。 有一两个晚上下班时,她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只好花钱搭车回家。她身体不壮实,整天坐在那里干活使她腰酸背痛。有一天晚上,她甚至比汉生早上床去睡觉。花儿移栽往往并不成功,少女们换了环境也是如此。移栽要想成活,必须有更肥沃的土壤和更良好的生长环境。如果嘉莉不是那么急剧地改变生活方式,而是逐渐地适应新的水土,事情也许会好些。要是她没有这么快找到工作,而有时间多看看她很想了解的城市,她会感到更适应一些。第一个下雨天的早上,她发现自己需要一把伞。敏妮借了一把给她,是一把褪了颜色的旧伞。 嘉莉思想上有虚荣心,因此对这旧伞很烦恼。她到一家大百货公司去买了一把新伞,从她小小的积蓄中花掉了1元2角5分。“你买这个干什么呀,嘉莉?”
敏妮看到新伞就说道。“嗯,我要用,”
嘉莉说。“你呀,真是个傻丫头。”
嘉莉对敏妮的责备很不以为然,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想,她可不想做一普通的女工,她们别把她看错了。第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嘉莉付了4块钱的伙食费。敏妮接过钱时,良心很不安。但是她不敢少收钱,因为那样的话,她没法向汉生交代。 那位可敬的先生乐孜孜地少拿出4块钱用于家庭开销,心里想着要增加投资买地皮。 至于嘉莉,她在考虑如何用剩下的这5角钱解决买衣和娱乐的问题。她左思右想,想不出个办法,最后她烦恼得不愿再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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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妹妹(上)16
“我到街上去走走,”
吃过晚饭她说。“你不是一个人去吧?”
汉生问。“是我一个人去,”
嘉莉回答。“要是我的话,我不会一个人出去,”
敏妮说。“我想去外面看看,”
嘉莉答道。她说最后那几个字的口气使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她不喜欢他们。“她怎么啦?”
当她到前屋去取帽子时,汉生问道。“我也不知道,”
敏妮说。“她该懂点事了,不能一个人在外面跑。”
不过嘉莉最终并没有走远。她折回来站在门口,第二天他们到加菲尔公园去玩,但是嘉莉玩得并不开心。她看上去气色不好。第二天在车间里,她听到女工们在添油加醋地谈论她们那些微不足道的消遣。 她们星期天玩得很开心。 接着一连下了几天雨,嘉莉把车钱用完了。 有一天晚上下班时,她去凡布伦街坐电车,全身都淋湿了。 整个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前屋看着外面的街道出神,湿漉漉的路面上反映出灯光。她越想心情越感到忧郁。第二个星期六,她又付了4块钱。当她把剩下的5毛钱揣进口袋时,心里感到绝望。 她和车间里的有些女工现在已结识,能一块儿说上几句。 从她们的谈话中,她得知她们从工资中留下自己花的钱比她多,她们还有小伙子带她们出去玩。不过那些小伙子都属于嘉莉自认识杜洛埃以后不屑理睬的那类人。 她讨厌车间里那些轻浮的青工,他们中没有一个举止文雅。 当然她所看到的只是他们平常干活时的这一面。终于有一天,预示严冬即将来临的第一阵寒流侵袭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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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寒风使白云在天上疾驰,高烟囱里冒出的烟让风刮得成了一条条薄薄的横幅,一直飘出去很远很远。狂风在街头拐角肆虐,横冲直撞。 嘉莉现在面临着冬衣的问题。 她该怎么办呢?
她没有冬天穿的外套、帽子、鞋子。这事很难对敏妮开口,但她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我不知道我的冬衣怎么办,”
一天傍晚她们俩在一起时,她开口说道,“我需要一顶帽子。”
敏妮脸色很严肃。“那你何不留下一点钱买一顶呢?”
她提议说,但是心里很发愁,嘉莉少付了钱以后该怎么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一两个星期我想少付一点钱,”
嘉莉试探着说。“你能付2块钱吗?”
嘉莉赶忙点头答应了。她很高兴,总算摆脱了这个为难的问题。因为冬衣有了着落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核计。 她首先需要买一顶帽子。 至于敏妮是如何向汉生解释的,她从没问过。 他没有说什么,不过从屋里的气氛可以看出他很不高兴。要不是疾病打岔,这新安排本来是可行的。一天下午雨后起了寒风,当时嘉莉还没有外套。6点钟从暖和的车间出来,冷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第二天早上她开始打喷嚏,到城里去上班使病情加重了。那一天她骨头疼了起来,人感到头重脚轻的。 到了傍晚,她感到病得很重了。 回到家时,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敏妮注意到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就问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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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
嘉莉说,“我感到人很难受。”
她蜷缩在炉子旁,冷得打颤。上床去的时候,病已不轻了。第二天早上,她发起了高烧。敏妮为这事很忧愁,不过态度一直很温和。 汉生说,也许她该回去住些日子。三天后她能起床时,她的工作当然已经丢了。 冬天已在眼前,她还没有冬衣,现在她又失了业。“我不知道怎么办,”
嘉莉说,“星期一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儿干。”
她这次找工作,如果说和上次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结果更糟。她的衣服根本不适合秋天穿,最后那点钱已经用来买了一顶帽子。 整整三天,她在街上转悠,灰溜溜的。 敏妮家的气氛很快变得难以忍受,每天傍晚她都怕回到那里去。汉生神情非常冷淡。 她知道,目前这局面不能维持多长时间了,很快她就得一切作罢,卷铺盖回家。第四天,她整天在商业区奔波,从敏妮那里借了一毛钱在街上吃午饭。她到那些最低贱的地方去申请工作,仍然毫无结果。她甚至到一个小饭店应征当女招待,可是人家不要没有经验的姑娘。她在大群陌生人中走着,彻底地心灰意冷了。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使她转过身来。“喂,”
有人在叫她。 她一眼看到这是杜洛埃。 他不仅气色很好,而且容光焕发,简直是阳光和欢乐的化身。“嘿,你怎么样,嘉莉?”
他说,“你真是个小美人。 你上哪里去了?”
他的亲切友好像一股不可抗拒的暖流,嘉莉不禁微笑了。“我出来走走。”
她说。“你瞧,”
他说,“我看到你在马路对面,我就猜是你。 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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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正想上你那儿去。 不管怎么说,你好吗?“
“我还好,”
嘉莉微笑着说。杜洛埃上下打量着她,看出嘉莉有些变化。“嗯,”
他说,“我想和你聊聊。 你没有要上哪里去吧?”
“眼下没有,”
嘉莉说。“那我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