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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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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语第一。
    惟仁看着母亲随手把院子里的灯关了,今晚月色很好,疏影横斜,极有意境。他在外面站了好久,一直到那寒意侵进了身体似的,才回房去。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承敏。
    惟仁看了看时间。北京和东京,时差一小时。她那边,已经过了午夜。惟仁听着承敏在电话里照旧清脆欢快的声音,说这说那,好像特别的开心——并不见得真的开心,只是,她不想冷了场——惟仁心里明白,就更不忍打断她。
    “惟仁……”她的语气终于沉静了些。
    “嗯。”他似乎看得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并不大,但是极有神彩。总是想要看透他的内心的一双眼睛。他从不回避她的眼神。
    “野村医生今天给我打过电话。”她说。
    “嗯。”惟仁应着。野村淳一郎,东大附属医院的脑外科医生,曾是他的主治医师。他复健的那两年,野村医生给了他很大鼓励。是医生,也是朋友。
    “有什么事吗?”他问。
    “只是问问你回国后的状况。”承敏沉吟片刻,“不早了,你早点儿睡吧,我明儿再打电话。”
    “嗯,你也是。不要太辛苦。”他嘱咐。
    “惟仁……”
    “嗯。”
    “记得吃药。”
    惟仁沉默片刻,才说:“好。”
    承敏挂了电话。
    惟仁把电话放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盒。上面贴着一个小小的日文标签。
    ……
    佟铁河睁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床头柜上的一个白瓷酒瓶。很小,二两装的那种。瓶口印着金色的封印;瓶颈系着红色的丝带,因为年岁久远,丝带由原来的鲜红,变的暗沉;红色的瓶贴……佟铁河伸手拿过来,上面的字他自然都认识,只是他需要确定一下。
    难怪昨晚会觉得这酒香是那么的醇,会把气氛弄的那么醉人。
    他有点儿无奈。
    “笃笃”两声。
    他没出声。
    又是两声,这回没有等,门直接被打开了。
    他看过去。
    自端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深咖色的猎装,配着齐膝的靴子。这款式她倒是穿的少。他多看了一眼——看样子,她脸上是来了一点妆,显得气色不错。这么说,她今天应该是有课。
    她走近些,“好一点儿没有?”他眼睛碌碌,很有神采,不像昨晚,整个人都是呆呆的,只除了……嗯,她清了清喉,“阿姨给你炖了清粥,起来吃一点。今天能去上班吗?”
    空气里竟然还有酒香,氤氲着。
    他坐起来,把手里的瓷瓶举到她眼前,像是要让她看清楚似的。
    “干嘛?”她奇怪。
    “你从哪里找到的?”他问。嗓子还有点儿疼,但是感觉好了很多,也不发烧了。
    。
    她想了想,说:“就你外面那个展示柜啊。我没找到酒精。外面展示柜里的酒,就这个最小……怎么了?”她看到他的嘴角已经有点儿抽搐,“有问题?”
    “这瓶酒的岁数,比咱俩加起来都大。”
    “啊?”她把瓷瓶拿过来,“没什么特别啊。”
    还没什么特别!
    他忍住,不去抓自己的头发。
    后悔死了,她提议去医院的时候,自己为什么闹别扭不去啊!
    “这酒很贵?”她有点儿心虚,因为看到了瓶贴上的繁体字,还有年份——昨晚匆忙间只捡了最顺手的拿,并没有细看。
    “我下半辈子只要不生癌,所有的医药费都抵了。”
    她瞪眼。
    他站起来,往卫生间走,经过她身边,嘟哝了一句:“明明不懂酒吧,毁东西倒专拣贵的毁。”他撇撇嘴,钻进卫生间去了。
    “早知道不管你。”她低声。看着手上的小瓷瓶,心里懊恼。这高度白酒,还不都是差不多的玩意儿?不就多存了几年……
    “你说什么?”他在里面大声问。
    “快点儿下来吃饭。”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佟铁河站在镜子前,往脸上涂着泡沫。
    嘴角一扯,微笑。
    毁了就毁了吧,他也没吃亏。
    。
    
    正文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十二)
    
    自端从车上的杯架里拿出那只小酒瓶。
    她甩了甩手腕子——她费那么大劲给他搓酒,一句谢谢都没有;一瓶酒……下半辈子不生癌,医药费全抵了?
    佟铁河,你见鬼去。我再多事管你,我跟你姓。
    她气哼哼的,把车子停在了恒悦轩的门前。车童过来替她开了车门,她顺手拿起来小瓷瓶,把车钥匙丢过去,转身往里走。她是过来跟大伯吃晚饭的。
    就接待员称呼她“佟太”,请她进6号。
    恒悦轩地方虽大,可也并没有几个厅,每处距离都挺远,分隔成相对独立的院落,互不打扰。大到景观布局,小到地垫,都看得出缔造者的用心,这是精心打造的低调奢侈,于细节处,显出恒悦轩的好气派。
    经过5号的时候,里面人影重重,正在往包厢里去,她看了一眼,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心想,也难怪坊间都传说,“要想见政要,就去恒悦轩”。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接待员要替她敲门,她摇头。
    堙她只敲了一下门,便呼的一下推开,“大伯!”
    景和高哈哈大笑。
    自端笑着——最喜欢看着大伯严肃的脸上,在看到自己的一刻,浮现的慈祥和温暖的微笑。因为这个时侯,他就只是她的大伯。
    她坐下来。
    景和高打量着侄女:比起上次见面,看上去样子好很多。
    他开玩笑:“丫头,幸亏大伯没心脏病,不然每次都会给你吓的进医院。”
    自端皱了皱鼻子,“大伯……”只是这一瞬,她的心一疼。
    “你爸爸这个要工作不要命的,一个鹞子翻身出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担心了吧?”景和高看到侄女的表情,微笑,“放心,这回到哪儿都有医生跟着,不会有问题。”
    “嗯。”她知道。只是,她……
    “还是得劝他尽快动手术。”
    “说是忙过了这阵子,怎么也排到五月去了。”自端掰着手指。
    景和高点了点头。
    自端的小动作,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掰手指头。
    他微微一笑。“别担心。”
    别担心……自端垂下眼帘。
    大伯,我是坏丫头。您不知道……我担心,可是……我暂时不想见到爸爸。
    她咬了咬嘴唇。
    能感受到心房的震颤。
    景和高只道是自端在为她父亲担忧,忙笑道:“来,不想那些了,咱们点菜。”景和高说完,侍应生忙把当天的菜单呈上来,“阿端,来。”
    自端迅速的直了直身子,对大伯一笑,低头研究菜单。她依着大伯的口味,捡着清淡的菜式点了。转眼看到大伯在研究她拿来的酒瓶,不由得叹了口气。
    景和高笑着,“这是怎么回事?”
    自端就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末了还说:“您瞧瞧,临了临了,又是我的不对。”
    景和高笑。
    少见阿端话这么多。
    只不过,听她这么絮絮的说着铁河,他心里竟有种颇为安宁的感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阿端和铁河的婚姻,一直是他心头的刺。这孩子,从那时起,虽然从来没在他面前流露出什么不满,也从来没抱怨过什么。可是她的眼睛骗不了人。寂寞,不快乐。这是比他的女儿自飒的婚事还让他挂心的。
    再看看这满桌子的菜,都是他爱吃的——连他们这样单独的吃顿饭,她都这么贴心的照顾他的喜好和情绪……他想着,自己还能给阿端什么?好像什么都给不了。
    。
    “……您说呢?”自端问。
    景和高被自端这一问,“什么?”
    “大伯,您……您真是!”自端笑着,“都白跟您说了。刚刚说,我待会儿要跟您回去呢。爷爷那儿会有这个嘛?”自端眨着眼。
    “没有。”
    自端就有些泄气。
    想到佟铁河的扑克脸……真是。
    “也是。爷爷哪儿存得住酒。”她嘟哝。
    “这个,虽然不是什么珍玩儿,可也不是随便哪儿都能找到的。小铁还有这爱好。我只知道他喜欢收集洋酒。”
    “值钱的东西他都喜欢。”她悻悻的,把手里的乌木镶银筷子搁在筷架上。
    景和高刚要说什么,有人敲门,他说了句“进来”。
    门一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进来,“景伯伯,阿端。”
    景和高一瞧,“是潇潇啊。”
    来的正是邱潇潇。
    自端对潇潇微笑一下。
    景和高说:“来,坐下,一起。”
    潇潇忙说:“不了,景伯伯,我是来工作的。上面的接待任务,我陪着呢。刚看到您的车,又瞅见阿端,我猜没外人。”
    景和高点头,看了自端一眼,自端没显出意外的神气来,只是静静的笑着;便又看潇潇,笑问:“你爸爸这阵子身体怎样?”
    “托您福,恢复的不错。隔两天就和我妈去小汤山泡温泉,不亦乐乎。”潇潇笑眯眯的,“没别的毛病,就是越来越啰嗦。”
    “那就好,得闲儿了我去瞧瞧他。你们这些孩子,总嫌我们啰嗦。我们有什么可啰嗦的。就比如你……”
    “景伯伯,您可别!”潇潇已经猜到,忙告饶,“我这穿着西装呢,给您作揖不好看。”
    景和高和自端见状都笑。潇潇大概什么都不怕,就怕人家提一样——结婚。
    潇潇一眼瞥见那小酒瓶,“哟”了一声,“这挺稀罕的。”
    自端听他一说,“有什么稀罕的,又不是汉代的。”
    潇潇只是笑。
    自端瞧他那样子,“潇潇,你帮我留神下好不好?寻摸个差不多的。”
    “行。”潇潇答应着,“不过,我估摸着有点儿难度。”
    “没难度,我找你国安部的?”
    “真找着了,你可得好好儿谢我。”他笑着,“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过两天,咱中学同学聚一下,我组织,你来吧?”
    “看状况吧,我这学期忙死。”
    “尽量啊,都挺想见你的。我先走啊,出来久了不好。”潇潇说完,跟景和高道了别才出去。
    “潇潇是越来越稳重了。”景和高若有所思。
    “没看出来。”自端笑着。
    “你们常见面?”景和高问。
    “他忙的很。”自端微笑,舀了一勺汤填进口里,意识到什么,忙咽下去,“大伯……”
    “嗯?”
    “我跟潇潇只是同学啦。”
    景和高点头,微笑,“可是,潇潇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呢。”
    自端好笑的看着大伯,“您不是觉得……”
    。
    景和高继续开着玩笑,“不是你耽误他了?”
    “绝对不是!”自端摆手。
    偶尔大家开玩笑,都说潇潇喜欢她;她和铁河结婚前,仿佛也听过,邱家伯父伯母有过这个意思;潇潇那没正形儿的,人前人后的也总是说,“我们阿端”……她从小听到大的,从没当真过——潇潇那张嘴,活人能给他说死过去,死人能给他气活过来——他有什么不敢说的?真要是喜欢她,他半秒钟都不会犹豫,立时三刻就问她愿不愿意埋他们邱家祖坟了!
    景和高点头。
    自端,是有分寸的自端。
    不过潇潇嘛……他摇了摇头。
    。
    
    正文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十三)
    
    佟铁河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行政秘书Grace在讲电话,虽然语气柔婉,但是表情和眼睛已经有些不耐。Grace总是很好脾气,能让她这样也不容易,这是谁的电话?
    抬眼看到佟铁河,Grace站起来,略略欠身,没有给他转电话的意思。
    他听到Grace说:“……如果您有不满意的地方,请您尽管致电人事部……抱歉,这就是总裁室电话……不,我不能直接转给总裁……Grace…Yang,杨一鹤……抱歉,您没有别的事,我还要工作。再见。”Grace放下电话。见佟铁河仍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一笑,“佟总早。”
    佟铁河略一点头,“一杯咖啡。”
    就Grace答应着,进茶水间去。
    首席秘书林少新在泡茶,见到Grace,问道:“第几通电话了?”
    “今天早上,是第七个。”Grace皱眉,打开橱柜,从一排瓶瓶罐罐中拿起一个红色的咖啡罐,上面有个标签,是T。T。H。,佟铁河的专用,Grace崴了一勺咖啡粉填进咖啡机,“也不知道这到底什么人啊。”
    堙林少新摇头,“摸不着头绪。”
    “我想跟佟总说。”
    “每天早上有个女人扰你?”林少新笑。
    “我想她不是想扰我,她是要找佟总。”Grace想着。听声音很年轻。也不是没有礼貌,只是那股子骄纵跋扈……她也是“闻”人无数的,但凡人的脾气性格,她接过电话讲三五句,就能猜个不离十。这女人不简单。她Grace…Yang在光亚,那也是有名有姓的、拿高管工资的、有权利过滤掉九成半电话的人,跟她竟然半点儿不客气;老板娘都温柔的叫她一声Grace——虽然只有那么一次——好不好?
    Grace越想越觉得恼。
    林少新看着她的样子,乐了,端着茶杯说:“弄不好就是一扰电话。不行就交给保安部处理。别烦佟总啦。”
    Grace听了,想想,笑而不语。才不会那么简单。往总裁室打电话的女人不会多,除了是女总裁,就是总裁的女助理或女秘书……这个,不属于这两类。老板的女人?还没遇到过。老板的女人,绝不敢擅自往办公室打电话。
    咖啡机“叮”的一声响,Grace取了老板的马克杯放在咖啡机上,咖啡汩汩的流出来,屋子里顿时溢满咖啡香。
    林少新吸了吸鼻子,说:“还别说,这味道真是香。”
    “你只要别想,那咖啡浆果,是被麝猫吞下肚去,又拉出来,再被收集起来,洗净,晒干,包装,出口,烘焙,研磨……”Grace一边绘声绘色的说着,一边将咖啡端起来,还特意在林少新身前一晃,让咖啡的香气更加的扩散开,“不考虑制作工艺,这确实是天底下,最美味的咖啡。”
    林少新做出一副要吐的表情,“难为老板这么爱好。”
    。
    Grace笑着,“非常人品非常味。”
    林少新急忙跑掉。
    Grace笑,她随后拿了一只小托盘,把咖啡杯放上去,收了笑容,走出茶水间,来敲总裁室的门。
    “进来。”
    Grace进去。佟铁河正在讲电话,操着他那口好听的Queen’s–English。Grace把咖啡放下,动作和缓,既是让自己尽量的在老板面前保持仪态,也是拖延一会儿时间,多享受老板这很美妙的口音,虽然,老板这会儿嗓音不像平时那么性感,他是在电话里骂人呢,真是,骂人都可以这么……Grace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刚要退出去,只见老板对她做了一个手势,她停住。
    佟铁河把电话挂了,“Grace。”
    “是。”
    “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他端起咖啡,抿了口。
    Grace迎着老板温和的目光,轻声说:“不清楚。”她想了一想,“很年轻,不会超过25岁,讲话语速很快,南方口音,有点台湾国语的味道,每句话里都夹着一两个英文单词。而且,每隔三句话要威胁投诉我一次。”
    听Grace的描述的有趣,佟铁河不禁微笑,脑子里则迅速的出现了一个影子。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我把电话转给您。”
    佟铁河笑了笑。
    “佟总,再打来,我要怎么应付?”Grace看出端倪。
    “她不会再打电话来了。你去工作吧。”佟铁河说。
    Grace答应着,很快出去了。
    佟铁河端着咖啡,高背椅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他从身旁的抽屉里拿出一支手机,开机。
    他慢慢的品着咖啡。
    一杯咖啡还没有喝完,电话就响了,他看着来电显示,嘴角一沉,接起来。
    “洛尔。”语气平静无波,不管对方叽里呱啦些什么,他慢慢的说,“见个面吧,我有话和你说。地方你选……好,晚上七点,我在西村等你。”他阖上电话。
    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喝掉,他望着窗外。今天仍是扬沙的天气。他的心情却好很多,如果没有滕洛尔这个斜刺里杀出来的家伙打扰他。他按了一下桌上的通话器,交代Grace:“Grace,给我在西村订位子,七点整的。”
    滕洛尔。
    他细细的琢磨着。
    邓力昭揶揄他的时候,他没太当回事;景自飒警告他的时候,他觉得问题也不大;可这回,追魂夺命call追到公司来了,他就不能不当回事了。
    他清了清喉咙,伸手在口袋里一摸,摸出一个很小的绿色盒子。是一盒喉糖。
    自端今天有课在昌平,要提早出门;他下楼吃饭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他坐下,习惯性的先去摸那叠报纸,就看到了这盒喉糖。
    陈阿姨给他盛粥,笑眯眯的,说:“阿端嘱咐说让你记得吃。”
    他撇撇嘴,“哄小孩儿呢。”
    一个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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