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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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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仁没有发问。刚刚送她进去时隐隐的不安,现在,都化为了现实。他很快的将车子开出了这条私家车道……

    佟铁河看着在雨中风驰电掣而去的车子,站住了。

    手里握着伞。

    雨水渗到手的伤口上,钻心的疼。

    他握紧了手……

    缓缓的,他转回了身。

    陈阿姨,站在门口,看着独自回来的铁河,“小铁。”她心疼的看着铁河,白色的浴袍上,沾了点点的红。她低声, “受伤了!”

    他只是把手里的伞,丢在了门口的伞架上。

    陈阿姨盯着他的手。

    他只是摇了摇头,上楼去了。

    佟铁河走进了自己的套间。他推开卧室门。室内,只开了一盏壁灯。他瞥了一眼他的大床,空荡荡的,平整依然。他走进衣帽间,将已经淋湿的浴衣换掉。手掌上的伤,在慢慢的渗着血,他看着。暗红的液体,顺着掌心的纹路,向下走。他往卫生间里去,那里有药箱。里面开着灯,有浓浓的酒味,还有酸腐的气息。他打开上面的柜子,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带红色小十字的药箱,他抬手去拿,忘了这是受伤的那只手,碰到药箱,他的手颤了一下,想要抓住已经来不及,药箱“哐”的一下落在地上,巨响。

    他看着掉在地上的药箱。蹲下身去。

    “嗯……”

    他抬了抬头,看了一眼正前方。

    宽大的按摩浴缸里,自飒从一堆毛毯里抬起了她那颗棕色的头,短短的头发,鸟巢一样搓的乱七八糟的在头顶,她迷茫的看着铁河,只一会儿,便又倒下去,后脑勺刻在浴缸边上,她“啊”的一声叫,好久,她猛的坐了起来,瞪着眼,还是有些迷糊。她慢慢的转过头来,抬起手,揉着头发,“我怎么……睡这儿了?”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九)

    后脑勺磕的疼,脑门儿也疼,像是被重物砸了一样。自飒的脸涨红着,眼睛也是红的。她的脑子发木。在浴缸里团起了腿,抓着头发……身上是一条深蓝色的毯子,厚厚的,很沉。她扯了扯。每一个动作,都缓慢。像是放慢镜头。

    她的意识在一点一点的回来。

    “好渴。”她咂了咂嘴。嘴巴里有股子怪味。“我吐了?”她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佟铁河。

    佟铁河坐到了浴缸的大理石台阶上,背对着她,药箱放在一边。一小瓶消毒药水打开,对着右手上的伤口倒去。

    爵痛感尖锐。

    他抿着唇。额上冒了汗。

    自飒目光有些呆滞,看着他拿起纱布缠绕在手上,看了一会儿,她凑近一点。佟铁河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伸手将她的头一把推开。

    滕“臭死了。”他眼皮没抬。

    自飒慢慢的眨着眼睛,抓了抓脖子,好像起了疙瘩,痒——这么好的酒,喝了也会过敏?

    她掀开毛毯,摇摇晃晃的,从浴缸里爬出来。四处都是硬硬的,睡的她全身像被打了石膏。她差点儿跌在地上,佟铁河伸手,扶了她一下。自飒站稳,光光的双脚踩在地上,抬眼看着镜子——黑色的丝袜,破了一只洞,露出膝盖来;短裤卷着;上身,细细的吊带衫……她歪着头,看着佟铁河,“喂!”

    佟铁河站起来。

    自飒抓着头发,“口渴。”她闷声说。

    铁河看着她,“那就出来吧。”他把药箱丢在一边,径自出了卫生间。他走出卧室的时候,蹭到到一个东西。他站住了。

    是自端抱着回来的Teddy熊。

    只是停了停。他没有弯腰去捡。越过去,走到饮水机那里,拿了一只玻璃杯。盛了一杯冷水。他一口气喝了下去。

    要是她在,给他盛的水,不会是这个温度。这么凉。让他的胃,在冷水落肚后,体味冰刺的感觉。

    他回了下头,看到自飒捡起了那只Teddy熊。她已经套上了毛衣 ——她的酒实在是喝了不少。她喝了酒,会出很多汗,会手舞足蹈……然后会吐在衣柜里。衣柜,要不就是人家昂贵的衣服——他另拿了只玻璃杯,盛了冷水给她。

    自飒没接水杯,她提着那个熊,“这是怎么回事?”

    她脑子渐渐清醒。

    只是下意识的,环视四周。

    她走过来,把水杯拿在手里,忽然的贴在脑门儿上,冰一下……

    她能记得的模糊的片段,就是他凶狠而灼热的气息……她打了寒战。

    “铁子,你别告诉我……”她脑子里闪过可怕的念头。

    佟铁河继续喝着水……

    她坐在他身边,混乱而忧伤,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突然间挑动了他心湖的波,那涟漪一起,淹没了他。

    她问,自端看没看过你这副样子?

    什么样子?

    他还有什么样子,没有在自端面前展示过呢?他想着。这么久了,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他一边喝酒,一边想着,他给自己营造了这样的私密空间,偶尔,消磨一下时光,清净一下头脑,他一个人坐在酒窖里的时候,甚至能听得到酒桶里的气泡那细微的爆开声音。

    自端是进来过的。只有那一次。

   

    那天晚上他心烦。因为故园的项目,有个环节上出了点儿毛病。他进去只一会儿,拿了一瓶酒,刚要出去,就看到她出现在门外,拿着电话,翘着脚,仰着下巴,越过那磨砂玻璃,在透明处,对着他比划,是妈妈的……他拎着酒瓶,看着她。因为跑动,她面颊绯红,微微喘息,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可是再急的话,她也是柔声细气的说……他把门开了。

    “妈妈电话……”她把电话递给他,等着他出来。

    他接过电话,对着电话里说:“妈,我这会儿忙着,等下给您打回去。”他按掉了电话。看着她在门口站着。

    “你忙就……”她话没说完,他伸手拉了她一下。

    门在她身后阖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里面。她有点儿局促。空间一闭塞,光线暗淡,又极安静,很容易让她局促不安。

    “我是不是……”她看着那显示湿度和温度的数字,“我先出去吧。”

    他从酒柜里往外选着酒,拿出一瓶,往木条桌上放一瓶,看她一眼——她应该是觉得有点儿冷。她穿的少了点儿,一条烟色的丝质裙子,从下往上,颜色渐浅,像一股烟升腾起来,衬着她肌肤越发白皙——她抚了一下手臂。

    “等一下,帮我个忙。”他指着那张木制的高脚凳,她坐下来。裙子本来齐着膝,她一坐下,收上去一大截儿。她立即发现了,烫到一样,从凳子上下来。脸立即就红了。抿了下唇,才又坐下,只是半站半坐。他只瞄了她一眼。

    他拿了玻璃杯来,每一瓶都倒了浅浅的一点儿。六杯。

    她看着。

    “选出你最喜欢的一款。”他站在她侧。很近。她应该是刚刚洗过澡,肌肤似是挂了一层水膜一样的润。只有淡淡的香皂味。他慢慢熟悉起来的那款味道。

    “就帮这个忙?”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似乎是觉得他站的有点儿近,她身子稍稍往旁边移了一点,想要不着痕迹。

    “嗯。”他很郑重。她看着他脸上的神色。

    他一早看出她的意图来,只纹丝不动——她那酒量,就是飒飒说的,听见酒字就要醉的……他催促。

    她似乎是觉得,不帮他这个忙,今天是不能早些出去了。

    他给她在手边放了一杯清水。

    她看着,从左手边第一杯拿起,“只要选我最喜欢的?”她问。

    “嗯。”

    “不需要说理由吧?那我说不清楚的……”她将酒杯凑近了唇边,后半句那声音经过酒杯内的回旋再传出来,有点儿变化,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他绷着脸上的表情,点头。说,喜欢还需要什么理由。

    她只是轻轻的抿了一点点。舌尖轻舔唇角。粉粉的唇,粉粉的舌尖,暗红的一点酒液……她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然后,她喝了一口清水。轻轻的皱了一下鼻子。接着拿起另一杯。其实只有一小口,她脸上便开始红了。

    到最后一种的时候,她粉唇一嘟,嘟哝了一句什么才拿起来,然后,她尝了一口,刚要放下,又尝了一口,这一口,把细长的杯子里那一点点都喝下去了。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十)

    “嗯。” 他接过杯子。手边的那瓶酒拿起来,Barbarosco,他看着。“再来一点儿?”

    她摆手,“完成任务了。”她笑了。脸上有一点红晕。

    他又倒了一杯,拿到她面前。

    她拿在手里,没有喝,只是看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爵他正在看瓶贴上细小的西班牙文,听到她问,他顿了顿,“嗯。”

    其实,好多了。看着她,他烦躁的心慢慢的安静下来……只是另一股躁动又起来了。他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混着几种酒的味道,有点儿不清不楚。她细白的腿,斜千着。脚上一对绣花高跟的缎面拖鞋,黑色的,绣着芙蓉花……她坐着,端庄娴雅,就算是一动不动,周身也像是有一股气流……慢慢的,把他卷了进去。他伸出手臂,将她搂在了怀里,她被他这样冷不丁的一扯,手里的杯子应声落地,她一只手有点儿慌乱的按了出去,不知道是按在了哪个位置,只听得稀里哗啦的一阵响,桌子上的酒杯和酒瓶,连环撞击,纷纷滚落。

    “哎!”她低呼。

    滕她的清水芙蓉面,就在他眼前,他亲了她一下,在唇边。有酒香。她的手,一下子撑在了他的肩上……那是他们刚结婚不久吧,对他的亲近,她的反应总是生涩的厉害;生涩,推拒……让他焦躁,仿佛自己是令她生厌的病菌。

    他暂时的松了她,她跳起来,他更快,一把抱住了她。转了个身,他将她抵在了墙上。有点儿急切,他的行动很快;可她的手,在凌乱挣扎中,按在了他的手上。

    “别……” 她声音低,几乎是带着哭音。

    他没停。她的身边就是控制器,他空出一只手来,把灯关掉了。室内一片黑暗。远处,透过磨砂玻璃门,地下室走廊上的灯光透进来。他看得清楚她脸上的惊惧。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的,密密的合着,她柔软、柔软的身体,渐渐的绷紧了。

    他低头,啃咬着她颈下的一点,她抓着他的衬衫,使劲儿的扯着,她怎么就不知道,她这样,只会让他更急切?他的手,将她的裙摆撩了上去……

    “阿端……”他轻轻的在她耳边唤着。

    她的鼻息,喷在他的颈间,让他酥麻,让他战栗;可耳边,竟是她细碎的啜泣。他停不下来,这会儿,他停不下来……

    过了好久。

    他轻抚着她……她难受。他知道,每次,每次都是这样。他会让她难受。试过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她,还是会难受。

    他抱她在怀里。

    不是环境,不是方式,是心。

    他只是抱着她,抱着……

    就是那一次。她在这里。

    她说……进了这里会头晕吗?所以,再不敢来?

    他也会的。会想起她清甜的气息,会想起她酒后微醺的面孔,美的让人心颤,让人失控。

    他喝着酒,那样的心颤和失控,久了,是会把人的意志弯折的吧。他觉得他是越来越软弱了。在对着她的时候。什么时候,他成了会犹豫的人?

    他祖父说,小铁躁性,人家都是看三步走一步,他肯多看一步就不错;他父亲和叔叔会说他狠辣,软硬不吃;他母亲说他沉不住气,但凡是想到便要做到,急性子……还有谁呢,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这样的,从不犹豫,想好了的事,说一不二……他现在,哪儿还是这样的人?

  

    看着她难过、煎熬,他放她出走;他追到了她,无论如何,看到她,依着他的性子,不该是一把把她拉回来,踢那个人下玉藻池?管他死活呢!可是没有,他竟然,就那么站在那里……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了。他学会犹豫了。

    这真是件可怕的事。

    他喝着酒。

    怪自己酒量好吧。不跟她似的,一点点酒下肚,晕头转向,不知东西南北,一通气儿的笑……他喜欢她那个样子,又恨她那个样子。她那双星星一样的眼睛,会不会,此时,正对着那个人,在眨啊眨,眨的人心都要爆了?

    他转过脸去,身边这位,就是有那样一对眼睛。充满了痛苦和迷茫的眼睛。是他,还是他?是这个,还是那个?他心里是有一股子恨意……也恨她这样的犹豫。有什么好犹豫的?再犹豫下去,这辈子就快过完了。都毁在这儿了。

    他说:“飒飒……忘了吧。”

    还是忘了吧,都忘了吧。醒了以后,重新开始。别这么辛苦了。自己辛苦点儿倒是不怕,让她也那么辛苦。她更辛苦。不能给她什么。没给过什么……他一直在跟她要。她能给他的,都给了,不能给的,他要不来。这辈子,都要不来。这是……何苦来的?

    他看着,多美的眼睛……

    她在问,“你喜欢我的,是不是?”她的手臂绕在他颈上,将他拉近。他能听到自己体内被引爆的那一声炸弹的声响,从身体里,冲到头脑中来,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狠狠的,亲了过去。就在他的唇贴到她嘴唇的那一刻,他的手臂,一下子撑在了她身后的架子上,冰凉的酒瓶子,那冰冷直刺过来……她唇上有油彩,沾在了他唇上,腻腻的、沾着葡萄酒味。

    他停住了。

    他的心跳,告诉他,不对了。

    这是他从未碰触过的领域。他和自飒,他们亲密甚至亲昵。拥抱、贴面,礼节上的,都有,寻常事。而他年少的心,因这一点儿碰触,会急促跳动。她的一颦一笑,总是牵动他的心神,他须得拼下力气掩饰,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小秘密泄露——她是一早选了别人的,他的至交他的兄弟,他清楚明白,不能越雷池半步。也想过有一日,她能属于他……只是心底最隐秘的愿望,那是随着火红的裙摆在燃烧着的。他必须强压下去的。

    是从什么时候,不对了的?

    是这样一双眼睛,他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里,寻找着藏身之处。他藏的太久、太深了。

    他不动。

    她也停了。睁着大大的的眼睛,唇边逸出一声叹息,“Sorry。”她勾在他颈上的手臂,突然的松了。随即闭上了眼睛。那一刻,她在想什么,他不清楚。可是他,真真切切的,痛。

    不管怎么样的相像,终究都不是。

    

    他说我们继续喝酒,喝吧,一醉方休。他说我今天很想醉了,醉死算了。

    酒是喝的越来越多,他们开始聊天。他们俩都聊了些什么呀,认识了这么些年,一年的事讲一件,也够讲一天的。后来是说到了故园。他又想起来,那个晚上……不是在这里,是隔壁,他几乎是封了那间酒窖,那晚之后;他后来是打回电话去给母亲,他说您什么也别说了,那块地我要留着。母亲问你留着干嘛,他说我留着有用。真有用。

    他酒意也上来了。他对自飒说,我给你看样东西啊,你跟我来。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拎着酒瓶子。

    他就说你这个酒鬼。喝了酒就很会闹,酒品不好就是人品不好,你知道不知道?

    她咯咯的笑,说嗯,我就是人品不好……谁要人品好?我们这些人里,就只有阿端人品好……

    他笑了一下。

    人品好,也没得着好。

    那东西在他书房里,他有点儿晕头,只记得是在那个青花瓶里,可是手有点儿没准星,摸了半天才摸到手里,是一个卷筒。他走出去,只看见那个没品的女人,拎了自己的一只靴子,一脚高一脚低的站着。

    “热……”她已经脱了毛衣,穿的那么少,还说热。

    难怪以前,他们出去喝酒,都要看着她……她喝多了,就不管了。本来就够荼毒生灵的一个女人,谁架得住她那样?

    他拎着卷筒过来,说,哪,就这个。他还没打开卷筒,就看到她意思有些不对了。都来不及躲,完全来不及,她已经吐了……好在他保护及时,他的图纸没有遭殃。瞧着她还有那个意思,他急忙拎着她往卫生间去,让她对准了马桶吐。一边拍着她后背一边骂着……景自飒我这辈子遇到你,也算是倒了霉了吧。

    她还顾得还嘴。说真扯淡,哪个不是哭着喊着跟在我屁股后面的……甩开他的手,让他也滚。他就先滚出去,收拾那一地的污物。再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爬进浴缸去了。真是会找地方。他扯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

    浑身的酸腐气息,他觉得自己是从什么地方给捞出来了的。脏死。

    他往楼上去了。

    就是莫名其妙的,想要上去。

    她不在,门是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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