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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倾歌-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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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灵沉吟,望着手中的长箭,眸色暗沉。
  夏宣一笑,忽道:“我看这刺客倒非真的要刺杀瑾公。”
  少灵闻言抬眸,桓英闻声回头。
  夏宣起身取过少灵手里的长箭,道:“桓英武功绝世,依他的身手在刺客受伤之后却只能匆匆照面便让他逃走,此人武功必然非凡,怕是说惊世骇俗也不为过。这般武艺,莫说同时三支箭,怕是同时三十支箭他也能射出。再者,刺客行刺但求一招得手,他先行一箭警示,后再发三箭,两位不觉得他是有意在引起某人的注意,或是,刻意留下了让谁反应的时间麽?”言罢,夏宣晃晃手中的箭,一笑妖娆,“还有,这四支箭居然一点也未粹毒。做为刺客,他可真是失败。”
    少灵不出声。
  桓英斗笠一抬,面纱浮起横纹,似有风吹过。
  夏宣放下暗箭,懒洋洋一个呵欠,身子斜靠去墙壁,一脸倦容。
  少灵沉思良久,心念一闪,冷声道:“这刺客,他是要离间王族和独孤氏。心机如此深,必非寻常人。怕是——”
  桓英道:“你以为何人?”
  少灵侧眸打量一下夏宣,摇摇头,他伸指揉揉额,叹气:“事及国家。除夏国外,楚、晋、梁都有嫌疑。”
  夏宣笑了笑:“多谢,没怀疑是我。”
  少灵道:“独孤一族族规不伤自己人,否则受族刑惨死。你是半个独孤族的人,不会狠心到利用自己的姨母来冒这个险。”
  “那你以为是谁?”桓英的声音静凉似水。
  少灵抿唇思索一下:“要说刺客,楚地最多。要说和齐的关系,也以楚为最差。要说这三国人君的手段,”少灵眸间锋芒细碎,慢慢道,“晋君平庸,梁君胆弱,楚君残毒。”
  
  桓英冷冷一笑,不接话。 
  “不是,”少灵一笑,眉宇坚毅,眸光诡谲,“你要记住,望望越摆在明处的,越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少庄狐疑:“哥哥的意思是?”
  少灵起身,重重哼了声,举眸瞧向窗外慢慢亮起的天色:“不是梁国,便是晋国!”
    桓英轻轻笑了笑,舒了口气,今晚一直绷紧的身子稍稍松懈下来。
  懒懒靠在墙壁上的夏宣眸光一闪,他抱了手臂,不留痕迹地多瞧了桓英几眼。桓英斗笠一抬,夏宣视线下垂,眼睛耷拉着,脸上困意十足。
  桓英道:“少灵以为晋和梁究竟哪国嫌疑大?”
  少灵唇角一勾,笑颜阴沉:“是哪国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离间计已经成功了。”
  少庄起身,想了想:“独孤一族世代忠于齐国,解释清楚,大家自当知晓利害。”
  少灵叹气:“孩子话。朝事怎可能这般简单?有些暗潮是常年积累的,别人给你一剑,并不求见血,刺破的只是那层纸,暗潮见天,波浪汹涌。何况,”他别有深意地瞅了瞅夏宣,“独孤妃已伤,且是重伤,怕是没有三五个月都不能下床。且更可惜的是,无论什么情况下,父王永远都不会给独孤妃她想要的东西。”
  少庄若有所悟,抿了唇,眉宇间神色沉重。
  天边一缕晨曦缓缓浮于墨云之下。
  朝霞忽起,白昼朗朗。
  
  楼府后园,花荫深处,假山之侧,有少女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抱膝抱臂,蜷缩成一团。烈日炎炎,蝉叫不歇,她藏在假山暗处,静静落泪。有蓝衣男子靠近她,慢慢俯身,伸手拭去了少女的泪水。
  “无爰,你师父醒了。”男子的声音清徐温柔,一反往常的冷冽淡漠。
  无爰怔了下,点头,卷袖抹去满脸湿润,仍是坐着不动。
  桓英看看她,拉她起身,问:“怎么了,不想去看看你师父?”
  无爰摇头,垂首伤心:“君上不许我见师父。”
  桓英叹了口气。
  “桓哥哥……”无爰抬眸望着眼前的男子,欲言,又止。
  桓英望着她,不做声。

  无爰自然而然地伸臂抱住桓英的腰,靠近他的胸膛,将脸颊贴在桓英胸口,小声问:“桓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桓英揽住她,无可答辩。他伸手抚摸着无爰的发,轻声道:“你没错,纵使错了,我和你一样错。”
  无爰扬脸看他,举手撩开桓英面上的黑纱。
  男子俊美如神,凤眸飞扬,剑眉斜斜入鬓,姿容刚毅英武,举世无人能及。
  无爰痴看一会,眸圈一红,柔声问:“你到底是谁?为何不能以真面示人?为何不能娶我?为何不能带我走?为何不接受瑾公封赐的将军爵位?为何……”
  桓英情动心动,情伤心伤,忍不住俯脸,吻住眼前女子那翕动不休的嘴唇。
  “对不起。”唇齿流连间,他喘息道。
  无爰闭眼,泪水自眼角落下,沾湿了两人的面庞。
  桓英揉去无爰的泪,低声:“如果,我不是齐国人,你可还愿跟我一起?”
  无爰睁眼,亮晶晶的眸子瞧着他,怔了许久。
  “愿意。”她答得坚定而又勇敢。
  桓英扬唇一笑,清冷散去,魅惑横生。
  “不过我还得去趟梁国武陵找一个人。等我自武陵回来,便娶你。”
  等了太久的话终于自他嘴里说出,无爰惊喜交加,抱紧了桓英。
  独孤清既已醒来,夏宣也不再多留,次日便辞行回夏。金城外拓山古道上,少灵少庄桓英俱来相送,四人在长亭饮酒话别后,夏宣启程。
  马车朝西驶得一阵,不过半个时辰,夏宣便喊停。
  随身侍卫首领司马狟在车外问:“公子,怎么?”
  夏宣懒懒回声:“本公子不想回夏了。南下,去梁国武陵走一趟。”
  “公子?”司马狟惊疑不定,“国内形势不安,几大旧族老意图乱朝,君上正等着公子回去帮忙,公子现在去南梁怕是——”
  夏宣轻笑打断他:“哦,你有意见?”
  司马狟赶紧澄清:“属下不敢。”
  “那就南下。”
  司马狟挣扎一番,无法,只得垂头应了声:“属下知道。”
  “发封密信,叫枫君带三箱珠宝先去武陵等我。”
  司马狟不解:“公子要这么多珠宝做什么?”
  “救人,”夏宣不耐烦地答完,脑中念光一闪,笑了声,改口道,“不对,咱们是去买人。”
  


晋穆番外?绝壁赋

晋穆番外*绝壁赋

一阙(上)明月在心
    
    晋襄公十一年的暮春,北方山河寒瑟冷峭。纵是到了上巳这日,往年千姿百媚绽放碧从间的繁盛在这年却仅是千树万枝间苞蕾羸弱的荒凉。即便无花相伴,涞水河畔,罗烟幛里,宗室皇族的女眷贵妇们依然擢水嘻戏,娇柔的笑声散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诱得一束金色的光芒猛然劈出重重浓墨,洒照山水间的绚烂宛若昔日灼灼满目的妖娆桃红。
    晋襄坐在龙撵之上,车架高大轩昂,四面金帷皆撩起。偶现的阳光直坠他的眼瞳,他微微眯了眼,目光一瞬昏眩。
    “襄哥哥?”坐在他身旁的夷长似察觉到他的不适,忙关切出声,“可是又不舒服了?不然我们先回宫,可好?”
    “既出来了,便尽兴再回去吧。”晋襄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修长苍白的手指握住夷长柔滑温软的手腕,闭目问她,“你往常不是最喜欢去水边玩,怎地今年不去了?”说到这,他略一停顿,又问,“孩子们呢?”
    “望儿和将军们的孩子赛马去了,妍女在水边放灯呢。”
夷长柔声笑着,依偎到晋襄怀中。
    “妍儿像极了你,如此贪玩。”晋襄没奈何地摇头,收紧胳膊,微微一笑,睁开眼。那张俊秀的面庞上仍带着病态的雪白之色。他垂眸注视着夷长,等她微闭着眼睛在自己怀中睡去了,他喉间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夷长……”


    远处千丈孤壁下的青石上伫着一抹清瘦幼小的身影。高山的阴霾罩住少年的面容,上巳之日的欢歌笑语流转天际,愈发显得那袭白袍下的瘦小身躯是那样的孤单落寞。他仰头望着阴霾的天色,再举眸遥遥瞧着龙撵的方向,目光凝若深海般静谧沉稳
    他的唇边,笑意淡淡发寒。
    龙撵停在桃花坞侧,数十禁卫层层环绕驻守。这般森严紧密的形势下,杂草丛绕的桃花坞间竟突然闪出了三名黑衣蒙面的刺客。黑影如鹞飞起,腾绕林上,三柄利剑银芒湛湛,直刺向龙撵之内的帝王。
    “刺客!”
    “保护君上!”
    宝刀迅疾出鞘的铮然声伴随暴声呼喝大起,两名刺客被禁卫的长刀拦在龙撵之外。唯有为首的那名黑衣人身形狡猾如游蛇,跳跃忽闪,灵活地避开数十把朝他砍下来的绝刃刀锋,蹿入龙撵中,剑锋朝晋襄用力刺去。
    冰冷的剑锋直刺眉心,晋襄静静望着,竟安稳身子未动分毫。
    他的笑容温和清淡,寡如寒玉。黑衣人与他对视时只觉心头猛跳,头皮狠狠发麻,怯退之心无由生起,手下动作不免慢了半分。
    “找死!”
    一声娇喝自晋襄身边响起,黑衣人眼前一花,一道绚美的彩光如长虹卷来,利落地勾住他手里的长剑。他定神侧首,这才发现那个凤袍端庄的王后居然手持彩鞭,貌美如花的容颜突显三分阴沉厉色,柔如秋水的眉目间刚毅清冷,鞭下划如雷霆之势,招招狠辣。
    黑衣人心中暗暗晕开一声薄凉的叹息,狼狈应对之时,只道自己命将丧矣。心念刚摇,他虎口一痛,长剑失手飞出,鞭刺利如刀锋般掠过他的脖颈,他闭了双眼,全身肌肉骤然抽搐。剧痛之后,便是窒息,便是死亡。脚下无力软倒时,他倚着龙撵的玉栏双膝跪地,正对着那个亲手杀他的女子。
    公主,属下完成任务了――


    夷长收鞭,奔回晋襄身旁,着急地摸索他全身:“襄哥哥,你有没有事?”
    晋襄定定地看着夷长慌乱失措的模样,许久不出声。他的眼神黑亮深邃,墨玉般的眼瞳深处闪烁着诡异的寒芒,夷长抬头的刹那,不免一个激灵。
    “襄……”她呢喃。
    晋襄移开目光,神色复杂古怪,瞧向远处的青壁。
    刺客的突然出现让涞水河畔乱作一团,所有的人都围聚到龙撵之侧护驾。无人发现,远处绝壁的阴影之下,那个瘦弱幼小的孩子,正奋力挣扎在陡然而至的拢天剑芒之下。对杀半日,那网剑光最终汇成了一道肃杀白练,在孩子侧身逃避时,狠狠劈入了他的后背。
    孩子应剑而倒,黑衣人长腿一踢,将他踢入了滚滚长河。殷红的血迹漩涡般渲染着青色的湖水,黑衣人在青石上静默片刻,转身飞离。
他离开的时候,绝壁大树间飘出一抹淡淡的烟影,不慌不忙地追随其后。
    晋襄冷冷一笑,手指轻轻揉抚着夷长的长发,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奔流不息的涞水,嘴角微抿时,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绝的孤寡。
    能活下来,便是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若不能活下来――
    晋襄闭上双眼,心底哀叹:强晋建于他手,亦将毁于他手。
    他紧了手臂,死死勒住了怀中夷长娇柔的腰肢。


    江水冰寒得刺骨,晋穆初掉入河中的微弱知觉被这样的冰寒激得七零八散。背后的痛带着要命的狠毒,却在江水的浸泡下渐渐让他麻木。他抱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孤枝,瘦弱单薄的身躯在水上慢慢飘浮,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昏迷时生命一丝丝流逝,不知岁月。
    清醒时,他咬着牙,努力睁眼望着前方的茫茫水天,试图从绝境中寻得一丝冲破黑暗的光缝所在。
    风起潮涌,他被一波波的水浪无情拍打,几度虚弱疲惫得再也不愿坚持时,欲放弃的刹那他却似在昏瞑视线中望到了一双温柔坚定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水意灵动能语,对他说着:孩子,撑住。
    “娘亲……”他低低嘶哑地喊,心底却猛然勃发出生的欲望。娘亲不明不白的死去是他心中从小的桎梏,他活在深宫幽暗处,青苔般生存,无人关心,受尽冷眼。父王的爱和心似乎全在那女人和她的孩子身上,而他,生命微弱卑贱得还不若太掖池旁的一树垂柳,是夏盛还是冬败,没人知晓,没人在意。
    当真是天命如此麽?可又凭什么是他晋穆?
他惨烈一笑,狠狠摇头,使劲抬起头望向远方,见到那墨沉天色间稀疏的灯火时,他倏然呼出口气。
    天命人为。偏要我死,我便偏要活!
苍天纵绝,能耐我晋穆何?!
    他抓紧浮木,一股绝然的斗志和信念似火般燃烧着他整个胸膛,他不知怎样有力气发出骇人的嘶声厉喊低啸江面,他不知怎样有力气支持着直到那渔船缓慢地靠近。他只知道,当他的身躯似撕裂般痛得发抖时,有双同样幼小的胳膊自江中将他拉起,抱入了怀中。
    他真正昏死过去时,却是他得救的瞬间


    舱壁清寥,一塌一桌数盏灯火。
   “爹爹,他怎样了?”一个十一二岁的蓝衣少年站在塌旁,看了看卧在榻上那个他刚自江里捞出来的白衣小子。他的背部被人划了那么深那么长的一剑,呼吸已微弱得几乎已不存在,仿佛一不小心,他便魂飞魄散了。
    坐在轮椅中的男子有着和蓝衣少年同样俊美绝世的五官,不同于少年脸上的纯净稚嫩,他的面容淡漠清徐,细长的凤眸间散着淡淡的寒意、深深的愁苦。
    “还死不了,”男子放开晋穆的手腕,吩咐道,“荆儿,去拿你师伯的清玉药丸来。”
聂荆转身自壁橱里找出药瓶,不待男子再开口,便倒出一粒药丸喂入晋穆口中,又端来一盅温水,喂与晋穆。
    男子伸手在晋穆腰间捏了捏,忽而指间一顿,抽手时,掌心已多出块金玉令牌。
    “晋-穆?”男子低语,长长的睫毛下眼波荡如潋滟水色。他沉吟片刻,凝望着晋穆的面容,蓦地冷笑开:“好狠的晋襄!好可怜的楼乔。”
   “爹爹认识他?”聂荆奇道。
男子不答,只冷着脸道:“我今日让你读的书,你都念好了没?”
    聂荆瑟瑟一颤,忙垂首道:“还没。”
   “去念!”
    聂荆不甘不愿地走了。他素来喜欢武刀弄枪,父亲却总是逼着他读那些政策经纶之类的典籍,让他烦恼不已。他走去桌案旁跪坐下,打开一卷竹简,边瞌睡,边默念着前日父亲教他的刀诀。
    男子伸手捋开晋穆脸上的发丝,拿过干净的丝绢清理着那道长长的伤痕,用药敷过后,纱布包裹起来。他目中一派平静,既不觉不忍也不觉心疼,只微微笑着,自言自语道:“有意思。杀者留情,这一剑刺得可不够深呢!”    他洗过手,转着轮椅坐去窗旁,望着江上漆黑迷朦的夜色,心中暗道:无爰,他是楼乔的孩子,你一定不许我见死不救的吧?纵使——
    他回眸又瞧了一眼双眉不再紧皱的晋穆,随后目光又落在对着书卷昏昏欲睡的聂荆身上,深思沉沉。他听着船外的汹涌波涛,叹了一声:这孩子毅力坚忍得叫人可怕,若得以活命,怕必是晋国之福,楚国之灾。
    冷光浮上眉尖时,他却又叹气:罢了,罢了,便算是回报当初楼湛救下自己的那一命之恩吧。
    他仰头靠上轮椅垫背,念及往事,幽幽念了声:“无爰。”心中刹那柔软宁静,风雨刀剑过后的沧桑忧伤仿佛皆随着这声低弱的呼唤烟尘飘散。


    晋穆在浓浓黑雾下悠然飘荡了不知多久,当耳畔终于响起尘世的声音时,他心跳加快,陡然睁开了眼。耳边江鸥鸣叫,大雁环啸,还有铿然出鞘和铮然入鞘的刀声不绝于耳。他忍痛侧了侧身,朝身边望去。金灿的阳光射入船舱,照在他身旁那个玩着刀的蓝衣少年身上,熠熠夺目。
    少年对着刀,俊面绷得紧紧,脸上有着极度认真严肃的表情,即便那把刀在晋穆看来又旧又破,实在是不堪入目。
    少年不知道晋穆醒来,只一次次拔刀,入刀,动作熟练生风,看得晋穆暗暗吃惊。这一刻他倒忘记自己去鬼门关转了一圈还侥幸活在世上时该有的澎湃心情,只微微笑赞那少年:“好身手!”
     聂荆最讨厌自己练刀时被人打扰。他放下刀,回头盯着晋穆,神色冷冷地,显是不悦。
晋穆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咳嗽几声,轻声问:   “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爹爹!”聂荆往他嘴里又塞了一粒清玉药丸,起身跑出舱外,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进来。

     男子身着黑绫,容貌却是晋穆此生从未见过的漂亮。一双风目冰如雪月,悲苦愁色郁郁弥漫其中。
    晋穆咬紧牙关坐直身,在榻上跪下,对着男子拜下去:“多谢先生救命之恩。穆此生必不敢忘。”背部之痛直窜心脉,他却倔犟得不肯倒吸一丝冷气。
    男子指间摩娑着晋穆的玉牌,盯着他看了半日。眼前的这个男孩不过十岁左右,瘦弱纤长的身体仿佛久处冬日寒风中的翠竹,骨劲柔韧,姿容清俊。这般静雅绝俗的容颜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故人。男子轻声道:“你随我走吧。”
    晋穆微愕,赶紧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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