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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想跟他解释,她不要跟他太亲近,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深具危险性的男人。
但柳扬显然不愿轻易放过她。
“好啦,开始了,让我们来观赏这部世界名着吧!”他说得好大声。“你以前一定也看过这部片子,但我打赌,你从来不曾了解这部片子真正要描述的是什么。我可以免费为你解释,只有今天晚上喔,错过你会后悔一生。”
好吧!她承认她看过A片,但一女配七男这种片子她绝对没看过。那是很变态的,怎么可能登上世界名着的宝座?
她被他勾起了一点好奇心,眼角不经意瞥过电视萤幕,嘴巴张大。
这……见鬼的,什么一代妖姬配七个男人,根本就是迪士尼的卡通白雪公主嘛!
真是个下流的玩笑。她横他一眼,转过身子,准备走人。
“我猜白雪公主一定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她的胸部……我估计应该有F罩杯。”他对着电视吹了声口哨。
她越来越觉得他是个很没品的男人,但是……那个F罩杯的估算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忍不住有些好奇。
“你一定在想,我怎能断定白雪公主是个大胸脯的女人?故事里明明说:她天真无邪又美丽绝伦。但我有证据。”他把影碟快转到白雪公主吃下坏皇后送来的毒苹果那里。“现在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而白雪公主多大了?一把年纪却连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我不得不怀疑她的智商。‘胸大无脑’这句话我们都听过,再联想到白雪公主的言行,我可以断言,她有一副非常丰满的魔鬼身材,完全符合那句俗谚。”
她真是疯了才会留下来听他胡言乱语。
金金甩甩头,也不想去厨房了,还是直接钻回客房,蒙上棉被,看是要哭要笑,尽可随意。
“等一下。”柳扬又叫住她。
金金本来不想理他的,他就会吹天盖地,没一句正经话。
“也许你还没有走出伤痛。”但这回柳扬的声音好温柔,低低的,微带着一点沙哑,钻进她耳里,就好像一杯温牛奶滋润着她荒芜的身躯。
金金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你已经离开家很久了,就我所知,最少半个月了。在你悲伤的时候,在某处,也许有人正担心着你,所以,打通电话回家报平安吧!”他边说,边走过她身旁。
他靠得如此近,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出香皂和刮胡水的味道,她的背脊不禁轻颤。
但他经过的时间如此短暂,在她刚碰触到恐惧深渊的边缘时,他已经悄然远离。
她深吸口气,很快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我不打扰你了,晚安。”他站定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对她挥手道别。“喔,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买了很多影碟,你无聊或睡不着的时候可以看。”
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睡房大门后了,她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接着,开始感到眼睛发酸。
她茫茫然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两手抱着膝盖,眼睛则看着茶几上的无线电话。
他叫她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打这通电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上台北之前,曾跟父母谈过,她想尽快跟程万里结婚。
她父母虽然不太喜欢程万里,但因为她的坚持,他们还是同意了,甚至为小俩口买了新房。
她父母是如此仁慈,为何程万里却恨透金家的人?
现在她的婚姻告吹了,跟程万里的关系又弄到好像世仇,不死不休,她要怎么跟父母解释呢?
父母一定会叫她报警,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受欺负却不讨回公道。
但她无法对第三者说出感情失败这么私密的事。
结果是……她什么事也做不好。
金金把头埋在膝盖里,任由泪水往下流,好像这段时间里,她除了哭,无法再做其他的事。
柳扬就贴在房门后,静静凝听着她的哭声。
她的悲哀就像细雨一样,飘落在整个空间里,任何踏入这间房子的人,都能清楚感觉到她的伤恸。
但她还是很勇敢,强迫自己吃、强迫自己睡,强迫自己努力活下去。
他本来只是觉得她是个长得有点可爱的女人,有一种像是泥土般纯朴的感觉,让人一靠近就彷佛身处森林里,身心都被洗涤一清。
可她不只是有点可爱,还很正直。
她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不忘对身边急需救助的人伸出援手,她的机智与勇气救了自己和史清铭。
于是,柳扬更无法放下她不管。
他陪着她过了半个月像是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一开始是啦,但在他夜以继日的开导劝说下,她终于渐渐有了属于人的反应。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口才,果然,道黑是白、指鹿为马这种事,也只有他这种天才办得到。
照柳扬估计,顶多再一星期,绝不会超过十天,他有把握将她拉出痛苦编织的牢笼。
他静静地等着,倾听外头的啜泣声由大变小,最终消失成一片寂静。
天也亮了,他转转酸痛的肩颈,该去看看那个哭了一整夜的人儿了。
他转开门把,来到客厅,一条纤细的身影就躺在沙发上,青黑的眼眶下还残存着未干的泪痕。
他的心头又涌起一股柔软的感觉。实在很难想像,这个每天哭得要死要活的女人怎么有勇气烧了饭店的大床,利用火灾警报器拯救那个毫无警戒心、给人打破脑袋住院好几天的史清铭。
她是他见过最极端的女人,一方面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碎掉,无法自理生活,随时随地需要一双有力的臂膀在后头支撑着她。
另一方面,她又很勇敢,可以为了求生、为了救人不顾一切。
他越看她越觉得她有一股谜般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柳扬脱下西装,缓步靠近她,想将西装披在她瘦弱的身体上。
倏地,金金突然从沙发上跃起,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闪着警戒。
还好,柳扬心想,起码她没有随手抄起茶几上的电话砸他。
他敢拿脖子上的脑袋来打赌,要是在两个礼拜前,他这样悄无声息地接近她,她早就打破他的头了。
他高举双手。“别紧张,我以为你睡着了,想为你盖件衣裳而已。但既然你已经醒了,何不进房去睡?我会准备好早餐,放在冰箱,等你睡醒,随时可以吃。”
她翻过沙发,确定两人间的距离保持在安全界线后,定定地看着他。
“真是令人哀伤啊!想想我们都同居半个月了,你居然还不相信我完美高洁的人格,啊!我受到太大的创伤。”他像个唱戏的,大声地吟唱着走进厨房。“我需要很多食物来安抚我受创的心灵,今天早餐就吃法国吐司、味噌汤、三明治、皮蛋瘦肉粥和蛋饼吧!”
什么跟什么啊!金金对着他的背影翻个白眼。她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救她一命的男人了。
他有时候很正经,像个睿智的哲学家,有时候又仁慈得像天使,但更多时候,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满嘴胡说八道。
她飞快地绕过沙发,正准备躲进客房去,却又想起他说的——打通电话向家人报个平安吧!
她望一眼茶几上的电话,还是无法确定该怎么对父母解说她目前的处境,但是……她应该还有时间思考才是。
她转回去捉了无线电话,往客房跑去。
第四章
“无名氏小姐!”清晨八点,柳扬心急火燎地敲响金金的房门。“快起来,救命了!”
金金赶紧将手中的信纸塞进枕头下。昨天柳扬劝她打电话跟家里报平安,她考虑半天,还是不晓得如何跟父母解释目前的困境,遂决定写信。
虽然使用文字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语句和修饰,但为了这封信,她还是奋斗了十来个小时。
现在好不容易就要写完了,被柳扬这么一吵,她又忘记要写些什么了。
“小姐,火烧眉毛了,你到底要不要出来救命啊?”柳扬一副她再不开门,他就要破门而入的架势。
金金赶紧翻出之前买的防狼喷雾器,紧捉在手中,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开门。
门板被推开的瞬间,金金往后直退了三大步,戒慎恐惧瞪着门口的男人。
柳扬衣着狼狈……或者也不算狼狈,他只是很臭,好像刚在醋缸里滚过一圈。
但他还是守住了对金金的承诺,不随意侵犯她的私人领域。
“干么一副碰到色魔的样子?况且,你见过像我这般英俊潇洒、正气凛然的色魔吗?”他挺起胸膛、端正脸色,倒是有几分男子汉本色,只可惜维持不到三秒钟。“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强摘的瓜不甜。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性爱也要两情相悦才有滋味,否则就像是泡了水的西瓜,味道尽失。还有,我姓柳,不姓项。你难道没听过‘霸王硬上弓’这句话?那就是说只有楚霸王项羽才会硬上弓,而像我这样风度翩翩的英雄,一定是站在高岗上,一轮明月照着自己清白无垢的身躯,任由世人歌颂我伟大的传奇。”
他到底是来干么的?金金一阵头晕。
随着柳扬的滔滔不绝,她眼里的警戒也减轻了,总觉得自己无法跟这个男人生气。
柳扬足足叨念了有十五分钟之久,忽然跳了起来。
“忘记办正经事了!唉呀,你怎么不提醒我呢?明知道我这个人是最善良的,一旦遇到有人有不解之惑,就一定会倾囊相授。”
他居然还抱怨耶!金金索性给他一个白眼。
但柳扬是完全不会看人脸色的那种人。
“我这个人啊,就是太好了,完全无法坐视世间不平,只要自己有能力,就会帮人一把,又如此博学多闻,所以每天要忙的事简直多得不得了。这难道就是能者多劳的悲哀?可像我这样出色的人,又如何掩藏得住?”看来他是陶醉到快飞上天了。
金金懒得理他,转个身子就要绕过他。随便哪个地方都好,只要给她一个安静空间躲避他的口水就行了。
“喂,你去哪里?亏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连帮我一次都不肯?难怪人家说戏子无情……不过你是演戏的吗?”他变脸比翻书还快,一下子就从得意洋洋变成沮丧无助了。
当然不是!但她很想把手中的防狼喷雾器砸到他头上,这个男人的废话真是比猫毛还多。
她两手叉腰,静静地望着他,看在他曾救她一命的分上,她可以再给他三分钟喷口水,但是……逾时不候。
柳扬大概也说累了,这回很快就导入正题。
“嘿,你刚住进来的时候,也没带半件换洗衣物,我拿了一堆衬衫给你替换,你还记得吗?还有没有剩?借一件干净的来穿吧!我连一件干净的衬衫都没有了。我今天要接待从美国来的客户啊!”
衬衫?金金想了一下,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但那时她情绪低落,满脑袋浆糊,突然接过那么一大堆衣服,还是连包装都没有拆的,真是吓了一跳。
不过那堆衣服确实帮了她大忙。这些日子她都窝在房里舔舐伤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饮食上就烦劳他张罗,而衣物便从那叠衬衫中翻找了。
柳扬很高,约有一百八十公分,金金才差不多一百六十,所以他的衬衫可以让她当洋装穿。
她每天就穿着一件大衬衫在房子里东晃西荡,之前光顾着哭也没感觉不妥,如今稍微回过神来才发现,这种穿着挺不得体的。
但刚住进来的时候,他若提议要帮她买衣服,她一定会认为他别有用心,吓得逃跑。
(就因为他事事淡然处之、成天对她嘻嘻哈哈,她才能够安心地在这里疗养心伤,不至于崩溃发疯吧!
如果没有他,她现在很可能去跳楼,或者住进精神病院了……突然,金金对柳扬有了一种新的看法——这个怪男人也许有副不同于一般人的温柔心肠。
“小姐,你怎么在这种时候发呆呢?八点半了,我快来不及接待客户啦!你赶紧找件见得了人的衬衫给我吧!”柳扬出言打破她的恍神。
金金及时找回思绪,她记得将那堆衬衫都搬进客房的浴室里了。
她转身走向浴室,柳扬就紧跟着她,亦步亦趋的。
可是当浴室的门一打开,柳扬就尖叫了。“啊!怎么会这样?”
浴室里的确有很多衬衫,但全堆在墙角,高高叠起,就像在腌酸菜一样,连味道都有几分相似。
金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最近太忙着伤心了,真的忽略了很多生活细节,比如:换下来的衣物要清洗干净。
“没办法了。”柳扬抱着一副像是要上断头台似的悲壮神情走向咸菜……不,是衬衫堆。
他伸手在那叠脏衬衫中翻搅着,捉起一件,闻一闻,很臭,丢掉;再捉一件,更臭,又丢……足足找了有五分钟那么久,他终于翻出一件可以忍受的。
“只好忍耐了。”他把衬衫披在肩上,转向金金。“嘿,我看你也没替换衣物了,今天晚上一起去买吧!”
干么要买?浴室里一堆,洗干净就好啦!她眼底浮上一层淡淡的疑惑。
“做什么这样看我?难道这些衣服还能穿?”柳扬皱了下鼻子。“拜托,臭得都可以熏死人了好不好?还是……你要我洗衣服?”他双手叉腰,很骄傲地大笑三声。“抱歉,这么困难的事我可不会做。”说完,他昂首阔步地走了。
金金纳闷地看着柳扬的背影。他不是会做饭吗?难道洗衣服会比煮菜困难?真是个诡异的家伙。
她又回头望一眼堆满墙角的衣服,确实挺臭的,真不知道前些日子她怎么忍耐得下去?
现在一回神,真的是……受不了了。她弯腰抱起衣服,准备清洗。
而就从这一刻开始,金金离开了人生的岔路,逐次转回原本的生活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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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金为柳扬洗了衣裳。
真的是好多好多的脏衣服,从衬衫、裤子、T恤、内衣……什么都有,怕不有百来件。
照柳扬的说法是,他从来也没洗过衣服,一向都是柳家小妹隔三差五到他的公寓收回家洗。
当然,柳扬付了钱。
但最近柳家小妹出去婚前旅行一个月,这点让柳扬非常纳闷,一般不是都结完婚才去度蜜月的吗?几时变成结婚前出国了?
柳家小妹离家的这段日子,自然就没人帮柳扬洗衣服了。
不过柳家小妹还算够意思,出国前给柳扬准备了一大堆替换衣物。
本来如果只有柳扬一个人穿,撑上两个月都没问题。
可柳扬捡了—个金金回家帮忙消耗干净衣服,而金金……借住柳家的日子里又心神不宁,把柳扬给的衣服,不管是干净的、还是肮脏的,全扔在浴室角落里等着培养霉菌。
柳扬错估情势,变成无衣可换。辛苦撑了二十来天,差点就把内裤按三个角、轮流换着穿,还是撑不过去,那衣服臭到连他闻了都要吐,才想到去找金金求救。
可惜金金没能帮上忙,所以柳扬决定去买新衣。
后来金金渐渐回复精神,惦念他照顾多日的恩情,就帮他洗衣服。
那还真是浩大的工程啊!足足让她辛苦了三天才把衣服洗完。
真搞不懂,怎么有人可以混到这种程度?就为了不会洗衣服,在家里特地隔出一间房堆脏衣,然后……金金想起第一回进污衣室的瞬间,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跌进了垃圾场,扑鼻而来的臭气把她的眼睛都熏红了。
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么恶心的地方住了二十来天,金金突然有股冲动,想把柳扬捉起来爆打一顿。
也许是天性、也许是后天养成,总之金金无法忍受住在这么脏乱的房子里,她开始着手打理那团混乱。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没再掉过一滴眼泪了。
生活过得如此忙碌,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悲伤就变成一种太过奢侈的行为。
“嗨,美丽的金金小姐,我回来了。”如同过往的每一天,柳扬准时在下午六点拎着便当踏进家门。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天叫出了金金的名字。
金金手里的洗衣篮砰地落了地。
他调查她!这个意念一闪过她脑海,她全身的警戒系统立刻启动。
柳扬看到她一副随时要扑上来咬他一口的样子,忙后退一大步。“喂,你这种眼神对一个英雄侠义、俊美无俦的帅哥而言是种很大的侮辱喔!况且,我又哪里惹到你了?我这么辛苦给你送信,你就算不说声谢谢,起码给个笑容嘛!古人都说:家书抵万金。我可是捡了万两金子都不动心,还诚诚恳恳地送到你面前,光看在这点的分上,你是不是就应该把我当作恩人来崇拜?”
原来……他是看到她的信才知道她的名字。她太神经过敏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三天前给父母寄了信报平安,还查看这里的门牌、留下地址,以便父母可以联络得到她,今天收到回信很正常。
不过她没有去检查信箱,倒让他看了她的信。
金金走到柳扬面前,伸出手讨信。
“喂,你好歹先谢一声吧!”他不甘不愿地递上了信。“真是有功没赏、打破要罚。我倒楣啊!”
她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中间直接写着“金金收”,寄件人那边还有她老家完整的地址和电话。
唉,真是把她所有的老底都泄光了。
希望柳扬不是那种卑鄙小人,看了她的资料就去查她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