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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冷不丁被她看了一眼,顿时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习惯性地拉起伪装开始找茬儿:“啊……说起来这几天没怎么看见望爷登场呢。也就派了两个小萝卜头在眼前儿晃晃,也不知道是上心呢还是根本不上心呢……”
荷依却不同意他这个说法:“之前甩脸色耍脾气大闹天宫的人究竟是谁啊?不是你说看到望爷就紧张所以让他能不出现就不出现吗?现在你又来抱怨这个。不过话说回来,望爷一直关心着你呢,也一直嘱咐我,尽量满足你所有的生理和心理需求。这样还要被抱怨,好人真是太难当了。”
安格赌气道:“好吧好吧,你们都是好人,只我一个坏蛋。我对你也甩脸色耍脾气冷嘲热讽,你怎么不学别人躲我远远的啊?”
荷依顿了顿,忽然一本正经说:“因为我不是别人。”
安格怔了一下,目光顿时闪烁起来。就算……他脸色如此苍白,也浅浅地染上了一层荷粉色,露出少年本该有的青涩敏感。
“还有啊。”荷依换好新床单,抱着换下来的寝具转过身,走到安格面前后特地弯下腰,对着他的视线说:“这段时间我真的一心扑在工作上,别的事儿没想过。所以啊,你就别张罗些炮灰往南墙上撞了,何必呢?”
安格脸上一红,立刻振振有词道:“就算有些炮灰非要看走眼非要扒墙檐儿那也是炮灰自己的事儿,我跟他又不熟,干嘛非撺掇他去撞南墙?再说了,我这个人看起来很闲吗?闲到非要去管人家的爱恨情仇吗?我自己还顾不过来呢。”
荷依顿了顿,似乎认同了他的狡辩,于是直起了身子淡淡道:“那就好。我也不希望是你。我真的不希望是你。”
她的视线笔直地落在某个点上,平淡的语气中也带着某种刻意。安格一直抬不起头来,直到她离开后,才一边嘀咕着“还是大学生呢说话根本听不懂”一边强迫症似地逼迫自己不要笑出来。可是唇角就是一翘一翘地不听指挥,他张开食指和中指正在给自己的面部肌肉做松弛运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刚接通,就听见里面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叫着:“我还是想不通!你今天晚上一定要陪我!暴食!宿醉!我要把失恋变成一场刻骨铭心的放弃!”
。
第36章 花红泉清映丽影(五)
当龙天再次出现的时候,安格盯着他的面孔看了很久。
“看着也挺机灵的,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炮灰呢……”
“啊?你说什么?”龙天没听清,特意又问了一遍。
“没。没什么。”
安格换去身上的病号服,穿上常服,稍微收拾了一下,立刻犹如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精致俊美。要不是他两颊过于苍白,唇色若有若无,几乎称得上完美。可就是因为些许脆弱的模样配合着他一张拼命高傲着的面孔,越发显得生动而迷人。
“目指全市最好的KTV,今天我要大、醉、方、休。”
龙天做了一个Let’ go的手势,大步走在了前面。安格一边撇嘴一边讽刺说:“龙医生还真是悠闲呢,昨天晚上表白大戏,今天晚上失恋情歌,明天晚上又是什么节目?你都不用操心病人的事儿吗?”
“我最重要的病人就在身边呢,有什么好操心的?”他随意答道。
安格却被这话差点堵了个跟头,双颊略红了红,再往后的尖酸刻薄就有点说不出口了。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不过是从病房下电梯走到医院门口的距离,他就已经微微带喘了。
龙天也发现了他的异样,故意落后几步走在旁边,关切道:“怎么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不然咱们这就回去?”
安格极度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别小看我,我这次可不是因为病重才入院的。”言下之意并无大碍。
龙天知道他也是在医院里呆烦了,巴不得有个机会往外跑,于是笑了笑,伸手招车。当一辆出租车无声无息停在两人面前时,车玻璃上映着的面孔却是那样的惊惶和黯淡。
龙天坐副驾驶,安格坐后排,车刚开出去没多久,安格就叫嚷开了。
“大叔,您那边的风好大,能不能把窗户关了?”
又开了一会儿。
“大叔,您还是开一点窗户吧,这车厢里的味好重,还有烟味……就开一点,一点点……”
又开了一会儿。
“大叔,您开车能不能稳一点啊?我现在头好晕,万一不得已吐了,可就对不住您了。”
“大叔……”
龙天眼看着司机的脸从红到青到白悲愤到已经快要拒载的程度了,连忙回过头打圆场:“安格,你能不能别那么多要求,打个的而已,搞得跟VIP专座似的就有点过了。”
安格本来还蜷在后座上扮弱气文静美少年,闻言立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于是龙天又只好去跟司机打圆场:“兄弟,今天委屈你了。我这个弟弟实在比较娇气……”
安格又想瞪,可是他眼中聚集的锐光还是一点点涣散了,他抱着双臂靠在后座和后窗之间,低着头一副沉思的样子,其实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车窗上一张什么也没有的面孔。
就这样来到全市最繁华的地段,走进豪华KTV,龙天一伸手定了一个大号包间,还包了整宿,真是令人鄙视的财大气粗啊。安格一路腹诽着一路随他进了包房,十分钟后,他终于发现大包间的好处了……
要把一首歌唱得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难听,该需要多厚的脸皮啊。
要把一首歌唱得所有调儿都不在调儿上,该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尤其是在灌了五瓶啤酒以后,龙天更是将淋漓尽致发挥到了巅峰,浑然达到物我两忘的高度。安格本来还在宽大的沙发正中坐着,很快就蜷缩到最边角的地方去了。还不行,他直接摁响了服务铃把侍应生叫进来,特冷酷特无情地指着音箱:“帮我把话筒声关掉。”
侍应生露出“不好吧”这样的表情。
安格指指前面陶醉着的身影,嘲讽道:“你认为他会听得到音质的差别吗?”
果然,关了话筒音后龙天丝毫没有察觉,唱得还是那么陶醉,喝得还是那么尽兴。而安格一直抄着手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心中已经用无数诋毁的语言把噪音缔造者干煸、红烧、爆炒、清炖了无数次……
直到那首歌为止。
“下面,是我今天晚上的最后一支歌,也是我最想唱的一支歌……”龙天握着话筒顿了顿,似乎费了很大劲儿才能把后面的话接下去,“其实有时候放弃未必是因为爱太浅,还有可能是爱太深。”
安格本来一直纠结一直愤怒一直嘲笑着,闻言却脸色一变,望着龙天背影的目光也发生了彻底改变。而这时,龙天找到了他要唱的那首歌。
陈升。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
大概是由于太动情了,龙天把这首歌唱得愁肠百转、万水千山、声嘶力竭、鬼哭狼嚎……配以无数闭眼、皱眉、曲身、垫脚尖等忘情身姿,绝对是传说级的神曲演出。虽然他的爱情小火花只燃烧了短短数周就被无情扑灭,但这不影响他为之付出的情感。龙天是真的在用整个身心演唱着这首歌——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
不能分担你的忧愁
如果这样说不出口
就把遗憾放在心中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龙天唱完这首歌就精力耗竭,摊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他喝了如此多的酒,又唱了如此多伤心的歌,脑细胞已呈指数凋亡。好在,随着逐渐模糊的视野,还有渐渐淡去的感性,过了今夜,明天又会恢复如初。
只是他在迷迷糊糊中听到陈升的那支歌一直回放,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两句“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他睁开困顿的眼睛,竟然从安格那宛如雕像般安详淡定的面孔上看到了闪闪泪光……
怎么会有泪光?一定是在做梦。
怎么会单曲回放?一定是在做梦。
龙天如此安慰着自己,终于又沉沉进入了睡眠。
而在他的脑海中,也一直循环播放着那首歌,听到快要吐的地步。
这一定是幻觉。他一再告诉自己。
对。幻觉。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白望站在渐渐落幕的晚霞前,默然盯着自己的手机,许久。
他一直安慰着自己,手机不开机或者出国旅行中都常有,身体不适或者工作太忙也常见,但这个人又新签署了捐献同意书,已经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只剩观众的掌声了,他没有再缩回去的可能了。
可是,为什么心中就是如此不安呢?
是因为他没有接电话吗?
是因为之前联系时,那微微迟疑的小小停顿吗?
白望紧紧握住手机,感觉就像握住了一颗小小的心脏。
这时候,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白望连忙看了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键。
“我是吴子桐。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聊一聊。”
白望觉得自己的发声器官一定出现了问题,竟然说不出“好”这一个字。
这个邀约是他渴望已久的,可是这个时候……他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不能。不能逃跑。我可是白望啊。
“正好,安格的检查都做完了,有些事情我也想找个机会跟你沟通一下,吃饭时聊吧。”
过不多时,两人在约好的餐厅里见了面。在想吃中餐还是西餐的问题纠结后,由白望主动选定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川菜馆。
“原本以为你刚从美国回来会比较想吃西餐,没想到还是选择了祖国饮食。”
望着对面浑身散发出知性与古典韵味的女子,白望笑道:“我热爱祖国的一切,从云南白药到武侠小说。”
吴子桐笑了起来,她是一个很懂照顾别人的人,总是不停将各种美食介绍给白望,服务精神一流。白望很喜欢这里——有些人你跟他吃饭是难受,有些人是应酬,有些人是享受,有些人,就算大排档里同吃一盘毛豆也能吃出满汉全席的感触来。
在吴子桐的温言巧语下,白望一颗始终紧绷着的心终于渐渐回到了原处,他微笑着,不断将美国的各种趣闻告诉对方。他的口才如此之好,总能抖出无数包袱,引来对面阵阵惊叹和笑声。两人都沉寂在欢乐祥和的氛围里,就算在诸多话题中出现了安格的名字,也如同洒下的玫瑰花瓣般充满了芬芳和美好。
“安格那个孩子,不让我去看他。”
吴子桐有些无奈的浅笑着,轻轻说:“他现在变得这么古怪,一定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
白望摇摇头说哪有,并明确表达出自己依然负责并派了两个年轻人照顾他的事实。吴子桐忽然问道:“夏荷依?是当年常常和安格在一起的夏荷依吗?”
“是啊。她现在已经成长为很优秀的护士了。”白望感慨道,“想不到当年的一句戏言,还真把她带到了这条路上。”他顺便把当年劝说荷依学医的事告诉了吴子桐。
吴子桐仔细听着,终至浅笑:“那个女孩子,我一直很喜欢呢。她很质朴不是吗?虽然长了一张华丽的脸,但是心中并没有丝毫的骄傲。这种刻苦又自爱的女孩子很难得呢。”
“我曾经……还幻想过她做我的儿媳妇。”
吴子桐笑着低下头去,而白望心中一动,随即陷入了沉思。这时,吴子桐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有个电话,稍微离开一下。”
她很有礼貌的推开椅子离去了。而白望则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视野之外。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条新收短信。
他毫无准备地翻开看了一眼,却就此怔住了。
他不自信地又下死眼看过去,把每个字都扔在心里用油锅炸了一遍后,忽然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就像一条毒蛇沿着脚跟盘旋缠绕,一直爬上他的腿、腰、胸、脖子……对着他的脸狠狠地咬了一口。
万籁俱寂。
而这时——
“对不起,稍微多说了一会儿,菜都凉了吧。”
对面的椅子上又重新坐下人,她依然温言依然软语依然用公筷给他夹菜。可是不一会儿她就觉察出异样来,抬头关切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呆坐着不动?”
白望忽然用左手死命抓住不停颤抖的右手!
该怎么办?!
竟然是这时候,竟然在她面前!
现在的我,该怎么办??!!
。
第37章 慧极必伤萌去意(一)
“你怎么了?”见白望没有反应,吴子桐关切地又问了一遍。
无数个解释在白望脑海里激烈碰撞着,可是每一个都那么牵强,那么无力,就像他现在的神志一样,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灰烬。白望凝视着面前的女子,一些像是星星的东西不断飞舞着,他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不至于让自己的恐慌暴露人前,让她发现。
他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不让对方立刻看穿的理由!!!
白望好容易咽下一口唾沫,让干燥沙哑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其实,我今天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快要结婚了。”
比所有破绽都显得强大的理由!!!
“真的?”吴子桐明显露出吃惊的表情,“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啊。”
“是真的。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很想我留下来……”这句话白望也没有造假,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是外国人啊……”她轻轻的感慨着,闪烁的目光里说不清是赞叹还是遗憾,“这么说来,你打算也去美国了?”
白望又咽了一口唾沫。为什么说谎会这么难?
难到他这么坚强的人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白望在桌台下使劲掐着手掌,以保持从容和冷静。
“是啊。毕竟那边的医疗水平更先进一些。”
“虽然我也知道那边的环境更好,可是……总觉得吃惯了中国菜的人大概不习惯吃牛排。”吴子桐飞快的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矜持地转向另一个角度,“我们这个医院,其实更需要你呢。”
这是……她的挽留吗?
如果是在平日里听见,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那怕只是一小点点的鼓励和赞许,也可以让他整夜里辗转难眠。可是现在——
“很快就不需要了吧。”
眼见着对面的她露出迷惑的神情,白望苦涩地解释说:“等安格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你们也就不再需要我了。”
吴子桐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隐约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么说来,也是。我似乎没有什么立场阻止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事业啊。”
白望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尖叫,此后,一片死寂。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就借这顿饭祝福你吧。”
她举起了酒杯。
白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起杯子,又怎么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裤子上。她连忙从包里拿出一条素白的手绢,蹲下来替他擦拭。白望看着她的头顶,她的黑发,她的睫毛,她的鼻梁……
比这更近的距离,已经不可能再有了。
“不用擦了,正好刚才接到电话,说我主管的一个病人有情况,我必须回去,衣服回医院换就好。”
白望突兀的站起来,行过礼后转身就走,而这时,一个声音追在身后喊“白望”。
他回转身去,看见吴子桐遥远地望着他,忽然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
“我的儿子安格,就拜托你了。请你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
白望眼前划过一到白光,瞬间的失神后,他重重点了一下头,转身大步离开。一路上他没有任何目标,只没头没脑往前走着,步履近乎逃跑般慌乱。当他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地铁站的长椅上,正对着色彩斑斓的广告发呆。
“妈妈,你看那个叔叔在哭。”
一个紧盯着自己的小孩慌忙被拉走了。
“别去看。谁不开心的时候都不希望别人看到。”
他们说的人是我吗?白望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面颊,才知道脸上早已遍布泪痕。可是,对面明明是一副搞怪爆笑版动画广告,为什么会看到泪流不止?
在医院里浸润了十余年早就铁石心肠了,为什么还会泪流不止?
这时候,他才发现好奇的目光不止一处,但凡周围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白望尴尬地抬起手想要掩饰一下,却发现手里攥着那条白手绢。
请把我的孩子当成你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崩溃了,他把那条白手绢紧紧握在胸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刷刷洗过面颊。
安格……安格……安格……安格……
子桐……子桐……子桐……子桐……
他心中的呐喊已经扩展为整个世界。
而在别人看来,那不过是颓废男子在深夜地铁里可怜地簌簌发抖。
新的一天,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白望继续他王牌教授的身份,跟在主任身后,带着各级医生浩浩荡荡开往各病房,开始全科大查房。安格端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双腿盘起,笑得童叟无欺。
“我的检查检验结果应该都出来了吧,是不是可以开始下一步的治疗了?”
龙天身为一个负责任的主管医师,正要开口说“对”,不想白望连病历都没翻,直接笃定地回答道:“有个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们再催催。”
不是都已经贴好存在病历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