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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当前一人正是安格,不知他从哪儿顺了一身护士服,粉红色,裙子到膝盖,长筒袜,护士的白鞋。柔软的微长的额发上压着燕帽,端秀挺直的鼻梁上压着眼镜……
以安格那13岁雌雄未辨的身材和长相还真能唬人,不仅看起来像护士,还是一名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温柔善良、笑容轻软的大大大美女护士!
他旁边站着同样一身护士服的夏荷依,要说美貌程度那是一点不输安格,不过那张脸嘛……怎么看怎么臭,正以把安格掐死的欲望在旁边拼命愠着气。
今天是要玩cosplay吗?要玩也不能在这火药桶旁边玩啊!
而安格丝毫不理会这两人难看到了极点的表情,介有其事地扶了一下眼睛,捏着尚未变声的童音说:“白教授,杨其莱的病历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刚才还在拉拉扯扯的三人同时都是“”这样的表情。
“没……没必要吧,我们只是要白大夫过去看看,护士就不用跟过去了。”在两名“护士”艳色逼人的合围下,患者家属的情绪终于有些缓和。
“万一发生什么情况需要帮手呢?我们跟着去也好照应一下吧。”安格那仿若水波般的柔情双眸在三人纠缠的肢体上有意无意一扫,家属立刻满脸通红地放开了手。
“那么,请吧。白教授,死者还在太平间里呼唤我们呢。”
安格把这句明则宽慰暗实威胁的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而白望的脸色已经黑得跟夏荷依差不多了。他正正衣冠,正气凛然地带着两名护士和两名家属浩浩荡荡开往太平间,刚上电梯,白望就以“医护人员专用”义正词严地把患者家属拦在了外面,等关上门后,他立刻转身,指着安格训斥道:“太胡闹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去太平间里观光才跟着瞎掺合的,是不是?!”
安格嘿嘿笑声不断,配合着娇艳的外表越发诡异:“望爷,我这可是在帮你啊。你想想,人死了还在太平间里七窍流血,这本身就不合常理对不对?人家属摆明就是来找你麻烦的,你能不去吗?我找个台阶让你下还挨一堆埋怨,好人真难当。”
白望双目垂泪——自己是怎么招惹上这个小人精的?好人真难当啊啊啊!
“夏荷依你也是,安格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万一被家属发现你俩不是护士怎么办?岂不是又该大闹天宫了?”
荷依欲哭无泪——我也不想啊,可是安格已经扮上了我能置之不理吗?好人真难当啊啊啊!
安格捅捅这个再捅捅那个:“喂,你们俩干嘛都是一张2012地球毁灭的脸啊?应该感到兴奋才对啊,‘没进过太平间的人生不会完整’,名言不是这样说的吗?”
白望:“……”
荷依:“……”
“我们死了以后都会进的吧!”两人忍不住同时大喊道。
正争吵间,电梯门忽然“叮”的一声开了,一股阴风过来,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寒战。
不过是空气对流罢了。安格一边提醒自己,一边看了一眼旁边脸色极差的白望,差点笑出声来:“不会吧……以望爷的资历应该来过这里很多次啊,怎么还会害怕?”
白望沉默了片刻,才用沉重的语气说:“自打进医院后,从我手上送走的病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干这行越久,对生命的敬畏就会越发强烈。这么深刻的人生感悟,就不要指望小屁孩能弄懂了。”
说完这番深刻的人生感悟后,白望负着手走出电梯。只不过他的大教授造型还没维持住十秒,立刻情绪激动地指着头顶的日光灯乱戳:“我说你们这儿……这儿日光灯坏了怎么也不报修啊!这样多不利于……利于视力健康啊!”
白望对话的对象是一位佝偻着背的干憋小老头,也就是太平间的管理员。这地下三层除了太平间就是报废家具、设备的库房,肃静的很,再加上头顶上一排日光灯早已老化,一会儿亮一会儿灭,还没进屋就把气氛渲染了个十足!
“哎……我们这儿天高皇帝远的,院长平时也不下来……早报修了,可就是没人管……”小老头一边咳嗽一边沙哑着嗓子说话,看起来身体也不是很好。
白望脸色难看之极,此时也只能憋着火摇摇头,背着手往里走。
只是他们刚进太平间,就听见水龙头没关好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被太平间偌大空旷的空间无限放大着,带来一股冷飕飕的神秘气氛。
“这水龙头坏了怎么也不修啊?!这么一滴一滴的,多……多浪费水啊!”白望“气”地嘴唇都哆嗦了,指着入门处的一个洗手池又在乱戳。
老头还是一脸苦逼样:“哎……我们这儿天高皇帝远的,院长平时也不下来……早报修了,可就是没人管……”
白望一张臭脸转来转去,最后只好咽了咽唾沫,强作镇静道:“算了,先干正事吧……不过东西坏了一定要修,要修!”
在白望的碎碎念中,一行六人来到阿莱的停尸床边。白单子早掀开了,只见床上躺着一名20多岁的男青年,眼窝发青,面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虽然不像家属说得那样七窍流血,但死者的人中上拖着两条血痕,沿着嘴唇的弧形滑下,在左右颈部留下红色的痕迹。
白望见此,眉头立刻皱成了深深地“川”字型。
家属一见又开始激动了:“你看吧,还在流!要不就是他没死,要不就是他有冤,不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望的表情凝重起来,他转过头问管理员:“推进来的时候流鼻血吗?”
“来的时候没注意,不过白单子上是干净的。后来家属来告别,过了一会儿就找我大喊大叫,说他七窍流血。我一看还真是,眼睛、耳朵里的血还能擦掉,可就是鼻血止不住,塞了棉花球很快就渗得全部都是血,我已经给他换了十对棉花球了。”
白望从管理员手中接过脱脂棉花,做了两个小球塞进阿莱的鼻子里,一边看着表一边观察。
果然。
不到五分钟,棉花球就完全被浸透了,拖着两条血痕的阿莱直挺挺地躺在停尸床上,面目看起来分外狰狞。
平地起阴风,白望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
第11章 豆蔻生花少郎至(五)
白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顿时觉得分外棘手。
换了几个棉球之后血还是不停地流,按压鼻腔似乎也没有帮助,家属们已经嚎啕大哭起来,用谁也听不懂的乡音一遍遍叫死者的名字。白望很想说要是死人突然回答或者坐起来,那才真的吓死人呢。不过他虽然敬畏生灵,却并不迷信。
但是不止血就下不了台,家属也不会放他走,难道帮阿莱加加压,让血一骨碌流干了算?
要不,用点止血剂?
白望心中一动,对荷依耳语:“你赶快到对面药店去拿一瓶云南白药来,要外用的,快点。”
荷依点点头飞奔而去,过不多时,就拿了一个深棕色的小瓶子回来。
“云南白药啊,现在就看你的了,你可要争气啊……”白望一边暗自祷告一边打开小瓶,在棉球上抖了厚厚的一层辛香气味的粉末,对着死者的鼻腔塞进去。这时候,奇迹果然出现了,死者渗血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真的止住了。家属们见后又大哭起来,却不知是欣慰还是悲伤。
关键时刻还是祖国医学最管用啊!
白望这时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整个后背。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又安慰了家属几句,正要离开,忽然看见两名“小护士”都呆呆地看着死者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跟上的意思。
“怎么了?你们俩还打算长住这儿了?正好太平间缺编,要不你二位顶上?”
那两人才突然醒转追过来,等上了电梯后,夏荷依忍不住问道:“白教授,为什么人死了还会流鼻血?”
白望抱着双臂,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很多血液科的病人凝血功能都不太好,死了以后机体的控制力减弱,毛细血管纷纷破裂引起出血,我想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会不会……是因为终于见到了亲人?”
“有可能。血缘关系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难用科学去解释。”白望叹息道。
荷依目光闪动,似乎陷入了沉思。而平日里爱吵爱闹的安格此刻却出奇地安静,倒让白望留意起来:“怎么回事?不是你吵着要到太平间观光的吗?怎么来了以后反而趴窝了?难道说被死人吓到了?”
灯光下的安格看上去依然十分漂亮,但不知为何,他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说不清的暗色。他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纯黑纯黑的,幽幽地看着白望:“我死了以后,会不会……也变成他那个样子?”
白望觉得心尖上仿佛坠了一块重石,绷着心脏啪地掉在地上。
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因为我也有血液病,而且我的凝血功能也不太好……”
“不会的。”白望异常果断地打断了他的妄想,并坚定地灌输上另一个妄想,“阿莱长得多难看啊,死了以后更难看,能和你比吗?你这个病,最多最多全身血液枯竭而亡,那也是一具异常苍白,异常美丽的尸体,穿上蕾丝衬衣,手中握一朵红玫瑰,放进棺材里不用化妆就可以上台演吸血鬼了,呵呵呵,最近吸血鬼可是很走红的……”
白望虽然在卖力搞笑,但电梯里却没有一个人笑出来。荷依十分敏感地看着安格,果然看见他脸色益发苍白,表情益发苦涩。不笑的安格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花,在金属色的电梯墙前印染了一抹灰黄黯淡。
“如果明天我就死掉究竟会留下什么?”
离开时安格说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荷依的耳边,她睡觉时在想,起床时在想,上学时在想,放学时还在想。
其实安格提出要去太平间的时候,荷依从内心来说是跃跃欲试并全力支持的。一直幻想着死后的世界究竟怎样的她对那些冷冰冰的尸体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鲸鱼呼唤到了同类,蝌蚪找到了妈妈一样能感觉到类似的气场。可是太平间里发生的一切让她对死亡本身彻底改变了看法——无论多么悲惨的人生,还是活着好。
只要能活着,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带着这样纷乱的情绪荷依迎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她揉着额角困惑地抬起头来,才发现林稼阳拦在了身前。
放学的路上撞到同学本来很正常,可是相处四年了,怎么不知道他也住这边?
而稼阳脸上却没有露出熟悉的笑容来,他低下头,目光复杂而深刻,似乎正用一根探针在她脑子里搅动一般的专注。“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了,但你都没反应。”
“对不起,我正在想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他呼出的气体喷在头发上,带来异常不安的感觉。荷依提提书包退后两步,却又被他拉着书包带冷静地拉回来。
荷依的手心里顿时出了一堆汗,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我还你的笔记本,你看了吗?”
荷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恍悟。“哦,昨天赶作业赶到很晚,所以没有来得及翻。”
昨天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荷依几乎是踩着风火轮赶完了高二学生的日功课。但她不想让稼阳知道自己去看了安格,于是含糊其辞的一笔带过。
“你总是这样吗?”
“啊?”
“对别人表现出来的……总是毫不在意吗?”
“……”
“之前也一样,叫你去看打比赛你也不去,拜托你帮忙抄写的笔记也没抄,手机上没有我的号码,就算我在笔记本上写了东西也懒得去看……”
“同学四年了,彼此之间也应该有些感情是吧。你知道同学们都怎么说你吗?他们说你目下无尘,冷若冰霜。而我看来,你是一个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生活不能自理的怪人。可就算明明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也还是……”
“夏荷依,在你心中,有没有一个值得你留一点点心的东西?”
“你的心大概真的死掉了,所以才会完全看不见别人眼中的关切。”
稼阳的额发被什么东西打湿了,一缕一缕凝结在眼前。他再次深深地看了荷依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开去,背影看上去分外萧瑟。
而夏荷依被他留下的那几句话震在了原地。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目瞪口呆,一动未动。
医院。血液科病房外的楼道里。
“吴教授,你看看你儿子的病历吧。”
白望异常慎重地展开手中的那本病历夹,不锈钢的封面在日光里却只留下清冷的光。
吴子桐,也就是安格的妈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接过来匆匆翻过两页后,就此停住了。
“可是他看上去还不错——”吴子桐急切地想要分辩什么。
“只是看上去不错而已。”
白望叹息一声后,目光转而凝重。“我对比了好几天的验血数据,可以完全肯定地说——”
安格的再生障碍性贫血已经从慢性转为急性。
美丽的手指在病历夹上掐得青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带着轻轻颤抖的声音接道:“这方面你是专家,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移植骨髓。”
医院。血液科病房内。
床边摊开了一堆笔记本,成扇形凌乱地堆满床脚。
“啪”的一声,一本粉红色的,十分女性化的笔记本落在众灰头土脸的笔记本上,看上去就像白羊误入狼群。
“要恋爱了呢。”
轻轻嘟噜了这一声后,安格伸长双臂展了展懒腰,望着窗外蓬勃的绿意发起了呆。
“我也好想恋爱啊。”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点着,却是音符般动人的节拍。
。
第12章 莲上有珠若红泪(一)
依然是血液科病房外的楼道里。
吴子桐在呆滞数十秒之后,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冷静。
“换骨髓后是不是就能根治了?”
“嗯。80%的病人可以痊愈。之前我一直控制着不给安格输血,也是为了防着这一天的出现。”
“我明白了。”
吴子桐迅速低了一下眼睛,露出正在思考的表情。白望看着她,对于她在这种状况下还能保持冷静和谨慎感到吃惊。吴子桐在妇产科素有“铁娘子”之称,精力旺盛、冷静敏锐,如丛林中潜伏而动的母豹。她忽视自己的家庭,只专注于学术研究,就算是安格……她也不能保证每天都到病房里看望他。
如果不是从事医生这份职业,她一定能成为一位美丽温柔的贤妻良母吧。白望这样想。
“那就换骨髓吧。”
思考片刻后她果断决定,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犹疑。
“从好的方面看,换骨髓也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安格病情转重的事实?
“吴教授,真对不起,接受你的嘱托后,我却没有让安格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白望无不遗憾道。
“说什么呢,我知道你已经尽心了。”
吴子桐用病历夹轻轻拍着白望的肩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信任你的。”
七年前,当自己还是主治医的时候,也听到过同样的一句话。对于年轻还不够自信的白望来说,她是宛若女神般的存在。而七年过去后,当白望终于可以用平视的目光看着身前这位美丽的女性时,他的心中依然涌动着仿佛小青年般的莽撞和冲动。
“……谢谢。”
差点就冲过界了,白望连忙低下头,催促着自己赶快冷静下来。
“对了,换骨髓的事就这么定了?要不要通知一下您的丈夫?”
吴子桐笑了笑:“不用了,他根本不懂医的,说了也白说,我决定就好。”
“那好吧,我这边就准备下医嘱了。安格那边,我会找机会跟他说换骨髓的事……”
“啪”的一声惊响。
两人同时回头,这才看见夏荷依脸色苍白地站在下方楼梯口。一个宝蓝色的书包从她脚边滴溜溜一直滚下了楼梯。
“对……对不起!”
荷依慌忙低下头,道过歉后就冲下楼梯,抓起自己的书包就跑,就连白望一直在后面喊她的名字也置若罔闻。
当发现自己的笔记本误放在购物袋里一块儿流到了安格手中,荷依便火急火燎地跑到医院来。电梯也不知卡住了还是怎样迟迟在上面下不来,她一急之下就选择了楼梯,却不想——在楼梯里听到了这一句:“安格那边,我会找机会跟他说换骨髓的事……”
为什么非换骨髓不可?难道说安格的病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
荷依心慌意乱地一路奔跑着,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又回到了血液科病房的门口。她呆呆地望着门框上那三个蓝色的字许久,终于还是紧了紧手中的书包带,迈步走了进去。
“春天花会开,小鸟儿自由自在……”
病房里正一片欢声笑语,安格抓了一根法棒当麦克风正在耍宝,一回头看见她进来,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
“鱿鱼丝姐姐,你给我带来好吃了吗?”居然是唱着问的。
鱿鱼丝姐姐?
荷依露出一个“”的表情,只得诺诺回答道:“对不起,我过来的时候太匆忙,忘记了。”
“哎,那多不好意思啊,还要你明天再跑一趟……”安格一边扇着风,一边叉着腰叹气道。荷依眼尖,一眼看见他用来当扇子的正好就是自己的笔记本,连忙上前两步想抢过来,却被安格眼明手快挡在脸前,只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笔记本姐姐,你湿态了……这东西不是你借给我的吗?”
“这本是我的,我不小心混里面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故意让我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