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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意。但后来,他从秦海手里学到了这么好的淬火技术,与宁默他们的这点竞争就算不上什么了。要说起来,他还应该感谢宁默他们才对。
“老张,秦海说得对,我们用了你的煤火,理当谢你的。不过,我们兄弟挣的不多,这三块钱就当请老张你抽烟了。”宁默对待张老三可没有像对秦海那样大方,他抽出了一张两块和一张一块的钞票,递到了张老三的手上,算是把煤火的钱给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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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原来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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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秦海、宁默一行自然不会再在张老三的铺子里久呆了。宁默硬把三块钱塞到了张老三手上,然后便拉着秦海扬长而去。张老三追出来,对着秦海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又叫秦海有空的时候就到家里来吃饭,秦海对此自然给予了一个欣然接受的回答。
“秦海,你这一手是在哪学的?”离开铁匠铺之后,宁默等人把秦海簇拥在中间,边往前走边七嘴八舌地向他问着问题。
“这都是我在技校学的。”秦海简单地回答道。
“啧啧,读过技校真的不一样,唉,当初我家老头子想叫我去技校,我怎么就不肯去呢。”宁默用懊恼的口吻说道。
“胖子,你就算了吧,你连乘法都不会做的人,还能考得上技校?”喻海涛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宁默的自吹自擂。
“对了,你们几位都是工厂里的吧?是哪家厂子?”秦海对他们问道。
“我们都是青锋的。”矮个子的苗磊答道。
“青锋?”秦海一怔,“哪个青锋?”
“青锋农机厂啊,平苑县还有哪个青锋?”苗磊说道。
“我卖糕的……”秦海只觉得啼笑皆非,闹了半天,原来这几位都是自己未来的同事。还好,他多管闲事没有把这几位给得罪了,否则以后在厂里就难混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你们都是青锋农机厂的,我的派遣证就是开到青锋农机厂的,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秦海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宁默瞪大了眼睛,“太好了!我艹,你这么大本事的人,怎么到我们这么一个破厂来了。对了,喻姑娘,你还不赶紧帮秦海拿东西,还有磊子,你瞎了。”
“喻姑娘……”秦海看着喻海涛,怎么也无法把这个浓眉大眼的高个子小伙与“姑娘”二字联系起来。
宁默看出了秦海的疑惑,笑着说道:“喻姑娘这个外号还是小学的时候我们给取的,他不是姓喻吗,我们那个时候听过一个故事,叫渔夫与金鱼,里面那个老头动不动就到海边上去喊:鱼姑娘,鱼姑娘,然后大家就都看着喻海涛了。”
“原来是这么个典故。”秦海呵呵笑着。既然都是同事了,他也就不再矫情,大大方方地把手里的帆布提包和背上的行李卷都交给了喻海涛和苗磊。青锋农机厂离县城有几里路的距离,宁默他们都是骑了自行车来的,此时便正好载上秦海和他的行李,一同回厂里去了。
一路上,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很快就结成了莫逆之交。宁默他们三个都是没太多心眼的人,尤其是宁默,更是充分体现了一个胖子所特有的心宽与单纯,对秦海可谓无话不说。秦海前一世虽然是个科学家,但他平日里接触的网友、驴友等也都是普通人,与宁默他们这样的普通青工并无二致,所以此时他混迹于宁默他们之中,并没有觉得任何的不适应。
青锋农机厂位于平苑县城的东郊,周围是一片工厂区,各厂子之间穿插着一些农田,稻子已经临近收割的时节,金黄一片,看上去令人觉得赏心悦目。沿途经过的工厂有钢铁厂、炼焦厂、农药厂、化肥厂、磷肥厂,规模都不大,显然应当都是70年代“地方五小工业”建设的成果。
正如此前那位热心而严谨的文化人说过的那样,过了农药厂的门口,一行人折向左转,前面一条宽阔的道路通向一片颇有一些规模的厂区。
“秦海,你看,这就是我们青锋厂。”宁默用手指着那片厂区,对秦海说道。
秦海抬眼看去,扑入眼帘的是一片石灰斑驳的围墙,围墙顶上插着无数碎玻璃片,那是用来防范小偷越墙而入的。围墙内绿树掩映,树木间露出高高的烟囱和水塔,以及单层厂房的高屋顶。厂区的大门正对着马路,因为刚过七一节,所以大门上还插着国旗,看起来颇有一些喜庆之色。
“你要先报到,然后才能分到宿舍。今天是礼拜天,办公室不上班。不过没关系,我让苗磊去找小杜,小杜是负责新职工报道的。”宁默热心地为秦海张罗着。
“大礼拜天去找人,合适吗?”秦海言不由衷地说道。
宁默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小杜跟我们关系好着呢,你等着就是了。”
苗磊骑着车飞奔而去,不多会就载着一个身材窈窕的漂亮女孩来了。据宁默介绍说,这女孩就是小杜,大名叫杜欣欣,是办公室的打字员,兼管接待和一些人事工作。
“你是来报到的?”小杜上下打量着秦海,用脆生生的声音问道。
“是,我是农机技校毕业分配过来的,这是我的派遣证。”秦海把派遣证递到小杜手里,说道。
“嗯,跟我来办手续吧。”小杜接过派遣证,转身走进厂办的小办公楼,秦海连忙跟上,宁默等人也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厂行政办公室。
小杜显然是办惯了这种报到工作的,她拿出各色表格,指点着秦海填写。秦海拼命回忆着有关自己的各种信息,努力避免出现把自己的学历填成博士后这种乌龙之举。
“好了,照片准备了吧?交两张照片,贴工作证和履历表用。”小杜收好表格,对秦海伸出手去。
秦海在挎包里找了一下,翻出两张一寸照片。看到照片上那个与自己前一世面目全非的形象,他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啦?”小杜奇怪地问道。
“呃……你看这是我的照片吧?”秦海傻傻地说道。
“当然是你的!”小杜没好气地劈手夺过照片,拜托,你要跟本姑娘搭讪,换个正常一点的理由好不好?连自己的照片都认不出来,谁相信啊?
原来我长成这个样子……秦海在心里暗暗嘀咕道,嘴里不自觉地说了出来:“这么清秀……”
言者无心,与秦海对面站着的小杜却一下子脸红了。他说我长得清秀耶……嗯,这个新来的技校生,长得也蛮标致的……
小姑娘犯了花痴,脸上的神情立马变得灿烂起来,她在一张照片背后刷上胶水,贴到秦海的工作证上,然后双手捧着递到了秦海手里:“这是你的工作证,收好了,遗失要交钱的哦。”
“多谢欣欣。”秦海微笑着说道。
“嘻嘻,多谢欣欣。”宁默怪腔怪调地学着秦海的话。那个年月里,人们都还不解风情,直接称呼女孩子的名字是很怪异的行为。秦海这样亲昵地称呼小杜,自然让宁默他们这些荷尔蒙过剩的小年轻大起八卦之心,一个个眼睛里都露出了调笑的神色。
“胖子你要死啊!”小杜被秦海一声“欣欣”叫得心花怒放,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于是转向宁默,雌威大作:“谁让你在办公室里抽烟的,把烟灰都落到地板上了,明天翟主任上班看到,又要骂我了!”
“哎哟,不要那么凶嘛,欣欣。”宁默哈哈笑着,赶紧把烟灰掸到一旁的垃圾筐里,同时说道:“翟建国敢骂你,你就说这烟灰是我掸的,让他有本事来找我!”
办完报到手续,宁默等人又带着秦海去家属区找到了老行政科长陈荣坤,请他分配宿舍。陈荣坤是个50来岁的干瘦汉子,见了秦海,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几句毫无营养的欢迎之辞,然后就从家里的不知道哪个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递给秦海,说道:
“你就先在单身楼住下吧,明天再来行政科补办手续。这是208的钥匙,原来住在那里的小李调走了,房间里床和桌椅都有,不过可能要你们自己打扫一下。对了,胖子,你们几个都帮小秦收拾一下,好不好?”
宁默点头道:“老陈,你就放心吧,秦海是我哥们,我会照顾他的。”
“你这死胖子,叔叔都不知道叫一句,你不怕我明天跟你爸爸讲?”陈荣坤假意生气地训斥道。
“嘿嘿,我上班那天,我爸就说了,我已经能够自食其力了,以后叫他爸爸也行,叫他宁中英同志也行。”宁默得意地向陈荣坤说道。
陈荣坤笑道:“胖子,你如果敢当面叫你爸爸一句宁中英同志,以后你就可以叫我小陈,我绝对不生气。”
“呃……还是算了吧。”宁默一下子像瘪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老头子退下来以后,脾气见长,尤其是见了我,哪都看不顺眼。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了,哪敢跟他乱开玩笑。”
“我就说嘛!”陈荣坤道,“好了,别扯蛋了,你们快带小秦到单身楼住下吧。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今天行政科不上班,也买不了饭票,你们匀点饭票给小秦用,知道吗?”
“陈科长放心吧,我们不会让我们哥们饿着的。”宁默笑呵呵地向陈荣坤道了别,然后搂着秦海的肩膀,带他向单身楼走去。
第六章近邻不如对门
从陈荣坤那里出来,秦海笑着对宁默问道:“怎么,宁默,你父亲也是这厂里的吗?”
宁默点点头,又用手指了指喻海涛和苗磊,说道:“我们三个都是农机厂的子弟。喻姑娘他爸是财务科的副科长,磊子他爸是铸造车间的主任。”
“你怎么不说你爸是厂长?”喻海涛忍不住揭了宁默的底。
“他现在是调研室主任好吧?”宁默反驳道,说罢,他又转回头对秦海解释道:“我家老头子原来是农机厂的厂长,前年退居二线了,现在是调研室的主任,其实就是靠边站了。”
“原来三位都是咱们厂的衙内啊,失敬了。”秦海笑道。一个小小的农机厂里的干部子弟,倒还不至于让秦海觉得有多神圣,不过能够借对方的身份开个玩笑,倒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啥叫衙内?”热爱学习的苗磊好奇地问道。
秦海道:“就是官员家里的少爷啊,像你们几位,如果搁在古代,那都是能够提笼架鸟,每天带着一帮狗腿子家丁,上街**良家妇女的。”
“哈哈哈哈!”宁默等人都被秦海给逗乐了,这种后世的梗在当年的人听来,实在是幽默之极。宁默一边笑,一边挥着熊掌拼命拍着秦海的肩膀,只差把秦海拍成肉饼了。
笑过一阵之后,喻海涛说道:“秦海,你刚到青锋厂,不了解情况。我们算什么衙内啊,青锋厂这两年连续亏损,都快揭不开锅了。厂里现在只能发基本工资,老职工连医药费都报销不了。我们哥们挣20多块钱学徒工工资,全都要交给家里。想买包烟抽都要靠自己出去打点野鸡才能挣到。”
“打野鸡?”秦海寒了一个。
“就是自己做点小生意。”苗磊替喻海涛解释了,“像我们今天这样,从厂里弄点边角料,自己打几把铁锹、锄头什么的,卖给老表,挣点零花钱。”
“哦,是这个意思。”秦海释然了。他知道苗磊说的“老表”是城里人对农民的统称,虽然不带什么褒贬之意,但能够体现出说话人在身份上的优越感。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单身楼前,这是一幢两层的筒子楼,看起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墙面和窗户看起来都灰扑扑的。走进单身楼,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炒菜的香味、人们身上的汗味、盥洗室里的水腥味。楼道里每个房间门口都搁着煤球炉子,男男女女们正在忙碌地做着晚饭,同时还在大声地交流着各种八卦信息。
陈荣坤分配给秦海的宿舍,是在单身楼的二楼。几个人顺着木质的楼梯往上走,苗磊走在前头,边走边向秦海提醒着:“秦海,小心脚下,那一截木头朽了,没踩好就会摔下去。”
“多谢磊子。”秦海应道。
众人上了楼,对着房间号来到208的门口,秦海正掏钥匙开门之时,对面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姑娘的脑袋探了出来。
“胖子,你们找谁呀?”那姑娘认出了宁默,对他问道。
这已经是秦海第三次听人这样称呼宁默了,看起来,宁默这个胖子的绰号在青锋厂是家喻户晓的。考虑到宁默的父亲是前任的厂长,儿子受到如此关注倒也不意外。
“王晓晨,原来是你住在对面啊。”宁默倒也认识那姑娘,他用手指了指秦海,说道:“这是秦海,我哥们。他是农机技校毕业的,分到咱们厂里工作,以后就和你住对门了。”
“哦?”姑娘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秦海,笑着说道:“好小哦,跟我弟弟差不多大。”
“呵呵,那我就先认个姐姐了。”秦海是个随和的人,听对方这样说,便顺着她的话说道,“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以后小弟就全仗晓晨姐罩着了。”
“哈哈哈哈……”王晓晨笑得花枝乱颤,“不愧是读过书的,说话好幽默哦。对了,你是叫秦海是吧?我20岁,你多大了?”
“我18。”秦海答道。
“比我弟弟大一岁。”王晓晨认真地点点头,修正着自己此前的说法,然后热情地问道:“你吃饭没有?今天是礼拜天,食堂开饭早,现在已经没饭了。我煮了红薯稀饭,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了,王晓晨。”宁默替秦海拒绝了,“等会我们请秦海出去吃饭,我们现在先帮他收拾一下房间。”
“嗯,胖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王晓晨道,“那你们收拾吧,需要什么东西就到我这里拿。”
“多谢晓晨。”秦海向王晓晨拱拱手,结果这个亲昵的称呼又把一个姑娘给说得红了脸。
王晓晨回自己房间去了。秦海用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推门进去。屋里倒还算是干净,地上扔着一些前任主人遗弃的杂物,都是没什么价值的东西。顺墙摆着一张铁架子单人床,床板微微有些塌陷,不过估计一时还不至于断掉。临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很旧的写字台,是那种上面有两个抽屉,一旁有一个小柜子的“一头沉”,写字台边上有一把木头的靠背椅,这就是屋里所有的家具了。
房间靠床一侧的墙上,贴着一张过期的电影海报,海报上一个大美人露着整齐的牙齿在向秦海微笑。秦海认得,这正是年轻时候的刘姐。
“把行李放下,咱们就出去吃饭吧。”秦海说道,“这屋子也不脏,回来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宁默马上表示赞同:“好,那咱们就快走吧。累了一下午,我就饿坏了。”
几个人把行李卷扔在那单人床上,然后便拍拍手往外走。这几个虽然没有衙内的命,却也多少有点衙内的好逸恶劳的品性,听秦海说自己能够收拾房间,他们也就乐得轻省了。
那个年代,有闲钱在外面吃饭的人不多,所以整个一片东郊工业区,也只能找到两三家饭馆。宁默他们骑着车载着秦海,走了一里多远,来到一家名叫“为民餐厅”的民营小饭馆,走了进去。
“孔老板,孔老板!”宁默一进门就大声吆喝着。
“来了来了。”一个比宁默体积小一号的中年胖子应声而来,见到宁默,嘿嘿笑道:“胖子,来吃饭了?”
“我来朋友了,十块钱,你挑最好的菜上吧。”宁默把先前打算给秦海的十块钱递到孔老板的手里,又吩咐道:“上一瓶散酒。”
“哇,十块钱啊!”孔老板眼睛一亮,除了公款吃喝之外,寻常人拿着十块钱出来吃饭可是一件稀罕事。孔老板对宁默他们几个颇为熟悉,这几个年轻人大约每隔半个多月就会来这里打一次牙祭,每次也不过就是可怜兮兮地凑出两三块钱,炒一个荤菜一个素菜。像这种一下子拍出十块钱的举动,在孔老板记忆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怎么,胖子,哪里来的朋友?”孔老板好奇地打听着。
“我哥们,农机技校毕业的,刚到我们青锋厂来上班的。”宁默是个直筒子,有问必答,这么会工夫已经把秦海介绍了好几次了。
这个介绍对于孔老板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他向秦海点点头笑了笑,然后便屁颠屁颠地跑到后面开火做菜去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瘦瘦弱弱的半大姑娘跑出来,给宁默他们这一桌端来了一小叠葵花籽和一小叠炒黄豆,让他们边吃零食边等菜。
“让你们破费了。”秦海对于宁默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了声谢。
“这其实是你的钱。”宁默说道,“秦海,我真的很佩服你,又有本事,又不在乎钱。如果换成单身楼里其他那些单身汉,别说十块钱,就是一块钱他们都会攥得死死的,哪会像你这样,看都不看一眼。”
“没错没错,秦海你真是大方!”喻海涛和苗磊也都赞道。
在此前,宁默要给秦海付十块钱的报酬,喻海涛和苗磊还多少有些心疼。但后来秦海坚持不要,又让他们觉得秦海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