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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食堂。奇怪为什么会瘦,同寝室的一个同学不是老抱怨吃方便面吃胖了吗?
半年的时间高思源有了不小的改变,那张笨拙的嘴问起话来连发炮珠,不把我这半年来鸡毛蒜皮的事刨根问底绝不罢休。
“为什么不去找他?不想见他了?”
面对他的质问我唯有沉默以对,转头看向广场中央,一群鸽子正被几个孩子追撵飞起。为什么不去找他?如果我也有一双翅膀我会马上飞到他身边,可是我没有。
“四年…快到五年了是不是?”他问。
我却答非所问,“以前只要他惹我生气我就想永远都不要理他了,不过每一次都做不到。”永远是多远,一个月、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如果这就是永远,我这一回算是做到了。
“你这样…唯雅,你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不是没有他就活不了啊!”
我因他的义愤填膺噗嗤笑出声,“我活的好好的。”
“你这是好好的?习惯虽然难以改变,可也不是无法改变的!”
他的嘴果然伶俐了不少。
我赞同地点点头,打趣地说:“习惯了吃大米饭,每天都吃牛排三明治那真是痛苦,搞不好会饿死的。”是不是习惯那已经不重要了,靠它养活这点总是错不了的,大米饭啊。
他给了我一个不可理喻的表情后离开,隔天我被他通知收拾行李回家,坐他叔叔的车。可他将我塞进了车自己却在车外站着。
‘叔叔正好出差到那里,路上车不会停,明天早上你就能见到他。’
车开出很远我才消化了这一句话,回头对快看不见的人无声道了句谢谢,伏下身泪流满面。
※
终于回来了。
伫立在街边,眼望四周陌生却又隐约熟悉的景致,万千思绪尚来不及涌现;一度断流的念头就开闸泄洪般袭来。
抢在人前把小行李包扔上一辆出租车,说出那一窜熟烂的地址,司机先生笑话我这是在快递哪,他的车可开不进几楼几号。
门打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最先映入眼,往上是纤细优美的脚踝、修长如玉的小腿。那红如果穿在别的脚上只会显得俗气,可在这双脚下仿若两团灵动的火焰,能踏着火焰的人会是谁…
“你找…”
脸仍然是精心描绘过的,从前淡淡的色彩如今浓了不少,却同样美得惊人。
真相:转递、报仇、入狱
我的目光被这一双美得令旁人自惭形秽的腿吸引,久久不能移开,直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找…你…”
抬起头的瞬间我和她同时惊呼出声,接着几秒钟张大嘴愣在当场。
“李唯雅!你…你怎么…”
龙娅莉!她是龙娅莉!她在这里!她竟然出现在这里!
我掩住哆嗦的唇,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门牌号,没有错,没有错!
“你怎么会到…”
不等她把话说完,我的右脚跟用力一旋转身扑腾着奔下楼梯。她比我更快,轻轻巧巧的两个跨步就闪到了我跟前捉住我的手肘。
“你误会了!这是我家,杨果不住这儿。”
我停下脚步推开她的手,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不太相信地重复着,“这是…你家?”
她勾了勾嘴角哼声说:“是我家,并且杨果从来没有来过。”
“可是信上写的…”我不会记错,信上的地址的确是这里。
“进去再说吧。”她不由分说地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包走进屋里,走出两步突然回过头来盯着我的双腿,握了握提带轻声问,“你的脚…要我扶吗…”
我摇头,抬起左脚跨上一阶楼梯,苦涩早已堵满喉咙说不出话来。
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坐下等候她洗茶杯再端来白开水。垂着头目光再不敢落在她的双脚,仿佛那双火红的鞋会烧着人似的,却又忍耐不住用偷偷去瞟。
“喝水。”
“谢谢。”
她将茶杯递给我以后在对面坐下,理了理粉红色的短裙很优雅地翘着腿。贴身的短裙只包裹住臀部,匀称白皙的腿露在外面让人垂涎、嫉妒。
曾经,我有比她更美的双腿…
双腿…呵,我又得妄想症了么。抿一小口水放下茶杯,双手平压在膝上一动不动,怕裙角拉得不够严实露出了些来。刚要询问她就先开了口。
“你也看到了,就算他们家搬了家也不会住这样寒酸的地方。没错,那些信是从这里递出去的,以我的名字。”她耸耸肩,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不过真正写信的人是谁你再清楚不过。”
“果果…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让你帮忙…你们高中念同一所学校吗?”
她玩指甲的手登时定住,蓦地抬眼盯着我,过后竟是又哭又笑的表情,“他果然没有告诉你。”
“什么?”心不由得一凉,直觉接下来她会说出很不好的事情。
“我和他上一回见是在…一年以前吧。高中?他念的‘高中’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林德?”那是私立学校,著名的‘双优’贵族中学,只有成绩优异、财力优渥的学生才进得去。
她扬了扬眉毛轻声说:“少,管,所。”
“嗯?”那是什么学…
“少年劳动教养管理所。”
愣愣望着她半晌脑子才转过来,猛地撑着扶手站起身大声叫着,“你说他!不可能!怎么可能!你在骗我!”
她骗人!她这是说谎骗我的!果果他怎么会,他怎么会进那种地方!
她用力抹了把脸,起身端起我喝过水的茶杯,送到嘴边突然停下甩手将水泼在一旁的小盆栽里,重新拿一个杯子进厨房满上白开水,而后走出来依在门框边侧身背对着我徐徐说来。
“他刚进去不久第一次探视,唯一要求见的人是我,为的不是别的,全是你。他要我去你爸妈待过的医院打听你们家的新住址、电话,之后又要我替他转递写给你的信。你说他傻不傻,就算你看到信封上的邮戳也不可能怀疑到什么,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刚好有一个少管所,而他刚好就在里面。可他偏偏穷操心,每一封信要用去两个信封、两张邮票,里面一个写你的地址,外面一个写我的。不对,我记得头几封里还夹有一个空的信封,上面是少管…他的通信地址,大概是后来觉得没指望了才节省下了那几毛钱。”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进少管所!”我几乎咆哮起来。
她转头看着我,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杀人。”
呼吸因她的话停窒了一瞬,随即环看四周尖声叫起来,“他在哪里,你叫他出来!果果你出来,出来!”杀人?亏她能掰出这种话!
“不信么?”她快步走进一个房间,很快手中抓着一叠东西出来扔在桌上。
是信,信封是白色的,比我收到的黄皮信封要大一号。
“我交代奶奶把收到的信撕掉白皮儿投进楼下的邮筒里,几个月前她突然病重过了不久就去世了,现在这里堆积了五十来封,你自己看吧。”
对上她挑衅的目光我不敢伸手去拿,可是信封上熟悉的笔迹已经证明一切。
“杀人…为什么要杀人…他杀了谁…”
※
那天离开医院后杨果回到家撬开了他爸爸的存钱柜,拿了里面所有的钱,足足七万块钱,这以后就再也没能回到这个家。
几天里他花掉了两万块让人找到了‘老大’一伙人,并用余下的五万块将‘老大’引到了南城尚未拆毁的‘决斗桥’。
决斗很简单,双方站在同一边桥石栏的两端,谁先到达石栏中点谁就算赢。他早已是决斗桥上翻惯跟斗的猴头,‘老大’又岂会是他的对手,可是这一回他却失了平常的实力,‘老大’竟比他早了半步去抢夺中点的灯柱。
“他故意落后一段,趁那人伸手去抓灯柱时突然加速扑了过去…如果不是他的汗衫不够结实,丢命的人还会多一个他。他说爱你,我问过他有多爱,他说他可以为你去死,原来不只是说说。”
“为了我…因为我…不是的,说不定他是为你,你被他们…所以他为你报仇…”不是为了我,她又在说慌,果果不是为了我去杀人…不是…
残忍的龙娅莉不给我一点自欺的时间,紧接着说,“你知道赌注除了五万块钱还有什么吗?输的人还要砍下一条腿,杨果特地指明是,左腿。”
“左腿…”我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脚下是流沙沼泽,我整个人在转着圈往下陷。
“原本他只是要那人付出同样的代价,可他很快改变了主意,他说那杂碎即使死一千一次也抵不了他唯雅的一条腿。”
我再也无法站立,摇晃的身体前倾跪下地发出两个不一的响声,额头重重磕在桌棱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神志清醒过来是一小时以后的事,龙娅莉将我安置在床上,正用冰块敷我额角的血包。
见我的睁开眼她赶紧说,“没有你想的那么糟,那时候他还差几天满十六岁,又有人证明他是斗殴失手把人推了下去,所以只是被判误杀入狱…进少管所五年。”
十六岁,五年,入狱…
老天啊!我愿意断一条腿两条腿、断手断脚断脑袋!求你别这么惩罚我!
近君情怯
误杀也好,谋杀也好,杀人就是杀人,他这一辈永远得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
十六岁,五年。这一个人生中最为宝贵的五年,最绚丽的五彩青春,最灿烂的花季时节,未来的蓝图在这时勾画,梦想的实现从这时起步,而他却在密布电网的高墙内度过。欠人钱债好还,欠人情债难还却也能还,可我欠他的这个债要怎么还!
我感受得到龙娅莉的恨意,只觉得她恨得还不够,她不该好心地让我进屋喝水,应该将我踢出门推下楼去,除掉祸害图个干净。她终归太过善良,也可能是出于对我这个残疾的怜悯,在我精神崩溃之前她告诉了我杨果的下落。此时他已经不在少管所,而在一家医院里。
一听到医院我又成了惊弓之鸟,有些头疼的龙娅莉急忙解释他只是得了急性盲肠炎,前些天已经做了手术。我要了医院的地址匆忙离去连行李也给忘了,快步冲到了楼下她才拧着包追上来,边喘气边抱怨我走得太快。
递给我行李包后她看了看时间说:“快到九点了,你还是先住下吧,明天再去医院。”
我摇头,“还不算晚,我打车过去赶得急。”
她的目光扫过我的左脚,皱眉问:“你回来你爸妈知道吗?”
“我告诉他们我来看望奶奶,也让奶奶给了他们电话。”
爸妈当然是暴跳如雷,妈妈已经准备来抓我回去,幸好有溺爱我的奶奶相助,他们才同意我陪奶奶过暑假。妈妈头一回这样容易就被说服,她曾说过等我念大学以后会逐渐还我‘自由’。我想她也明白她和爸爸不可能一辈子守护着我,我也得学会独立生活。
“那路上小心。对了有笔吗,我把电话写给你。”
我递给她笔和纸,意外她写下的竟是一窜手机号码,虽说这东西已经不稀奇但价格仍是不匪。爸爸和妈妈的工资已经不算少,可我这一部就花去了他们三个月辛劳。
抬头望着亮起的万家灯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她淡淡地说:“二十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一个人么?”
“嗯,再见。”
妈妈改嫁离家,爷爷奶奶去世,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我与她相比谁更不幸…
干嘛干嘛啊,你爷爷去世了有什么了不起,还有你,没了老爸就很拽啊。爷爷我是一眼没见过,更巴不得没老爸,我说你们没事儿比这些,比赢了能有糖吃吗?
果果…
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
拒绝了龙娅莉的留宿打车到医院正好十点,值班护士催促着,十点半以后就不能再探视病人。可是到了三楼肠科病房,我却止步在走廊不敢再往前一步。
无人的走廊一片寂静,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变两下,两下又翻倍成四下,这哪是心跳声简直是战鼓在雷鸣,我甚至夸张地看到胸前在震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头顶的风扇没有任何作用,汗水湿透了我全身,水珠沿着贴在脸颊的发丝到了脖子再继续往下流淌。手中捏着的提带因汗水脱手滑下地,落地声吓得我心脏停了一秒减缓了些速度,提起行李包趁机前进了几步再次因雷鸣的‘战鼓’停下,再这么敲打下去胸前非开出个大窟窿不可。什么战鼓,退堂鼓还差不多…
“这位小姐,探病的时间已过,请明天再来。”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又惊得我掉了行李,回头看去是刚才的护士小姐,“明天?”对,明天再来,等我再鼓一鼓勇气再来见他…
“病人该休息了,请不饶打扰他们好吗?”
“我…”
可是近在咫尺的‘三零六’,我只要再走十…也许是二十步就能…闭上眼,身体微微有些抽搐,深吸一口气,一、二、三!
飞快抓起行李包奔向不远的病房,头也不回大声回着,“对不起,给我几分钟行吗,我放下换洗的衣服就离开!”
“那请快些,不能留宿哟。”护士小姐悦声说着,带着两分戏谑。
房门前的急刹车弄疼了左脚连接处,抬了抬腿舒缓疼痛,不由得又一次打起退堂鼓。回头正对上微笑的护士小姐,尴尬地笑笑,揪着胸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三张病床两张空着,只有最远的靠进窗边的一张…有人…睡着了…
浅浅的鼾声像浓烈的酒,不过入耳两声就把我醉倒,合上门将它关住不让门外的人抢去分毫。背紧贴着门支撑住身体,双手用力捂住嘴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脸上淌下的水珠也许又是汗水吧。
一声,一声又一声,前一刻我还在想如果能一直听着这鼾声该多好,下一刻就已觉得不满足,我还想听他说句话,还想看一眼他的脸,还想…
一步,一步又一步,就这样来到了床边。可是床上的人不像他…是他吗?这样魁梧的身体,占满了整张床,这是那只见吃饭不见长肉的瘦猴精?记忆中的肩背只有这样的一半…
是他没错,看不见他的脸,可从那古铜色的胳膊和脖子我就知道是他。就如他说的,‘黑人’不少但黑得像他这样好看的却只有他一个。是他!是他!我要看看他,他变成什么样…
鼾声嘎然而止,大睁的双眼对上我的眼睛,离得太近只见了两颗黑眼珠脸却看不分明,正要拉开些距离突然腰被抱住用力压向一堵墙。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发酸的鼻子没了出气孔,嘴巴像被胶布粘得紧紧的…
“早知道吃两颗安眠药就能梦见你,我一早就拿它当饭吃!为什么我没早去试一试,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每念一个‘为什么’圈住我的一双铁臂就紧一分。
他说,梦?
“湿湿的,刚洗了澡吗?”说着温热的鼻息埋进了我的颈间用力嗅着,发出一声无比畅快的声音,“嗯————,好香!”
满身臭汗,香?
窒息令我脑子也糊涂起来,也想着这是不是梦。
“让我好好抱一下,你不准走!我要抱很久,很久!”
身体又被他往床上带了一些,左腿膝盖以后的部分撞在床边发出金属相击的铿锵声。我登时从梦中惊醒,矛足全力推开了他,也让自己跌在了地下,坐起身已来不及拉好长裙遮住那段丑陋的脚。
“唯雅?!唯雅是你!”
我终于看见了他的脸,比记忆中更…不,比任何人都英气勃勃。高思源说的铮铮铁汉,他说的大男人、大老爷们,就是这样的。
“唯雅!唯雅!唯雅!呜呜呜…雅——”
呃…尽管那个大老爷们的哭相不怎么好看…
同眠
你能想象吗?一个挺拔如山、刚毅如峰的男人在面前泪洒如雨、放声大哭,像肆无忌惮号哭的孩子大张嘴、挤着眼,成熟深邃的脸扭曲得难看又好笑。
我愣坐在地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是应该继续为被他看到的左脚伤心,还是应该先安慰看来极为伤心的他?
“唯雅…唯雅…”
他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