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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彦来精神了,告诉郝强他们:“黄老师写歌可厉害了!之前我们学校校庆,黄老师给学生们写了首说唱,特轰动,现在我们学校里还在流传着他的传说呢。”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传说什么呀。我顶多算个传奇吧。呵呵。”黄国仑喝的有点小嗨,骨子里那点小臭屁的东西渐渐的滋出来了。
郝强暗暗不爽,用话压黄国仑:“写歌是不是特容易啊黄老师?我有一朋友也是搞音乐的,他说写歌就是几个调式来回组合,简单极了。你们这些教音乐的,应该都不觉得写歌是件难事吧?”
第59章 音乐联觉
简单极了?写歌不难?
郝强对音乐创作的这种理解,让黄国仑哑然失笑。
孙彦抬杠说:“郝强,你这什么朋友啊?音乐家吗?居然说写歌不难?要是写歌不难的话,谁都能当音乐人了。”
郝强接道:“嘿,你还别说,我这哥们儿还真就说了,谁都能当音乐人,只要是学过音乐的人,就都能写歌。”
鲁柔笑讽:“你这哥们儿的脸可够大的。”
大家都被逗笑了,只要是有点常识的人应该都会想到,写歌肯定不是件容易事。
黄国仑喝了口酒,情绪上涌着开始给大家上音乐课:“要想知道写歌到底难不难,你首先得知道音乐创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不说填词,就做流行音乐的作曲,郝强这哥们儿说的倒是没错,流行音乐的作曲,主旋律确实就是几个调式的组合。只要是有点音乐基础的人,确实都能写歌。这就像学了几天绘画人能自主作画,学了几天写作的人可以试着写作一样,但这样出来的作品好不好,就要另说了。学了几天音乐的人,突然明白创作是怎么一回事后,都会有这么一个过程,会觉得创作很简单。但这时候,他们可能只是刚刚入门而已,后面的东西还多着呢。要想把所有的音乐创作技巧都融会贯通,这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鲁柔笑话郝强:“郝强,你这哥们儿就像黄老师说的,是个新人吧?”
“什么新人啊,我这哥们儿从小就是学音乐的,央音的高材生!现在在一家文化集团工作,主攻编曲,相当的牛!可能对于黄老师来说,写歌很难,但对于我这哥们儿来说,写歌就是件轻轻松松的事。平常咱们唱的歌,由他随便一改,马上能变成另外一首歌,还倍儿好听!他绝对是天才那一系列的。”
孙彦较真说:“敢问你这位天才的哥们儿,写出过什么出名的作品吗?”
“他主要给舞台剧做音乐,他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不懂。流行音乐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入流。他说流行音乐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调式,太easy了。”
“easy?”
黄国仑忍不住又笑了,讲说:“这要真是你这哥们儿说的话,那我觉得他这么多年音乐都白学了。不管是哪个类型的音乐创作,都不能用easy来形容。要是真easy的话,流行音乐的世界就是大师遍地走了。”
黄国仑近一步讲:“流行音乐领域出大师,在某种程度上说,要比其他类型音乐出大师的难度更大。因为确实就像郝强这朋友所说,流行音乐的创作主要就集中在几个调式的转变和组合,万变不离其宗。要想把这里面的东西给学透,还要在无数前辈音乐人已经组合出了无数种经典旋律的基础之上,推陈出新,做出新的突破,这就非常困难了。”
见同座的人听的还挺认真,黄国仑不自觉的就把老师的架子给端出来了,给众人继续普及乐理知识:“作曲和作画、写文章其实是一个类型的工作。作曲家用基本的调式来组合成旋律,就像画家是用最基础的颜色来表现这个世界,也像小说家用最基础的词汇和段落来构建文章。
调式就是音乐人手里的颜色,是文学家心中的词汇。有点艺术素养的人应该都知道,画画的时候,红色会给人展现出特别热情、热烈的观感,灰色让人看了会有压抑的感觉。作曲家用旋律表达情感时也是一样,需要听众心情紧张急促的时候,他们会用一些频率高的调式组合,需要表现悠扬和缓的情绪时,会用慢调来铺陈。
你们完全可以把作曲想象成作画,有点绘画基础的人,甚至不会画画的人,你给他颜料,他一样能给你画出一幅画来。但这些人画出来的画,肯定没法和专业的画家比。当然也不排除有无师自通的天才,你给他一支笔,他就能画出惊世的画作。但这毕竟是少数。遍览人类整个历史上可能也没有几个这样的人。
音乐创作也是一样,你只要有点音乐基础,懂调式,就能写歌。不懂的人,随便哼哼几句,也能哼出一首你自己觉得满意的歌来。但这样的作品,排除天才的因素之外,是完全没法和专业音乐人的创作相提并论的。
音乐创作是一项很系统化的工程,绝对不能用‘简单’一言以盖之。你觉得它简单,可能只是你才刚刚摸到门而已。”
不给郝强说话的机会,黄国仑滔滔不绝的继续着:“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联觉’这个词,联觉其实就是各种感官艺术相通的一种联动的感觉。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有一点联觉的潜能。比如我们看到橙色会觉得温暖,看到蓝色会觉得冰凉。
在音乐领域,拥有顶尖音乐联觉的人,看到任何一种颜色,心中会有相关的旋律流淌出来。听到一段节奏明快的旋律时,他们甚至会觉得灯光也和音乐节奏一样在闪动。音乐联觉是音乐人追求的最高境界。
拥有音乐联觉的音乐人,他们的音乐是有具象和画面感的,一花一草,一叶一舟,在他们眼里都是旋律,都是歌。这种人如果再拥有非常雄厚的音乐学习背景,那他们才有资格说:音乐创作很简单。”
黄国仑看向了郝强,问说:“郝强,你那哥们儿如果是这样的天才,那他说这话,我服。不光我服,我想做音乐的人应该都服。但目前世界上公认的拥有顶尖联觉的音乐人,一个巴掌就能数得出来有几个。我想,你这哥们儿应该不在这群人之列吧?不过都说高手在民间,没准他也是这样一个拥有音乐联觉的有潜力震动全世界的音乐人呢?呵呵。”
黄国仑最后这声“呵呵”,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谁都听得出来,黄国仑这话有反讽的意味。
要不喝酒,黄国仑不会这么不给别人留面子。他也不会这么絮叨。
但今天喝了酒了,还喝了不少的酒,他的情绪一起来,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谁在他面前装逼,他就要去温婉的捅漏谁的逼。
郝强被黄国仑讲的好生尴尬,在黄国仑这样的专业人士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班门弄斧了。
孙彦被黄国仑的言论吸引了,感兴趣的问:“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随便看到一件东西,心中就能流出旋律?这也太神了吧?简直成异能了啊!”
黄国仑讲:“也不是随便看见一个东西就会有旋律,那些拥有天才音乐联觉的人,一定是看到能让他们有所思、有所想、情有所动的东西了,才会有感而发的共鸣出旋律。”
孙彦叹说:“这也够神的了。看到暖色调的东西,能感觉到温暖,这我比较容易理解。但要是看到暖色调的东西,脑子里能出现温暖的旋律,这真的挺神奇的。”
黄国仑笑道:“所以这种人才很罕见啊。”
鞠小慧问:“黄老师,你拥有这样的联觉吗?”
“我怎么可能有!那都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些音乐大神才可能有的。”
黄国仑又讲:“当然了,拥有音乐联觉只是一方面。也可能有一些人有很好的音乐联觉,但他们没进这个圈子,没系统的学习过音乐。那就算有音乐联觉也会被浪费掉。只有那种拥有顶级音乐联觉,还接受了多年的专业音乐教育和实践的音乐人,才能站上这个行业的巅峰。”
黄国仑给众人举例:“现在最火的美剧《权利的游戏》,在座的诸位应该有不少人在追吧?《权利的游戏》的配乐,贾瓦迪,是目前世界上最当红的天才音乐人。他配乐的作品我就不给你们一一细数了,只随便说几个吧《魔兽世界》、《钢铁侠》、《环太平洋》、还有老谋子的《长城》,配乐都出自这哥们儿之手。还有早年间大热的美剧《越狱》,那里面让人心弦紧绷的配乐,也是贾瓦迪的作品。所有的音乐类型,在这哥们儿这都已经学通了。甚至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乐器他都学通了。就算没玩过的,他随便上手玩玩,就能玩的很好。”
黄国仑停了一下,讲重点:“贾瓦迪之所以这么厉害,就是因为他拥有顶尖的音乐联觉,还有就是,他拥有极为扎实的音乐学习背景。他是从目前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学院berklee毕业的,之后师从了配乐界的顶级大师汉斯…季默,还给另外一位好莱坞扛鼎级的音乐人克劳斯…巴德尔特做过助手。他是扎扎实实的研习了这么多年的音乐后,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天才,才取得了现在的成就。如果他说作曲很简单,我估计没人不服。但对于大部分音乐人来说,音乐创作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郝强不服气,问黄国仑:“黄老师,你说的挺厉害的,你应该也是音乐名校毕业的吧?”
“惭愧,我上的不是什么名校。我说出来估计你们都没听过,一所三流音乐学院而已。”
“怪不得呢。你的理论知识很强,但就创作领域,我觉得你应该没有我那哥们儿有发言权。我那哥们儿常年都是在作曲一线工作。他写的作品比你多多了。他要说创作简单,应该比你说不简单更有说服力吧?”
黄国仑被郝强抬杠抬的摇头笑了:“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其实不说音乐,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看起来简单的,等你真正做了,都不一定简单。谈恋爱,你们觉得简单吗?”
鲁柔接话说:“谈恋爱当然简单了,想谈就谈呗。”
孙彦受过情殇,反驳说:“我觉得不简单。”
黄国仑赞同孙彦讲的:“真正谈过长时间恋爱的人,从一段感情抽离出来,想进入另外一段感情时,我觉得都不会简单。作曲也是一样。当你固定了一种模式,一直按照这个套路来作,你可能会觉得简单。但要让你去找一个另外的聊得来的‘伴儿’,就没那么容易了。”
黄国仑话音未落。
舞台上一直在表演的民谣乐队,正好结束了一首歌的演唱。他们唱半天了,准备歇歇了,便问孙彦这些朋友里有没有要上去唱歌的?
鲁柔最喜欢吵吵,见机说:“黄老师,你就别给我们上理论课了,你上台唱首歌吧,子说你唱歌特好听,我们都等一晚上了,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孙彦期待的附和:“对对,黄老师,你唱首你自己写的歌,让郝强知道知道,咱们实验中学的音乐老师有多厉害!我估计你比郝强那哥们儿厉害多了!”
郝强不屑的带着大家起哄:“吁~~~~~”
女士们全都很期待黄国仑献唱。
喜欢孙彦的男士们,则希望黄国仑出丑。
黄国仑酒兴正酣,聊兴正浓,闷了一杯底酒,当仁不让的起身道:“好!我就给你们唱一首我自己写的歌,也是接着咱们说的这个话题这首歌的名字就叫《没那么简单》。”
第60章 没那么简单
把老干部的外套脱了,露出了里面塞在裤腰里的白衬衫,带着这一身的酒兴,黄国仑昂首阔步来到舞台上。
管民谣乐队的吉他手借过来一把吉他。
一看琴的箱板就知道,这是一把玫瑰木的吉他。
这种板材类似紫檀,板面呈现着深褐近红的颜色,纹理交错,分量很足。
和一般的白衫民谣琴不同,这种玫瑰木的吉他声音反射一流,是古典属向的吉他,在演奏会上经常出现。
一般民谣歌手很少用这种琴伴唱,因为这种琴的声音太柔了,缺乏那种直接的侵略性和故事性。
不过这琴的气场倒是和今天来马克图伯酒吧表演的这支民谣乐队很契合小资,骚柔。
黄国仑抱好吉他,坐在高脚椅上,试了一下音,音很准,音色也很醇。
孙彦这些朋友们听了半天骚柔的歌了,终于见到有“新人”登场献唱了,这些年轻人全都开始起哄给黄国仑叫好。
今天来参加孙彦生日趴的人都听说了,孙彦会从他们学校里请来一位唱歌特别好听的老师。
他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听这位黄老师唱歌了。
所有人都不聊天了,目光汇集到了黄国仑身上,翘首以待。
“这位大叔,你要加油啊!”
不知道是哪个女孩,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给周围的年轻人全逗笑了。
黄国仑的气质和气场,与他们这些很潮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有些人会觉得黄国仑很土。
但有些姑娘就喜欢这种有故事的大叔,看着黄国仑脸上和蔼的微笑,她们心里已经有点甜甜的感觉了。
看着台下这些形色各异的年轻人,黄国仑心里五味杂陈,但最终归于了平静。
他也是从这个年龄段走过来的。
本来他的人生顺风顺水,但谁知道,在最幸福的时候,突遭噩耗。
这感觉有点像他大爷黄浩,也是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突然就遭遇了意外。
不知道这样的命运,和他们家一直在发阴财有没有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他命已至此,都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也没法再回头。
他只能继续走下去,带着一身的伤痕。
还记得和陈佳的最后一次拥抱,也永远忘不了和陈佳的初次相遇。
现在再回想他们的相遇,真有种沧海桑田的伤感。
那时他才刚从大学毕业,回到家待业,就未来当不当老师的问题,正和他老娘吵的不可开交。
刚从音乐学院毕业时,黄国仑并没有想当老师,他想当个自由的音乐人。
但在周老太眼里,自由音乐人和无业游民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们家很有实力,不需要黄国仑努力挣钱成家,养家。
但周老太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变成一个游手好闲的人。
周老太必须黄国仑找一份像样的工作。要是找不到,就去考教师证,他们帮黄国仑走动关系让黄国仑去当老师。
那段时间,黄国仑每天都要承受周老太的逼职高压,给他搞的烦死了。
就在这时候,陈佳出现了。
那是一个雨后的傍晚,天空中出现了神奇的双虹。
黄国仑正在他家(另外一套别墅)后院的躺椅上百无聊赖的看彩虹。
周老太也在后院忙活着,还不忘了唠叨黄国仑几句让他赶紧去考教师证。
这时候,一个姑娘急匆匆的跑过来了,隔着围栏问周老太:“阿姨,您有没有看到一条狗?懒懒的,赖赖的。”
周老太怔了一下,然后就把手指向了躺椅上的黄国仑,问:“是他吗?”
“噗。”
姑娘笑了。
黄国仑尴尬的回过头,和女孩对望了一眼。
在夕阳和彩虹的映照下,那姑娘脸上的笑容,和那双像星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永远的印在了黄国仑脑海里。
这姑娘就是陈佳。
也是在那时,陈佳记住了那时候还很懒懒的,赖赖的黄国仑。
后来因为那条走失的古牧,两个人相识了。
现在黄国仑家养的嘟嘟,就是那条古牧的儿子。
这也算是他们两个人爱情的结晶之一了。
他们俩从相知到相识,再到最终的相爱,这条路走的并不平坦。
两个人交往以后,分分合合了很多回,但因为爱与包容,他们最终战胜了一切,修成了正果。
一直到那场噩耗突然降临。
犹记得和陈佳的最后一次拥抱,陈佳告诉他,未来一定要过的幸福,她会在天上看的。
但对于黄国仑来说,没有陈佳了,他要怎么去幸福呢?
至少到今天为止,黄国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迎接新的幸福。
于是回忆就成了他心底最伤心也是最动心的凭吊。
现在为了他和陈佳最重要的爱情结晶黄桃,他需要开启新的情感人生路了。
然而,相亲了这么多次,遇过的女人可以用筐来记了。
但想找到一个像陈佳一样聊得来、在各方面又都很合适的另一半,真的好难。
此刻,被台下那一双双望穿秋水的眼睛期待着,簇拥着,特别是被孙彦那双像陈佳一样如星湖般明亮的眼眸守望着,黄国仑真的好想和这些关心他的人讲一句: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另一半,真的没那么简单。音乐如此,感情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在求之不得的时候,我们也只能慢慢的品味人生这杯苦酒了。
带着被酒精勾出来的那份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