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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三部曲1谋杀金字塔-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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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突然转向了,变得凛冽刺骨。

“亚洲的春天通常很凉,穿上外套吧。”战车尉对苏提说。

“你好像有点担心。”

“危险渐渐逼近了。我的嗅觉很灵敏的,像狗一样。我们还剩多少粮食?”

“还有三天份的烘饼、肉丸、洋葱和水。”苏提看了一下答道。

“应该够了。”

说着说着,战车驶进了一个静悄悄的村子,大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苏提忽然感到全身一阵痉挛。

“不用担心,人也许都在田里。”长官安慰他说。

车子缓缓前进。战车尉紧抓着长矛,以锋利的眼神扫射四周,最后在一栋官邸前停了下来,这里是军方代表与翻译员的住处。还是空无一人。

“军方收不到报告,就会知道出了严重的事故。这很明显是叛乱。”

“我们要留在这里吗?”

“我想应该继续往前赶,你觉得呢?”

“看情形。”苏提没头没脑地应道。

“什么情形呀,小子?”长官果然不懂。

“看看亚舍将军在哪里?”

“谁跟你提到他的?”

“他在孟斐斯很有名。我想投效到他的麾下。”

战车尉听他这么一说,笑开怀道:“你的运气真好,我们就是去跟他会合的。”

“会不会是他撤走村民的?”

“绝对不是。”

“那么是谁?”

“是贝都英人(贝都英人和利比亚人从早期的王国时期开始,便是埃及的主要乱源。古代埃及人称他们为“风沙游人”)。”

战车尉咬牙切齿地说,“最卑鄙、最疯狂、最狡猾的人。掠夺、洗劫、强押人质,全都是他们的作风。如果不能消灭他们,他们马上会搞垮亚洲、埃及和红海间的半岛还有附近的省份。他们已经准备跟任何侵略者联手。我们有多爱女人,他们就有多蔑视她们,而且还唾弃所有的美丽事物与众神。我什么都不怕,就只怕这些人,这些胡须像一堆乱草、头上裹着布条、身穿长袍的人。小子,你要记得:他们全是些小人,随时会从你的背后偷袭的。”

“他们会杀了所有的居民吗?”

“很可能。”

“那么亚舍将军不就脱离了军队主力,被孤立起来了?”

“可能。”

苏提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飞舞着。即使他长得虎背熊腰,内心却不禁感到脆弱而无力。他又问道:“将军和我们之间,有多少贝都英人?”

“十个、百个、千个……”

“十个,可以上。百个,要考虑。”苏提很认真地说。

“有一千个,小子。这样才是真英雄。你不会抛下我不管吧?”

战车尉鞭策了马匹再往前奔走,直到一个细谷入口处才停下来。细谷两旁崖壁高耸,谷底岩石上胡乱长着一丛丛的灌木,只空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马儿直立了起来,仰天嘶鸣,战车尉连忙加以安抚。

“它们感觉到了前面有陷阱。”苏提不安地说。

“我也有预感,小子。贝都英人就躲在灌木丛中。他们会趁我们经过时,用斧头砍断马儿的脚,让我们跌落,然后割断我们的喉咙,切下我们的睾丸。”

苏提不禁打了个冷颤。“我觉得当英雄的代价未免太高了一点。”

“不过幸亏有你在,我们不会有危险的。你只要向每个灌木丛射箭,我再快马加鞭,就能安全通过了。”战车尉计划得信心十足。

“你有把握吗?”苏提还是不放心。

“你不信?想得太多不是好习惯。”

战车尉一拉缰,马儿也只好不情愿地冲入细谷内。苏提还来不及害怕,便一箭接着一箭地射向灌木丛,头两箭都扑了空,第三箭则射中了一个贝都英人的眼睛,只听他一声惨叫,从隐蔽处冲了出来。

“继续射,小子。”战车尉命令道。

苏提紧张得头发倒竖、血液逆流,只是下意识地左转右转忙着射箭,速度快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而贝都英人也一一倒下,有的被射中腹部、有的是胸部、也有的是头。

到了细谷的出口时,许许多多石头和荆棘形成一道藩篱,挡住了去路。

“小子,站稳,我们要跳了!”

苏提不再射箭,牢牢地抓着车身边缘。这时候,有两名没有被他射伤的敌人,拿斧头朝他们扔了过来。

两批战马全速冲越过这道障碍的最低处,但是荆棘伤了马的脚,右轮的轮辐也被一块石头撞坏了,还有另一块则捅穿了右侧车身。霎时间,车子摇晃了起来。最后,战马奋力一跃,终于越过了障碍。

战车继续又跑了几公里。速度并未减缓。苏提在颠簸晃荡的车上惊吓得已经有点昏沉,但还是极力保持了平衡,弓也牢牢握在手中。两匹战马已然气力使尽,全身冒汗,鼻孔也喷着白沫,到了一座山丘脚下便再也跑不动了。

“长官!”苏提着急地唤着。

有一把斧头深深嵌进了战车尉的肩膀,他整个人倒卧在缰绳上。苏提试着将他拉起来。

“小子,你要记着……这些卑鄙小人总是从背后偷袭的。”

“你别死啊,长官。”

“现在,你是惟一的英雄了……”话一说完,他两眼翻白便断气了。

苏提紧紧地搂着尸体,好久好久。战车尉再不会动、再不会鼓励他、再不会向不可能挑战了。只剩下他一人,迷失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是英雄,而惟一能赞扬他这个英勇事迹的,却是他怀里的死人。

苏提埋了长官之后,仔细地在脑海里记下这里的一景一物。假如他能生还,他一定会回来把战车尉的尸体运回埃及的。对于一个埃及的子弟来说,人生最残酷的事莫过于远葬他乡了。

现在回转的话,又会再度落入陷阱。但若要继续前进,却可能遭遇其他的敌人。

几番考虑之后,他做了第二个选择,只希望能尽快和亚舍将军率领的队伍会合,当然了,如果他们没有被歼灭的话。

战马也可以重新上路了。但是若再有一次埋伏,苏提绝不可能一边驾车一边拉弓。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沿着一条碎石子路走到一间倾圮的屋子。他随手抓起一把剑跳下车来。只见一缕缕的烟从简陋的烟囱冒出来。“出来!”

屋子门口站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孩,她手里挥动着一把制作粗糙的刀子。

“你不用害怕,刀子放下。”苏提轻声地说道。

她的身影看起来很纤弱,似乎毫无抵抗之力,因此苏提也不放在心上。他走到她身边时,女孩突然扑了过来,把刀子对准了他的心脏刺下去。苏提侧身躲开,但立刻感到左上臂一阵灼热。女孩突见一刺不中,狂怒之下又刺了第二刀。苏提见情形不对,一个飞脚将女孩手上的刀踢落,然后将她按倒在地。这时,血已经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了。“你冷静点,不然我就把你绑起来。”

女孩像发了狂似地不停挣扎,苏提忍不住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在她的颈背上用手肘猛力一撞,女孩便昏了过去。他在女人这方面的纪录向来辉煌,如今却多了这项不良的前科。他把女孩抱进屋内。屋里的地板是结实的泥土地,四面墙脏兮兮的,家具也破旧不堪,壁炉上还结了一层厚厚的烟苔。苏提将这名可怜的俘虏放到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上,然后用绳子把她的手脚绑了起来。

经过这番苦战,苏提真是疲惫不堪。他背靠着壁炉坐下,全身不住地发抖。他是打心里害怕。

到处的灰尘话垢让他很不舒服。刚好屋子后面有一口井,他打了水,先清洗手臂的伤口之后,又把屋内冲洗得干干净净。

“你也需要来一次大扫除了。”他看着女孩自言自语地说。

他把水往女孩身上泼,女孩惊醒后又开始尖叫。第二桶水再泼下去,她才安静下来。当苏提动手去脱她的脏衣服时,她却像条蛇般扭动个不停。

“我不是要强暴你,傻瓜。”

她看出他的用意了吗?总之,她是顺服了。她全身赤裸地站着,享受淋浴的快感。苏提替她擦身子的时候,她还微微一笑。见到她满头金发,苏提还真是吓了一跳。

“你好美。有人吻过你吗?”

一待看到她张开双唇、搅动舌头的模样,苏提就知道这不是她的第一次。

“只要你答应乖乖的,我就放开你。”

她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于是苏提解开了绑在她脚跟处的绳子,然后开始抚摸她的小腿、大腿,并轻吻着她下体处卷曲的金色毛发。她全身有如一张紧绷的弓。

接着她伸出被松开的双手,搂住了苏提。

※※※

苏提安安稳稳睡了十个小时,一个梦也没有。突然伤口的刺痛使他惊醒,他急忙跑出屋外。

那个女孩把他的武器偷走了,还割断缰绳,两匹马都跑了。

他没有了弓、没有了匕首、没有了剑,没有了靴子、没有了外套。晌午时分,开始下起倾盆大雨,车子只能继续陷在那里,毫无用武之地。这个受野女孩愚弄而沦落至此的英雄,只得迈开脚步往北走去。

愤怒之余,他拿石头将战车砸毁,免得落入敌人手中。他只穿着简单的缠腰布,身上背着一大袋的东西,像只笨驴慢慢往前走。大雨依然下个不停。袋子里装的是已经发硬的面包、一段用象形文字刻着战车尉姓名的辕木、几瓶清水和那张破烂的席子。

他来到一个山口,穿越一座松林,走下一段渐渐没入湖中的陡坡,然后沿着高高的堤岸绕湖而行。

山路越来越荒凉。他在岩石下安度过没有东风侵扰的一夜,翌日,爬过一条滑溜的小径后,来到一个贫瘠的地区。他的存粮眼看就要空了。他开始觉得口渴得好难过。

他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咸水塘,正喝几口水解解渴,忽然听见树枝喀嚓折断的声音。有几个男人正向他这儿走来。他赶紧钻到一棵巨松的树干后面躲起来。有五个人推着一个双手反绑的俘虏过来。为首的那个人身材矮小,他抓住俘虏的头发,逼他跪下。苏提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他说的话,但俘虏遭刑求所发出的哭喊声,很快便划破了山中的宁静。

如今的形势是一对五,而且没有武器……苏提根本不可能救出这可怜的家伙。

为首的人将俘虏痛打一顿后,又质问了一次,没有结果再打,然后他叫手下把那人拖到山洞里去。最后一次的讯问结束后,便割断了他的喉咙。

等到这些杀人犯走远了,苏提仍继续在树后待了一个多小时。他想起了帕札尔,想起了他对正义与理想的热爱,如果面对这场野蛮行为的人是他,他会怎么做?他不知道就在离埃及不远的地方,存在着这样一个无法无天、草菅人命的世界。

苏提努力地朝山洞往下爬。他脚下踉踉跄跄,脑中却还回荡着那人临死前的呼喊。从此人的缠腰布和外表看起来,应该是埃及人,也许是亚舍将军的手下落到了乱贼的手中。苏提用手在山洞内帮他挖了个坟。

他怀着难过、疲惫的心,再度上路,一切就听天由命吧。若再遇上敌人,他已经没有力气抵抗了。

当两名带着头盔的士兵叫住他时,他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一片湿润的土地上。

※※※

是帐棚,有床,有枕头,有被。

苏提翻坐起来,可是锋利的刀尖抵住他,要他躺回去。

“你是谁?”问话的是一名脸上已经出现皱纹的埃及军官。

“苏提,战车弓箭手。”

“你是从哪儿来的?”

苏提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军官却问:“你能证明你说的话吗?”

“我的袋子里有一块战车辕木,上面刻有我长官的名字。”

“他人呢?”军官继续追问。

“被贝都英人杀了,我把他埋了。”

“你呢,你逃走了。”

苏提当然不容他如此侮蔑,愤愤然道:“当然不是!我用箭射死了至少十五个人呢。”

军官听他说得神勇,便问:“你什么时候入伍的?”

“这个月初。”

“才两个星期不到,你就已经是杰出的弓箭手了!”

军官的讽刺口吻,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但苏提也只简短答道:“这是天赋。”

“我只相信训练。你还是说实话吧。”

苏提甩开被单,怒道:“这些都是实话。”

“战车尉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真是胡说八道。”苏提气愤地说。

“让你到地牢里待一段时间,你也许会想得清楚一点。”

苏提急急冲向门外,却被两名士兵分别抓住双臂,另外一名士兵则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接着他的颈背上又挨了一记重拳,马上便晕死了过去。

“我们是应该好好照顾一下这个间谍,这样他才会多说点话。”军官看着昏倒在地的苏提,狞笑着说道。

第二十二章

帕札尔进到底比斯最受欢迎的小饭馆坐定后,便开始谈起哈图莎——拉美西斯大帝经由外交途径娶得的妻子。在与赫梯人缔结和平盟约时,这个亚洲小国的国王为表诚意,便将自己一名女儿送给了法老作为妻子,她就是哈图莎。她身为底比斯后宫的第一嫔妃,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般人接触不到也见不到的哈图莎,并不受民众欢迎。市井之间,有关于她的闲言闲语更是广为流传。她可能会使妖法,也可能跟夜魔有关系,她一定有问题,不然为什么每次盛大庆典都不出席?

“都因为她,香脂的价钱贵了两倍呢。”饭馆的老板说道。

“为什么是因为她?”

“她的女侍一整天都要化妆,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后宫里使用的上等香脂多得不得了,买的价格又贵,市面的行情也就跟着哄抬起来。油也是一样。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外国女人呀?”

连连的抱怨声中,没有人出面替哈图莎辩解。

※※※

河东后宫的建筑群四周环绕着草木青葱,运河从中穿流而过;丰沛的水流灌溉之处,包括有几个专属于宫中年长、守寡的女眷的庭园、一个大果园和一个供纺纱与织布女工休憩徜徉的花园。底比斯的后宫也和埃及其他地方的后宫一样,拥有许多工作坊、舞蹈、音乐与诗词学校,并且有一个香料与化妆品制造中心;有许多专家在这里制作木材、珐郎与象牙加工品;也有服装师专门设计高级亚麻长袍,以及花卉大师致力于精致的插花艺术。气氛积极活跃的后宫也是教育中心,为埃及与外国培育高级行政人才。因此,来往于后宫中的除了佩带着璀璨宝石的仕女外,还有手工艺匠、教师以及为所有人准备新鲜食物的管理员。

帕札尔一大早就到了主殿。由于他气宇非凡,轻易便通过了守卫那关,见到了哈图莎的总管。总管收了法官的求见函,交给女主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女主人竟然没有拒绝。

帕札尔被带进一间有四根柱子、墙上绘有花鸟图的房间。彩色的石砌地板更增添了几分亮丽。哈图莎坐在一张木制镀金的宝座上,身旁有两名忙得晕头转向的梳妆女侍。她们先搬来了彩妆用的瓶瓶罐罐,拿着小匙一下子舀这瓶,一下子舀那罐的,还要用好几种香料调配成特殊香味,最后还有一道最困难的晨妆程序:调整假发,她们将略有瑕疵的发卷一一换掉之后,手比较巧的那人还要再加贴上几勺假发丝。

约莫三十来岁的赫梯公主,拿起一面手柄有如金色莲花茎的镜子,欣赏着自己美丽的容颜,一派得意、倔傲的神气。

“这么早,就有法官到我这儿来了!我很好奇,你来见我有什么目的?”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帕札尔开门见山地说。

她放下镜子,将女侍遣退。

“我们一对一谈谈,可以吧?”

“再好不过了。”

“总算有点消遣了!宫里的生活好无聊。”

皮肤白皙、手指修长、眼珠黝黑的哈图莎,虽然令人着迷,却也令人不安。她爱开玩笑、言词尖刻、反应机敏,对人毫不留情面,总是喜欢直接揭发他们的缺点和外表的缺陷,并谴责他们用词不当、行止笨拙。

她仔细地打量帕札尔,说道:“你不算是顶好看的埃及男人,不过女人却会疯狂地爱上你,而且一辈子不变心。你没有耐心、心中又充满了热情与理想……这些全都是严重的缺点。你也太认真了,甚至有点严肃,根本没有青春的气息。”

帕札尔不理会她,还是一本正经地绕着主题转:“我可以开始问你了吗?”

哈图莎果然被他不敬的态度激怒了:“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自己有多冒失吗?我可是拉美西斯大帝的妃子。我随时可以撤你的职。”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会在首相主持的法庭上为自己辩护,而你则会因为滥用权力而被传唤出庭。”

“埃及这个国家真奇怪。民众不但相信法律,而且还会遵守并关心法律的施行。这种奇迹维持不久的。”

哈图莎又拿起了镜子,开始一一检查起假发发卷。

“你的问题有趣的话,我才回答。”

“为你送新鲜面包来的人是谁?”

哈图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吃的面包你也关心?”

“不只是面包,还有河西那位想为你工作的面包师傅。”

“每个人都想为我工作!大家都知道我很慷慨。”

“可是他们并不喜欢你。”

听帕札尔这么说,哈图莎却有另一番见解。“我也不喜欢他们。不管是底比斯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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