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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三部曲1谋杀金字塔-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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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就好了。”

“不可能的。你若不能给我应有的尊重,那么你就得走路。”才见面两人就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而法官的狗和警察的狒狒也同样怒目相视。凯姆接着说:“你的前任法官给了我绝对的自由。”

“现在不行了。”

“你错了,只要我带着狒狒在街上巡逻,就可以让小偷不敢轻举妄动。”

“再说吧,先说说你的服务经历。”帕札尔不置可否,转了话题。

“先说清楚也好。”凯姆便一五一十道出自己的过去,“我的过去,唉,一片凄惨,我原本隶属于驻守南部某一城堡的弓箭手队。我就跟许多年轻人一样,是出自于对埃及的热爱才会应召入伍。那几年我过得非常快乐。有一次,我无意间发现了军官们之间非法的金子交易。可是没人相信我,后来在一次争斗中,我杀了一名偷金贼,不巧他正是我的直属长官。审判法官判了我劓刑,我现在戴的是一个木头绘制的假鼻子。从此,我就什么也不怕了。不过,法官们仍肯定我的忠心,因此我才会被派任为警察。要证明的话,我的资料都在军政处,你可以随时调阅。”

“好吧、我们走。”帕札尔立刻同意了他的建议。

凯姆始料未及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驴子和书记官留守办公室,法官和警察一同前往军事中心,随行的狒狒和狗则仍不断地暗中观察着对方。

“你在孟斐斯住多久了?”

“一年。”凯姆答道,“我很想念南部。”

“你认识守护吉萨金字塔斯芬克斯的卫士长吗?”

“见过两三次。”

“你觉得他可靠吗?”

“他是个很有名的退役军人,我在南部就听过他的大名了。这份荣誉的工作是不会随便分派的。”凯姆对他倒是信心满足。

“做这份工作有危险吗?”

“完全没有!谁会去侵犯斯芬克斯?其实侍卫队的首要工作是要提防雕像再度被砂掩埋。”

路人见到他们这一行人经过无不纷纷走避,大家都知道狒狒的动作有多快,主人可能都还来不及出声它便已经咬住小偷的腿或打断他的脖子了。凯姆和狒狒巡逻时,的确让人打消了许多坏念头。

“你知道这名退役士兵的住址吗?”帕札尔又探问道。

“他住在营区附近的公家宿舍。”

“我们回办公室去吧。”

凯姆一下反应不过来,“你不去看我的档案了?”

“我想看的是他的档案,可是我想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一早你就到办公室来,我等你。你的狒狒叫什么名字?”

“杀手。”

第六章

傍晚时分,帕札尔关了办公室,到尼罗河边去溜狗。这份毫不起眼的文件,只要盖个章就行了,需要如此追根究底吗?妨碍这么平常的行政程序,实在没有意义。

但是,真的很平常吗?就因为乡下人常和大自然与动物接触,所以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种直觉,一种很奇怪而且近乎忧虑的感觉,这让他忍不住想要进行调查,哪怕只是个简单的程序,总之他要确定这次的调职没有疑问,才能安心。

勇士贪玩,但是它却不喜欢水,只敢远远地沿尼罗河岸碎步跑着,望着河上来往的货船、帆船和水舟以及船上或是散心、或是运货、或是旅行的人。尼罗河不仅孕育了埃及,更在风与流水神奇密切的配合下,提供了一条快捷便利的交通管道。

不少老练的船员乘着大船离开孟斐斯,航向海洋,其中有一些更是远征异域。帕札尔并不羡慕他们,反而觉得他们命运乖僻,才不得不离开这个国家,这个他深爱着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丘、每一条荒径与每一个村落的地方。每一个埃及人都担心自己会客死异乡;法律还规定要把每个遗体运回国内,以便能永远与先祖同在,并接受众神的庇护。

突然,勇士发出了吱吱的叫声,原来有一只活泼灵巧的绿色小猴子,故意把水溅到它身上。这让它又羞又怒,不禁龇牙咧嘴、浑身抖动。开它玩笑的小猴子见状,吓得急忙跳进一个年轻女子怀里。

“它没有恶意,它只是不喜欢人家把它弄湿。”帕札尔解释道。

猴子的主人也抱歉地说:“我这只小母猴之所以会叫做‘小淘气’,就是因为它老爱恶作剧,尤其喜欢找狗的麻烦。”

由于她的声音好柔美,勇士获得安抚后,便上前闻了闻猴子主人的小腿,并舔了一下。

“勇士!”帕札尔急忙喝止。

“没并系,我想它是接受我了,我很高兴呢。”

“那它会接受我吗?”帕札尔指了指小淘气。

“试试看就知道了。”

但是帕札尔手都僵住了,他不太敢靠近。在村子里,尽管有几个女孩缠着他,却总引不起他的注意,因为他太专注于学业与实习上了,以致忽略了所有浪漫的爱情与感觉。学习法律让他早熟许多,然而眼前这个女孩,他竟一点也无招架之力。

她真是美丽啊,美得有如春天的晨曦、初绽的莲花、尼罗河上的粼粼波光。她头发近乎金黄,柔和的线条勾画着清纯的脸庞,仿如夏日蓝空的双眼则透露着率真,纤细的脖子上戴了一条天青石项链,手腕与脚踝上则系着光玉髓环。从她身上的亚麻长袍隐约可见她坚挺的胸脯、曲线完美的臀部与修长的双腿。

“你怕?”她惊讶地问道。

“不……当然不是。”帕札尔尴尬地说不出话。

要靠近她,而且几乎就要碰触到她……他,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女子见他不动,便朝他走了三步,并递出绿色的小母猴。他于是颤抖着双手,摸了摸猴子的前额|奇*。*书^网|。小淘气则很快地搔了他的鼻子一下。

“这是它表示友善的方式。”女主人高兴地说。

勇士没有抗议,狗和猴子之间终于休战了。

“我是在一个卖努比亚商品的市场买到它的,当时它看起来好郁悒,我一不忍心就买下了它。”

女子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哦,我的手钟(一种挂在手上的水钟,专供某些需要计算时问的专家们如天文学家、医生使用)让你惊讶吗?这是我工作的时候不可少的。我叫奈菲莉,我是医生。”

奈菲莉,如此美丽、完善的化身,她金黄色的皮肤,看起来那么不真实,她所说的每句话,听起来就像乡下日落时传来的迷人歌声。

女子见帕札尔没有答腔,便主动问道:“那你呢?”

“哦,帕札尔,省处的法官。”

“你是这里的人吗?”

“不是,我是底比斯人,刚到孟斐斯。”

“我也是那边的人了!”她高兴地微笑着。

“你的狗不想再走了吗?”

“不,不!它从来不累的。”

“那我们继续走,好吗?我需要透透气,上个礼拜可真是累人。”

“你已经在执业了?”

“还没,我刚结束第五年的实习。我得先学习药学与开处方,然后到丹达拉神庙代理兽医一职。在那里我学会了如何辨识牲礼的血纯或不纯和照顾各种动物,只要一犯错,就要跟男孩一样挨棍子。”

帕札尔一想到那个场面,不禁一阵心痛。

“但老师们的严格才能使教育更成功。”她这么认为,“当我们背上的双耳打开之后,便再也不会忘记师长的教导了。接着我进入了萨伊斯医学院,我在那里学习了多种专业,并获得‘医护人员’的头衔。”

“那他们还要你做什么?”帕札尔颇为吃惊。

“我可能成为专科医生,但这是最低的等级,如果无法成为普通科医生,能当专科也不错。但专科医生只能看到病痛的一面,只能做片面的诊断。成为普通科医生才是最理想的境界,不过要接受的测验实在太难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都选择放弃。”

奈菲莉的语气透着一些无奈。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必须单独面试。”

“祝你成功!”

不久,来到一个花园,两人就坐到一处红柳荫下。

她叹息道:“我平常不是这样多话的。你很有让人坦白的本事嗳。”

帕札尔笑着回说:“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偷窃、欠债、买卖契约、家庭纠纷、通奸、打架闹事、税收不公、诽谤……全都是我的例行公事。我要进行调查、查证证词、重现事实真相,然后判决。”

“好繁琐的工作!”

“你也不见得轻松。你喜欢医治病人,我喜欢还人公道,如果不尽心尽力,岂不是等于背叛他人?”

“我实在不喜欢利用关系,可是……”奈菲莉欲言又止。

“你尽管说。”

“我有一位药草供应商失踪了。他是个粗人,但是很正直而且也很有能力,最近我和几个同事已经报案。不知道你能不能加紧调查?”

“当然,我会尽力而为,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卡尼。”

“卡尼?”帕札尔惊呼道。

“你认识他?”奈菲莉同时也吓了一跳。

“他被喀达希的总管强迫去看牛了,今天才被宣判了无罪。”

“是你的功劳?”

“是我调查审判的。”

怎知,她一个箭步上前亲了亲他的两颊。本来不善幻想的帕札尔,此时竟有种置身于天堂的错觉。

“喀达希……那个著名的牙医?”奈菲莉追问。

“就是他。”

“听说他是个不错的医生,但早就该退休了。”

绿猴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靠在主人肩上。奈菲莉于是向帕札尔告辞说:“我该走了,很高兴能跟你聊天,也许没有机会再见了,但我在这里真心感谢你救了卡尼。”

她好像不是在走着,而是以跳舞的姿态离开的;她的脚步轻盈,步伐清晰明快。

帕札尔在红柳树下待了好久,努力地在脑海中刻下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眼神和她的声调。

勇士把右爪放在主人的膝盖上。帕札尔则失神地对它说:“你明白了哦……我深深爱上她了。”

第七章

凯姆和他的狒狒准时来了。

“你决定带我去找斯芬克斯的卫士长了?”帕札尔问道。

“悉听吩咐。”凯姆回答的口气带着讥讽。

“你的口气我很不喜欢,要知道,讽刺有时比口气冲更具杀伤力。”

法官的话刺伤了这名努比亚人的自尊,他说:“我并不打算对你卑躬屈膝的。”

“做个好警察,我们自然就能处得来了。”

虽然狒狒和主人都盯着帕札尔看,两双眼睛都蕴藏着怒火,但帕札尔理都没理,只说:“我们走吧。”

天才亮,街头巷尾早已闹哄哄,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聊着,运水工挨家族户在送水,手工艺匠也忙着在开店。幸亏有狒狒在,人群才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卫士长的住家门前有一个小女孩,手里正玩着一个木头娃娃。当她看见狒狒时,吓得立刻尖叫着跑进屋内。她的母亲随即跑出来怒斥道:“你们怎么这样吓孩子呢?把那只怪物弄走!”

“你是斯芬克斯卫士长的妻子吗?”帕札尔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名妇人不答反问。

“我是帕札尔法官。”

年轻法官的严肃表情和狒狒的眼神,终于让妇人冷静了下来。“他不住在这里了。他和我丈夫都是退役军人。这是军方配给我们的宿舍。”

“你知道他上哪去了吗?”

“他的妻子好像不太高兴,搬家的时候,她好像跟我提到了南边郊区的一栋房子。”

“只说了这些?”帕札尔试探地问。

“我何必骗你?”狒狒扯了扯皮带,妇人吓得倒退而撞上了墙。

“真的,我发誓。”

※※※

因为亚洛要送女儿到舞蹈学校,法官便准他下午先行离开,不过他得顺便将法官已经完成的报告送到省府办公室。才短短几天,帕札尔解决的问题已经比他前任法官六个月内做的还多。

太阳下山后,帕札尔点起了几盏灯,他想尽快解决十来宗的税务纠纷,其中除了一件以外,其余都判纳税人胜诉。那件案子的关系人是一个名叫戴尼斯的运输商,省大法官已经在他的案卷上亲手加注了“结案归档”的字样。

自从安顿好一切而一直没有抽出空来的帕札尔,终于带着狗和驴子去拜访老师了。途中,他心里不断想着那个卫士长,离开如此尊贵的职位与公家宿舍,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一连串麻烦中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他要凯姆去找出这名退役军人的下落。在没有问他话之前,他是不会答应这项职务的调动的。

勇士用左爪搔了右眼好几次,帕札尔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轻度的感染,老医生可以帮它医治。

屋里灯亮着,布拉尼一向喜欢在市声寂静的夜里看书。帕札尔推开大门,来到前厅,狗儿跟在他身后,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布拉尼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是她,她,竟然在这里!

“帕札尔,进来!”听见老医生的呼唤,全身紧绷的法官只能匝声进门。只看到奈菲莉盘腿坐在老医生对面,大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条亚麻线,线端则摆荡着一小块菱形的花岗石(即占摆。此外也有占卜地下水源的小木棍。历史上有几位法老,如塞提一世,都很善于利用对物体放射的感应能力,寻找沙漠中的水源)。

“这是奈菲莉,我最优秀的学生;他是帕札尔法官。”

“你最优秀的学生……”帕札尔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们见过面了。”她愉快地说。

能再见到她真是太好了,帕札尔心想。

“奈菲莉马上就要接受正式执业前的最后一次测试了。”布拉尼说,“所以正在勤练物体放射感应能力,我相信她一定能成为一个杰出的医生,因为她懂得倾听,懂得倾听的人才能有好的表现。要知道倾听是最珍贵的,再大的宝库也找不到它的踪迹,只有心才拥有这份珍宝。”

“认识心脏不正是医生的秘密吗?”奈菲莉问道。

“当你获得一定的评价时,你自然会发现这个秘密。”老医生回答得有所保留。

“我想休息了。”奈菲莉说。

“你是该休息了。”

勇士又搔了眼睛,奈菲莉敏感地注意到了它的动作。

“我想它病了。”帕札尔说。

狗儿乖乖接受检查。“没有大碍,点一点眼药就好了。”她检查之后说道。

布拉尼拿了药水来,药效很抉,奈菲莉帮狗儿揉了揉之后,它的眼睛很快就消肿了。帕札尔竟然第一次觉得在忌妒自己的狗,他很想留她,但仍只能到门口与她道别。

布拉尼请他喝前一天喝的上等啤酒,并关心地问:“你看起来很疲倦,工作很多,是吧?”

“我和一个叫喀达希的人起了点冲突。”

“那个牙医……一个老是焦虑不安的人,外表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很会记恨。”

帕札尔坦白对布拉尼说:“我觉得他有强征农民的嫌疑。”

“有确实的证据吗?”

“只是假设。”

“你的推论要严谨,否则稍有差错,上级是不可能原谅你的。”

“你常常帮奈菲莉上课吗?”他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我只是传授我的经验,因为我对她有信心。”

“她在底比斯出生的。”

“嗯,她是独生女,父亲制造门闩,母亲是织布工,我帮他们看过病才认识奈菲莉的。她问了我好多问题,于是我便鼓励她从事这一行。”

“当女医生……她不会遇到什么阻碍吗?”

“除了阻碍还有敌人呢。不过她温柔的底下藏着一股勇气。就她所知,御医长就不希望她成功。”

帕札尔不禁为她担忧起来。

倒是老医生对她比较有信心,“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好在坚忍不拔是她最大的优点。”

“她……结婚了吗?”帕札尔终于忍不住问道。

“还没有。”

“有对象了?”

“好像没有什么固定的对象。”

※※※

这一夜,帕札尔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见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的香味,他在心中盘算了千百个计策,希望能再见奈菲莉一面,但没有一个行得通。

最糟的是,不知她对他有无感觉?因为他感觉不到她的一点热情,有的只是对法官这项职务的一点兴趣罢了。而就算是他热爱的司法,也多少带着苦涩的滋味。往后没有她的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怎么忍受看不到她的痛苦?帕札尔从来不知道,爱情的波涛竟然能汹涌如洪水,冲堤毁岸,把好好的人整个都淹没了。

勇士注意到了主人的心烦,热切地以关怀的眼神安慰他,但是它感觉到主人现在需要的已不只是这些。帕札尔为了自己让勇士不快乐而颇感自责。他多么希望能珍惜这份单纯的友谊和生活,但却怎么也无法抗拒奈菲莉的双眼和脸庞,以及她所带来的这阵旋风。

该怎么做呢?默不作声,就得自己忍受痛苦。向她表达爱意,却可能遭拒而绝望。最好当然是能够追求到她,但一个小小法官,无钱无势,凭什么追她?

拂晓并未舒缓他的苦痛,只是让他可以借着忙碌的工作麻醉自己。喂过勇士和北风,便把办公室交代给它们,因为他知道书记官一定会迟到。只见他一人带着装了书板、笔盒和磨好墨的纸莎草篮,径往码头方向走去。

码头上停了几艘船,一个工头正在指挥船员卸货。

帕札尔问工头说:“哪里可以找到戴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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