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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好想和陈明然谈谈,可她也不知道该谈什么。该说陈明然,你应该对我好一点?陈明然,你不能表现的不在乎我?还是陈明然,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工资?叹了口气,无从谈起。钱这档子东西,虽然不是特别在意他的,可两个人既然一起生活了,分得很清楚,还真是很难。
其实他们俩也不怎么花钱,房贷从来都是从陈明然的卡里自动划转,苏亦好感觉都感觉不到。家里也没有添置大件,上次每人花了两千多买的衣服就是结婚以来共同生活花的最大一笔钱,平日都是些小钱,水电物业等家庭开支是和陈明然的卡相挂钩的,转过去即可。菜和家庭用品没几个钱,谁买谁付。其余的,从来没有开支,也没有讨论过该怎么出。这方面,两个人过的似世外神仙。照苏亦好家的习惯是妈妈掌财权,老爹每月发了工资主动上交,陈明然不主动给,自己好像也不好意思张口要,好像图人家的钱。她也怕陈明然跟她翻脸,再吵一通——自己也不是想要他的钱,为这事儿吵,多不好看,搞得像很龌龊。可是,这么的过日子,总觉得别扭。这夫妻俩,觉各睡各的,钱各花各的,班各加各的,那还有什么?
火拼
火拼两人自苏亦好休完年假后关系一直很冷淡,加上苏亦好赶着处理年假中积压的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早已是筋疲力尽,也没有心思去理睬陈明然的阴雨阳晴。她不知道人家的夫妻都是如何相处的,只知道他们两个,真的就像是两个租户,想想情侣一般会腻一腻,可他们,什么也没有。陈明然因为生苏亦好的气,不主动说话。苏亦好因为心里有隔阂,也不主动说话,家里的气氛很闷。
又是晚上,正沉闷的吃着饭,苏亦好的电话响了,拿起一看,赶快毕恭毕敬的接了起来,“哎舅妈。”
电话是苏亦好在A市的舅妈打来的。苏亦好和这个舅舅舅妈都不亲,舅妈又属于多心之人,平日尽量客气,以防什么做的不好让舅妈心里有疙瘩。舅妈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这次打电话是给苏亦好介绍个男朋友,让她去相亲。
苏亦好下意识的看了看陈明然,心虚的别过头,“舅妈,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人已经入了美国籍,是个大学教授,在美国有别墅,你嫁过去也可以入美国籍。人品没什么问题,他在国内的导师亲自向我打的保票,就是年龄比你大一些,大六岁,他妻子死了,一个女儿今年五岁。”
苏亦好听的头皮发麻,对面的陈明然慢慢的嚼着饭,从来没注意这电话漏不漏音,也不知他听到没有。
“舅妈……”
“我和你舅的意思是你先看,看上看不上再说。亦好,你也不小了,正儿八经的该找了,配的上你这年龄的基本都结了婚,像他呢,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只是妻子死了,和离婚的不一样,没想头。”
苏亦好不知该怎么拒绝,舅妈是长辈,平日又不大亲,不敢直接说不愿意,自己的对外形象就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可搪塞,正在想,听那边又说,“反正只是去看看,亦好,你说呢?”口气里隐约有了不高兴。
“那……好吧,麻烦舅妈了。”反正只是去看看,权作去见应酬一下与工作有关的陌生人了吧。
苏亦好收了线,看看对面的陈明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开口说道“陈明然,我舅妈刚才来电话说……”
“美籍华人是吧?”他果然听到了。
“陈明然,我舅妈和我不怎么亲,我不好直接回绝她。”
“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亦好松了口气,“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去见个面,应酬一下。”
“见个面?相亲就相亲,既然做的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苏亦好有些窘,“陈明然,你听我说,我不过是去看看,最起码你得给长辈面子,否则你让他们怎么想?”
“你一个结了婚的人,还要去相亲,你又让他们怎么想?”陈明然死活不把自己说出来。
“我这不没告诉他们吗?”
“谁让你不告诉的?”
“这不没到时候吗?”
“是啊,等着换一个老公,顺理成章、人不知鬼不觉是不是?”
“陈明然,你别太过分!”
“是谁太过分!”
苏亦好长吸一口气,“我不和你吵,反正我只是去应酬,你爱信不信!”
陈明然倏的扔了筷子站起身,“苏亦好,知道家这个字怎么写吗?”
“知道。下面是个猪。”
“你才是猪。”
苏亦好别过脸,她不想让战争升级。
“苏亦好,你要是去了,再也别进这个门,我嫌脏。”
“我怎么了你嫌脏?”
“结了婚还和别人勾勾搭搭,我还不至于窝囊到这个份儿上!”
“你怎么说话的?”
“哟,”陈明然怪叫一声,“有文化的人就是弄的巧。”
苏亦好再也忍不住了,忽地站了起来,手扶着桌子,“陈明然,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吱声你就得寸进尺!”
“我怎么得寸进尺了?”
“那你说,自从结婚以来,我由不会做饭变成了会做饭,你呢?”
“哼哼,笑话,你那也叫什么做饭?”
“嫌我做的不好,你来做,别拿着文明棍隔的远远儿的挑挑拣拣——戴了礼帽你也不是文明人!”
陈明然气极,“你是,你是,娼妇一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苏亦好绕过来和他面对面站着,两眼冒火,声音却极其冷淡,“你说谁是娼妇?你再说一遍!”
陈明然自知说重了口,绕过去不提,“你还占理了?”
苏亦好火气起来了,“我怎么不占理了?”
“你占什么理?”
“那我问你,你为这个家做什么了?付出什么了?嫌我做饭难吃,就连那难吃的饭你都没做过几回!”
“能做饭了不起?这月供不是我供的?”
“月供怎么了?这房子是我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开始分的清楚了?”
“分的清楚分不清楚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你赚的钱有给过我一分吗?真正到离婚时,哪些是我的?”
“这就开始讨论离婚了?”
“别扯这个淡,说我的时候先说你自己。”
“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对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横做竖做都不对。你对,结婚第一天把我一个人扔马路上、打电话问你回不回家吃饭你嫌烦、让你去接我你理都不理、过八月十五把我一个人扔家里、我碰上流氓的你无动于衷,你真是做的好呀,模范!标准!”
“哼,女人果然只会翻旧帐。之前的事早就清楚了,一遍一遍的絮叨你也不嫌扯着臭!碰上流氓的事你自己都不在乎,这时候拿着这事来勒苛我,你也好意思。就你,流氓会来招惹你?”
苏亦好领会错了他的意思,气红了眼,“是,我是连流氓都不会搭理的人,那你又何必担心我去相亲?”
陈明然本来想说的是苏亦好比较硬朗,不是让人不放心的类型,可一听她的话立刻跟斗牛似的,“谁担心你去相亲?扔到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捡。”
“没人捡就好,那就不要唧唧咕咕,一个大男人,丢不丢人。”
“就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才不会看着别人给我戴绿帽子。”
苏亦好鼻子里出了个冷气,论吵架陈明然不是对手,翻来覆去那么几句,吵的又有什么意思。她没接茬,拔腿就要走。陈明然却以为她这是藐视自己,着了急,“苏亦好,你,你要是敢去,离婚协议里写的什么都作废,没有你的份儿!”
苏亦好停下脚,“果然要离婚了?”
“果然?是不是早等着了?”
“不要无理取闹。说,打算离了?”
“呸!”陈明然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是你打算离了吧?”
又是没重点的乱绕,苏亦好不言语,绕过他要走。
“苏亦好!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是想一想吧,我们到底要怎么过。”苏亦好嘴里说着,脚却不停步。
“你想怎么过?”陈明然扭着头。
“象夫妻那样过,有关心,有信赖。”
“我什么时候不信任你了?”
“注意我说的是信赖。”
“别玩文字游戏。”
苏亦好又长吸一口气,倒退一步,“陈明然,别像刺猬似的一动就耸着一身的刺。知道什么是信赖吗?父母之间就是信赖。我不信赖你,你也不信赖我。你也想想,像我们现在这样,钱各人赚了各人花,工作各人做各人的,除了搭伙在一起吃饭,还有什么?”
“这样的局面怨谁?怨我?”
“那你怨我?”
“切,笑话,怨起我来了。”陈明然冷笑一声,不屑的样子,“是谁在第一天见面时不磨合好不要这个那个的了?真是得了便宜还要装乖,念法律的人都了不起。”
苏亦好往前渐渐的逼了过来,“你说谁?”
“就说你怎么了?”火气满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苏亦好指着他,“陈明然,你别惹的我把难听都说出来。”
陈明然咣的打掉她的手,“你指谁?”
“就指你,怎么,你还敢打我?”苏亦好扬了一下手又放了下来。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试试!”苏亦好的声音尖的像金属线,气的胸口发闷,还从来没有人敢和她动手,谁的尊严都是不可侵犯的。
陈明然猛的把旁边的盆扫到地上,吓了苏亦好一跳。盆咣当的跳了几下,陈明然的声音像地板上的水一样四处漫,“苏亦好,别以为我怕你,打女人我不屑一顾。”
“哼,”苏亦好转过身一扬头,“我真是感谢我是女人,嫁个老公把自己的钱守的紧紧的,把自己的关心也守得紧紧的,哼,全天下没有哪个女人比我更受优待了。”
“你不把自己守的紧紧的?跟刺毛虫似的,一身的刺,又丑又老,还以为自己能变花蝴蝶的四处勾引人。结婚大半年,跟自己的老公弄的跟纯情玉女似的,装什么B!”
苏亦好又转了过来:“你说什么?”
“就说你,说你装B。”
苏亦好想赶过去给他一耳光,却气极反笑,“好,你是圣人,钱拿来。我不装玉女,我要钱,给我钱。”
“你还卖起来了?”
“哼,笑话,我结婚了,我和我老公要钱理所应当。”
“那你也结婚了,同床是不是也该理所应当?”
“同就同,谁怕谁?”
“好,你要是同床我就给钱,从此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苏亦好两手往上一掀,薄毛衣和吊带一起揪了下来,绿色的绣花□露了出来。望着他,咄咄逼人的说,“谁先去洗澡?”
陈明然完全没料到她的举动,两眼只盯着她的脸,“苏亦好,你当真?”
“别废话。”
那张脸上的眼睛冒着火,嘴唇发白,鼻孔一张一翕,似乎隐隐的有汗珠闪现。盯了一会儿,陈明然一语不发,扭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摔上了门。
苏亦好把手里的衣服甩在墙上,嘭的发出了一声闷响,然后甩到肩上,抬脚踢开自己卧室的门,关也不关,直接摔到了床上。
相亲
相亲苏亦好趴在被子里哭了一宿,不过不是放声大哭,她不想让陈明然听见。哪个女人不想要爱情?可爱情是自己想就能遇上的?自己也曾经遇上爱情,也吵架,他有胃病,她把他的胃病气犯过好几回,可吵的再厉害他也不骂她,两个人很快会好,她去找他或他去找她。可是,自己确实就是选择了这种婚姻,无论是冲突也好,是莽撞也好,终归,确实是结婚了。
唉,结婚了。婚不是那么好离的。
早上起来发现眼睛都是肿的,把毛巾放在冰箱里冻着去洗脸,进厨房取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陈明然出卧室,低下头,无声的走过,回屋关上门躺在那里敷上。
陈明然斜着眼睛瞟到了那双核桃眼,又挪了回去。哭,有什么好哭的,到底是谁比谁冤?兀自进卫生间洗脸了。
自此之后,两个人都视对方为透明。除了诸如她先洗澡、她给他留饭等必要的默契外,谁也不理谁。不同的是,苏亦好加班再也不跟陈明然说,陈明然回家看着那黑洞洞的屋子就火从心来,恨不得立刻钻到火星上丢颗炸弹炸了苏亦好。而陈明然加班则是一贯的,不和苏亦好打招呼。
爱情似乎真的是人类必经的阶段,但没有爱情,是不是真的就无法立足?说不上现代人是贪心还是省心,人人都在谈爱情,可人人都不知道爱情在哪里。山盟海誓越来越多,可越来越多的,必定不是珍贵的。一次几位校友聚在一起,一位88年的小MM听了83年的学姐讲她男朋友当年追自己时写情书的盛况,羡慕的两个眼珠子都要出来了。“情书?MYGOD,现在的男孩子就是给你发短信,几个短信发了,好像你就该怎样怎样了似的。还有的男孩子居然认为女孩子太高傲,不高档的饭根本不去吃,可有饭就一定要去吃吗?搞笑!”
苏亦好心里默默的笑,“那你们同学当中,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呢?”
“我们寝就有,那女孩子就说,上大学嘛,要紧的就是谈恋爱,日子过的比较丰富,有人陪啊,有人请吃饭啊,否则,太无聊了。我没有谈过——不是没有人追过,而是觉得自己太小了,等毕业再说。”
小女孩对爱情还有单纯的、泡沫的、粉红的希望,她不知道现在苏亦好是如何看待爱情,也不知道那位83年的JJ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问题。在她眼里,爱情还是爱情,只是她的爱情观在她同学当中显然已经显得落后。在这个恋爱要到床上谈的年代,身体接触本来应该是心灵彼此相通后的最后一步,可如今早已迈向前沿,占据了一切。可真的问,你觉得那就是爱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偕老才是真谛。可据某位苏亦好所佩服的大家的说法,婚姻分四种:好过、可过、可忍、不可忍。只要是前三种婚姻,都可以偕老,那么,这么高的离婚率,都是因为第四种?
苏亦好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她不想离婚,陈明然只要不触犯她的三条底限:外遇、暴力和不良嗜好,她就不会离。婚姻是两个人的体面,和谁过都有风险。假如说结不结婚是人的社会性的要求,那离婚,同样也牵扯到社会性问题,轻易离婚,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理智的苏亦好是这样想的,婚姻或者可以如此,爱情则不能如此。所以,苏亦好从来不想对陈明然有过多的指望,或者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毕竟,现在的陈明然,给她的感觉仍然只是理智范围内的。苏亦好的本质是敏感,坚强,不过是一个外表,至少,她要将家庭维持下去。无论这样是对或错,她都有这样的责任。
苏亦好到底还是去见了那个男人。再怎么和陈明然吵架,舅妈的面子不敢违,涉及到两代人、两家人的关系,还是去吧。谁让自己弄了个这么个见不得光的婚姻?怨谁,还不怨自己?有时还真是灰心,这么个婚姻,有意义吗?至于陈明然,爱咋地咋地——生一阵儿气也就过去了吧,只是去见个面,又不是真的怎么了。
论起相亲,苏亦好可谓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从二十二岁开始相第一个,到二十九嫁给陈明然,用她姐的话说,相过的人大约有一个加强连。虽然一个没成,但却取到了如何把对方赶走的真经。她总结的经验是:一、大部分男人都讨厌很能说的女人,真经就是坐在那里尽量滔滔不绝。二、大部分男人都不喜欢比较有才华的女人,尤其不大喜欢和人谈起自己的专业,真经就是抓住他的专业,胡乱的侃一通。此二条能令对方迅速退去。三、学会察言观色,当前两条失效的时候,启用万能的第三条,沉闷定律。有问有答,无问不说话,既不失礼仪,又可让对方对你没兴趣。
今天苏亦好启用的是第三条,因为介绍人是她舅妈,她不敢太嚣张,第三条是最保险的。为了防止失手,她特地把时间定在周五下班后,这样,她可以明目彰胆的顶着一脸疲惫、穿着上班的衣服去见人。
但苏亦好这一次失算了。
对方确实是个文质彬彬的华人,浑身透着一股儒雅气,苏亦好有些不自然,她隐约觉得今天不大好对付。
“苏小姐日常都做些什么?”
“上班,下班,标准的上班族。”不敢透露多的。
“哦,那平日休息时候呢?”
“呃,在家里躺着,看看电视、看看书、磨蹭磨蹭。”绝对不敢说的太好。
“苏小姐真是好静。”
“呃,是。”
“我觉得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