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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脑子都是数目字,月入若干,产业若干,条件差一点都不用谈。
如果有女子不计较细节如梅花这般大方就好了。
不过梅花是例外,她根本不需要物质生活,她是机械人,锦衣美食华厦珠宝均对她起不了作用。
真的,要女性戒除她们的陋习,除非把她们变机械人。
下班时分,一个同事拉住他:「小王,有话同你说。」
「什么事?」
「你不要见怪才好。」
「没有问题,尽管说。」
「晚上为什幺不同我们一起散心?」
小王已经知道他要说的是什幺。
「有人看见你同机械人在一起。」
小王点点头。
「当心玩物丧志。」
小王笑笑。
「设计这类机械人的是天才,幸亏厂家只在火星有产品专利,如果这些机械人出现在地球上,肯定天下大乱。」
小王唯唯喏喏。
「它们是很妖异的一种东西,小王,长期与它们接触,会遭迷惑,它们总是顺着你的意思做,渐渐令你沉迷。」
思明抬起头来。
「我见过有人为它们不肯回家去,也知道有人试图把它们偷运回地球,小王,它们是不祥之物。」
「什幺不祥?」
「它们只是机器。」
「我七岁的时候,天底下最心爱的是一辆脚踏三轮车。」思明微笑。
「那不同,三轮车不懂主动,很多时候,机械人暗中操纵了你,你还不知道。」
无论如何,思明很感激同事的忠告。
很多人对一件事的看法不一样。
谢谢你关心。」
「小王,还有一星期你就要走了,千万别节外生枝。」
思明与他紧紧握手。
火星上同样有四季变化,两极覆盖着白皑皑的白色薄冰屑,叫极冠,这极冠,从春到夏,会慢慢融化缩小。
此刻是秋季,极冠正慢慢扩大。
火星的景色异常灰黯。
在它的中心部分,存在着一个直径八十公里的熔岩出口,大火山肇顶高廿六公里,比地球上的珠穆朗玛峰高出三倍,王思明过几天要去考察。
当天晚上,梅花依时前来,思明怔怔看着她。
古时,有遭了狐惑的书生,成了精的狐狸晚晚幻化成为美女,前来抚慰失意的他。
梅花,可能也是狐狸精的一种吧。
你还会逗留多久?」她问他。
「还有六天就要回家了。」
「呵,下次几时来?」
「最快也要明年,梅花,我希望尚能与你见面。」
「王君,你太天真了,我的寿命,只得三个月。」
「什幺?」
「三个月内电池用毕,便遭丢弃,同地球上即用即弃的用品一样,厂方并不打算用我们一辈子,三个月已经足够,新产品不停改良。」
王思明觉得太残忍,他睁大双眼。
「不要紧,王君,届时梅花品种精益求精,会使你更加快乐。」
「我不要那些新品种。」
梅花沉默。
「我带你回地球,把你拆开研究,你根本是地球科学结晶,我有做电脑与机
械的朋友。」
「不,」梅花摇头,「不。」
「不许说不。」
「不应该发生感情。」
已经发生了,思明呆呆地握住她的手。
「机械人只是机械人。」
王思明落下泪来。
「回到地球,你不再需要我,你的亲友会包围你,你不再寂寞。」
「你还不明白我的处境?我一直寂寞孤清。」
「机械人只是机械人。」
「不行,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那是犯法的走私行为,地球严禁我们进口。」
「管他呢。」
「我不愿意去。」
思明呆住。
「王君,我的构造不一样,设计者把我设计得令人类一看见便喜欢我,但是我不适合家居生活,把我带回家,徒然自寻烦恼。」
思明拉住她的手,「你会习惯的。」
「我永远不会习惯,我不是人,环境不能影响我,我的思路,一早由电脑资料决定。」
思明深深失望。
「我要走了。」
「不,不要走。」思明出力拉住梅花。
梅花说:「请放手。」
思明不肯。
梅花向后一仰,「危险,请放手。」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一节手臂已经脱出来,露出一大扎电线与精密的电路板。
一连串小红灯亮起,只听得梅花说:「毁坏,毁坏,赔偿,赔偿。」
思明知道他错了,她是不折不扣的机械人。
他拾起手臂,「对不起,梅花。」
梅花用另一只手拾起那一只手,一言不发,打开门,离去。
只是一具机械人,思明掩住睑,他自作多情了。
通话器响起。
思明默默按着它,对方的声音传来,「先生,梅花毁坏,你可愿照价赔偿?」
「我愿一意。」
「手臂修理费用是五百六十元美金。」
「没问题。」
「明日时间,可愿接受另一位伴游?」
「好的。」
「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先生?」
「热带女郎,微褐色的皮肤,鹿般大眼睛,不多说话,非常温柔,同时,我
希望学跳舞。」
「绝对如你所愿,先生,她叫沙龙。」
「谢谢你。」
「不过先生,梅花修理好之后,要不要她再来?」
王思明想了一想,「不,不用她了。」
「好的,沙龙会代替她的位置。」
王思明躺在床上。
不用她了,反正每一个都一样,都有优点,不如天天换。她们只是机械人,受了伤可以迅速修理,只要照价赔偿,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天亮了,王思明起床工作。
天黑了,王思明下班回家。
一个女孩子捧着鲜果汁笑着出来,「我是沙龙,我来早了,见门掩着没锁,
便推门进来,请勿见怪。」
她穿着热带花纹的裙子,彩色斑烂,一双黑色的眸子含情脉脉。
思明脱去外套,「你会跳舞吗?」
「会。」
「愿意教我吗?」
「愿意。」
王思明过去轻轻搂住她的纤腰。
沙龙轻轻地笑起来,那笑声,贴在耳边听,就似银铃一样。
思明不再会误会。
她们只是伴游社的机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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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亦舒《美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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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生活
葛若文自床上跃起,一看闹钟,已经九点半,她不相信这样大的悲剧可以发生在她身上,今早八时四十五分有一个关乎她事业荣衰的会议,而她居然睡过了头。
她原本要向公司最大客户发表明年度计划书,大老板会在旁观察她的工作能力以便决定她是否升职。
这一升表示她的头顶上司由十一位降至四位,不知看了多少睑色。
而她睡过了头!
若文惨叫起来,眼泪四射,怎么可能,自小她永远比闹钟早醒十分钟,她不是那种疲懒得没有明天的人。
若文大喊,真是天亡我也。
正心急如焚,热锅上蚂蚁似团团转没法子,她忽尔听得一阵铃声。
这是什么?
铃声连绵不停。
若文的灵魂渐渐被它唤醒,这一次她真正自床上跃起,睁大双眼,挥一挥额角的汗,第一件事便是把闹钟抓过来看。
六点半。
她摇摇闹钟,不相信,又取过手表看。
六点半。
她松下一口气,原来刚才那个是噩梦,有得救,她死不了。
经过这样一吓,一颗心咚咚跳,委曲不过,若文怔怔地落下泪来。
虽然是自由社会,衣食住行一样不缺,若文却觉得做人不容易,做人好辛苦。
也不能尽情痛哭,待会儿肿着双目去上班,成何体统。
若文淋一个冷水浴,一边吹干头发,一边喝咖啡看早报。
多年来习惯三四件事一起做节省时间。
若文化一个淡妆,穿上一套雪白蓝边金纽扣的香奈儿针织套装,看看镜子,自觉声色艺都及格,便开车去上班。
到了公司,才八点正。
那噩梦总算渐渐淡忘。
但若文心底有股哀愁,挥之不去。
生命活一天少一天,总有比这个更高质的生活方式吧。
已经没有空作如此深入的思考了。
诸同仁开始操作,若文指挥起来。
八点四十五分,贵宾莅临,会议开始。
若文色若春晓般站出来,已经叫人暗暗喝一声采,接着口齿伶俐,妙语如珠,清脆玲珑地讲解了她的计划,握要,有力,却不予客户任何逼迫感。
她的大老板在会议开始后十五分钟便决定给她升职,加薪百分之五十,提供私人办公室,以及必要时,房屋津贴。
她的客户心里罕纳:为什么我们公司没有这样高质的员工?
计划平平,并不见得超级出色,但是经葛若文包装,便有不可抗拒的魅力,客户决定采用。
事实上,客户在会议之后便签下合同。
这宗大生意会带给公司荣誉及进账,老板马上笑开颜地说:「若文,待会儿一起午餐。」
若文应了一声。
到这个时候,紧绷的神经才舒展开来,若文倒在沙发椅上,吸一支烟,喝一杯咖啡。
她情愿吃一只苹果当午餐。
奇怪,她把办公室生活处理得这样妥当,成绩斐然,但是她却完全不喜欢这一套,她甚至乎厌倦这一切。
丢下烟,若文到洗手间去补妆,终有一天,她扑粉的时候想,这块脸会褪色,一定有更好的办法使脸色红润吧。像足够的运动,像充分的睡眠,像愉快的心情,但现在,只能靠化妆品。
一位初级女职员看到她,不胜羡慕地过来说:「葛小姐,你真本事。」
若文茫然转过头来,陪一个笑,客气地说:「是吗,太过奖了。」教养与涵养告诉她,千万不能嚣张。
那位小姐说:「下月起葛小姐你可以用高级职员的洗手间了。」
葛若文没想到这个。
不止一次,不耐烦的同事抱怨初级职员不顾卫生,终于,她有机会去一睹高级职员是否注意清洁。
洗手都分阶级,夫复何言。
若文补完口红。出去随老板到私人会所午饭。
又要能做,又要耐看,还得陪客吃饭。
累累累。难难难。
两点半,老板们还坐着聊天,若文识趣,先退下来,乐得轻松。
挤进电梯,忽尔听得有人在她耳畔说:「我知道你想追求理想生活。」
若文一呆,抬起头,过一刻,四边张望,谁,谁同她说话。
谁知道她心底的渴望?
若文继而讪笑,怕只是站在她后边的人与友人说话,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电梯停住,大家匆匆忙忙往外走。
若文又听见有人说:「……你想追求理想生活吗?」
若文忍无可忍,霍地转过身子,发觉她身后站着一名俊朗的年轻人。
那青年看见若文的脸,也一怔,心想,好一张秀丽的面孔。
若文心底犹疑,是他吗,说话的会是他?
只见他与同伴打一个招呼,他同伴向他摆摆手离去。
他往前走两步,见那标致的女郎仍然呆站在那里,踌躇,转头看她。
这时候,若文刚刚也转过身子,两人对望片刻,是若文先尴尬的笑了。
那年轻人松口气,过去打招呼,「有没有人介绍过我俩?」
若文摇摇头,「没有人。」
「我们以前有没有见过面?」
「也没有。」
「那么让我介绍自己,我叫刘迎新,这是我的卡片。」
若文与他握手,「你好。」
她是一个非常谨慎的独身女,绝不与人乱打关系,趁势混在人群中走脱。
这才想起,她忘记报上姓名。
可惜。
那位刘迎新先生可能有理想生活的秘诀。
这是漫长的一天,回到家,若文放一缸热水,加进浴盐,跳进去,浸了半小时。
彼得打完电话来轮到欧阳,然之后是小李。
都给若文推掉。
都是些言语无味的家伙。
为工作强颜欢笑还能自圆其说,同他们在一起,心不在焉,双目无神,简直是受罪。
穿着毛巾裕袍坐在露台上抽烟,她在日记上这样子写:什么叫做理想生活?不用吃得太好穿得太好住得太好,但必需自由自在,不感到任何压力,不做工作的奴隶,不受名利支配,有志同道合的伴侣,活泼可爱的孩子,丰衣足食,已经算是理想。
若文吁出一口气,差远呢,不知要努力到几时。
这种理想生活状若至平凡至朴素,实际上没有多少个人做得到。
等到有能力之时,又泥足深陷,恋恋风尘,始终堕在红尘中,不能超生。
但愿有个志同道合的人。
当然,若文不是不明白,不做金钱的奴隶,非要以毒攻毒,拥有许多金钱才行,还有,不为名利支配,也得有若干名利才能说这样的话。
夜深,若文丢掉烟蒂,入房睡觉。
有一件事不用担心,她无暇失眠。
睡醒,不管三七廿一,跳起来便用冷水敷睑,半晌才想起是周末,不用上班。
在门口找来报纸一看,果然,若文立即抛却一切再去仆倒床上。
一朵花一样的人已经神经衰弱了。
若文深深替自己不值。
电话铃响起来,若文不想听,叫着「走开走开」。
铃声恒久持续着,绝不气馁。
这当然不会是她那些男朋友,那些人,每个号码响五下,没有接听,马上拨另外一个,务使有人来听为止,谁都不要紧,只要肯出来消磨一个下午,搂搂抱抱,喝酒聊天。
这样有耐心而忠诚的电话,一定由她姐姐如文打来。
果然不错,姐姐叫她中午去吃自助餐。
「我不来了,谁叫你住得那么远,又不预约。」
「小姐,我找你三天,找得到吗。」
「我不来。」
「一定要来,两个外甥女等着见你。」
「我不来。」
「若文,工作要与娱乐并重。」
「咄,什么娱乐,一家大小弄个烧烤会就叫娱乐,闷死人。」若文蔑视姐姐。
「去你的,你还想酒池肉林呢。」
「我不来。」
「我叫姐夫来接你好不好。」
「不用,我才不开门,再见。」
若文把电话插头拔掉,埋头苦睡。
也许一睡醒已经白发萧萧,也顾不得了。
门铃约在四十五分钟之后响起来。
姐夫来了。
这可爱的老好人,总是受如文支配得团团转。
若文不忍心,挣扎着去开门,「来了,来了,稍等。」摸到眼镜戴上,开门一看,立刻推上。
门外站的不是姐夫曾易生。
那人问:「是葛若文吗,你姐夫吩咐我来接你。」
陌生人,该死,派来一个陌生人。
若文蹬足,这可怎么办。
「你能在门外等十分钟吗。」
「没问题。」
「劳驾你。」
人家一定以为家里有什么不可见人不可告人之事。
若文讨厌姐姐干涉她已经不够理想的生活。
梳洗更衣无论如何非廿分钟不办,她再度拉开大门时并没有期望那人仍在门口。
若文是意外了,那个年轻人正坐在石级处读报纸,看见她愉快地招呼。
他十分高兴地伸出手来,「我们是见过的,记得吗?」
若文皱眉,摇摇头。
「我叫刘迎新,你有我的卡片。」
若文想起来了,他是理想生活先生。
「你好吗,」她的态度有显著转变,「你认识我姐夫曾易生?」
「易生是我大学里的师兄,」他笑笑,「那天你在人群中消失,我还以为没有机会可以再见面。」
今日她脂粉不施,看上去年轻好几年。
若文打量他,穿牛仔裤白汗衫的他,也较昨日更自在洒脱。
他们两人之间的两次见面,机会率占几分之几?也许只得千亿分之一。
若文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取过外套,与刘迎新出门。
他车子开得很好,不徐不疾,很有分寸,这样速度,适合一家大小。
忽然脸红了,大小,谁大谁小?
小刘在旁见她无故飞红脸颊,不禁引起遐思。
两人都没有讲话,车子驶抵郊外小洋房。
若文终于说:「昨天,在电梯里。」她措词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