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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看旁边开车的男人,一语不发。
他偏头对她笑了笑,清雅潇洒如故,“醒了?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我给你吃了点药。别担心,没什么副作用,只是让你暂时没力气。”
连初默然无语。
夜燃单手打开身边的水杯,递到她唇边,“是不是有点口渴?喝点水。”
连初蹙眉偏过了头。
夜燃不以为意地笑笑,轻松将水杯放好。
连初暗暗摸摸自己的衣兜,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夜燃说:“枪和追踪器我已经处理了。还有什么小玩意你最好自个交出来,我不介意再帮你把衣服脱光重新搜上一遍。”
连初的脸上依然一丝表情都没有,弧线美好的唇抿成一条清冷的直线,柔和清美的脸庞忽然就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铮铮和凛冽。
她还是如多前一样,那么冷、那么硬、那么美。
她这个模样曾无数次让他燃起燥热难耐的欲|望,可此刻他只是暗暗叹了口气,说:“行了,别那么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我还没那么干。”顿了顿,语气遗憾地又加了一句,“没来得及。”
连初沉默一会,说:“我知道。”
“……为什么?”
“记不记得当初我在那条船上是怎么救的你?用炸药。当时我把炸药绑在身上,导线固定在腰带上,如果有人贸贸然扯开腰带,炸弹就会爆炸。这次,也是一样的。”
夜燃回过头匪夷所思地瞪着她,表情就像活见了鬼。过了半响,挤出几个字:“祁连初,你他妈要不要这么三贞九烈?!”
连初说:“要。”
夜燃一口气堵住胸口,堵了老半天,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过了一会,恶狠狠地说:“你撒谎,我不信你被我碰一下就难过得想去死!就算你想死也舍不得裴殊城!”
连初面色无波地说:“随你信不信,我确实舍不得,所以提醒一下你。”
夜燃脸色冷静下来,沉默一会说:“我还是不信。”
连他自己都不信他刚才居然没有碰她,她怎么敢冒那样的风险?
其实他猜测的很对,连初确实没有当初那般慨然赴死的决心,所以腰带上玉石俱焚的炸药换成了致人昏迷的高纯度乙醚。
只是她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没有着道。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夜燃对自己执着狂热的欲|望,所以万一真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那将是她最后的保护和最有效的杀招。
可究竟是什么阻止了他去占有唾手可得的猎物?
不过无论怎样,这一招没有用了,他应该不会再对她动强。如果还想利用这个击倒他,除非她挑衅或者色|诱,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和妻子她实在不愿意那么做!
连初心里不由也有些踌躇和迷惘,问:“你打算怎么办?出A市的路肯定都被封死了,你逃不掉的。”
他冷冷道:“这个不劳你操心。我陪警察玩了十几年,从来只有我耍他们的份!”
连初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车内安静下来。过了良久,她忽然说:“夜燃,你把袁岸的家人放了吧。”
夜燃微微一怔,顿了顿,说:“好。”
连初不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他唇角浮起一抹微微苦涩的笑容,“袁岸的老婆是你以前当警察时的朋友孟晴。虽然我不指望你能爱我,可也不希望你更加恨我。”
连初也微微一怔。
孟晴?
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一头短发的俏丽女孩。当年她们一起考试、一起入警,一起集训,她们的教官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魔鬼教练……
“你看见了没?右起第二个,最帅的那个!是特警队的裴殊城!”
连初耳边又响起孟晴当年兴奋不已的声音。
原来她后来她也嫁了一个男人味十足的特警,而且是接替殊城成为特警队长的袁岸。
连初问:“她现在有没有危险?你那些手下会不会乱来?”
夜燃沉默一会道:“应该没有问题。”
连初有些急切地问:“你怎么知道?!你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他们会不会以为你出事了?会不会恼羞成怒对她不利?”
这个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夜燃,你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放了她。”
他没有说话,继续平稳地开着车。
连初不禁声音放软,“夜燃,打个电话吧。我真的不想她出事……当我求你。”
夜燃依然是没有回应不置一词。
又开出半里路,他忽然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到路边,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拔下钥匙走下车去。
这里是在僻静的郊外,四野无人。
为了避免连初身上还有其他隐藏的追踪器,夜燃在汽车后备箱里放了一台小型的屏蔽干扰仪。他走出十几米,手机渐渐有了信号。
汽车上的连初从倒车镜里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停下、拨打电话、略略交代几句、挂断电话。事到如今唯有一搏了!连初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打开车门扑了出去!
脚下一软,她“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夜燃脸色大变,迅速掉头往这边跑了过来。
连初抓起地上的一把碎石,挣扎着爬起来拼命往前跑。可转瞬之间,夜燃已到身后,她回过身狠狠一把碎石向他眼睛砸过去,他偏头躲避,连初强撑着往前又跑几步,来到路边一个蓄满雨水的池塘边纵身跳了进去!
冰凉浑浊的塘水漫了过来,她想要挣扎,可最终只能四肢无力的沉了下去。
身后“扑通”一声巨响,有人跳了下来,下一刻他从身后搂紧她的腰肢,“哗”地一下两人从水面冲了出来,不停喘息。
够了,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警方应该能接收到植入她皮下追踪器的信号,应该很快能够锁定他们的位置!
腹部被人猛然用力一按,一口腥咸的水呛了出来,她伏在地上不停咳嗽,忽然整个人被人从地上一下子提了起来,猛然就对上那双愤怒至极的眼睛。
月色下,他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可阴森的眼睛里却燃烧着嗜血骇人的疯狂。
“祁连初,你就这么想我死?!你就这么想让警察赶绝我?好,我就留在这里等着他们!我让他们好好看看我是怎么上桐城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缉毒队长,上咱们正直勇敢的女英雄!”这时,他居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让人恐惧寒冷得如坠冰窟,“哼,警界双骄、天作之合?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脸和裴殊城在一起!”
他低头猛然吻住她柔软无助的唇,她发狠地咬,他由着她,只是撬开她的唇,疯狂地纠缠她天鹅绒般光滑柔腻的舌、勾起来,贪婪的吸吮,迷人的触感让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伸手一把扯开她胸前的衣襟。
雪媚的山脉,娇美的珠玉,一如记忆中鲜明。他却不由得仲怔,胸中忽地悲苦莫辨。
连初知道他会猜到自己的意图,想到他会非常愤怒,可没想到他居然不赶着逃跑而是留在原地发疯!虽然腰带间的机关应当还有效力,可当他吻上她胸口时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彻骨的恐惧和绝望。
那些让她颤抖的往事统统回来,她禁不住喃喃不停地低唤:“殊城、殊城、殊城……”
他的身体僵住了,有如冰封。过了许久,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温柔的说:“连初,从今往后你就只有我了,不要再叫那个人。”
连初脸上浮起一阵迷惑,好像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
他微微笑道:“聂伯坤随身带着一块手表,那是我送给他们父子相见的贺礼……裴殊城现在应该在天堂和他父亲团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争取下周能全部结文。
☆、我的爱情不是夜莺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小修了一点点,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回头看下。
N市;裴庄。
阔别五十年;赵殊再次来到这所美轮美奂的山庄门前。她在这里出生,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很快被赶了出去。
她真的很喜欢这里,以至离开几年后还是常常忍不住偷偷溜回这所面目全非、早已不属于她的宅子;直到有一天她在这里遇到一个顽劣的男孩……
大批警察在山庄内外进出着,赵殊往里面走去,在院门口被人拦住;“你是什么人?这里现在不能进。”
赵殊道:“我要找裴殊城,他是我的儿子。”
那名警察一愣;“伯母,裴队他……”
正在这时,一行人抬着担架从屋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男人与赵殊四目相对,两人不由得都怔住。
他们再一次在这个地方相遇,上一次是总角青葱的少年,这一次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生的时光已如白驹过隙。
他们或许都曾想象过如果再次相遇会是怎样的情形?
指责?怨愤?淡泊?欣喜?抑或只是略带惆怅的平静?
可此刻心中那些刹那间浮起的感情根本无暇顾及,赵殊扑到那个被抬在担架上苍白昏迷的男子旁边颤声喊道:“殊城——”
***
“聂伯坤随身带着一块手表,那是我送给他们父子相见的贺礼……裴殊城现在应该在天堂和他父亲团聚。”
***
连初瞪大眼睛,怔怔看着夜燃,平素冷静明澈的眼睛里空茫一片没有一丝反应。
过了许久,她僵硬无比地吐出几个字:“我不信!”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知道我在等他,我们说好了在一起,他绝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夜燃,你分不开我们!”
夜燃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堵住的感觉分不清究竟是苦涩还是麻木。
连初推开他、爬起来、掩住胸口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没走几步,又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她可以强撑过一切,除了这件事情!
夜燃走过来半跪在地从后面抱住她。
她的泪水簌簌落下,说:“夜燃,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愿意为我去死,可为什么不肯让我幸福?你就这么恨我?就那么恨我?执意要让我生不如死?!”
夜燃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连初,我也不明白。”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滑过他的手背滴落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她哭。
她是多么倔强的一个女人,他陪着她度过那么多出生入死的险境,以及那么多屈辱绝望的时刻,她从没在他面前哭过。
他想起某一夜,一叶孤舟之上,他从残冷的梦里醒来,睁开眼,竟然看见了她。
现在想来,那一刻竟是他此生最完满的时刻。
他抱起她,柔声道:“连初,再陪我走一程吧。”
***
车子漫无目的地缓缓前行着。深秋的夜,寂静而清寒,孤高的月竟带着几分冷漠的温柔。
不知道下一次看到这样的月夜会是什么时候?
远方呼啸而至的警车打破静谧的夜色。夜燃把车停在路边。
回过头,她依然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喜形于色也没有一丝黯然和担心。
夜燃笑了笑,忽然伸手帮她整了整衣襟。
她的衣服都被他弄破了,幸好外面的风衣还算完整。
“连初,别信我刚才那些鬼话,我和裴殊城一样,怎么会舍得你让别的男人看?”
连初的唇角牵了牵,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淡泊的微笑。
夜燃又看了她几秒,说:“连初,谢谢你,再见。”
连初沉默一会,说:“夜燃,你去自首吧。”
夜燃笑了,笑容从未有过的明朗温柔,“你确定想这样?确定想让我活下来?连初,就算我被判了死缓无期,坐几十年出来我还是会去找你。”
连初眼里出现一丝费解的神色,片刻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打开车门走出去。
夜燃垂眸笑了笑,发动汽车,忽然转过头对站在车外的连初说:“这个车的后备厢里放了一包可以定时的烈性炸药,连初,猜猜那原本是做什么用的?”
连初脸色一变,顿了一会说:“掩盖行藏毁车灭迹。”
夜燃哈哈大笑起来:“聪明的女人!你明知道那是用来和警察同归于尽的对不对?!”
说完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对面的军警看见飞驰而来的汽车都警惕起来。
接下来,设障、冲关、追击、枪战。最终那辆亡命逃窜的车辆被击中油箱轰然爆炸。
连初看着远方隐隐绚烂的火光静默无语。
忽然,手指碰到衣服,里面好像有个异物。
她取出来,里面是一个金属外壳的随身听。那应该是他方才趁她不备放进去的。
打开,里面只有一段音频。
——“爱我吗?连初,爱我吗?”
——“是的,是的,我爱你。”
***
我的爱情不是夜莺
——裴多菲
我的爱情不是一只夜莺
在透明的招呼中苏醒
在因太阳的吻而繁华的地上
它唱出了美妙的歌声
我的爱情不是可爱的园地
有白鸽在安静的湖上浮游
向着那映在水中的月光
它的雪白的颈子尽在点头
我的爱情不是安乐的家
像是一个花园,弥漫着和平
里面是幸福,母亲似的住着
生下了仙女,美丽的欢欣
我的爱情却是荒凉的森林
其中是嫉妒,像强盗一样
它的手里拿着剑:是绝望
每一刺都是残酷的死亡
☆、夜来
连初一路飞奔跑到医院手术室门口;门顶上显示“手术中”的灯还亮着。
许多人沉默地等在门前的长廊上;连初一眼望去看见殊城的母亲赵殊。她定定神走过去,问:“妈,殊城怎么样了?”
赵殊抬头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
她们曾经是关系和睦的婆媳;可因为几年前的事情赵殊一直对她冷淡而疏离。
看着眼前这个疲惫憔悴的女人,连初心中一黯,可还是忍不住问:“对不起;妈,殊城他怎么样了?”
这时忽然一个人冲过来狠狠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怒喝道:“滚开,这里没你待的地方!”
连初抬头看着聂伯坤阴沉愤怒的面庞,固执地说:“我是殊城的妻子;我哪里都不会去!”
聂伯坤闻言怒意更甚,双目像要喷出火来一般, “你这会倒想起自己是谁的妻子了?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你,我儿子现在能生死未卜地躺在手术台上?谁他妈稀罕你现在跑来假惺惺,马上给我滚……”
这时一旁一直沉声不语的赵殊忽然开口道:“够了,别说了!殊城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你们现在就要吵得一团乱糟让人笑话?”
聂伯坤正要说话。
赵殊说:“殊城醒了肯定也希望能够见到她。”
聂伯坤脸色不禁一变,想了想,欲言又止。
两个小时后,一脸疲惫的主治医师从手术室出来。聂伯坤忙上前问:“我儿子情况到底怎么样?”
那名医生叹了口气说:“命是暂时保住了,不过能不能醒过来我不能保证。”
众人不禁呆若木鸡。
过了片刻,连初小心地问:“你是说……殊城成了植物人?”
“现在还不能这么认为,一般来说脑部损伤昏迷的病患在昏迷后三到五个月有不少可以苏醒,但是如果超过六个月就很少有能醒过来的,那时就极有可能进入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植物人。”
***
三个人站在殊城的病房内怔怔无语,前来探望的人都暂时被聂伯坤的秘书挡了回去。
沉默许久,连初走到殊城的病床静静看着他俊挺的眉目轻声道:“不要紧,殊城一定会醒过来的,咱们让他暂时休息一会儿。”
他的丈夫一直是包容着她的海、替她遮风挡雨的山。
这么长时间也有些累了吧?
——好吧,殊城,这次换我来照顾你。不过,亲爱的,请不要让我等太久的时间。
聂伯坤渐渐从茫然的麻木中恢复过来,心脏像被千万细根忽然扎醒般刺痛!
他方才见到自己的儿子,接着便得到可能永远失去他的消息。
他找了妻子三十年,现在她就“死而复生”地站在他旁边,可他却难以感到一丁点欣喜。
在此之前他查过殊城的资料:生父“早逝”,母亲改嫁……
原来自己耿耿于怀三十年,而于她却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这一切该怨谁?!满腔的愤恨压得他几乎想要杀人!
看到病床前含泪而笑的连初,他心中的恨意忽如火山般喷薄而出:这些个外表温柔虚情假意的女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