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冯子岩和他娘住的那个小院,被布置成灵堂,他娘便停灵在里面。按惯例,冯子岩身为孝子,要守在灵堂三日三夜,方能将他娘安葬。
这些时甄语贤白日里都有事情,不能陪冯子岩,然而每当入夜,都会来灵堂和他一起守夜,哄他宽心。
这一夜,是冯子岩守灵的最後一夜。
虽然仍旧心痛,仍旧会哭至哽咽,但已不像前两日那样悲恸得死去活来。
深夜,四五名道人围著灵堂内的黑漆棺木打醮超度,声音单调绵长。
这些道人白日里休息,晚上便来灵堂诵整夜的经,以超度亡魂。
冯子岩一身孝服坐在旁边的长条板凳上,守著他娘的棺木。灵堂的小间里,搭著一个地铺,那便是他每晚守灵睡觉的地方。
他娘棺材的两旁,分别燃著一根白色蜡烛。橙红色的烛焰在暗夜中摇曳,屋内白幡素幕的影子,桌椅板凳的影子,甚至道人们、冯子岩的影子,便都随著一同摇摇晃晃。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门扉发出吱呀声响。冯子岩抬头,预料中的看到了甄语贤。
“子岩,对不起。今天有些事,我来晚了。”甄语贤走到他身旁坐下,伸手揽住他。
冯子岩不说话,习惯性的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细细啜泣。
“看你,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哭坏了可怎麽办。”甄语贤叹口气,扶他站起来,“不早了,去安歇吧。明晨还要送令堂入土安葬,又是一场忙,没有体力可不行。”
冯子岩点点头,随他一起朝灵堂小间的方向走过去。其实他早就困倦得要命,然而甄语贤不来,他便觉得不安生。
守灵孝子都是合衣而眠,冯子岩刚躺下盖了被子,挨上枕头,便沈沈入睡。
甄语贤见他睡著,悄悄走出门,替他把门掩上,将那仿若无止尽的,单调的诵经声与他隔绝。
这些时确实苦了冯子岩,希望他能睡个好觉。
至於甄语贤自己,确实是手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昨天一整天没睡不说,甚至今晚和明天都不能睡。他估摸著,眼下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大约也就快到了天亮的时候,那时还得过来帮忙冯子岩出殡。
不过这种事情,对自小便受过严苛训练的甄语贤来说是家常便饭,完全不算什麽。他就算五日五夜不睡,也应该没有问题。
甄语贤稍微觉得头有点疼痛,一手揉了揉额角,一手拉开门。
身後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施主慢行。”
甄语贤转过身,只见一个鹤发星冠的老道朝自己走过来,来到自己面前打了个稽首。
“道长何事?”甄语贤皱了皱眉。
大约是因为这些道士们连著三夜打醮,到了最後一夜,想跟自己多要些银钱。
老道开口:“施主,贫道只是想跟你说一句,里间睡著的那位公子,会为施主带来不幸和伤害……希望施主能尽量与他远离。”
甄语贤唇角微微翘起,等著这老道後面的话。
多少和尚道士用这套来骗人钱财,他见得多了。
谁料老道竟没有了後面的话,只是径直朝他又一稽首,便又转过身,回到原处席地而坐,背朝著甄语贤,继续闭目打醮。
甄语贤错愕片刻,只觉莫名其妙。但他有事在身,也不愿深究,便再度转身,离开了灵堂。
想起来都觉得荒谬,冯子岩怎麽有能力伤害自己,又怎麽有理由伤害自己?
……
老道低首垂目,吟诵著几百年未曾改变的经文。
他们之间相逢,已是第三世。
无论是以何种状态,何种身份相遇,竟然仍旧是一个软弱懵懂,一个执著追逐。
而道人纵有法力,却不能干预他在轮回中,自己做出的选择。
只能寄希望於,这一世的他能及早抽身回头,不用再承受那种蚀骨锥心之痛。
**********************
冯子岩的母亲过世,由甄语贤出资安葬之後,转眼间就已过去两个多月。
北地的冬季格外寒冷,滴水成冰,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忙碌了三季的人们都窝在家里守著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再出门。
甄家也不例外。
牧场的马不是最肥壮的时候,加上天寒地冻,很少有人前来收购。药材也大都过了季,基本没有生意上门,是一年中最为清闲的时间。
入夜,冯子岩穿著一身素白衣裳,散了乌黑长发,坐在甄语贤温暖的卧室里,双手捧杯茶,面前摊著本书,正在聚精会神的看。
因循礼法,他要为他娘带孝一年,所以这两个多月来一直穿白衣,甄语贤还特意为他置了白貂皮的裘衣和帽子,让他外出时穿戴。
而在他娘安葬之後,他便离开了那个小院,搬进甄语贤的卧室里住下。
他倒也很愿意这样。
一方面他连洗衣裳都不会,住在那个小院里没人照料,勉强活下去的话,怕也是活得凑合邋遢;另一方面,甄语贤这里有他的宝贝藏书,晚上灯火甚亮,而且甄语贤还在不断的买新书给他。
有了书,他可以忘却一切。
书翻到一半,正看到精彩处,忽然被一双大手拿走。
他有点不悦,仰起头,微微皱眉望向那个拿走书的人:“语贤还我。”
甄语贤笑著望向他:“书就有这麽好看?”
他板著脸点头。
“嗯,这样啊。”甄语贤将一张字纸从袖子里拿出来,放在他面前,“那麽,如果你今天晚上不看书陪我的话,我明天就给你买一本新书,随你选……赵老板那里又进了很多绝版的书哦,我连书目都带回来了。”
他是商人,自然知道该如何讨价还价,该如何一点点诱导别人。
冯子岩接过字纸,看著上面的书目,非常心动,皱著脸嘟囔道:“我昨天夜里刚陪过你……每次陪过你,我都会半天腰酸背痛,起不了床。”
“起不了床的话,就躺在床上看书啊。你选好一本书,我明早替你买回来。”甄语贤俯下身子,笑著吻了吻他的眉角,“条件是今晚陪我。”
冯子岩想了想,讨价还价道:“两本,两本我就陪你。”
那种事情虽然比不上读书重要,其实做起来也很舒服,况且这样多做几次,对自己将来娶妻有好处。
“好,两本就两本。”甄语贤笑道,揽过他的腰,将他放倒在床上,“对了子岩,你是打算一开春就上路吗?”
冯子岩点头:“从这里去京城,车马路程就要近两个月,那时就已经快到初夏。我在京城备一个夏天的书,也就到了秋试……无论能不能中,我也想去试试看。”
“子岩放心,你一定能中。”甄语贤轻轻的笑著,解开他的衣纽,含住他胸膛上的乳粒,用舌尖刮了一下。
然後满意听到冯子岩微微的呻吟。
“语贤,承你吉言与资助。此番我若能得中,必定厚报於你。”冯子岩攀住他的颈项,同样笑道。
甄语贤吻了吻他的唇,轻叹道:“子岩,我这样做,并非想要你的厚报。”
“我失言了,语贤重的自然是情分。”
听他此话,甄语贤再度轻叹。
冯子岩所说情分,是指什麽样的情分,他再清楚不过。
是什麽时候,他开始不满足於现状?
明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得到的东西……为何现在竟会无比渴求?
甄语贤伸手除去他的亵裤,熟门熟路将润滑用的香脂,用手指探进他的後庭。
现在的冯子岩身体已经适应了欢爱,即使不用媚药也可感受到乐趣。
冯子岩张著腿,扭动著身体,感觉到下腹有一团火迅速的窜上来,喘息道:“语贤……”
甄语贤欺身而上,一边俯首轻咬著他胸前细小的乳粒,一边进入他的体内。
冯子岩细细呻吟著,耸身相迎。
於是一场翻云覆雨。
两人都折腾到倦极,这才相拥著沈沈入睡。
**********************
甄家人习惯早起,就连清闲无事的时候也不例外。
冬日里太阳升得晚,窗户外面尚是灰朦朦的一片,甄语贤便已经起身,准备去向母亲问安。
甄语贤父亲早丧。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有惺惺相怜的感觉,所以当年冯子岩到他面前求助的时候,他无法拒绝。
甄语贤坐在床沿,轻手轻脚的穿衣,看见冯子岩在床上睡得正沈,一截白皙臂膀从被子里露出来,不由微笑,替他将被子盖好。
然後起身去沐浴洗漱,例行出门,向母亲问安。
母亲住在甄家南院,多年来吃斋念佛,与世无争。但只要是她开口放话的事情,在甄家还是很有些份量的。
甄语贤来到南院,推开母亲卧房的门,只见母亲亦梳洗完毕,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屋内只有她自己,身旁没有丫头服侍。
见到这种状况,甄语贤便知道母亲有话要和他讲,於是上前一躬到地道:“儿子问安来了。”
“贤儿不必多礼,坐。”母亲和颜悦色道。
甄语贤在她身旁坐下,端起手旁的一盏茶。
“贤儿,你和那冯家儿子的事情,为娘并不想多管。”母亲见他坐定了,轻轻叹口气,“只不过,你不愿娶正妻也罢,还是要给甄家留个後。我给你物色了几个妾,都是美貌体贴的。她们都住在我这里的小阁内,你晚上没事情,就去她们那里坐坐。”
甄语贤沈默片刻後,放下茶盏开口道:“娘……您知道,儿子此生是立志不娶亲,不生子的。娘已经苦了一辈子,怎忍心让别的女子也受这种苦?”
母亲听他这麽说,不禁神情黯然凄怆:“为娘知道。但是,她们只是妾室,将来贤儿若有万一……她们若想改嫁,为娘绝不会强留。再者说,你怎知你就一定有事?说不准老天开眼……”
“娘。”甄语贤打断她後面的话,别过眼去,知道自己後面的话残忍而锐利,“甄家世代的嫡系男丁,从没有活过三十岁的。”
尽管身强体健,却都在那个岁数之前便忽然急病暴毙。
所以才在年纪幼小的时候便接受严苛训练,所以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必须独当一面。
因为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父亲可以依靠。
因为知道生命短暂,所以及时行乐,看到想要的东西,就会牢牢抓住不放。
母亲终於哽咽出声。
“娘,堂弟他们,大的也有十二三岁了。”甄语贤深深吸了口气,“再过两三年,顶多三四年他们就可以出来做事情了。我到时候,会把一切慢慢交给他们……至於甄家的嫡系血脉,便自我而绝吧。”
“这个念头我不会再改变,请休要再提娶亲生子之事。”甄语贤起身朝母亲深深一躬,“儿子万事都可依母亲,只这一件不可。儿子告退。”
母亲看著他离去的背影,无法阻拦,泪水忍不住落下。
她心里也是矛盾纠结的。
丈夫早丧,她们母子经受过怎样的苦楚,她自己最明白。让别的女子受同样的苦楚,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循环下去,她心里自然难过。
然而她唯一的儿子不留下血脉,她觉得似乎又对不起甄家。
算了,由他去也罢。
……
甄语贤走出母亲的卧房,替她掩上门扉。
母亲的心情,他不是不明白。
然而他更清楚,若非这样断然拒绝,母亲会永远为这件事犹豫徘徊。
母亲抚养他成人不易,他不想违逆母亲。不过,他更加不愿在这个世间,留下那被诅咒的不祥血脉。
(待续)
《魍花开四季》之红景天(五、六、七)
五
转眼间一个悠闲的冬天便过去了,护城河的水化了冻,树稍悄悄爬上几点嫩绿。
街上的行人商贩,渐渐多了起来。
此时,也正是冯子岩要离开这座北方城池,进京赶考的时候。
甄语贤为他准备了盘缠,租了马车,将他一直送到城门口。
冯子岩坐在行驶的马车上,撩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甄语贤站在城门前的身影渐渐缩小远去,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落黯然。
一路车马劳顿,等到冯子岩平安抵达京城时,已是初夏。
冯子岩腰间盘缠充足,便在京城最大最好的宾至客栈里租了一间天字号,住了进去。
租下这样一间昂贵的房,并不完全是图舒适或者摆阔,更是为了结识有身份地位的举子,将来无论做什麽事情都方便一些。
当然,冯子岩自己是万万没长这个心眼。租房这件事,也是甄语贤临别时嘱咐他的。
至於抵达京城的各地举子们,都有高中的可能,又是金主,所以京城的生意人对举子相当客气巴结,提出要求只要办得到的,都会尽量照顾周全。
四年一度的应试之秋,就连京城空气的浮尘中,似乎都飘荡著梦想的气味。
冯子岩入住後的第一天早晨,邻间就有五六个举子过来,和他打招呼。
那几个举子都非一般的身份,有外地高官的子弟,有豪门旺族的子弟,更有书香世家子弟。
相比较起来,冯子岩的身份最为寒酸卑微,只是个商人的儿子,而且是仗著父亲旧人荫佑资助,才能够上京赶考。
不过显然甄家的名气很大,那几个举子都听说过,而且提起来都是一副不敢轻慢的态度。
更何况,他们几个皆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因缘际会於此结识,大家一起玩乐念书,不是很在乎身份高低,也没有什麽门第偏颇之见。他们见冯子岩生得一表人才,举止有礼,性情和蔼温文,便认作朋友,日日混在一处。
冯子岩在他们的相伴下,只觉日子如流水般轻易逝去,转眼间就来到了秋季应试之时。
三场会考下来,举子们就再无他事,只是等著半月後放榜了。
此时京城正值秋高气爽,闲下来的年轻举子们,好不容易有了放松的时候,便三三两两结伴出游,在这京城里寻欢作乐。
冯子岩和他新结交的朋友,自然也不例外。
年轻人精力充沛,七八天的时间,京城里各处好玩的地方,有名的风景就都去遍了。冯子岩的那帮朋友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渐渐觉得没什麽意思。
这日傍晚,冯子岩正在房中捧著本书看,就见他隔壁的杨生兴冲冲推门进来,唤他道:“冯兄。”
冯子岩连忙放下书,迎上前去:“杨兄。”
杨生神情有点神秘的凑上前,对冯子岩道:“冯兄,今晚上我们几个,打算到这京城里的勾栏去逛逛。”
“勾、勾勾勾栏?”冯子岩听他这麽说,立即想起了从前和甄语贤逛勾栏院的事情,顿时臊了个大红脸。
就在这时,与冯子岩比邻而居的李生、张生、王生和梅生陆续走进门,见此情景,李生笑道:“冯兄敢是未曾去勾栏院见识过麽?”
“怎、怎麽会,在下自是去过……而且去过很多次,无非是找娼妓小倌寻欢作乐。依在下看,那种地方也没什麽好玩的。”冯子岩年轻好面子,不愿让他们笑话自己见识短浅,红著脸道。
张生凑过来促狭道:“冯兄不用担心,我们是应试举子,又在天子脚下,怎好去寻娼妓小倌渡夜。这京城里的勾栏听闻不比别家,有妙戏可看,今日梅兄做东,咱们去看了便回,也就是开开眼界。”
他们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冯子岩不好拒绝,於是踌躇片刻後开口:“既如此……咱们便去瞧瞧吧。”
**********************
京城最大的勾栏院名为软红阁,比起冯子岩从前和甄语贤去过的绮翠楼,不知又要气派多少。
冯子岩他们一行六人来到软红阁後,就有跑腿的龟公引他们到软红阁深处的一个小厅内。
小厅内已聚集了一些人,坐在一处谈笑风生。
小厅的正中摆著一张垂著红绒布幔的大床,布幔不时微微掀动,隐隐传来呻吟声,里面似乎有人。
龟公找了位置,请冯子岩他们坐下,又端来茶水点心瓜子。
冯子岩坐定之後,好奇的询问身旁梅生:“梅兄,这里放一张床,是在做什麽?”
梅生吃吃地笑,低声道:“冯兄,是活春宫。其它地方没得看的,只这软红阁有。”
冯子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喝了半盏茶下去,就见有一个小厮上前,将垂著的布幔拉开。
只见那红木牙床之上,绑著一个赤裸的少年。
少年的双臂举过头顶,被绳子缚在床栏上,细瘦的脚踝同样牢牢缚著绳子,吊在床顶处,双腿被迫高举大张。
少年容貌清秀标致,全身皮肤都泛著情欲的桃红,目光中漾一层水气,如同淫蛇般扭动著身体,嘴里发出破碎的,细细的呻吟声。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品评著这少年头发、眼睛、手脚、腰肢、乳头,以及跨下已经抬头的硬物形状。
梅生在冯子岩旁边笑道:“冯兄,这小贱人被下了春药,等不及被人上呢。”
冯子岩的脸色从红转白,又自白转青,牢牢扣住了椅子的扶手,只觉得心在颤栗──
那少年,分明是自己在甄语贤身下的模样。
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