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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妻若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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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袖间拿出白帕,轻轻拭去司徒晴唇边的渣屑,再拿出杯子斟上一杯清茶,放在司徒晴面前,神情温柔,疼惜。
  以往,这都是他做的。
  他望着她们,心底涌出些许微妙的情愫。
  春风凝阵,一切都很安静。

  明灯晚宴

  明月初生,楼台水榭没有被渐浓的夜色掩去,偌大的司徒府院罩在通明的灯火阑珊中。
  司徒府似是不喜黑夜,每每傍晚将至便开始点灯,几乎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燃至天明。据说这是过世的司徒夫人定下的规矩。她望着门梁上挂着的一盏明灯,渐渐失神,她娘生前也总会每晚都在门前挂一盏灯,每当娘点灯时,她总是能从她娘脸上看见一种悲伤的表情,她还记得娘说,有了灯,怕黑的人就不会孤单。
  “嫂嫂,你怎么在这,哥回来了。”甜脆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她已知道是谁,微笑转身,司徒晴上前牵过她的手,“嫂嫂,哥已经在饭厅等我们了呢。”
  闻言,她微微颔首,眉头稍蹙,不曾想到自己耽误了时间,于是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些。
  今晚晚饭准备的晚些,晌午时司徒宇曾差人说他今天要回来的迟点,但是晚饭仍在府中用。
  她嫁到司徒家已经将近两个月,即使除去司徒宇曾在外谈生意的大半月,她成为那个人妻子也已一月有余。她的婚姻生活并没如像她最初预想的那般清寂,虽然多半是因为有了个贴心的小姑,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一部分缘由,是来自于她的丈夫,并没有对她太过冷漠。
  那个人正在某种程度上尽着做相公的职份,晚归和早出的因由都会差人来说,即便有应酬也会尽量在家用饭,起初她以为那是晴儿的意为,后来才知道是司徒宇专门吩咐下人的。
  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交谈,他也很少对她说话,偶尔只剩俩人时,她能感觉他身上透出莫名的烦躁,气氛着实尴尬,于是她尽量少地出现在他面前,但晴儿却总能变着法的使他们相见,渐渐地,虽然还是僵硬,但见面时彼此倒也能够多以笑适之。
  他将主卧让给她,自己搬去书房,也许外人眼里,这是他对她的嫌弃,可是她却觉得这种做法能够使她安心,让她知晓自己位置,谨守着承诺。
  只求互重,不相干涉。
  那是她跟他的约定,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一点,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不了解他,也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夫君,或许在世俗眼中是女人的天,身心都该是他的,可是在她心底她只能把他当作可有可无的存在。她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只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她的心是自己的,再也不会交给任何人。
  小厮在前挑灯,司徒晴牵着她的手,至于饭厅,她抬首望向厅中人,四目相接,她抿唇颔首,那人却转回视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想必她的迟到惹得他不悦,她低首,随司徒晴坐到饭桌前。
  “哥,嫂子今天专门吩咐下人做了你爱吃的松鼠桂鱼呢,你尝尝。”司徒晴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司徒宇碗里,司徒宇眉头微皱,没有言语,只是看了她一眼,像是求证,她轻扯嘴角,袖角被自家小姑紧紧拽着,片刻,她终是点了点头。
  下午吃茶点时,晴儿曾对她说,“嫂嫂,哥最近生意好忙的,你也知道娘过世后,司徒家就靠哥撑着了,我们晚上让厨房做点哥喜欢的菜色好不好,对了,哥很爱吃松鼠桂鱼呢。”那时,她只是一边轻抚着晴儿的额头,一边回首对身边的丫鬟点头示意,丫鬟也灵巧的很,“奴婢知道了。”
  他嘴角浮起的痕迹很浅,却不自觉的又夹起一大块鱼肉。
  最近他越发忙碌,自江观月过世的半年内,他全面接手司徒家的生意,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需要经营和打理的远比他先前所经手的更复杂纠深,既要稳固司徒家的产业,又要在原有基业上不断的尝试和扩大。偌大的责任落在他身上,让他更易暴躁,却又不得不竭力克制,他不能让外人觊觎司徒家的一切,更不能让各商家认为他毕竟年少轻狂,无法沉住底气。
  今天他和茶庄的张老板生意谈得并不顺利,他一身疲惫,但还是尽早赶了回来和她们用晚餐,等了半晌,却不见人来,于是不免愠怒,可是……这是她第一次承认。
  或许他的喜好,甚至让下人做这道菜的提议都是他那鬼灵精怪的小妹所说,但是他相信这道菜的确会是她吩咐的。
  这个女人是他的“妻。
  司徒府中多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以交融,甚至,因为她的存在,弥补着某种他难以辨明的完整。
  她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一贯的清淡态度,温润如水,流淌地无声无息,而她更像是在刻意的让他能够忽视她的存在,很少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再加上她是天生的哑巴,他们之间不可能有言语上的沟通。所以,忽视她,原本该是一件极为轻易的事情。
  而他更是发现,本质上,是这个名为他妻子的女人在对他视而不见。
  她明明对府中的任何人,不论是晴儿,管家,或是小厮、丫鬟,她都是亲和的,一派温婉静好的样子。只对他,多了一份无形的距离。不是敬畏,更不是歆慕,她的确就如那八字约定:只求互重,不相干涉。
  他以为自己想要这样的存在,但是却不能允许和忍受被忽视的事实,从小到大他就是司徒府的天之骄子,而他的能干和俊朗的外表也足以吸引世人的目光,他身边的人,也对他从来都是仰视的卑恭,但是,那个最应该对他俯首贴耳的人,却只是淡然相待,眉宇间始终都是淡淡的疏离。
  她越是如此,越惹得他不安。归家那日,落英缤纷的芬逝园,一身白衣站在簌落桃枝下的方若慈,宛若仙子般的空灵,让他站在原地,无法移动步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那天后,他就好像被一种隐形的张力牵引着,一步一步,想要靠近。
  他习惯在府中用餐,告知她自己的去向,让她掌握他的行踪,即使与她单独相处,因为无法沟通而使得自己莫名焦躁,他也会不自觉的让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却又让她以为是晴儿所为而暗自恼然。
  但他亦是一直弩定的认为,他娶方若慈,只是权宜之计,他也从未想过让这个女人在他的府中,他的身边停留多久,因为,那绝对不会太久。
  浓眉纠起,不由自主的抬首望向她,四目相顾,她微笑颔首,他一怔,再一次的别过视线,一抹几乎无法辨识的暗红却无声爬上耳根,波荡的心绪又静默涌来,半晌,他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到她碗中,在她和晴儿略显惊异的注视中,用带着克制的声调对她说,“你太瘦了。”
  她又是微微一笑,起身,为他斟满酒杯。
  他没有再抬头,只是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先前的烦躁和心底的阴郁,在她淡然一笑中,仿佛,变得浅淡了许多。

  静夜星光

  她批着单衣站在盈盈的月色之下,目光流连在夜空中薄疏的星辰上面。
  好像过了许久,她终是眼眶渐湿,泪水滴落的毫无声息。
  遗忘和思念,孰轻孰重,孰易孰难?
  她无法知晓答案,只是觉得疼。回忆和梦境,像是一条浸入骨髓的虫,在你以为自己早已麻痹的时候,它总会在你的心上咬下一口,让你整个人跟着一起隐隐作痛。
  她一直是孤单的。
  在方家,她一直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使她努力不去想,不去看,也能受感到一种自上而下的漠视。
  曾经,他的出现,是一道光,照亮了她的世界。那个男人,象风一样拂面潇洒,俊逸自信的神情总是让人歆慕和迷惑。
  他让她相信自己是美丽的女子,他也从不忽视她的存在,他的接近让她心跳不止却又那样自然,后来,他甚至会帮她一起打理桃树……
  从第一眼起,她便将他刻进脑海。
  起初的她小心翼翼,芳心暗许,她从不奢望他的停驻,只在他每个回首的瞬间,对他报以羞涩温和的笑容。他也对她笑,看着她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些许迷离。
  后来,她知道她那从小被全家奉为掌上明珠的姐姐心里住着的人,和她一样。她亦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只为她停留。
  她懂得自己的存在,明白自己的缺陷,于是想要抽身离开,他却在她下定决心的瞬间,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一刻,她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望向他,在斑驳的树影遮挡下,他俯身,克制而又试探地在她颊边偷去一个吻。
  她知道自己应该松开他的手,甚至应该因为他轻浮的行为而气恼,但是,抬首间,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有坚定,还有深情……
  目眩神迷。
  她微微低下头,胸若擂鼓。
  他缓缓地把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若慈,我对你真心真意。”
  心颤抖,泪潸然。
  那夜,星光灿烂。
  她以为,终于有人陪伴。
  时过境迁,连星光都不再。
  她的心和目光流连在过往的星辰里,对自己眼角渗出的泪水和身后的脚步声,却毫无知觉。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
  司徒宇满是讶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只是那个“睡“字尚未出口,就因看见她仓皇转身时脸上的泪水而戛然止住。
  她……在哭?
  司徒宇一时语顿,脑海里闪不出任何字眼,只能牢牢地盯住她。
  她又是一惊,迅速低下头,抬手慌乱的拭去颊边的泪水,然后冲他微微频身,想要侧身离去。
  “你!”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腕子,她愕然的抬起头,一时忘了挣扎,而他更像是越来越不知道能说什么,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不由自主的加重,直到她因为疼痛而蹙起眉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马上松开她。
  她的眉心聚拢,默然低首,转身离去。
  司徒宇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浑身的肌肉依旧在紧绷着,方才攥着她手腕的左手,紧握成拳。
  她哭了。
  良久,这三个字终于在他脑海里成形,然后越印越深。
  可是,她为什么哭?
  为什么一个人半夜三更,偷偷的哭?
  仿佛,这样只要没有看见,就可以当作不曾流泪,没有发生过……
  而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的泪水,感到这样的无措,和心悸……

  初难逃脱

  翌日。薄醺午后。
  晚亭中,清风起。
  桃花落尽的芬逝园依然漫天粉灵,她把从方家带来的那簇桃枝埋在一棵树下,知道它再也不会开花结果。
  这里像是她在司徒家寻到的一处避难所。
  至于满园的芬芳和粉白之中,所有的庸扰和伤憾都随着簌簌落下的花瓣而消散,只剩下无意吹起的风,微微叹息。
  她不曾想过,昨夜,会被他撞见。
  原本只是自己不想再沉浸于梦中的虚幻而挣扎着醒过来,但是,那么清冷孤独的夜晚,望着夜空中疏落的星辰,她就又轻易的想起,甚至连自己哭了,都没有发觉……
  而被他发现的那一刻,她只想逃,被他攥紧手腕的那一刻,她却想起了那个人,曾经也是这样拉住她,像是毫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因为怕她离开而不由自主的握紧她。
  你不能每一次都从我身边逃开。
  那个人坚定无奈的耳语,依然余音未绝。
  但是她明白,他从来都不是他。
  这样上前的一个动作,也许不过是男人惯性而已。
  早上,得知司徒宇不会与她和晴儿一起用餐时,她在心底舒了一口气,想必他也觉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所以也选择视而不见。
  敛睫,蹙眉。
  该隐瞒的事,总是在心底依然清晰可见,该疏离的人,又总是会产生不该有的交集。一切都像是上苍不怀好意的捉弄,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风轻扬,卷起满地花语,无声无息。
  她望着,从来,都是无语。
  ……
  她果然在这。
  站在亭中,留给他一个空灵的白色背影。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芬逝园,但是如果回到家后找不到她,她就一定在这儿。
  刚过晌午,他就从商行回来,这也是近两个月来,他回家最早的一次。
  他以为只要不见就不会去想,所以天刚刚亮他就已经出门,脸上一夜未眠的痕迹让一直伺候他的小厮讶异的盯了他半晌,直到他不耐的瞪视的过去,小厮才灰溜溜的低下头。
  整整一上午,不,还有昨晚整整一夜,在他脑海里出没的只有方若慈和她的眼泪。
  她为什么哭?
  是谁让她哭?
  她为什么从他身边逃开?
  ……
  陷在几乎令人抓狂的猜测和疑问里,他终是跟心底偏执妥协,匆匆从商行赶了回来,想要找她问个清楚。
  可是此刻,望着她的背影,他却止步,心脏的跳动缓起。
  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到底与他何干?
  她流泪了,又如何?
  他不该对她有丝毫的关心,更不应该让她搅乱自己的思绪!
  只求互重,互不牵涉!
  他眉头一紧,猛然抬首,欲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却看到了已经转身面向他的她。
  四目相接,彼此都明显的一惊。
  片刻,她抿着唇,低下头,迟疑地向他走来。
  他应该离开的,而且刚刚他明明不就是准备要走的么……为什么此刻,他如同脚下生铅了一般,站在原地,无法移动步伐,只能牢牢的盯住她,甚至,因为她向他走来而感到浑身的血液渐然沸腾。
  她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迟疑,但是出口又被他挡在身后,让她无法逃脱。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只觉得心绪愈加混乱,不知如何是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就当作……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在他面前礼貌的打个招呼就可以了,然后再像昨晚那样从他身边逃走……
  时间随着她缓慢的步子而变得凝重,仿佛过了许久,她走到他面前抬起头,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淡笑容,冲他微微点头频身。
  对,就是这样,可以走了……
  但是,这一次,他依旧上前拉住了,她竭力平静的抬起头,却看见他一脸的恼怒,冲她低吼:“你为什么总是从我身边逃开?!”
  她怔然,忘记了挣扎。
  半晌,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我……我是说……”,他急急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蓦地,他的视线落到自己手中攥住的皓腕上,一圈碍眼的泛紫的淤青,浓眉聚拢,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他没有松开她,只是手下移,然后握住了她微凉的十指,拉着她往出口走去。
  她没有挣扎,任他拉着向前走,视线渐渐朦胧。
  卫,是不是我永远都不能逃出你的影子……
  他的手握的不是很紧,松松地,像是怕会弄疼她,又像是怕她会挣脱,他虽然一直背对着她,但是手心里的汗水泄露了他的紧张,她一路任他牵着,来到他自成亲以后搬去的书房。
  “你先坐在这儿,等我一下。”他松开她,指着桌前的圆凳对她说,然后转身向内室走去。
  她微微叹息,依着他的意思坐在凳子上,他再过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药瓶,在她身边坐下,两个都不由地的低下了头。
  他深吸一口气,蓦地,伸出手握住她腕子,她本能的想要收回,却不期然的撞上他迎来的视线,一脸恼怒,却又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疼么?”片刻,他望着她手腕上的一圈青紫出声问她。
  眉心微拢,她摇摇头。其实,他比她更先发现这腕上的淤青。
  他取开药瓶,倒出些许药酒,搓了一下,然后握住她细白的腕子,上下轻轻地揉捏,道“这个药酒很好用,以前小时习武有什么跌打损伤,我都是用这个,擦擦就好了。”
  习武?
  她有些讶异的看着他,她一直以为像司徒宇这样的富家公子不会专门去练武,毕竟那是相当吃苦的。
  “我七岁的时候曾经被绑架过,家里费了很些周折才把我救出来,自那以后,我就开始学武了,一是为强身健体,二是为了保护自己。”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他开口解释。
  她点了点头,若是一般七岁的孩子遇见这种事情,一定会更加胆小慎微吧,可是七岁的司徒宇却选择了学武,学着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这着实是件相当难得的事情。
  她对他一笑,他一愣,有些尴尬的撇过视线,半晌,“那没什么,”他说,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又像是对她赞许眼神的回答。
  似乎,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能读懂。
  温润的阳光随着清风撒进室内,吹起她耳边的发丝,静雅温柔,他望着她,渐渐失神……
  那种相似的眼神,她曾见过,忽地,心一悸,她抽回不知何时被他攥住的手指,然后起身,想要离开。
  他似乎猛然惊醒,随着她站起身来,想要伸手上前拽住他,却又突然收回手,只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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