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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房里的毕月后怕,到这就给推进来了。
可她顾不上了,给自个儿鼓劲儿,握拳。
她毕月向来遇到没得选择的困境时,硬着头皮也要上。
疼吗?肯定疼。
能忍吗?也肯定是能忍住的。
没侧切没撕裂,顺产的产程都像是标准的教科书,头发湿哒哒的沾在她的脸上,可毕月仍旧咬牙发誓:
“再tm生孩子是孙子!”
军区医院走廊里,杂乱的跑步声啊响彻二楼。
率先跑过来的是楚慈,第二波是梁吟秋,第三波是张静安和楚老太太,老太太脚上还穿着棉拖鞋呢。
第四波是楚亦清和王建安。
毕铁刚看起来还算镇定:“到这就说要生了,推进去了。”
楚老太太喊道:“丫头啊,给奶奶生个胖胖的重孙子。阿弥陀佛,各位神仙保佑,我楚王氏谢谢你们了,到时候给你们磕几个。”
梁吟秋走到发木的刘雅芳身边,握住亲家母的手:“咱月月会平安的。”
刘雅芳含在眼圈儿里的泪,这才掉落:“嗯。”
毕铁林手中拿着缴费票子,你就想吧,刚交完钱,那面产房就传喜讯了。
楚老太太当即哭出声,哭还不忘千番感谢赞道:“厉害人生孩子都厉害,这就对喽!”
一九八七年,兔年。
除夕当晚,十二点零一分,姐姐楚沅溪降生,小名小溪。
十二点零六分,弟弟楚栖梧降生,小名小龙人。
楚亦锋坐在病房里,看着外面的月亮,他喃喃道:
“男孩,凤在梧桐树栖息,在等凰,取名楚栖梧。
女孩儿,木生水,水生龙,龙要托着水,无论是姐姐还是妹妹,男孩儿都要护她一生,取名楚沅溪。”
大年初一,军区医院在第一时间接生龙凤胎。
第六二四章 丑娃近地家中宝
产房里的毕月是什么感觉?
听到第一个孩子的哭声,还是哇哇的哭声,脑子里是浆糊的。
感觉听到有人提醒她看一眼,她听话的一脸汗水的歪头看了过去,正好和睁开一只眼睛的女儿对视。
啊?这是她生的?
然后就是医生在喊她,让她加把劲儿集中精力。
后来知道是隔了五分钟,但当时的她,却觉得好像就是迷迷糊糊一眨眼的功夫。肚子坠,下一个也秃噜一下出来了。
老二又抱到她跟前儿,让她也看一眼。
这是儿子?儿子怎么就应景的哭一声?他没毛病吧?
等她意识到已经不知不觉问出口了,医生也回答了,她就开始纠结儿子怎么也睁开一只眼睛扫她?
俩孩子都抱出去了,毕月自个儿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陷进哪个孩子睁哪只眼睛的白痴问题中。
等毕月被推出来的时候,毕家这头的毕铁刚、毕铁林、毕晟,楚家是楚老太太和楚亦清,以及小婶儿和王建安都跟着宝宝们走了,但也留下了很多人。
甚至那几个人中,除了楚老太太和楚亦清是真心着急看宝宝,其他人都是被撵走的。
刘雅芳一下子就扑了过来,一脸心疼她闺女的表情,那眼泪跟断了线儿似的,摸毕月的手,却比毕月的手还凉。
梁吟秋的脸也在毕月面前放大,她有点儿哽咽道:“月月啊,辛苦了,谢谢你。”
毕月不知道,如果此刻是从芯到外都是刘雅芳的女儿,会不会比她还激动?还感恩?
但她现在真的很感谢刘雅芳。
想必她娘当年也像她似的,玩命生下她这个身体的吧?
她怕鼻酸,她怕她跟刘雅芳此刻对话说出肉麻的话,眼神上移,看向其他人,虚弱道:
“大成,你怎么了?楚慈,哭什么?没事儿。”
其实哭的最汹涌厉害的是楚亦清,只是毕月没看到罢了,她被换到病床上就睡着了,全身虚到打不起一丝精神头。
可别人精神头十足啊,大年初一迎来龙凤胎,楚家在军区医院一时风光无限。
梁吟秋一个电话打到大院儿,刘婶儿立刻忙活了起来,做这样,做那样。
楚亦清打开她的随身挎包,在王建安眼里就是不停点钱,并且她还问大家,谁身上有红纸?都问到狗蛋儿头上了。
狗蛋儿掏出小叔给的压岁钱,将红包递了过去,楚亦清装好了红包,她就开始挨排敲医生办公室门。
这天后半夜,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啦,太感谢了。”
……
病房的外间有一堆人在小声说话。
这个说长的像谁,那个说长的像谁,楚亦清看见被护士送回来的大侄女又激动的不行,不停问她奶奶、问她妈:
“是不是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侄女长的太好看了,养女随姑,妈,这话真不假!”
狗蛋儿呲牙,探身一瞧,怎么就长的好啦?刚要说话,毕铁林笑呵呵的,立刻两手把住狗蛋儿肩膀,手上用力不让吭声。
可把住一个,没提醒到另外一个。
毕成微皱眉头:“我怎么看不出来长的像谁?”
毕铁刚瞪眼:“你懂个啥。”
毕成继续道:“爹,长的一点儿也不像我姐,真丑啊。不像咱家人。”
这话立刻让楚老太太和楚亦清炸庙。
我们楚家人长的更好好吗?
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批判毕成你不懂,还压下不高兴解释呢:咱家俩孩子是最漂亮的,刚出生都这样,以后没治了。
老太太望着小床里的男宝宝,甚至异常坚定道:
“咱家男娃娃长大了指定是美男子!”
楚亦清:“奶奶,我侄女会更好看。”
“啊,是是是。”楚老太太笑的眼睛眯条缝,习惯性夸一个踩几个:“反正月丫头比你和你妈都强,你看看,一生生俩,你们谁行?”
梁吟秋毫不在意,夸她孙子孙女怎么贬低她都没事儿,笑呵呵道:
“咱们小点儿声,俩孩子睡的好好的,也别给毕月吵醒。弟妹啊,你送妈回去吧,她还穿着拖鞋呢,这都几点了,明天起早再来。你们能回去休息都回去,我在这。”
刘雅芳听到外面开始撵人了,终于松了口气。
她忍半天儿了,听着外面叽哩哇啦就心烦。
一会儿给毕月捋捋头发,一会儿给盖盖被。她刚才几次差点儿冲出去,恨不得给这些都撵走,要烦死她了。
而睡梦中毕月,睡的很安稳,梦里还挺高兴:终于卸货了,能松快松快了,身轻如燕,不再是蠢笨如猪。
她哪知道,卸货了,糟心的日子才叫刚刚开始?
……
毕月睡醒时已经是早上五点多钟了,病房里有自个儿妈和婆婆,外加一个刘婶儿。
不过听她娘说,她爹躺在医院走廊里睡着了,也没走。
刘婶儿递给她粥,给她饿的啊,肚子空的不行。连喝了两小碗后,终于有精神头了。
听说孩子们还睡着呢,跟婆婆唠了点儿常识性问题,据说小婴儿一天睡十五六个小时,醒了也是饿了尿了拉了,这就是他们的任务。
毕月听完放心了,赶紧让抱进来看看吧?
这一看,哎呀给她犯愁的。
毕月微张着嘴,满头黑线。
俩娃,并排放在她腿上,尖尖的头型,皮肤红红的,双手紫色。
她先是纳闷,就她这基因,有时候被自己照镜子都美煞了,咋能生出这样的?
随后立刻迁怒。
很明了啊,都楚家人气她气的,从怀孕开头就没过过好日子。
毕月皱着眉头咬着下唇,一脸怨妇样儿盯着宝宝们。
他们爹要知道她是完成任务了,就是没有多优质,生出俩丑不拉几的,该多伤心啊?
小溪和小龙人似乎感受到麻麻在直视他们、嫌弃他们,忽然像睡饱了似的一齐睁眼。
小溪睁眼就哇一声哭了。
小龙人一脸不明所以。呆愣了一下后,听到姐姐哭,似乎觉得不哭不好,不合群儿,他也哼哼了几声,似哭不哭的。
毕月傻住,她心里是空了一拍儿的,麻爪了:“娘?娘你们快来啊……”
俩妈赶紧过来查看。
梁吟秋啊,此刻特俗气,一拍手夸赞道:“咱家孩子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排胎便了。来,大孙子,奶奶给换。”
毕月当真事儿听。噢,长相不行智商补,看来她俩娃非常聪明。
刘雅芳撇嘴,想当初她闺女儿子比这还快,这算啥技能啊?
绿黑色的大便又给毕月看呆了。
新晋小妈妈,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是新手,自个儿勉强给自个儿照顾明白,所以脑子里一直是浆糊状态。有时候她刚问完,孩子们一哭,她又忘了这是怎么了。
或许,有指望罢了,娘家妈和婆婆都很给力。
其实,还有一个楚亦清,毕月只是装作没听到那女人声音罢了。
那楚亦清后半夜两点多走的,早上六点就来了,比定闹钟的楚老太太来的还早。
两手拎的满满的,有给她爹娘拿的吃喝,有给她拿的。
在毕月眼里,反正从睁眼睛啊,她就有点儿情绪复杂。
抱抱孩子吧,心跟要化了似的,她一直没对任何人说:“丑是丑了点,那也一定是最好的。”因为她自个儿说丑行,别人不许说,说了会很不高兴。
只不过抱的多一点儿,她娘就冲她挤咕眼睛让放下,说容易作病,她也就撩手不管了。
因为挡不住都抢啊,拉臭臭都当香的闻,你说楚沅溪和楚栖梧得多受欢迎。
外间很热闹,毕月却不能下床。
一天时间下来,她家楚亦锋电话都打到军区医院了,是她爹接的。回来转告了几句,她爹刚说完,她娘就警告:“我告诉你,可不行哭啊,容易作病。”
一天时间里,病房里从来就没缺过人。
这个来那个来,听到信儿的能来都来,也甭管是把红包给谁了,反正她爹娘收礼钱都收乱套了。
一天时间里,她一点儿奶都没有。
一天时间里,孩子们没吃到初乳,他们姑姑就在外面急的不行,估计说的是楚家心声:“几滴都没有吗?真是的!”
刘雅芳不高兴。
刚一天,没有咋的啦?我闺女遭多大罪给你们家生孩子?就一直没有,你还敢整死谁是咋地?
所以,类似这样的小矛盾有,但大家更怕气到隔间里的毕月,都压着脾气。
俩妈亲自上阵,从大年三十半夜,一直在医院熬到大年初四毕月出院。
婆婆梁吟秋脸色蜡黄的走出医院。
刘雅芳只几天时间就熬夜熬的两眼无神。
两个人升了级,精神状态也看起来更符合奶奶姥姥的身份。
第六二五章 都撤了,就亲娘借力
在毕月的心中,从生了孩子后,到出院那三天时间里,她很不高兴。
别看毕家和楚家都压着情绪,怕影响到她,可她还是憋屈到了。
只不过不高兴也不想表达出来。
因为她有了个新的身份,孩子的妈妈。
她比谁都着急下奶,她更怕自己着急上火影响孩子。就这样,有两件很心堵的事就压在了心底。
一件是第一天晚上,俩宝宝哇哇哭,奶奶跟着抹泪,婆婆背转身眼圈儿红了,楚亦清在外间哭的直吸鼻子的声,毕月听的清清楚楚。
她听的比谁都心焦。
给俩宝宝弄进来了,一边硬教着让嘬,发现宝宝们不配合,尤其是还俩。照顾这个,摆弄不明白那个,一边急的她全身冒虚汗,像是跟谁打了一架似的汗淋淋。
那没有就是没有啊,怎么弄都没有奶。
那种颓败感袭击着毕月,让人的情绪立刻跌到谷底。
晚上八点多钟,宝宝们都睡了,她娘也趁着空挡打盹呢,而抹着眼泪哭着离开的楚亦清又回来了。
从毕月生完,这是楚亦清第一次进里间跟毕月直接对话道:“你给我把它喝了!还当是你一个人呢?他们饿的哇哇哭,你不难受吗?心怎么那么狠?是亲妈吗?!”
毕月抿了抿唇,想了想后,在婆婆和自个儿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接过保温壶,嗅了下。
“里面有通草、当归、川芎、枸杞、甘草,这是通乳水,药不着你啊。”
毕月一听,立刻闷头干掉。喝完也不管楚亦清站那瞅不瞅她,转身就躺下了。
而那天晚上公公楚鸿天也来了。医生来查看,刘雅芳特意当着大家面儿问:“就这么饿着没事儿吗?喂奶粉呢?”
“没事儿的,喂了就放不下了,他们哭不一定是饿,拉了尿了都哭。这才过去多久啊,别着急。”
楚鸿天被医生叫首长时,他点头回句“辛苦了”,等人转身一走,毕月在里面都听见了,公公在外面说:
“啥医生啊?庸医啊,给我们小娃娃饿坏了呢?”
奶奶附和。
还是婆婆或许是怕她爹娘不高兴,劝道:“咱们是关心则乱,我特意问了好几个人,人家有的水都不喂。”
公公好像听着放心了,给婆婆叫出去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弄的说好要回家一趟的梁吟秋,一直就没离开过医院。
初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毕月松了口气,虽然离喂饱孩子还差很长一段距离,虽然就有几滴子,还很稀,但一点儿没浪费,都给她家小溪和小龙人了。
小溪吃的多,儿子嘬个剩。
儿子估计是琢磨,吃多少是多啊?一想算了,可怜巴巴的哼哼两声,也没哭。
第二件让毕月有些心里不舒服的,就是刚出院到家那一刻。
梁吟秋看看孙子,看看孙女,握着她娘的手就说:“那辛苦你了,亲家母啊,谢谢,我这……”
然后才脸色通红对她说:“月月啊,妈这心脏实在是不行,坚持不住了,我也熬不了夜。”
“那您快回去休息吧。”
哪想到婆婆借着这话就溜了啊,直接开口道:“那我等一段时间再过来看你,千万听你娘的话哈。”
等一段时间?毕月都听傻了。
她发现倒是她爹娘比她还善解人意,婆婆就这么没影子了,他们还给送到门口。
毕月此时哪知道啊,楚亦锋在昆明医院又不好了。
一个宿舍,全队都说最像他的手下苏桐城牺牲了,妻子还生孩子,伤口溃烂严重,几种烈火焚心的情绪让楚亦锋状态很差。
梁吟秋送她到家就得返回大院儿,收拾东西去昆明照顾儿子。而她之所以在医院熬了三天,就是觉得愧对刚生产的毕月,一刻才没离开。
全家人都知道了,只有毕月不知道,瞒着,就怕毕月身体有什么不好,俩娃到时候可怎么整啊?
所以被瞒在鼓里的毕月,将这一件事也压在心底,将不满都记在了她的日记本上。
真的在连续三天没见到婆婆的身影时,她也跟她娘气呼呼说过:“你还心脏不好呢?你背着我吃了两遍心脏药了,到了她那就娇贵,孩子是不是姓楚?”
刘雅芳赶紧安抚女儿:
“哎呀你咋那么多事儿呢,我那不是犯病,我是预防没事儿含着。
你婆婆不行,她比我严重。
人家对你够意思哈,别歪。
你见到哪家婆婆哄儿媳吃东西的?什么你吃的好不好的,但得能下奶,别人管你咋寻思,硬塞也得喝进去。只要对人家孙子好。你别不知足!”
毕月的气焰就这么降下来了。
孩子们出生一周后,小叔回了东北去看他姐了,人家说看完直接就回山西,楚老太太包袱款款被楚慈妈妈接茬送来了。
老太太是真的不知道大儿媳去了哪里,这岁数大的也得瞒着啊,别给她吓过去可热闹了,所以被毕月问到我妈呢,她对毕月说道:“跟你爸下基层了,得时候能回来,你说她多不长心!”
从这天后,老太太赶上常住沙家浜了,她晚上也不回去,就住在毕家。
一会儿一觉,一会儿一觉,快赶上小溪和小龙人能睡了。
宝宝们醒,老太太就跟娱乐活动开始了似的,她也不歪着了,起身帮着瞎忙活啊,不够添乱的呢。
再加上那么大岁数老小孩儿小小孩儿的,一直被梁吟秋惯的挑食,小糕点,小零食,冲奶粉喝,她都养成习惯了。
她就是不用太麻烦刘雅芳吧,那家里多一个人也多一些事儿吧。
比方说,给冲奶喝吧,老太太得说一声:“侄媳妇啊,给我烧开水。”
“暖壶里有。”
“你那暖壶里是昨天烧的,都不好了,你给大娘现烧。”
刘雅芳忍。
忍四天受不住了。我伺候我闺女,我外孙子外孙女,我凭啥伺候你啊?
“大娘啊,真的,不是不欢迎,你看我这……
他爹饭店酒行两面跑,我家那俩还是小子,照顾不了他姐,也帮不了我别的。
我这一天忙的拿东忘西,一宿一宿的睡不了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