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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励丰，居群是唯一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端木瞬很快和居群熟稔了起来。用端木瞬的话说，他们这叫“不打不相识”。每当端木瞬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居群就会说，我当时还没打到你呢，就被汪先生拉开了。端木瞬嘿嘿一笑说，来来来，我们干脆干一架，把当年那架补上，就算名副其实了。居群摇摇头，嘴上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清楚得很，他要是敢碰端木瞬一个手指头，那他就不要再想在励丰、在安平市混下去——那天十四岁的汪濯沸把他从端木瞬身上拉开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他会记得一辈子。很可怕，可怕得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为了报答汪伯伯的知遇之恩，不论是在励丰还是在学校，居群都很努力，在励丰的效率和学校的学习成绩，他都是名列前茅的。
后来汪伯伯退休，汪濯沸接管励丰，居群便正式接手老励丰一些道上的生意。那些端木瞬听了就头大的事情，居群都处理得很好，甚至比汪伯伯的时候还要好。
爸爸经常说，居群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为他的心思很干净，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内容。用一个成语说叫作“心无旁骛”，他的心里只有励丰和汪濯沸。在爸爸眼里，一个人的心里如果只有一个目标，那么任何事情都不会难倒他。
这样的居群，会有怎么样的心事，端木瞬想不明白。他一向认为，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没心事的，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居群。
可是这两天，居群明显的心事重重，这不禁让端木瞬有些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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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瞬下班，居群跟在他后面走。端木瞬没有选择平时回家的那条路，居群也竟然毫无察觉，只是一路跟，这让端木瞬再次确信——居群一定是出事了！
他们在一家泡沫红茶坊门口停下来。居群的神色有些迷茫，端木瞬往里面指了指：“进去坐坐吧。”
居群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往里看了看，确定这家红茶坊很普通，里里外外都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才放心地跟着端木瞬一起走了进去。
红茶坊里烟雾腾腾，服务生像鬼魅一样的飘来飘去，喇叭里的音乐声不大，却有着浓浓的乡土气息——《老鼠爱大米》——农民兄弟的最爱。
端木瞬忽然有些后悔，他发现这里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场所。可是人都进来了，每人十八块钱的畅饮费也已经付了，让他走他又有点舍不得。他发现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像汪濯沸那样，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家优雅华贵的咖啡厅，然后随随便便坐下来很高贵的点一杯意式浓缩什么的，不论是谈吐举止还是做事方式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跟汪濯沸的档次，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就是把勃尔特的腿借给他，脱*光了鞋子，只怕也是追不上的了。
他自己也就只配吃吃麦当劳或者十八块钱无限量的红茶、绿茶、奶茶……加了无数的色素和香精，听听《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老公老婆我爱你》、等等、等等……
唉……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居群的问题，亟待解决。
“居群，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吧。”端木瞬开门见山——拐弯抹角、旁敲侧击这种事，他做不出，也学不会。
居群凭空就是一愣，呆了两秒之后，躲开了端木瞬的眼神。
“我没什么心事……”他的声音很幽暗，好像红茶坊最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滋生的青苔。
“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还敢说没心事？！”端木瞬大声道——居群从来不会对自己和汪濯沸撒谎，这显而易见的推搪，让他有些恼怒。
送饮料来的服务员吓了一跳，红茶洒了几滴在托盘上。本想开口让端木瞬安静一点，不要影响其他客人，可是看到端木瞬的长相就说不出口了——很清丽动人的一张脸，因为气愤而飞红了的脸颊更增添的几分可爱，表情生动，眼神璀璨——年轻的女服务员看着，竟有些脸红了。
居群看看她，对端木瞬说：“你吓到人家了。”
“啊，没有没有。”服务员放下两杯饮料转身就走，她决定马上向几个死党手机直播两个帅哥在她打工的红茶坊告白兼摊牌的场景。
端木瞬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居群：“居群，我们也算从小玩到大了，你有什么事情从来不会瞒我。”
居群突然笑了笑，他笑起来永远是很浅很浅的嘴角一勾，让人几乎察觉不到。
“其实我有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他说。
端木瞬呆了呆，好像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觉得居群的人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能有什么事会让他这样一筹莫展呢？
“居群，你不要吓我……”端木瞬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于是他说道，“你这个样子，老是心不在焉的，我会为你担心。我一为你担心，就察觉不到身边的危险，这样岂不是很不安全吗？这些天，说是你在保护我。其实说白了，我们是在互相保护啊。你要知道，励丰和阿濯都不能没有你，对不对？”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居群的眼睛，他也算受过高等学府（尽管是三流的）的正规法律课程的教育，学过一些谈判技巧的。只是平时很难有用武之地，这会儿总算找到了时机发挥一下。
居群看看他，惊讶地发觉原来端木瞬并不如他想象中的这么迟钝。
端木瞬和汪濯沸互相倾心的事情，他这个站得最近的旁观者看得最清楚。可这两人偏偏都是一个德行，心里喜欢得要死，就是不肯说，不肯说也罢了，还非要以为对方讨厌自己，能和睦相处全凭亲情的维系。看得他有时候都为他们着急，想干脆分别找两个人说清楚了事。可给人拉媒这种事，毕竟不符合他的本性。而且，定心想来的时候他又很清楚，感情这种事永远只是两个当事人的事，不是自己发现的便没有了意义，旁人轮不到说三道四。
就好像他自己……
居群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的感情，似乎不是两个人说清楚就能解决的事。比起汪濯沸和端木瞬来，很复杂，复杂得多……
“你倒是说话呀！”端木瞬有些焦急地催促。
“端木……”居群迟疑着——他在烦恼的事，即便不说，用不了多久，端木瞬也会知道，况且端木瞬刚才说的一番话的确有凭有据、有条有理，不由得他不服。无论如何，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都是不好的。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没什么你遮遮掩掩的干什么？”端木瞬皱眉。
居群又叹了一口气。
“大小姐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回来了……”
第24章·机场奇遇
宽敞明亮的安平市国际机场候机大厅里，端木瞬手插着口袋，站在显示到达航班的大屏幕前，费力地一排排搜索着。
“哎，它怎么一会儿跳中文一会儿跳英文？我还没看完呢它又跳，害得我找都找不到。”他拧着眉毛抱怨。
“第一排第五行，等一下再跳一页又有了。飞机准点到，十四号口，我们差不多可以过去了。”汪濯沸在他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端木瞬“哦”了一身，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他要看的那次航班，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你说，明明是中国人的地盘，放那么多鸟语干什么？老外的机场放中文吗？不放就让他们都滚回去！”端木瞬快走了两步，赶上汪濯沸，和他并肩走。
走在汪濯沸身边这个习惯，是近来养成的——确切地说，是这几天养成的。
以前他总是习惯走在汪濯沸的前面，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低着头大步流星地走，不用看到汪濯沸的脸，也不用担心如果他走在前面会突然回头看自己的脸。尽管那样走着的时候，他会觉得背上好像有无数橄榄核的尖头在轻刺着皮肤，一点点的微痛，带着橄榄酸涩而清甜的清香，那种感觉又痛又痒，很不舒服。但是再不舒服也好，也总比两人目光接触时，那种脸上血管轰然集体爆炸的感觉好多了。
可是近来，他开始慢慢习惯走在汪濯沸身边了。
一开始是身后的汪濯沸会快走两步跟上自己，他很自然地也快走两步冲到前面。汪濯沸于是又快走两步，他再走快……两个人像接力赛跑一样，都不说话，就是傻愣愣地你走一步我也走一步。但是汪濯沸也很有趣，从来不会走到他前面去，即便跟上，也始终保持和他并肩，并肩了之后也只是维持着原来的步调和距离，不会刻意靠过来，也不会侧头去看他什么的。
这样来来往往的无声交锋进行了几十次之后，不知不觉的，端木瞬好像就妥协了、投降了、举白旗了。汪濯沸再跟上来的时候，他不再快步甩开，而是有点拘谨地在他旁边迈步子。他们两个肩膀的距离始终保持五十公分到一米的距离，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有时候端木瞬会觉得靠汪濯沸那边身侧的空气密度会浓一些，大气压强会大一些，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一种想要逃跑、或者想要快步上前的冲动。但是口袋里的手摩挲到自己被汪濯沸舔过的指尖，悄悄侧脸看到汪濯沸唇角扬起的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就把那种想要逃避的冲动忍了下去——走在前面的话，就看不到这么好看的侧脸和这么好看的笑容了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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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一个英俊张扬，气场强大，一个清丽俊朗，桀骜不驯，怎么看都是十分赏心悦目的场景。有不少路人回头看他们，甚至有女孩子躲在暗处偷偷拿手机出来照相。
汪濯沸皱了皱眉，把端木瞬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换来周围一片倒抽气声。
端木瞬被拉得不明就里，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冷不防背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害得他猛地往前一个趔趄。要不是汪濯沸正好抓着自己的胳臂，恐怕他要被撞翻在地。
汪濯沸也是一惊，本能地把端木瞬拉到身前护着，扶他站好，转脸去看那个撞他的人的时候，已是满脸的不悦和危险。
那个撞到端木瞬的人自己也险些摔倒，他拖着个硕大无比的行李箱，此刻也翻倒在一边。那人没顾得上自己的行李，先是回头向端木瞬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那人转过脸来的时候端木瞬呆住了——他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人——端木瞬自己的妈妈、四个姐姐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他也向来很臭美地认为自己长得不错，汪濯沸更是他心目中古往今来第一大帅哥（小汪：阿嚏！），再加上费红、费仁这对天妒人怨的姐弟，居群也算看得过去——可以说，端木瞬平时生活的圈子里，几乎都被俊男美女包围着，以至于他常常对电视上出现的那些所谓花样男女嗤之以鼻。可是眼前这个人，竟让审美观已被培养得相当刁钻的端木瞬有了瞬间的失神。
如果说汪濯沸是帅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漂亮，不折不扣的漂亮，漂亮且嚣张，带着些睥睨众生的气质。尤其是一对看上去有点琉璃色彩的眼睛，明艳生辉，美轮美奂。
“没……没关系。”端木瞬从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咄咄逼人的美，害得他有些结巴。
汪濯沸似乎也放下了警惕，松开了端木瞬的胳臂。
端木瞬忽然发现，这个漂亮男人的脸上似乎挂着泪痕——他家里女人多，从小他就对眼泪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一看到有人哭他就没辙，更别说是那么漂亮的人了。于是他连忙上去帮那人扶起笨重的行李箱，一边连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撞伤？”，好像撞了人的那个人俨然变成了他自己一样。
“我没事……”那人说道，又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对不起……”然后好像很赶时间似的，头一低，匆匆走了。
端木瞬还想说什么，就感到汪濯沸在后面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
汪濯沸知道，端木瞬的同情心和正义感又泛滥了。他从小就是这样，很正直、很仗义，遇到恃强凌弱的，他一定会为人家出头，哪怕根本打不过人家，他也一定要冲上去——这就是他喜欢的端木瞬，热情、正义凛然、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可是今天这件事，明明就是对方先撞过来的，和他们根本没有关系。汪濯沸是怎样犀利的眼神，怎么会看不出那人明显是哭过，可一个男人哭，怎么说都是人家的私事，这种事毕竟还是少管为妙。
“琉，你等一下啦！你听我说，老板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还没来得及走，身后又有一个男人小跑着追上来，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停了停，向端木瞬微微鞠了一躬，说了一句：“对不起啊，谢谢你们！”又快步追着刚才那个人去了。
端木瞬看着那人跑开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短短两分钟之内接连看到两个颠覆他审美极限的男人，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叹气的？
刚才第二个跑过去的人，也许不如第一个那样明艳华贵，可却透露着一种温润而苍劲的妩媚，一双独特的凤眼，不禁让端木瞬联想起传说中的“眼带桃花”，可是却完全没有放荡的感觉，反而显得单纯。矛盾，却异常融洽的组合。
汪濯沸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放心，你比他们都好看。”
端木瞬一呆，汪濯沸好像是劈开了他的后脑，猛塞进来一句话一样，把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汪濯沸的声音又低又柔，带着一种让人心里发酥的磁性。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声音，还是因为话的内容，端木瞬觉得脸上又烧起来了。
“滚啦！男人好看有个屁用！”他抱怨了一句，然后很不自觉地咧嘴笑了一下。
汪濯沸又摸摸他的头，端木瞬像是要避开，但终究还是没有避，很温顺地让他摸。两人对视，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打算继续走，端木瞬脚下好像突然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只手机。
他愣了愣，立即想到可能是刚才那人掉的，翻开屏幕一看，墙纸果然是那个被叫作“琉”的人和另一个男人的合影，背景是山间的一座教堂，不太像中国。那个男人看起来和汪濯沸差不多大，同样帅得没边，站在那里的样子高贵得一塌糊涂。端木瞬觉得再看下去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我去还给他！”他说着，“啪”地合上手机，二话不说就跑了，汪濯沸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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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瞬一路追到了停车场，别说刚才那两个男人了，就连鬼影也没一只。他就纳闷了，那个叫“琉”的人拖着那么大一箱行李，走路还不看人，照理根本走不快呀，怎么突然就没影了呢？刚才路过排队等出租的队伍，也没看到他。莫非是直接出了候机大厅，门口就有车等着？可那里明明不能停车啊……
端木瞬看看眼前空无一人的停车场。这里是停车的地方，加上为了节省空间，因此楼层被造得很低，日光灯在头顶的天花板下噼噼啪啪地闪，几只飞蛾围着日光灯转悠，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掀起阵阵回声。
端木瞬忽然在想，刚才遇到的两个人，因为太漂亮，怎么看都不像现实生活中的人。要说那是出现在日本漫画里，那还好理解，可是真实世界里，会有人好看成这样吗？如果有，也肯定是一上街就被星探发觉了吧，自己就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再加上，他们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了三姐四姐很喜欢的一部日本漫画，似乎是叫什么《百鬼夜行抄》的，老三老四总喜欢拿里面的故事来吓唬他，端木瞬从小怕鬼，每次都被她们吓得不轻。那部漫画里的人就是这样，都是一些倾国倾城的妖怪，美得不似活人——事实上，他们的确都不是活人。
端木瞬顿时有点背脊发寒。他向来自诩胆子不小，但那仅限于现实世界，打流氓抓小偷单挑好几个大汉什么他从来不怕。可一旦接触到灵异方面，他就不行了，除了逃跑，大概……就是逃跑。
他刚想跑，转念又一想，妖怪怎么会用手机呢？又翻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两个人人笑得很舒心，在阳光下好像一对闪闪发光的金色气球，而且——是有影子的。
看到影子端木瞬就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大概最近遇到太多命案和匪夷所思的事情，弄得他都有些神经兮兮的，看来是时候要换换脑子。老是这样陷在案子里想东想西的，就怕他本来不太好使的大脑会卡壳，从而彻底报废了。
至于这个手机，那人迟早会发现的吧，到时候一定会打过来，找个时间给人家送回去就是了。就算他不打过来，也可以从电话簿里找个最常用的号码打过去，告诉他的朋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