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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向你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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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知道了你和滕云的事?” 
  唐业的手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握紧又松开,最后他点了点头,“我痛恨那种见不得光的龌龊,可是我偏偏挣不开。最天真的是,我曾想过只要我有了一笔钱,就可以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其实我要的并不多……一步错,步步错。” 
  “可你背上了全部的黑锅?”桔年说出这个意料中的结果,平静到有些悲哀。 
  “我早该起到有这一天。可滕云他还可以有选择。” 
  “你们约好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到得了,你觉得这样就是为他好?”桔年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曾经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孩,他也说过:“桔年,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结果他走了,她独自一个人,他永远不知道,她渴望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唐业说:“桔年你明白吗,我跟滕云不可能到得了要去的地方,即使没有这些事,一样不可能。曾经说要一起走,是我太傻,我忘了我是个再世俗懦弱不过的一个人,遇到挫折,会想要放弃,我已经累了。” 
  桔年忽然问:“你难道从业都没有想过,像韩述说的那样,说出实情,让一切真相大白,让那些真正贪婪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唐业低头笑了一声,“没有用的,桔年,你知道螳臂当车的感觉吗。就连韩述,他迟早也会明白,那只不过是徒劳。” 
  桔年没有再说话,所有草芥自以为是的坚韧在强者面前其实是不堪一击,更何况,在冥冥之中不动神色等待着看笑话的,还有真正强悍的命运。 
  许久,她才听到唐业说了一声,“对不起。” 
  桔年叹了口气,“粥彻底地凉了,你真的不要喝吗?” 
  唐业一声不吭地去喝那碗冷却了的白粥,忽然,他放在手中的碗,抓住了身畔桔年的一只手,就像抓住溺水前最后的一根稻草,就连声音中都带着几分自己都不确定的希翼。 
  他说:“桔年,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过得了这一劫,那么我们就在一起。谁都不为,只为了我们自己好好的生活。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给你和非明一个家。” 
  桔年怔了一下,满脸通红地闪躲。 
  唐业慢慢松开了她的手,像从一场方生的梦境中转醒过来,苦笑了一下,颇有些自己解嘲的意味:“其实你可以答应我的,就当安慰我,因为我躲得过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桔年在他的手撤离之前重新抓住他,翻过他的手掌,蹲下来看着他的掌心。 
  金星丘布满罗网,感情线中断,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掌纹暗示,她沉住气,再细细往下端详。唐业的手薄薄地青筋浮现,命运线起自太阴丘,终于下方,且由许多小线组成,中途有支线,书上说,这样掌纹的人 一生起伏,命运最是变幻不定,好在生命线虽然颇有曲折,但尚算明朗深长,她隐约记得这意味着什么。 
  桔年合上他的手。“我是个迷信的人,你的掌纹告诉我,你一定会逢凶化吉。” 
  “会么?”唐业自己都不能相信。 
  桔年说:“当然会,因为我等着你的‘如果’。” 
    … 
  转院通知果然很快下来了,这已经是身体每况日下的非明最后的机会。桔年没敢有一丝拖延,处理好必要的手续,当日就带着非明转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转院的过程非常顺利,非明入住第一人民医院的首日,该院的专家组就对她的病进行了会诊和系统的全面检查。因为知道非明不是一时片刻可以出院的,医院里还有一场持久战要打,桔年准备了不少东西,平凤也特意赶过来帮忙。 
  韩述走出电梯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两个女人满头大汗地抬着一个大箱子从一侧的步行梯上来。 
  请问你们知道电梯这个东西已经进入人类文明社会整整一百五十年了吗?”韩述手里还抱着自己从院里带出来准备拿回家的“作业”,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平凤跟他没有打过交道,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桔年则是累的脸红扑扑地解释道:“上来的电梯很多坐轮椅的病人,反正只是三楼,我想还是不要跟别人挤了。” 
  她说完,又跟平凤两人聚精会神地朝目标病房前进。 
  韩述气结,跟在她们后头走了两步,实在受不了了才提醒道:“嘿,麻烦你们,假装一下你们知道这里还有个男人。” 
  他这么一说,前边走着的两个人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东西,停了下来。 
  桔年用手在额头上拭了一反,大冬天的,上面都是汗,她嘴里却还客气着,“不用了。” 
  韩述说:“我不想跟你这种太古时代的女人争论。” 
  桔年犹豫了一下。“太古时代根本就没有女人,只有藻类和海绵。” 
  韩述死死盯着她几秒,然后,他毅然挤开了她,手里的文件袋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往她身上一塞,“懒得跟你说,拿着。” 
  牛皮纸文件袋过去的方位正好是桔年的胸口,虽然隔着好几层衣物,粹不及防之下,还是让桔年一阵尴  尬,手一个迟疑,堪堪只抱住文件袋一角,那朝下的口子未封得严实,哗啦啦的洒下了好几页,她赶紧蹲下来捡。 
  韩述“啧”了一声,“再多看你几眼,我真的也要跟你一样退化成藻类和海绵。” 
  “那……如果我在二叠纪,你就在震旦纪。” 
  “什么意思?” 
  桔年抬起头来,用手比了一段很多的距离,小声说:“同是藻类和海绵,也可以隔着几亿年。” 
  说话间,那些散落的纸张已收拾泰半,唯独有一页被始终没有掺和的平凤捡起来,那上面贴着是一张几    个人的合照,奇怪的是,平凤看得很仔细。 
  韩述咳了一声,平凤才如梦初醒地将照片递还到桔年手中。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韩述客套地问道。 
  “照片里的人是……” 
  “你认识照片里的某个人?”韩述不动声色地惊讶着。他眼尖,平凤这个人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他可以猜到几分来历,当着桔年的面,他是客气的,然而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人其实还是分三五九等的,照片里的人和看照片的人,着实不应该是一路。 
  平凤勾起描画精细的红唇巧笑倩兮:“我怎么会认识,随便问问罢了。” 
  韩述倒也没有继续往下追问,他叮嘱桔年道:“我的东西可要拿好了。”俯身就去抬那个纸箱。 
  他起初想是没料到会有那么沉,刚施力的时候漫不经心,差点没扛起来,晃了一下才站稳,嘀咕了一句:“你把震旦纪的石头都运过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非明的新病房,几人进去,护士正给非明打点滴。一段时间的住院治疗后,非明双手的手背布满针眼,基本上已经没有静脉注射落针的地方,护士忙活了半天,最后从她左手内侧手腕将针扎了进去。 
  手腕内侧是人全身上下皮肤最是细腻的地方之一,桔年想像得到那么粗的一根针扎下去该有多疼,落针的时候她撇开了头去,不忍再看,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个关节都绷得紧紧的。非明却一声都没吭,她躺在床上,看着护士的动作,仿佛被 摆弄着的是别人的手,视线不经意扫到韩述,苍白的一张笑脸上才绽出了一个笑颜。疼痛也是一种会习惯的东西。 
  等到护士离开,韩述坐到非明身边,说:“韩述叔叔小时候最怕打针,一点也比不上非明坚强,好孩子,再忍耐一段时间,病好了韩述叔叔带你去好多好玩的地方。” 
  非明却说:“韩述叔叔,你看上去瘦了,跟我姑姑一样。” 
  话间落下,桔年那边有了轻微的动静,韩述回过头,桔年已经背对着他们整理东西。 
  韩述继续哄着非明,“那是因为韩述叔叔和姑姑担心非明啊。等你好了,我们也会胖起来的。” 
  他鼓着腮帮,想逗得非明开心一点。 
  非明闭上了眼睛,呼吸急而浅,就在大家都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好喃喃地问了句:“姑姑,韩述叔叔,你们真的喜欢我吗?” 
  桔年没有转过头来,声调也有些奇怪,“这还用问吗,傻孩子。” 
  可非明还在问,问得不依不饶:“那你们为什么喜欢我呢?” 
  “因为你是最可爱的小女孩啊,我们怎么会不喜欢你?”韩述笑着说。 
  “姑姑呢?” 
  桔年回过头来,也试着挤出了笑容:“因为你是姑姑最亲的人啊。” 
  非明点了点头,桔年和韩述却不约而同地从那张被病魔折磨得无比清瘦的脸蛋上看到了小小的失望,虽然非明再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毫不怀疑自己对这个女孩发自内心的喜爱,他们愿意摘下天上的星星让她开心,让她的病好起来,但他们同样也不知道,究竟这孩子追寻的是怎样的一个答案。 
  非明睡熟了,她陷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漫长。好多次,她得太久,手脚冰凉,这会让一旁守候的桔年油生出最可怕的念头。原本还重重顾及的桔年开始无比的渴盼一场手术。必须要有那么一场手术来为她留住非明,哪怕手术会留下遗憾,至少孩子还在身边,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韩述看着长久坐在非明身畔,泥塑一样的桔年,仿佛她的生机也在随着非明一点点地减弱。他也想用言语来给桔年慰藉,可她是个心如明镜般的人,太容易识穿他善意的谎言,然而拥抱她,她会退却。 
  “那天的粥味道怎么样?”他突兀地冒出这个一个话题。 
  “嗯?” 
  “我以为你会跟我一块离开。” 
  “他病了。韩述,其实那天的事我挺感激你的。” 
  “切。”韩述不自在的嗤笑一声,平凤出去打开水,单间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和昏睡中的非明。末了,他惶惶然地问:“要是……我是我病人,你会给我煮一碗粥吗?” 
  “为什么就连生病你也要掺和?”桔年理解不了公子哥儿的想法。 
  韩述悻悻的。他不是犯傻,而是真正有过这样的念头,有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嫉妒巫雨的残缺,因为巫雨的病,桔年永远都在疼惜他,永远放不下他。非明得到桔年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无话可说,然而就连唐业,也病恹恹地赢得了她的怜悯。他错在太健康,从小到大,最严重的毛病也不过是场重感冒。那天桔年可怜兮兮为唐业求情的样子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一再地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同情可同情他又何尝得到过? 
  “我们走后,你和唐业就继续喝粥?”这样的试探多么拙劣。 
  桔年看了他一眼,“嗯,我给他看了看手相。” 
  “那你也给我看看。”韩述顿时来劲了,死乞白赖地朝她摊开手。 
  “你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吗?”桔年想当然地怀疑他的动机。 
  而韩述仍是眼巴巴地伸过手去。那是一双年轻男人的手,干净、白皙,指节修长,没有丑陋的茧子,刚才搬过重物的红色痕迹仍烙在上边,桔年还知道,此时看不到的手背,还有被筷子抽过的伤。 
  “就给我看看吧,随便看看也行啊。” 
    桔年受不了,凑过去看了一眼,毫无意外漂亮的掌纹。韩述的掌心的成功线始于命运线,一路笔直修长的延伸,成就、财富和声望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太难得到的东西。十宁文出现在无名指的下方,贵人提携、春风得意。命运线清晰,伴有副线,百事顺遂,偶尔小挫折也无伤大雅。智慧线横穿掌心,聪明但过于自负。 
  “你的掌纹很好,基本上都跟你的现状很吻合的。”桔年敷衍着说。 
  “掌纹也说我求而不得吗?”韩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厚着脸皮问道。 
  “不会啊,你看你的生命线,这是事事顺遂的象征。” 
  “那还是不准。”韩述有些怅然。 
  “都说了是看着玩的。”桔年见状正好推脱,起身说:“我去看看平凤走到哪去了。” 
  韩述哪里肯依,耍横地一把揪住她,“你根本没有仔细看。隔得那么远,你连我的手都没碰到,未免太不专业了。” 
  桔年怕他闹,犹豫了一会,战战兢兢地捏起他的一丁点指尖,他揪着的另一只手才总算松了下来。 
  “看啊。我就想听唯心主义的诡辩。” 
  他说得理直气壮,手心却开始冒汗,她拈住的那几毫米肌肤,火烧似的,也不知道谁在抖。 
  “呃,事业有小波折,总的来说还是顺利,你看你的成功线这里……” 
  “咳咳,看感情,看感情!” 
  “等一会,我看看啊,中指下怎么有等高线……” 
  “等高线怎么了?” 
  “同,同性恋。” 
  “胡说八道!”韩述一听顿时炸了,本想甩手而去,可毕竟舍不得。按奈着,警告道:“看清楚一点,少说废话,谁是谁不是大家心里有数。” 
  “别抖啊,我看错了,那是结婚线,唉,你别抖了,一抖什么都看不见了。” 
  “抖又怎么了?” 
  “伸出手要是一直抖,书上说,说……不及格。” 
  “什么不及格?”韩述一脸纳闷。 
  桔年很快地转移了话题,“感情线起点附近有不少支线,经历丰富。” 
  “你看主线不就行了!” 
  “主线有断续,喜怒无常,任性,波澜不断;几条细纹叠在一起,会错意;智慧线跟感情分得太开……” 
  她絮絮地说着,最后也不知道韩述听进去了没有,只觉得自己和他的手上全都是汗,那些交缠的纹路渐渐地也模糊成一团。 
  也许他最后还是听了,翻过手来去抓她的,交接处太滑腻,堪堪抓住了食指和无名指的前两个指节,她就再也挣不脱了。 
  “你直接说那一条线是你?” 
  她抽了抽手,没有用,那些碎碎的头发又汗湿在脸上。 
  苏东坡写花蕊夫人:“冰肌玉滑,自清凉无汗。”桔年却最是汗腺发达。许多年来,韩述再没有像此时离她那么近。他和她的指尖缠在一起,他不放。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他那么紧紧地交贴着她的背,两人都是湿漉漉的,水洗过一般,他也是不放。那时他埋首在她的颈窝,潮热温暖的味道,事后他反复回避,反复想起,延绵成后来他心底描绘欲望的唯一期象,他每次情动的起端。 
  桔年的脸却由原来的通红转为煞白,那么黏稠的感觉在她的记忆里如此不洁,让她几乎艰于呼吸。 
  她说:“韩述,你先放开,手相本来就是最多变数的一种特征。” 
  他头昏脑热,哪里听得进去。直到病房的门被人克制的敲响了三下。 
  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孙瑾龄站在门口,“谢非明的家属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十八章 疯狂的世界    
  桔年与韩院长的夫人、韩述的母亲孙瑾龄上一次打照面还得追溯到十几年前。其实孙瑾龄跟桔年母亲的年龄相仿,桔年还能模模糊糊地记得上小学前跟韩家同住一栋筒子楼的时光。她的妈妈做好了饭,满面尘灰烟火色地对着窗外抠蚂蚁发呆的女儿扯开嗓子喊:“看饱了?饭都省了?”而下班晚了的孙医生则牵起跟一群男孩子打闹的儿子,笑语嫣然地问:“宝贝,告诉妈妈你想吃点什么?”  
  印在桔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孙医生漂亮的浅色连衣裙,裙裙飞扬,脚步轻盈。  
  韩述长得更像母亲,偏白皙的肤色,带笑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无不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现在桔年坐在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办公室 里,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眉眼,等待对方的第一句话。  
  孙瑾龄似乎想过更公事公办一些,不知为什么,没有成功。她面前摆着非明从前一个医院带赤来的病历资料,不过是几页纸,她翻了又翻。  
  最后她用一个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的开场白,她说:“难怪都说女大十八变,我都没法把你跟小时的那个老谢家的丫头联系起来了。”  
  桔年说:“孙医生你倒没怎么变,还跟以前一样年轻。”  
  她不善恭维别人,然而为了非明的病,她不能再给自己和身边韩述母亲的孙医生之间原本就微妙的关系再增添任何的不快。  
  孙瑾龄笑笑:“这是傻话,人怎么可能一直年轻,韩述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少让我操心,我能不老吗?”  
  桔年沉默。  
  孙瑾龄打量着桔年,跟蔡一林检察长那种仿佛想要一眼将人看穿的眼神不同,孙瑾龄的端祥是柔和的、母性的、甚至还带着点洞悉的怜悯和愧疚。  
  “桔年,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有些是不应该降临在你身上的……”  
  这一次桔年却回答得很快,她说:“我很好,孙医生,但是我的小侄女病得很重,请你救救她。”她能够体会孙瑾龄的难以启齿,但是不管对方了解也好,愧疚也好,怎么都不可能让她的过去重来一遍,现在她眼里只有非明。  
  孙瑾龄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病历的某一页,“那个孩子的病韩述跟我提过,我也认真的看了病历。”她双手交叠在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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