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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谁也不知他的苦，谁叫他的命还掌控在聂氏手中呢？
而陈老冲着蒋指挥使一颔首，示意其动手。这会儿他们人多势众，只要扣下朱广恒，一切也就不难了！
然而在此之前，倒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那位被扣的御史竟然自个儿撞上了朱广恒斜在他脖子上的刀。
一时间，他的热血便洒了满地。
“阁老！吾等为吾皇，为大周，为正道，绝不会贪生怕死，成为负累！但求阁老为大业，为吾等捉拿反贼，报此血仇，维护我大周安稳河山！”
那御史大人在咽气前，还不忘义正辞严表了心迹，顺便将一口热血喷去了朱广恒的脸上，痛骂了一声“反贼”！
陈老带着百官深鞠一躬，表示绝对不负所托！
另两位被扣的大人见此状深受触动，一时间也纷纷想要自尽，两人均是争着往刀口上撞……
朱广恒却是慌了，这是他的人质！
他唯一仅有，底气不足的人质！
都死了那还谈个屁！
……
第一三五六章 定心
然而朱广恒还来不及发号施令，对方御林军便已经动手了！
他们动作迅猛，来势汹汹，有目的而来，瞬间便抢先救下了其中一位人质大人。可很不幸，还有一名人质却是倒在了刀下，殉了国。
在这之后，御林军与朱广恒的侍卫群便战作了一团。
朱广恒被他的爪牙护到了正中间，而那些早就投靠了他的勋贵和朝上刚刚站到他这边的官员开始意识到，之前还占尽优势的他们，这会儿已经明显处于了下风，心中的底气也开始渐渐消散。
“恒亲王，快快放下屠刀，停止抵抗！你这些侍卫根本不是御林军对手！与其负隅顽抗，垂死挣扎，不如就此罢手，还能少些伤亡！”陈老义愤填膺呵斥着。
在场的御林军约摸是三百多人，而朱广恒安插进来和带来的侍卫加起来，只有百来人，即便加上那些勋贵武将，他们可以投入交锋的人数也勉强只有不到御林军的半数。
所以此刻敌我双方的优劣之势一目了然。
可朱广恒还是哼了一声。
“老贼，看看你的身后！”朱广恒一声口哨，便见乾清宫左右的宏德殿和昭仁殿里，一下便冲出来不少人！
与此同时，乾清宫的那些侧门和小门外，也有不少侍卫装扮的家伙冲了出来。
“怎么！老贼，你要撕破脸皮是吧？来啊，那就看看到底谁先死！”朱广恒因着寡不敌众的兵力对比，明显受了刺激！若说今日注定事败身死，他也总归要带些陪葬的！
放弃抵抗？当他是软柿子吗？那索性便撕破了脸皮，全力一争，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将太后和太子夺回来！只要拿到解药，这天下还是他与聂氏的！
此时此刻，已有好几百的朱广恒亲卫从各个方向涌来。这些便都是朱广恒提前安插在乾清宫附近的亲卫。
在屏风后，沈默云亲耳听到了轮值侍卫长将这些安置反馈给的崔奕平。此刻一看，果真确确实实！陈老一脸深意地点着头，环顾着四周。
眼看乱战便将一触即发！
此刻的朱广恒一脸执着，眼里正闪着“不惜一切代价”、“宁可同归于尽”的火苗，他自然没有看见对方人群里，沈默云与长公主那相视一笑。
陈老一抬手，喊了停，众御林军便住了手，提着刀退了回来严阵以待。
朱广恒的人手见状也是住了手，又后退了一步。毕竟，没人愿意以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方式来结束对峙！
“恒亲王，这样就没意思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老伸出手，那枚调动御林军的令牌正在他的手上。
“看见了吗？这是御林军的令牌！你的人数纵然大于我们，可你该知晓，这会儿已有源源不断的御林军正从他们北营赶来！”
陈老开始一本正经地忽悠。
“御林三卫，都必须服从此令调任！届时，我等兵力便不是以百计算，而是以万来计！老夫劝你，切莫一冲动，而得不偿失啊！是与不是，你一问蒋指挥便知！”
那蒋指挥很配合地一颔首，表示一切愿意听从陈阁老的吩咐。
“所以，人外有人！恒亲王掉以轻心了！”
“你！”朱广恒怒气满面，显然已经信了。“老贼！你个滑头！你竟然做交易都不诚信！你早已准备了令牌，却竟敢诱骗本王至宫门交易！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以为，就你有人？本王不怕你！不就是兵力吗？来人，郑克！传令聂琰带领联军即刻入宫！”
一个武将应了声“是”，快跑离去……
陈老哈哈大笑。
“当真笑话！恒亲王竟然有脸来质问老夫？老夫言而无信，您就诚信了？聂琰带着的人既然已经埋伏宫门，您却还要引诱老夫出宫，您才是真卑鄙！是不是老夫只要将人换到你的手上，你的人便会对着老夫一拥而上，来个全歼？哈，论卑鄙，老夫比您可差远了！”
陈老冷哼一声，随后掷地有声地谴责起来。
“实话告诉你，正是老夫信不过你，这才做了此般试探！而恒亲王还果真是众望所归，一点没让人失望！亏得老夫谨慎，才避免众大人遭此劫难！恒亲王这恶人先告状，做得不地道啊！
既然如此，咱们这个交易还是先搁置为上！否则大动干戈，无非就是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鱼死网破，就没有意义了是吧？不如这样，咱们便先各退一步。太后和太妃不舒服，吾等先护送她们回后宫稍作包扎！
趁这个时间，你我双方以前朝后宫为界，两刻钟后，咱们再作会面。这段时间里，咱们各自冷静一下，想一想接下来究竟还要不要继续交易，如何继续，怎样确保各自安全，如何？”
面对陈老一套一套的说辞，本就不善言辞的朱广恒竟是不知从何下口！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莫名觉得有道理。
他自然不知，此刻以陈老为首的一群人早就已经心中乐开了花！
总算不枉费他们这一番交锋，还牺牲了两位大人，到底还是成果颇丰！
陈老费了这般周折，为的就是将朱广恒的所有后手引出来！此刻，他们终于能舒上一口气了！
他们如何能不乐呵？
朱广恒在宫门外果然还有后招，连这宫中的人手也安插了不少。他们幸亏没有贸贸然往宫外去，否则人一交出去，今日尚未抗争，便必将一败涂地！
此外，他们光明正大以“信不过朱广恒为由”找到了退缩后宫的理由。一会儿他们只要拦住后宫那道防线，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人从水路撤离宫中。
两刻钟的时间，足够他们逃离了。待到这帮人反应过来，长公主应该已经坐船抵达长宁伯府了！到那时，一切为时已晚！
当然，事实这些都还不重要！
最重要，最大，最叫人振奋的原因还在后头！
此刻朱广恒的一声令下，恰好将布于宫外的势力调动进了宫中。这在面上，无异于引狼入室，可实际上，这一点恰好是重中之重！
给陈老等人到来了一颗足以翻天覆地的定心丸！
……
第一三五七章 借刀
当听到有了水路那一从天而降的“退路”后，陈老等几位人精顿时眼前豁然开朗，几乎是不约而同生出了一个打算……
他们的计划推进相当顺利，到此刻，几乎已经成了大半。
尤其是当朱广恒命手下去将聂琰所领的联军“请”进宫后，更是叫陈老他们心下雀跃。
首先，聂琰带人浩浩荡荡，急急忙忙闯进宫，势必落在了隐在了暗中的朱景炽的眼中！如此这般，这一举动分明是暗示宫中已然大乱。
这既安了朱景炽的心，又论证了刚刚第二枚信号弹的确实。而朱景炽为了以最小的代价去清扫战场，一定会等！因此这更是拖延了南军攻打的时间。
所以，这既掩人耳目之策，也是为了放松警惕！当然，只要朱景炽能稳住，他们的准备时间也就更充分了！
其次，这段宝贵的时间同时拖住了两路反军，还将他们的所有视线全都吸引在了宫中。那么长公主将有很大几率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到达长宁伯府！
届时长公主除了发射信号通知崔奕横回京，拿了令牌去到北营组织御林军作抵抗，她还能去各衙门搬救兵，或去城外兵营请禁军……
因此，这计还是瞒天过海！
但事实上，陈老他们最最想达到的效果只一条借刀杀人！
聂琰带人进场后，陈老已经带着百官和这拨御林退缩后宫，那么整个前朝便都是恒亲王的人！
等到朱景炽看到长宁伯府的信号升空，或是发现宫中不对劲，他一定会带人闯进宫中一探究竟亦或是收取战果！
到那时，他将与朱广恒面对面地杠上！
其实这狗咬狗，才是沈默云他们这一行人最想要得到的结果！
届时，朱广恒一见朱景炽，必定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在幕后帮助他们，与他们无间合作，为他们出谋划策，本该征战南线的“好盟友”竟然算计了他们！利用了他们！背叛了他们！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沈默云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朱广恒会与朱景炽合作。
第一，太后在他们手上！从感情上，朱广恒爱了太后几十年，为了太后连谋反这一大逆之举都做了，他的爱早已没有底线，深入骨髓，成了执念！他绝对不会放弃聂氏，任由其安危落在敌人手中！
第二，若朱景炽登上皇位，他与聂氏便都没了容身之地。不但多年的运营功亏一篑，就连活下去都不可能！他与聂氏曾多次勾结了朱景炽，他们手上握有其把柄，就凭这一点，他们便死定了！
第三，不管朱景炽能不能造反成功，他与聂氏都将成为这场政变的始作俑者，都会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都会被记上史册，钉上耻辱柱，世世代代不能昭雪！死后都不得安生！至于他们的母族，也都会跟着受到牵连。
而同样有此顾忌的，还有恒亲王身后的勋贵们！他们之所以站恒亲王，倾家族之力拥戴太子，是以期“正道”上位！可一旦他们的“忠”这一形象被定义成“反”，即便他们受得起，他们的家族也经不了！
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待朱景炽出场时，哪怕为了家族，为了荣誉，为了名声，为了不被世人定义为“沆瀣一气的反贼”，他们除了一拼，并无其他路可走！
最后，这次朱景炽将太后和朱广恒骗得这么惨，这个仇，总是要报的吧？毕竟，若不是这位侄子的算计，朱广恒与聂氏根本不可能落到如此下场！
基于这些理由，朱广恒不得不与朱景炽正面交锋上。
而对于朱景炽来说，也差不多是一样的道理！
当他们终于撕破脸皮杀进宫中后，根本就不可能想到宫中与他们之前的设想完全不一样。见不得皇帝的百官和亲信，却唯有恒亲王带着他的人在唱独角戏……
然而收手是绝对不可能，谁叫这是一条不归路！
眼前是泼天富贵，身后是万丈悬崖，他们唯有孤注一掷！
朱景炽与朱广恒一样，眼睛盯的就是那张龙椅，相同的猎物注定了他们敌对的立场。再有前仇相加，双方之间没有信任，更是不可能合作！
厮杀大战，必定一触即发！
正是有了这种谋算，所以在听到朱广恒派人去“请”聂琰和联军时，陈老他们连制止都不曾！
正是早有这种期盼，所以他们一直不曾向朱广恒透露半点朱景炽已经入京，已经虎视眈眈，已经蓄势待发的消息！
他们就是要让朱景炽对上朱广恒！
一旦成功，那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就是他们了！
就让这两拨反贼战成一团，最后由他们来收拾残局。若是计划顺利，他们便可以四两拨千斤，一口气将大周最大的两个毒瘤一齐连根剐除！
此刻的陈阁老口若悬河，义正辞严地提出休整。
不知有诈的朱广恒想了几遍也不曾发现有漏洞，而听到聂氏不舒服后心中更是有了几分动摇。
他身后的支持者们竟也异口同声劝他与其争锋相对不如先深思熟虑一番。
他们根本就不想要硬碰硬！他们原本以为今日计划万无一失，是真没想到对方这块骨头不但难啃，还咯牙！他们害怕再一用力，得不偿失！
其实已经有不少人生出了悔意，暗暗懊恼不该这趟浑水。
于是，朱广恒在犹豫间还是应下了！
陈老众人心下大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他们一行人在御林军的保护下，快速往后宫方向退去。他们知道，每离开一步，他们的胜算便多一分！
他们的成功率几乎已经能上升到九成了！
陈老指挥着这几百个御林军分开几路把守在了坤宁门，永寿门等直通后宫的几道门边，禁止任何人进出前后宫！
在撤离前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必须筑起一道严密的防线来以防消息走漏，以防朱广恒反悔！
而一入后宫，蒋指挥使便被陈老拉住。
“蒋指挥可有办法不出宫联络御林军北营？”
“有！”
“好！但请指挥使安排一下，看他们可有办法掩人耳目地悄悄前往长宁伯府接应长公主？”
很快，便有信鸽一路北飞而去……
第一三五八章 撤离
一入后宫，御林军便快速行动，将坤宁宫，慈宁宫和咸福宫内所有太后的爪牙逐一拿下，绑作一堆关押了起来。
他们又将所有可以通往前朝的宫门都锁上又看牢，确保连只鸟都飞不出去。顷刻间，陈老便带领着众人控制了整个后宫。
沈默云一行人被护送到了太液池边。
林雅茹布置的宫人早就在候着了，此时快速抄了近路将他们带到了后宫西北角，最偏僻的一处渡头。
在那里，两条大龙船果然早已停靠。作为船工的侍也均已就位！两艘大船随时可以离岸。
沈默云很雀跃，心中对林雅茹更是充满了感恩。
因为远远的，她便看见了自己的四个贴身丫鬟正一路小跑而来。
事实她一直都在挂怀这四个丫头。她生怕自己被带上朝的那段时间，四个丫头会被太后的人开刀。而刚一入后宫时，她便已经请施定忠帮忙去咸福宫找人了。
当施定忠一无所获回来时，沈默云其实已经做好了丫鬟们殒命的心理准备。
此刻见活蹦乱跳的四人，她差点便要喜极而泣。
林雅茹果然早有准备，连自己的丫鬟们也不曾忘记，没有放弃。
原来，姚黄她们在早朝开始后，便被林雅茹的人放了出来，悄悄带来了这渡头，等着接应沈默云。心怀忐忑的她们此刻一见主子完好无损，个个都欢欣雀跃。
然而，沈默云的开怀只存在了一瞬。
因为太妃快要不行了。
太妃刚已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脉搏虚弱到快要消失，气也几乎接不上。御医明言，即便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此刻太妃颇有几分回光返照，交代遗言之势。
她迷迷糊糊睁了眼，表示她不想离开，她就留在这宫中，哪儿都不去。
她安慰了长公主和沈默云，又嘱咐她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她活下去！要帮她赎罪！为陈家赎罪！让长公主为了儿子好好活着！让沈默云尽力保住腹中孩儿，将这个最后留有陈家血脉的孩儿抚育成人！将来她的所有财物都留给这个孩子！她在天上一定会庇佑他们……
太妃交代完这些便晕了过去。
由于重华宫昨晚已经被毁，于是太妃被送去了咸福宫先行安置。长公主红了眼睛，目送老母被抬离去。
不能在母亲临终尽孝，她心有愧疚！
“长公主还请快些带人上船！”陈阁老深鞠一躬，提醒长公主节哀。
“陈老何意？您不上船？”长公主迅速缓过神来。
两条大龙船，每条带上一两百人绰绰有余，足够承载他们所有人，包括御林军在内。
“老夫不走！”陈老选择坐镇宫中。
他放眼南面前朝，语带坚定。
“不论今日最终将成如何局面，宫中必须有人担着！老夫必须稳在这处，以防有任何意外或变故发生！万一时间不够，老夫还能出面去顶一顶，将时间拖延下来！更何况老夫还是首辅，若是丢盔弃甲只怕要叫朱景炽贻笑大方！我大周和皇上都不能丢这个脸面！所以于情于理，老夫都不能走！”
“不行！太危险了！”长公主不同意。
“长公主放心！朱景炽一直打的都是仁君的旗号。这种关键时刻，他的作为已经是被人戳脊梁骨了！他为了避免杀戮的罪名，他绝对不敢也不会杀老夫！
反而若老夫猜得不错，他和他爹一样，最想收服的就是老夫！他们�